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人間孽畜(加更)
麥辰到後來已經拒絕再看關于秋潮綜藝的實時評論了。
偏偏她的女朋友陪她住院這段時間每天在病房裏看直播。
外籍女友之前不是愛看綜藝的人, 但這年頭大家也都多少知道這種節目形式。
恰好裘思源是她之前看過并且很喜歡的那檔綜藝的導演,所以麥辰的拒絕壓根無效。
不得不每天定點觀看直播, 還要痛苦地給女朋友解釋什麽是什麽。
關于民俗關于山村一切沒見過的東西。
麥辰從小出生城市, 父母包括祖輩都是城裏人,對山村的印象不過是采風。
所以她解釋得也磕磕巴巴,也得靠節目組同步後期的科普。
瑪琳娜之前沒見過晏牧雨, 對這個名字的印象是麥辰某年照顧醉酒的秋潮抱怨了一嘴。
學霸女友記憶力好得可怕,麥辰不記得的事情她還記得很清楚,觀看直播的時候對晏牧雨進行了全方面的點評。
“親愛的,你說她是人渣?可我看她人不錯啊。”
“我的天吶,她劈柴也太帥氣了!”
“這個魚燈真有趣, 我可以得到一盞嗎, 要怎麽才能買到呢?”
……
這還是正常的情況。
秋潮是麥辰帶過性價比最高的藝人,具體表現在不需要她操心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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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上潔身自好,就算偶爾寂寞找人要度過一夜, 好像都是不太滿意, 後來都寧願一個人待着了。
事業上比麥辰還上心,完全诠釋了什麽叫男人影響我搞事業的速度, 再英俊再有錢的富豪或者什麽王室的追求都很難打動秋潮。
但麥辰怎麽也沒想到當年和自己一拍即合的女人, 居然是個徹頭徹尾的純愛瘋子。
瑪琳娜中文不錯, 看直播間也能看懂, 就是偶爾有些梗需要麥辰單獨解釋。
她對東方人的印象永遠是含蓄。
彈幕上刷爆的評論沒影響到她, 她甚至還關閉了評論區, 每天陪護基本是全身心沉浸在綜藝裏。
在麥辰被秋潮的表現氣得要命的時候适時地安撫:“你沒覺得秋現在很高興嗎?”
“親愛的,這個妹妹喜歡晏嗎?”
瑪琳娜覺得晏牧雨的中文名很燙嘴, 在麥辰耳裏卻有點過度親密。
像是自己是秋潮娘家人, 瑪琳娜卻已經把晏牧雨劃進了一家人的範疇。
但麥辰看到宣折蘆覺得對方的經紀人應該比自己還痛苦。
畢竟宣折蘆的熱情可以說全面崩塌了之前的人設。
這幫女的怎麽回事, 晏牧雨是什麽靈藥嗎?!
吃了會延年益壽還是美容養顏啊,至于這麽盯着不放?
天涯何處無芳草,晏牧雨也不算上等靈草吧!!
麥辰:“好像談過。”
瑪琳娜知道國內還沒到可以公開的地步,她哇了一聲:“她好勇敢。”
比戀人還年長幾歲的瑪琳娜乍看還沒麥辰沉穩,白種人的優勢和她纖細的身材讓她看上去有種特別的脆弱感。
而且還很容易感動,就像現在,不知道腦補了多少故事,開始抹眼淚了。
麥辰都不忍心看直播畫面,橫看豎看,這個節目的剪輯都是往秋潮和晏牧雨那裏靠的。
這種修羅場的暗潮湧動是豬都感受到了。
麥辰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還是眼不見為淨好了。
反正現在都是修養狀态,對其他病人而言放松的看綜藝對麥辰還是折磨。
她剛想說自己要休息,就聽到直播間的秋潮說了那一句找到了。
麥辰:……
你是嫌之前那一句先搞事業再搞愛情不夠明顯嗎?
看晏牧雨的眼神能不能收斂一點啊!
晏牧雨無動于衷都不能澆滅你的熱情嗎?
什麽就非她不可?
之前不是說睡到就好了嗎,現在不僅要人還要情?
跟後輩搶女人這種事很光彩嗎!!
而且瑪琳娜不是把彈幕關了嗎,這些七彩滾動的「秋潮瘋子」是誰弄的啊!!
