第44章 神賜緣分

這句話說得太輕, 秋潮正好去接洪隆遞過來的碗,她沒聽到。

晏牧雨下意識地啊了一聲。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這兩口子不愧是兩口子, 隔了半個小時還能說出同一種誤會。

晏牧雨對上吳小蜻的眼, 對方眼神清澈,似乎不明白晏牧雨為什麽那麽震驚。

對方還以為晏牧雨沒聽到,剛想繼續說, 就聽晏牧雨問:“你怎麽叫她小秋。”

小蜻老板噢了一聲,她看了看秋潮,秋潮遞給晏牧雨一雙筷子。

秋潮:“怎麽了?有問題嗎?”

捧着自己碗的女人猛點頭:“是啊,我叫小蜻,她叫小秋, 這個是小白。”

晏牧雨:“那狗還是阿黃呢。”

小蜻:“那不是我取的。”

晏牧雨:“那你怎麽不叫洪老板小紅, 你叫小蜻,紅配綠也是經典配對了。”

【晏牧雨別把我笑死。】

【她真的蠻幽默的。】

【小蜻の疑惑】

【秋潮別憋笑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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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口飯噴了出來。】

【終于明白之前沈添青采訪提到晏牧雨說晏牧雨是活寶的意思了。】

穿着紅白波點裙的女人連碗都是特別的。

一看跟大家的那種陶碗不一樣,很ins風, 像是平面的碗, 嫩黃色,碗沿是虛線。

乍看在畫面裏都有點格格不入。

可她本來就很特別, 洪隆一坐下來就給對方夾了一筷子的綠葉菜, “隆隆, 今天很嫩。”

說完她才搭理晏牧雨:“隆隆不一樣。”

晏牧雨挺好奇, 她問:“哪裏不一樣了?”

秋潮很自然地接茬:“能告訴我嗎?”

小蜻看了洪隆一眼, 畫面裏她的手和洪隆對比強烈。

很少有山村的女人有這麽微白的膚色, 好像從來沒做過什麽農活。

她甚至有點豐腴,好像被人精心寵愛多年。

洪隆給小蜻的排骨脫骨, 她沒說話。

小蜻:“隆隆對我很好。”

晏牧雨:“她不是你這裏的人你知道嗎?”

小蜻:“知道啊, 隆隆來的那天天也轟隆隆的, 好大的雨,好大。”

她音色就和相貌一樣甜,雖然算不上很美貌,但足夠清新,肉乎乎的臉頰很顯小,像是誰家的妹妹。

壓根看不出她的實際年齡,感覺準備去上大學的學生。

偏偏軀體成熟,是被摔碎的瓷器,被人憐愛地拾起,精心拼好,又花了很大的力氣重新插上花。

讓她仍然美麗,越來越自信。

秋潮:“洪老板不是你雇來采茶葉的嗎?”

她和晏牧雨一個接一個的問,倒也沒有催促的意思。

老舊的廚房光源來自頂上,那是幾片琉璃瓦的透光。

正午的陽光猛烈,日光像是變成了斜線,裹挾着浮動的塵埃傾瀉而下。

如同一個人翻山越嶺來到這裏,莫名其妙捆上了紅線。

卻也甘之如饴。

小蜻點頭:“是啊,隆隆現在幫我的茶田采茶葉,我的隆隆。”

看直播的觀衆都有點數不清這個吳老板到底說了幾句「我的隆隆」,但又不知道怎麽形容這四個字經過收音筒傳來的感情。

感情是唯一可以被寄托在無數東西上的東西。

古有鴻雁傳書寄托相思。

現在也有人隔着屏幕感受到這種山村時光的寂靜。

寂靜下裹挾着紅塵不可言說的歲月靜好。

好像焦急都散去,只想感受當下的氛圍。

晏牧雨聽着小蜻邊吃飯慢吞吞地提自己和洪隆的初遇。

她說話真的很像小孩,說着說着注意力又會轉移。

比如她說那天雨很大,洪隆路過她家門口,一般人會說接下來發生了什麽,但這位吳老板會形容一下當時的轟隆。

她思考的樣子怎麽看都絞盡腦汁,還有點不知道如何表達無意識的咬筷子。

最後被洪隆提醒才松開嘴。

小蜻:“那天的隆隆背後是閃電和烏雲,她看起來好可憐的。”

