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錯過也愛

晏牧雨看上去有點狼狽, 如果這不過是她在山上幹完活的灰頭土臉,倒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但她是從外面回來的, 這點狼狽就顯得不太正常。

丁映雪長這麽大還沒見過螢火蟲, 看着秋潮手上的螢火蟲,眼裏就差變成具象化的「我饞哭了」。

柳淞還在彈琴,簡直是完美的氣氛組, 給秋潮和晏牧雨的對視談了非常切合的bgm,都不用後期組同步換上了。

直播間的切鏡還是輪流的,像是要讓觀衆看清每個人的表情。

這種聚在一起的氛圍太過美好,足夠讓人情不自禁地站起來,足夠讓身邊的人推一把。

席汐:“人家都送你想要的螢火蟲了, 秋潮你還不去迎接啊?”

她說完一邊的柳淞就瘋狂點頭:“就是就是。”

秋潮站了起來, 晏牧雨拉着行李箱走了過來,問秋潮:“感冒好了?”

席汐:“這不得馬上好?”

她一張嘴簡直欠教訓,連柳淞都忍不住拉了席汐一把。

晏牧雨倒是沒怼回去, 她的頭發都有些亂糟糟的。

畫外的刑雯看上去也很狼狽, 畢竟誰會大晚上在路邊抓螢火蟲啊。

但從小在城裏長大的刑雯也沒見過螢火蟲,還拍了好多張照片。

甚至把晏牧雨也拍了進去。

就是汽車車燈在夜裏也不算特別明亮, 只夠拍到自家老板的背影, 在星星點點的螢火蟲光芒裏居然顯得有些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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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雯沒想到還能看到這樣的晏牧雨。

那時候她以為晏牧雨不過是突然起興, 現在心思昭然若揭。

就是為了秋潮。

所以她們的感情, 和之前不一樣了麽?

之前如此劍拔弩張, 秋潮和晏牧雨一樣都讓人覺得這段關系捉摸不透。

刑雯突然有點好奇, 晏牧雨之前的女朋友,也見過晏牧雨這一面嗎?

這個人誠然是溫柔的。

就是溫柔的有些太寬泛, 好得讓人患得患失, 好像她可以為你移山填海, 卻不會陪你終老。

那秋潮,是不是握住了這縷風?

晏牧雨的褲子上還有泥點。

山澗的夜晚并不安全,哪怕有随行人員陪同,仍然蚊蟲很多,草叢裏也指不定有蟲子。

晏牧雨是走下去才反應過來,自己可能瘋了。

她以前的感情向來譬如朝露。

哪怕也有深夜飙車海邊追逐的時候,但跟奮不顧身都沒有關聯。

都是聰明人權衡之下,做出的最好陪伴方式。

好聚好散,大家體體面面地再見,也不是不可以做朋友。

這種山村夜晚,踩在柔軟的泥土上,甚至還有水流的山澗,去捉螢火蟲。

壓根不會是從前晏牧雨會幹出來的事。

她可以花錢買很多東西,也可以把心意藏在用錢買到的東西裏。

女朋友們也知道什麽東西有價值,花需要最昂貴的那一種,去吃最貴的餐廳,開限量的跑車。

這種框定在青春期,實際上在青春期都讓晏牧雨嗤之以鼻的事,卻在這個年紀,山風拂面的涼意裏,讓晏牧雨打了個寒顫。

她想,我完了。

又想,秋潮贏了。

丁映雪還在一邊吹口哨,晏牧雨看了她一眼,對方立馬閉嘴了。

畫外的銀發導演懶洋洋地靠着柱子,對上晏牧雨的視線還鼓了鼓掌。

秋潮捏着那個塑料瓶,目光卻落在晏牧雨手上的蚊子包。

晏牧雨皮膚很白,所以被咬了的紅就格外刺眼。

秋潮:“你不癢嗎?”

她穿着寬松的衣服,站起來的時候領口還有些太開,鎖骨在燈下都好看得讓觀衆恍神。

晏牧雨:“癢。”

癢得她有點難過。

幼年時聽到的林雨眠的哭聲又回旋在晏牧雨的耳邊,那幾乎是晏牧雨對愛情最開始的膚淺印象。

很痛、很吵、讓人絕望。

全是怨恨、歇斯底裏和至死方休。

晏牧雨之前想過很多次,媽媽為什麽要喜歡那個混蛋。

一個花花公子有什麽好喜歡的,你家也不差,總能找到比他更好的男人吧?

林雨眠錯就錯在她實在太純淨了。

家裏寵大的幺妹,孤注一擲地要以聯姻的方式嫁到晏家。

結果成了最大的笑柄。

沒有愛情,只有怨恨。

到這個歲數還是期待愛情,找到每個男人都有那個人的影子。

愛真的,那麽讓人着迷嗎?