瑪琳娜也覺得很新鮮,她點在平板,喔了一聲:“要三千人民幣一個彈幕呢。”
麥辰瞄了一眼id,叫什麽人間孽畜晏牧雨。
什麽玩意啊,晏牧雨是有黑粉嗎??
她又不是明星哪來的黑。
麥辰已經不敢去看微博了,可以想象如此明顯的暗示會引起多大的震動。
工作室現在反正都歸鯨魚娛樂管,自己折騰好了,我要休假。
但她躺下去沒多久,瑪琳娜又說:“苑苑來電話了,讓你看看微博。”
天已經黑了,s市醫院外的城市燈火通明,直播間裏的山村卻很安靜。
嘉賓們從小鎮回到住處,柳淞困得飛起,和席汐打算回去倒頭就睡。
宣折蘆跟着秋潮和晏牧雨去了吳老板住的山頭。
本來丁映雪不打算去的,但她又很想看小狗,鬧着裴菀和她一起。
最後一輛車走了。
連續下了三天的雨,今天早上是陰天,下午的時候出了太陽。
她們離開作坊的時候正好是黃昏,宣折蘆在車上好奇地問晏牧雨:“代銷店是什麽,便利店嗎?”
晏牧雨:“算是吧。”
因為小鎮離那邊村子有點遠,劇組給的車是面包車,晏牧雨開的車。
她的手還沒完全好,但好在鐵釘紮得不算很深,現在也沒多少痛,只是随便地包了包。
本來是裴菀要開的,晏牧雨第一天就領教了這位朋友的口說無憑,還是寧願自己開車。
讓裴菀意外的是秋潮沒坐在副駕。
車裏安裝着攝像頭和收音設備,長期處在直播鏡頭下容易讓人緊繃,但這幫人大部分都适應了。
丁映雪靠在裴菀肩頭,看窗外的日落。
航拍的鏡頭落在這輛面包車上,再轉到嘉賓的臉上,夕陽的微光撒在其上,每個人都像是被鍍了一層橙邊。
裴菀坐在中間,問邊上的秋潮,“你怎麽不坐在副駕?”
她在綜藝上的存在感不強,偏偏有人分析過沒裴菀可能大家的生活質量可能要大幅度下降。
首當其沖的就是丁映雪。
她看上去才是最傳統的經紀人,兼具了助理攝像等等的職責,甚至還要幫丁映雪每天開嗓練臺詞。
裴菀戴着眼鏡,書卷氣向來能破熒幕而出,哪怕她在綜藝上不太出挑,也能吸引人。
她問得不算大聲,至少前排的晏牧雨和一只在提問的宣折蘆都沒聽見。
觀衆是聽見了。
【我現在還沉浸在可能磕到真姑嫂的震撼力。】
【秋潮那不是暗示了吧,是明示了。】
【我朋友狂喜,本來不打算追的,說很後悔,晏牧雨在的話都可以盲沖……女同濃度很高。】
【怎麽辦,我只是随便嗑,是真的就有點讓人害怕了。】
【秋潮看上去一副晏牧雨我能拿下的嚣張……雖然不太明顯。】
【她真的好穩,感覺沒見過秋潮那種活潑俏皮,想了下覺得好雷。】
秋潮:“以後有的是機會。”
她一邊說一邊看手機。
上面是她和吳小蜻的對話框,老板娘發來小狗的視頻,點開的時候狗崽子的嗚嗚吸引了丁映雪,又要湊過來看。
裴菀挑了挑眉,沒想到這兩個人掌握主動權的是秋潮。
開車的晏牧雨看上去慵懶随意,有一搭沒一搭地回宣折蘆的問題。
包括不限于狗追人跑這種傻事。
聽起來怪無聊的,但這個綜藝就是這個調調。
加上裘思源實在會搞畫面,看着很容易讓人随着山風一起寧靜下來。
晏牧雨:“你不是都看過之前的直播了嗎,怎麽還這麽多問題?”
宣折蘆:“想聽你親口說,我明天就走了,搞不好你又要把我拉黑。”
晏牧雨笑了一聲:“你別老給我發消息就行。”
後排的丁映雪小聲嘀咕:“她好無情啊。”
裴菀揉了揉她的頭發。
秋潮嗯了一聲,“她就是這樣。”
宣折蘆:“我發正常的消息不行嗎?”