秋潮很認真地在聽這個故事。

很愛挑刺的晏牧雨也很認真,她吃飯吃得溫溫吞吞,注意力全在小蜻身上。

秋潮好幾次瞄,發現晏牧雨都沒注意,幹脆就着晏牧雨的臉下飯。

晏牧雨都沒注意群裏的消息。

秋潮替她回了席汐。

-今天也要上班啊(6)

-秋潮:@席汐小晏買的肉被狗偷了。

-席汐:[動畫表情]

這還是柳淞說的,節目組也沒規定嘉賓不能看直播。

柳淞看了好幾遍狗偷肉的動圖,笑得喘不上氣,分享給席汐看的時候還要放大晏牧雨驚訝的表情。

-席汐:你們倒是好吃好喝。

她說話的陰陽怪氣倒是沒惡意,在這個節目都算好的。

不少觀衆都知道她和前夫打官司的時候才是真正的語言大師。

-秋潮:[圖][圖]梅子排骨很好吃,我晚上回去學習一下。

跟拍拍到了秋潮的微信界面,眼尖的觀衆已經發現了秋潮的微信置頂。

1-我家小晏。

2-文件傳輸助手。

3-群名。

4-秋潮的工作室。

置頂是很明顯的灰色,不少人及時截圖,看到第一那個「我家小晏」都覺得震驚。

「我看錯了嗎??」

「我拿了另一個手機截圖,這個稱呼也太。」

「是不是沒改過啊,我記得十多年前有揭曉過秋潮的通訊錄,晏牧雨的手機號也是這個備注。」

「嫂子時期是這樣的?難道晏恺也是我家晏恺??」

「想不到吧,晏恺就是本名。」

「那個節目是晏恺和秋潮官宣分手後的吧,就是個劇組臨時采訪來着。」

「十年老粉不請自來,當時秋潮表情特別坦蕩……什麽還沒來得及改。」

「這麽多年了還是沒改?」

「從翻蓋手機到全屏幕到水果機,換了多少手機了,還是這個備注?」

「秋潮本來就很向往家庭吧,我可以理解。」

「是不是沒人知道秋潮二十歲生日晏牧雨送了她全球只有十個的手包嗎,我記得是貝殼的。」

「那個手包我記得去年還是前年秋潮工作室發vlog的時候出鏡過。」

「謝謝,有被日到。」

「什麽姑嫂啊!現在都沒關系了還不沖!我嗑cp還要被管着嗎?」

此刻網上不少人在翻找陳年舊圖。

晏牧雨還在聽洪隆的補充,她內心蠢蠢欲動,已經在構思給這兩個人拍什麽樣的照片了。

洪隆:“那天我來晚了,工頭說給我再安排一個,我想着去山下的市場問問,路過而已。”

其實小蜻形容的可憐很有畫面感。

暴雨的山村,雷聲轟轟,一個背着包的外鄉人淋着雨下山。

天光昏暗,不喜歡打雷下雨的老板娘趴在窗口百無聊賴。

那年的小蜻剛死了入贅的第二個老公。

她是家裏的幺女,其實家裏還算富裕,至少沒因為她是智力殘障而随便把她嫁到外村去。

父母死之前給她找了上門女婿,對方是後面那個村的,家裏三個兒子,也是老小。

長得平平無奇,勝在老實,

可惜老實是表面的,老宅的父母死後就對小蜻大呼小叫,覺得這個老婆不會做飯不會幹活屁用沒有,還生不出孩子。

但他死了,死在這樣的轟隆的雨天,被雷劈死的。

小蜻懵懵懂懂地送他出殡,上門女婿也算本村人,埋在另一座山上。

那年的小蜻腿腳完好,她才十九歲,結婚證都沒領,就囫囵擺了酒結婚。

那是父母說的找個男人照顧你。

結果男人死得早,還給小蜻留下了爛攤子。

他外面有人,是個外村的寡婦,小蜻別的沒有,父母留的茶田哥哥和嫂子分走了很多,留給她兩畝。

這樣的哥嫂在村裏算好人,至少沒人會欺負這個腦子不好的傻姑娘。

但哥哥覺得她一個人不好過,又經人介紹給他找了個開貨車的男人。

對方一把年紀沒結婚,住進了這個死過一任男主人的老房子。

剛開始不錯,後面都一個樣,酗酒、賭博、嫌棄老婆腦子不好使,還會動手打人。

小蜻的腿就是這樣打壞的。

結了婚好像都成了家務事,鄰居說忍一忍,嫂子說算了,他會好的。

然後腿就沒了。

男人也死了,盤山公路一圈一圈,他開出了護欄,車毀人亡。

那天也是極端天氣,暴雨如注。

小蜻成了村裏著名的克夫命,沒人給她介紹對象,也覺得她嫁了兩個男人都沒孩子本身就有問題。

她的茶田、她的房子都沒人垂涎,不過外鄉來的采茶工幫小蜻做事,也會背後議論這個沒了腿的殘疾老板。

但小蜻并不難過。

她生來不會哭,父母算是農民裏不算愚昧的。

活着的時候努力賺錢給大哥蓋房娶媳婦,又擔心小蜻的餘生,總是長籲短嘆。

小蜻只上過小學,哥哥每天送她去學校。

幫她揍欺負她的同學。

但哥哥也要出去打工,小蜻本來腦子也慢一拍,再上學也是浪費。

她就這麽留在了家裏,偶爾過節去村那邊的哥嫂家吃個飯。

基本都黏在母親身邊,在門口坐一下午,看貍花貓輕巧地走過,看新生的小狗崽子被媽媽帶着玩。

但狗崽子總要長大,狗媽媽也會死去。

就像人被催促結婚,在這個老房子送走父母,送走面目全非的丈夫們。

她死了爹媽都不會哭,更別提死了丈夫。

村裏人可憐她又害怕她,小孩倒是偶爾會去和小蜻說話,因為對方是個複讀機,挺好玩的。

甚至可以幫跳長繩的小孩搖繩子,搖一天也不會生氣。

小蜻天生笑唇,背着克夫命也不會不高興,只是她活得行屍走肉,父母走後就蓬頭垢面,再沒有編過辮子。

直到她遇到了洪隆。

那天雨聲嘩嘩,雷聲轟轟,村頭的古樹被風卷了無數葉子。

雨水落在屋檐上,又砸在地上,房子門口的排水溝都兜不住水,天地萬物都被水氣籠罩。

小蜻就坐在門口看雨,她無所謂狂風吹雨,手裏捏着一個剛才拿出來的小面包。

上個月哥哥回鄉給他買的零嘴之一。

鄰居看她可憐,偶爾會叫她一起吃飯,但小蜻不喜歡去,因為那家的媳婦總愛罵她傻子。

她嚼着被自己捏得扁扁的面包,在這樣的疾風驟雨裏,看見了由近及遠走來的一個人。

對方背着很大的一個包,好像是防水的牛津布材質。

但身上穿的不是這個材質的衣服。

雨水把人澆透,在暗下來的天色裏像個影影綽綽的鬼影。

小蜻盯着那個人,分辨出那是個女人。

對方似乎看不到前路,抹了一把臉,經過小蜻門前的時候看了眼對方。

似乎很奇怪這種天氣下家家戶戶家門緊閉,為什麽這人門戶大開,還坐着一個穿紅裙子的女人。

乍看還有點吓人。

洪隆倒是不拍鬼,因為她更怕窮。

正好小蜻擡頭,兩個人短暫對視了一眼。

一道閃電落下,幾秒的天如白晝,她們都看清了彼此的臉。

小蜻覺得這個人真可憐。

洪隆覺得這個人有點傻。

誰大雨天坐門口被雨淋啊,鞋子濕了,裙角濕了。

加上這一眼,洪隆心想:這不會是個傻子吧。

但都與自己無關,她更關心這一季度自己能賺多少錢。

別人說離鄉背井孤獨,洪隆倒是不覺得。

賺錢能填滿她所有的欲望,因為她也沒別的欲望和本事了。

對視過後她照常往前走,下一秒雨聲裏有人喊了個喂。

下一秒她那笨重的包被人扯住,随後一個重物落下。

洪隆當時已經被疾風驟雨淋得不能再濕了。

但砸在她身上披頭散發的紅裙女人頭發也瞬間被暴雨澆透,蓬頭垢面變成了濕發淋淋,那雙眼俏麗得有些過分。

洪隆:“你有事嗎?”

這種天氣能讓人很煩躁,她倒是脾氣很好,下一秒就瞥見了對方裙下的空蕩。

她把人扶起:“摔疼了沒有?”

小蜻:“你要去哪裏?”

她見過很多背這個包的人,都是采茶工。

反應遲鈍的人可能一輩子只有一次如此敏銳。

洪隆不忍心看她也淋雨,想把她推進去。

但門檻很高,這個人少了半截腿,看着可憐得要命,剛才估計就是被門檻絆倒的。

洪隆只能丢下自己的包把人抱了進去。

洪隆渾身濕透,跨步的時候門檻也被雨水打濕。

但她身體很溫暖,小蜻覺得很舒服。

她好奇地在洪隆懷裏看對方,洪隆:“我要去找工作,你家裏沒人嗎?”