【什麽消息啊還正常不正常的?】
【好奇死我了。】
晏牧雨:“行啊,別瞎聊,我比較期待收到你的請柬。”
她又在變相催婚了。
宣折蘆:“我也想看我們做的魚燈點起來的樣子。”
這句話倒是真心的,可惜這四天都是她争取來的。
就算她是藤皇新星公認的長公主,宣折蘆的自由也有限度。
這個限度來源于她心知肚明自己胡鬧也争取不到什麽。
比如晏牧雨的回心轉意。
她怎麽可能沒點數,知道晏牧雨不值得她奮不顧身。
但人就是犯賤,知道結果還有一點奢望。
哪怕晏牧雨拒絕得足夠徹底。
晏牧雨:“那你下周再來?”
她笑着說,口吻倒是很輕松。鏡頭掃過,恰逢落日餘晖覆于其上,睫毛仿佛都淬了金粉,結合笑容,燦爛得讓宣折蘆委屈又惱火:“你怎麽這樣啊!”
晏牧雨被莫名其妙吼了也不生氣:“又不是我不讓你來的。”
【我能理解為什麽宣折蘆發火了。】
【無人在意秋潮笑了嗎?】
【感覺晏牧雨做的可以了,但感情……】
【蘆妹,算了算了,好女人多的是,活好的1也不止是晏牧雨】
宣折蘆哼了一聲:“明天你送我走嗎?”
晏牧雨看了眼後視鏡:“明天我們是不是又要交換打工了?”
裴菀嗯了一聲。
秋潮:“你趕鴨子我放牛。”
宣折蘆哼得更重了,她算是看出來了,秋潮壓根不把自己放在眼裏。
晏牧雨喔了一聲:“那要柳淞教我放鴨哨了。”
秋潮:“你口技那麽好,還需要人教?”
宣折蘆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
裴菀:……
其實也沒什麽,不要想歪,但是很難不。
丁映雪只能假裝看風景。
【秋潮你在說什麽啊!!!】
【因為以前被安過欲女人設所以破罐子破摔了嗎?】
晏牧雨深吸一口氣,正好這段路比較平,她搖下了車窗,頭發被風吹得亂飛。
【我感覺晏牧雨也快氣死了。】
【這幾個女的湊在一起每次吃瓜的都是丁映雪。】
晏牧雨:“因為你太爛了。”
秋潮笑了一聲,“你好就可以了。”
這兩個人你來我往,直到下車還在鬥嘴。
宣折蘆走在只能跟着丁映雪和裴菀走在前面。
晏牧雨壓低了聲音:“你就不能收斂一點嗎?你以為藝人出櫃是這麽簡單的事嗎?”
她看上去是真的操心,“你的經紀人麥小姐肯定要被你氣死。”
太陽下山了,最後的餘晖在山的那一頭。
她們站在樹下,村子裏炊煙四起,還能聞到飯菜的香氣。
節目組的鏡頭沒有怼得很近,全是遠拍,自然也聽不到她們在說什麽。
只看到樹下兩個人站在一起,不算近也不算遠,一個低頭一個擡眼。
乍看氛圍還挺不錯。
偏偏秋潮不太配合。
她盯着晏牧雨看,目光幾乎讓晏牧雨想拔腿就跑。
秋潮:“她知道的,我來之前,就做過這個預設了。”
晏牧雨:“你真的不在乎嗎,萬一以後大家都罵你,沒人找你拍戲怎麽辦?”
秋潮:“我背靠晏家,也會沒人找我拍戲嗎?”
晏牧雨:“晏家再有資本,也有碰不到的地方。”
她的眼神很認真,沒有半點玩笑。
業內透明櫃的藝人不少,但這樣的人不敢上節目賣cp。
炒作的大部分都是宇直。
亦真亦假,琢磨不透。
粉絲嗑的是一個幻夢,藝人賺的是人氣。
真正的情根本不适合擺在臺面上供人觀賞。
秋潮:“你沒辦法保護我麽?”