老房子黑黢黢的,微弱的天光能讓洪隆看到中堂的桌椅。

全是老物件。

小蜻被她放到竹凳上,她指使洪隆去開燈。

但燈都壞了,洪隆只好把自己的包拿進來,翻出工具去修燈。

燈廳堂亮起燈,洪隆才看到廳堂中間的桌子上放着的遺照,是一對老夫妻。

太安靜了,太冷清了,襯得凳子上仰頭看着自己的女人特別鮮活。

小蜻:“只有我,我有工作。”

這話前言不搭後語,偏偏洪隆聽懂了。

嫁過兩次人的小蜻看上去仍然有種懵懂。

她雖然天生少分魂,但知道誰對自己好。直覺貫穿了她的人生,并不是旁人以為的傻子就好欺騙。

只不過她每一次的反對都沒人在意。

就像第一次父母帶着她相看男人。

她就不喜歡那個笑得憨厚的人,因為對方轉頭看自己的眼神輕蔑。

第二次哥哥帶她去見那個鳏夫,對方的眼神也讓小蜻不舒服,是她每次想要掙紮逃離的下流玩弄。

但沒人在意。

大家都說你已經夠好了,父母留給你房子,哥哥給你留茶田。

你看隔壁村的傻子結了婚都住在土竈後面,病了都沒人送她去醫院。

小蜻一言不發,風吹起她的長裙,她呆呆地噢了一聲。

這就是好嗎?

但她也不知道什麽叫好。

是母親粗糙的手撫摸過自己的臉頰,給自己編辮子的時候說我的姑娘真漂亮。

還是狗媽媽給小狗舔毛發出的啧啧聲?

又或者是燕子築巢後喂小燕子的日複一日?

可是世界上不會有媽媽了,她成了死人,燒成了灰,成了一個土包。

還會有人對我這麽好嗎?

雨仍然在下,洪隆莫名其妙聽懂了這個傻子的話。

她問:“你能做主嗎?”

洪隆生了一雙溫柔的眼,大概是挑起擔子太多年,骨子裏又帶着點被世俗規訓的責任感。

對比自己小的天生帶着關懷。

十幾歲的時候打工因為太善良被欺負,這麽多年防自己被詐騙手段提高不少,仍然會憑借心意行動。

就像現在。

她對這個姑娘動了恻隐之心。

因為對方的裙角也在滴水,因為那一截不見蹤影的小腿。

還有對方跳過門檻的毫不猶豫。

是一種瓢潑大雨也澆不透的挽留。

小蜻笑了一聲,她的聲音有種懵懂的清脆:“我能!”

“我有兩畝茶園!兩畝!”

還比了個耶。

洪隆笑了一聲:“那你要雇我嗎?”

小蜻重重地嗯了一聲。

比起吳小蜻說的斷斷續續,洪隆說的好像是別人的故事。

甚至提到第一次見到吳小蜻覺得對方是個傻子的時候笑了一聲。

小蜻:“我不是傻子!”

洪隆:“是我的小傻子。”

洪隆:“她說能做主,結果做主的還是小蜻嫂子。”

晏牧雨哇哦一聲:“那你那天晚上就住在這裏?”

洪隆點頭。

小蜻:“我很厲害的,我會做菜的。”

洪隆:“但你不會生火。”

小蜻:“我讨厭點火。”

她說話總帶着語氣詞,有點嗲嗲的可愛。

聽得秋潮嘴角彎起,下意識地學了一句:“我也讨厭吃蔥花耶。”

晏牧雨渾身雞皮疙瘩上線,“幹嘛湊我邊上說?”

秋潮眨眨眼:“你不覺得我這樣很可愛嗎?”

晏牧雨:“不覺得。”

【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秋潮世界第一可愛!】

【呵呵晏牧雨口是心非罷了。】

【但是吳老板真的好可愛!】

晏牧雨:“小蜻老板的頭發是你編的?”

洪隆還沒說話,小蜻就搶答:“是啊!隆隆超級厲害,什麽都會!采茶很快,還會烘茶,還會點火,咻咻咻那種,還會給我做裙子,還會翻瓦片,還會……”

她下意識掰起手指頭地算,試圖給客人證明洪隆的好。

但小傻子數學不太好,最後分不清自己數了幾個,嗷了一聲:“反正隆隆太好了。”

秋潮:“好羨慕哦。”

她這一句發自內心,拿到梅子排骨的菜譜之後和晏牧雨回繡坊的路上還在感嘆。

“這個節目能播嗎?”