這句話問得突兀,甚至是溫柔的咄咄逼人。
晏牧雨下意識地退了半步,秋潮卻往前走了半步。
她們一個穿着版型簡約的運動鞋,一個穿着柔軟的皮鞋。
偏偏柔軟的那個最嚣張。
晏牧雨:“不是我,是鯨魚這個公司,并不能一手遮天。”
她的口氣帶着點惆悵:“我說實話啊,你簽鯨魚有點虧了,沒什麽好的資源給你。”
秋潮回國也是高不成低不就,如果要維持神壇的地位,就不能接綜藝不能參加一些曝光度高的活。
現在就有很多人預言秋潮要走下坡路。
秋潮的發被夜風吹起,她看着晏牧雨的眼神溫和沉靜,好像每一眼都要細細把人描摹。
秋潮:“我沒覺得虧。”
她抿了抿嘴唇,聲音裹着山風的呼呼:“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那種資源。”
“秋潮,”晏牧雨有點無奈,“你有點過了。”
她的态度比上綜藝前溫和很多,畢竟太多年沒見,床上的交流壓根比不上日常的相處。
晏牧雨本質就是一個溫柔的人,她的恣意和輕狂底色都是一個樣。
是對花瓣的憐惜,是秋潮說你把我幹爛也沒關系的蒙眼。
溫熱的掌心和顫動的眼皮交疊,秋潮幾乎要被這種感覺纏綿得落淚。
這要人如何不想得到,一輩子的這樣的呵護。
難怪讓人上瘾,讓人念念不忘,讓人夜不能寐,根本找不到替代品。
她骨子裏對女人多情妥帖,沒意識到無意識的縱容也會是毒藥。
秋潮:“晏牧雨,你在怕什麽呢?”
她目光平靜,讓晏牧雨想到冬天結冰的湖水,可惜底下暗潮湧動,冷到極致就滾燙。
晏牧雨撇了眼遠處的攝像。
這段時間她怎麽猜不到這收放自如,在直播狀态又識趣的跟拍到底是誰的安排。
分明是裘思源和秋潮的籌謀。
裘思源在幫秋潮狩獵自己。
真是……
晏牧雨笑了笑,“我能怕什麽?”
她是一個喜歡笑的人,在節目裏給觀衆的感覺也是。
更別提被晏牧雨扒出來的社交賬號上的合照,除了要凹造型,無論是他拍還是自拍都是笑着的。
秋潮印象裏的晏牧雨也是這樣。
偏偏此刻這個笑秋潮沒見過。
笑得不帶任何情緒,甚至有點寂寞。
晏牧雨:“我不是适合你的那個人。”
這是她這段時間最正面的回答。
風卷起地上的草屑,天漸漸黑了。
山村的燈亮起,站在她們的位置,能看到半山的村落也亮起了燈。
有車繞着盤山公路開,車燈也一拐一拐,飯點歸家,都是俗世最普通的一天。
秋潮卻沒有退卻,她和晏牧雨站在一起看山下亮起的燈火。
“你覺得我适合什麽人?”
“你哥嗎?”
她們重逢到現在,都沒太提起晏恺。
秋潮知道晏牧雨早上起來打開手機會先去看醫院護工的消息,查看每天晏恺的情況。
她當然知道晏恺在晏牧雨心裏的地位,就像秋沅在她心裏的位置,是密不可分的家人。
晏牧雨剛要說話,秋潮又開口了。
“還要我解釋嗎,我和你哥的四年?”
秋潮笑了笑,風吹起她的裙角和長發,她伸手把頭發別到耳後,但薔薇的香氣已經撲了晏牧雨一臉。
秋潮:“那四年,是我和晏恺的四年,還是我和你的那四年?”
“如果一開始你不知道,後來總知道了吧?”
她沒看晏牧雨,眼神落在遠處盤山公路緩緩上山的三輪車。
邊上的路燈有些老舊,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有小孩吃完飯在外面玩,長繩觸地的聲音好像很沉悶,又好像很清脆。
晏牧雨:“反正不是我。”
她回避了秋潮的質問,但秋潮仍然不打算放過這個機會。
秋潮:“你應該不是那種,我差點做了你的嫂子,就覺得會有束縛的人吧?”