這點疑問後知後覺。

晏牧雨:“這是直播。”

秋潮噢了一聲:“你是老板你覺得呢?”

晏牧雨:“這種相遇如此浪漫,我當然舉雙手贊同。”

她怎麽可能不被打動,如果不是時間不允許,晏牧雨還想多待一會。

但洪隆也要去工作了,她和晏牧雨交換了聯系方式,說有活可以找她。

秋潮:“那你談戀愛,也都這樣嗎?”

晏牧雨搖頭:“不是這種浪漫。”

【謝謝晏老板讓我聽了這種故事!】

【也還好吧,沒有很露骨啊,法律也沒規定不能寫實采訪啊。】

【指不定回放的時候剪了?】

【我還在回味,感覺她倆搭夥過日子比跟男人好多了。】

【吳老板說喜歡打雷下雨不就是表白嗎?什麽我的隆隆,別把我甜死。】

【感覺是說打雷下雨能帶來好運的意思,死了兩個老板,來了一個真的老婆。】

【秋潮……你也會羨慕……這種愛情嗎?】

【這倆人的感情也不算全部愛情吧,感覺吳老板就很……也只有洪老板了?】

晏牧雨:“她們倆這個是帶着點……”

她頓了頓,難得收斂了嬉皮笑臉。

正好晏牧雨拉着自行車過村裏的巷道,輪子滾着石頭路颠颠簸簸。

秋潮走在一邊,看着路,偶爾看一眼晏牧雨。

今天不是什麽暴雨天,沒什麽驚雷陣陣。

可是她們還沉浸在別人故事的氛圍,很難不感嘆一番。

晏牧雨多情,所以很能共情,但她的共情很多時候高高在上,她尊重,但不會落地。

又好生無情。

這個時候同樣。

“像神賜的緣分,不是普通戀愛能定義的。”

包括了救贖、等待、依偎和縱容。

蓬頭垢面的克夫寡婦等來了風雨裏來的那個人,從此房子不會因為電路老化開不了燈。

門檻會被人重新改造,可以翻下來方便主人經過,也不需要用力跳起。

這些都是因為她在那年那月那日的縱身而起,踉跄着撲向過客。

才留住了一個本該風雨兼程不會停留的異鄉人。

秋潮:“你談的戀愛,難道只是普通戀愛嗎?”

她還煞有其事地分析:“都是美女,還很愛你。”

秋潮說得相當膚淺,晏牧雨都聽出了這點嘲弄。

她也沒生氣,只是淡淡地瞥了眼秋潮。

她抓着車把的手骨節泛白,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

相機被她斜跨背着,留住了某個瞬間廚房竈臺的溫情脈脈。

儲存卡裏曾經也有秋潮被定格的某個瞬間。

也會有廚房的背影,轉角樓梯的回眸。

更多的是怼臉的鏡頭,晏牧雨一次一次試圖拍出秋潮的矛盾感,卻每次只能拍到對方表層的感情。

像是這個人心宛如銅牆鐵壁,落了一把不知名的鎖。

無法暴力拆除,需要破解密碼,才能釋放她所有的凄苦和愛恨。

晏牧雨想到這個,又想到緒雪遺書上那一句——

Chérie...你的某個部分不在我這裏,我希望你能找回來。

如果有機會,我希望能見到完整的,會百分百鐘情一個人的你。

晏牧雨想——

我的好奇心。

我的窺探欲。

我的創作源泉。

全都被人偷走了。

秋潮以為晏牧雨會生氣,會像以前那樣咬牙切齒又奈何她不得。

但晏牧雨只是搖頭。

她的頭發紮成短短的小揪,浪花的發帶纏在上面,一瞬間秋潮以為自己站在海岸邊。

海是藍色的、憂郁的、具有不可低估危險性。

晏牧雨是游蕩的、不會落寞的、只能觸摸無法挽留的。

偏偏這一瞬間,秋潮覺得自己好像抓住對方了。

不是親密時刻對方和自己的糾葛。

此刻夏風吹過,晏牧雨的劉海被風吹起,她嘆了口氣,突然笑了。

晏牧雨:“我也羨慕,但我害怕這樣的感情。”

小路走到了盡頭,晏牧雨跨上車沖秋潮擡了擡下巴,示意對方上來。

自行車沿着下坡而去,風聲呼呼。

晏牧雨的聲音裹挾風聲傳到秋潮的耳裏——

“愛太沉重了,我只要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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