她偏頭,目光落在晏牧雨的嘴唇,又流連到晏牧雨垂落的手,“畢竟我們已經睡了很多次了。”
晏牧雨:“不是這個原因。”
秋潮又往她那邊站了一點。
晏牧雨個子很高,十七歲的時候就是學校女同學裏搶眼的存在。
她這樣的類型跟男生相處不會有任何暧昧,反而很容易招惹女生。
裘思源跟她待一塊的時候被問過無數次你們是不是在談戀愛。
裘思源為此痛苦了很久,覺得自己的審美不止于此。
反而是晏牧雨開玩笑,那你找個女朋友呗,這樣我就有傳聞中的女朋友的女朋友。
那天之後秋潮離開了ktv,她短暫地休息了幾天,去處理自己被拖行的傷口,和被攥出來的淤青。
秋潮把自己意外得到的紐扣用小賣部五毛錢一包的彩色水晶繩編成了手鏈,在北餘中學放學的人潮裏等待那個和自己有片刻親密的身影。
那天的一切都像是夢。
噩夢和好夢混在一起,讓秋潮回憶起來心有餘悸又慶幸無比。
但秋潮很清楚救了自己的那個人肯定不是和她一個世界的人。
昂貴的香水味,明明是女生穿着男款的校服襯衫,上面北餘中學的校徽還被一個蚱蜢胸針覆蓋。
胸針把秋潮的臉嗑得有點疼,卻有種清醒的安心。
學校晚自習結束後人潮湧動,也有家長開車學生接回家。
騎車和自行車電動車擠在一起,鳴笛聲混雜着人聲讓人覺得吵鬧。
秋潮找出了自己一件和北餘中學差不多款式的襯衫,在校徽的位置別了個之前西北妹送自己的蝴蝶胸針。
她披着頭發,模仿時下女學生喜歡的韓劇女主的發型,還在耳邊別了一枚黃色的發卡。
好在晏牧雨辨識度很高,她馬上找到了對方。
但對方身邊卻有另外一個女生,是那天秋潮在衛生間看到的女孩,是晏牧雨抱自己的時候喊錯的。
小喵。
據說叫溫秒。
秋潮又猶豫了,因為那個女孩一身名牌,校服可能一個樣,但鞋子和包包都看得出來不同。
秋潮最貴的鞋子也才五十塊,還是斷碼清倉,店主說是真皮,但質感并不好。
秋潮的猶豫就是在晏牧雨吃宵夜的餐館門口徘徊,來來回回,連店門口的狗看她都煩。
正好裘思源出來打電話,和秋潮撞了個正着。
她一眼就認出了秋潮。
短發的女生和晏牧雨氣場相合,就是更瘦,像是風吹就到的病秧子。
裘思源:“你是那天的……”
那天的秋潮跑得很快,那首生日快樂卻在鬧鐘響了一夜。
那天是夏至,好像刻進了秋潮的靈魂。
從此秋潮愛上了夏至,覺得自己的冬至生日乏善可陳。
秋潮吓了一跳,生怕被裏面的晏牧雨發現,她噓了一聲,鬼鬼祟祟地把裘思源拽到了電線杆邊上。
裘思源:“你有事嗎?”
秋潮抿了抿嘴,這條街餐館很多,各種小攤,學生放學就會在這邊游蕩。
北餘也不怎麽管住校生,更何況晏牧雨和裘思源這種被家裏發配的。
本來就拽到天上去,問題學生難以管教,學校也由她們去了。
秋潮:“我是來道謝的。”
裘思源噢了一聲:“那你進來呗,今天不上班嗎?”
裘思源那天在昏暗燈光下瞥了一眼秋潮,只覺得此人妝有點濃,看上去是個姐姐。
現在看秋潮素面朝天,是個美女。
好像又不像是姐姐了。
秋潮:“我……”
下一秒樓上包廂窗戶打開,秋潮猛地躲到了電線杆後面的視線盲區。
晏牧雨的聲音悠悠地落下,喊了聲思源。
裘思源擡頭,晏牧雨:“你打個電話這麽久嗎,那是誰啊?”
從晏牧雨的角度看只能看到一個女孩的裙角,乍看以為是學校的學生。
裘思源剛要說話,秋潮示意她不要說。
裘思源:“是……”
晏牧雨:“我知道了,你相好。恭喜啊,那你今天還回宿舍睡覺嗎,哎呀我是不是要給你點個蛋糕慶祝一下。”
她聲音清潤得宛如春雨,調侃的口氣在嘈雜的街道也不減半分。
裘思源:“不是……我沒有……”
晏牧雨:“不要蛋糕啊?那我給你買個八寶飯?還是我們去吃火鍋,女朋友哪個班的,學姐還是學妹啊,一起上來吃個飯呗。”
她簡直太能說了,裘思源壓根插不上話,她只能看了眼站在電線杆那邊的秋潮。
只有一面之緣的女孩抿着嘴,手指無措地摳着斜挎包的裝飾水鑽,能看得出包很廉價,鞋也廉價。
塑料水鑽都被秋潮摳掉了,砸在破了口子的假皮鞋上,好不狼狽。
秋潮窘迫無比,裘思源擡眼沖倚着窗戶的晏牧雨說:“喝你的筒骨湯吧。”
下一秒甜膩的女生傳了出來:“思源,快點,我們來玩接龍呀,你的女朋友……”
裘思源怒了:“我都說了沒女朋友!”
她剛要讓秋潮出來,卻發現對方跑了。
這條街太熱鬧,人來人往,那個漂亮的女生就這麽鑽進了人群。
秋潮到現在還記得那種難堪。
她覺得自己哪哪都沒準備好,根本不應該如此莽撞地去見對方第二面。
裘思源上了樓,晏牧雨盯着她不放,一定要問出個所以然。
裘思源看了看一邊拿新的翻蓋手機自拍的學姐溫秒,沒忍心說那天你認錯了人。
大概是從裘思源那裏真的撬不出什麽,晏牧雨最後放棄了。
裘思源後來試探着問過晏牧雨,發現這人那天是真的不記得了。
秋潮沒打算再找晏牧雨,但她打聽到了晏牧雨的名字。
在出發去做模特的前一天,在北餘高中外面堵到了難得一個人裘思源。
她問裘思源要號碼,對方欲言又止了好一會,最後還是給了。
秋潮第一次撥通裘思源的電話,是在她坐晏恺的車遇見晏牧雨那天。
那邊的女聲喑啞無比,說了一句你好。
秋潮:“你好,是裘思源嗎?”
“我是秋潮,ktv那個。”
裘思源不在國內,但沒換號碼。
她好像有牽挂的人,等一個人撥打這個號碼。
工作的手機換了又換,唯獨私人號碼沒有變化。
裘思源想起當年在樓下徘徊後走了的漂亮女孩,又想到剛獲獎的那張面孔。
她噢了一聲:“是你啊。”
秋潮:“我現在住在晏牧雨家裏,如果她和你提起我,可以不要說當年的事嗎?”
秋潮沒說以什麽身份住進去的,裘思源當時也沒問。
她沒太在意,因為出國後跟晏牧雨的聯系也沒那麽頻繁了。
她嗯了一聲。
結果第二天上課,同學指着電腦的新聞頭條說:“哇塞,現在女明星這麽年輕就要嫁入豪門啦?”
上面赫然是昨晚和她通過電話的秋潮。
十八歲,要嫁入豪門。
入住晏家是這個意思嗎?
很快的,晚上晏牧雨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她抱怨了一堆我哥真是絕了,找了個比我還小的老婆。
絮絮叨叨之後裘思源忍不住問她:“你真的不記得她了麽?”
晏牧雨:“你認識她麽?”
她還胡說八道:“不會是和你談過戀愛吧,我記得你高中可是有……”
裘思源:“我沒有。”
她想起秋潮那天的眼神,還有第一次見面的狼狽模樣,其實太好猜了。
喜歡晏牧雨。
那年自卑、怯懦、窮困潦倒,如今自信、明媚、身價百萬。
完全的反面,偏偏身份有點太過了。
準嫂子。
裘思源開始好奇,這兩個人會不會有結果。
信奉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晏牧雨,會跌入這種蓄謀的陷阱麽?
飛蟲繞着路燈飛舞,直播間的遠景裏秋潮像是和晏牧雨并肩站着,看起來甚至有些相配。
完美的身高差,晏牧雨伸手就足夠把人攬入懷中。
秋潮和男演員搭過很多戲,但角色始終不是她。
此刻她眼神渺遠,不是很在意晏牧雨說的那句不是這個原因。
她一字一句地問:“和我談戀愛會讓你很痛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