前幾年晏牧雨才知道為什麽。

在林雨眠又喝得酩酊大醉的一個夜晚,晏牧雨把人抱到床上,她媽攥着她的手喊父親的名字。

絮絮叨叨地說當年,說十七歲,說我那年遇見他。

一會是「他」,一會是「你」。

都說美人在骨不在皮,林雨眠無疑是美的,就是人生的一見鐘情成了執念。

大小姐人生第一次逃學,翻牆掉下來的爛俗戲碼,被遲到要翻牆的大少爺随手接下。

一個人心花怒放,一個不是另一個的菜,冷冷淡淡地把人放下了。

晏家的人都不會難看。

至少晏牧雨的父親在少年時期比晏恺更張揚,完美符合壓根沒談過戀愛,也瞧不上文文氣氣公子哥的林雨眠的擇偶觀。

可惜有些人天生帶渣,哪怕少年時期就聲名狼藉,也不缺人喜歡。

現在的被晏恺送到療養院,晏牧雨一年去看一次生父,對方仍然沒有多少符合年齡的蒼老。

沒心沒肺的人還能延年益壽,半天認不出晏牧雨是哪位,隔了好一會噢了一聲,雨眠的小孩。

像是不知道晏牧雨是他女兒一樣。

長夜裏林雨眠喝得爛醉如泥,哭聲在風雨夜裏有點像女鬼索命。

可惜她要是真的成了女鬼,估計也不會想報複,還想cos倩女幽魂跟對方再來一段。

賤不賤啊。

晏牧雨不是沒當面罵過林雨眠,可是她媽不在乎,她的皮囊會随着時間老去,但心好像永遠停在十七歲。

備受寵愛的小女兒就是被保護的太好。

家裏會把所有都安排好,唯獨愛情沒法安排。

沒有誰的人生一帆風順,林雨眠再好看,條件再好,也有苦要吃。

偏偏晏牧雨在林雨眠的哭聲裏想到了秋潮。

她曾經的小嫂子,也有這般酒醉的時候。

只不過秋潮沒那麽多絮絮叨叨。

她只會盯着晏牧雨看,看得眼睛都累了,才不舍地眨眼,最後又想要掙開看看晏牧雨,被晏牧雨捂住了眼睛。

很奇怪的,晏牧雨突然覺得秋潮在某種程度上和林雨眠有點像。

是那種幾乎病态的偏執。

那年晏牧雨還沒找到秋潮偏執的核心,只感覺到秋潮身上有一股野蠻生長的狠勁。

在外面豔光四射,在床上惹人憐愛,非要把坐在床沿照顧她的晏牧雨拉上來一起睡。

當時晏牧雨拒絕了。

沒想到她們仍然會同床共枕。

幾年後,多年後。

在這個山村小屋,直播綜藝的房間裏,成為翻騰的海浪,逼出對方心裏最炙熱的狂想。

秋潮:“塗點花露水吧。”

她拉起晏牧雨的手,要帶人去樓上。

一邊的席汐說:“這麽迫不及待要上樓敘舊了?”

丁映雪嘿嘿一笑:“好浪漫噢,我長這麽大都沒見過螢火蟲。”

席汐轉頭問節目組:“沒有飛行嘉賓了嗎?”

她被看了好幾天的熱鬧很不服輸,也希望起哄起哄。

裘思源搖頭:“我們要邀請的人還在國外,趕不回來。”

丁映雪不明白,問裘思源:“是我也認識的人嗎?”

攝像給了導演一個鏡頭。

那邊秋潮已經拉着晏牧雨上樓了,廳堂仍然保留剛才炙熱的氣氛。

裘思源:“是。”

裴菀倒是一言不發,好像已經猜到了。

丁映雪:“可以說嗎?”

裘思源笑了笑:“不可以,很快也收官了,就不給你們找點事情做了。”

【靠!我好好奇!】

【感覺按這個節目組的尿性肯定又是腥風血雨的類型。】

【丁映雪和裴菀是姐妹有什麽好修羅場的?】

【你們忘了丁映雪之前可是問過「你到底有幾個好妹妹」的醋包啊!】

【哦,懂了,可能也能算得上是裴菀的妹妹?】

【主要是裴菀作為經紀人和晏牧雨還有席汐的性質不太一樣吧?】

【導演我的菜,她真的好那個。】

樓下又在讨論接下來幾天的安排,秋潮牽着晏牧雨上了樓。

這兩天秋潮屬于半休息狀态,所以樓上的攝像頭還沒開啓。

晏牧雨難得走在秋潮後面,鞋踩在木板上腳步聲沉悶,秋潮的手卻溫熱得灼熱。

樓下的聲音逐漸被牆壁阻隔,變成模糊的背景音,彼此的呼吸好像被放大了,在房門關上後成了點燃的引線。

晏牧雨的挎包掉在地上,那瓶螢火蟲滾到了床底。

晏牧雨被秋潮按在門板上,急促的親吻落了下來。

秋潮幾乎要嵌在晏牧雨身上,她的手攥住晏牧雨的手,親都親得很大聲,像是無所謂隔音,無所謂身在何處。

甚至想:要是攝像機都開着就好了,讓這些人都知道,晏牧雨是我的。

晏牧雨一開始好像被吓到了,但嘴唇被堵着沒辦法說,秋潮也不想給她說話的機會。

熟悉的躁動從身體蔓延開來,她扣住秋潮的腰,加深了這個親吻。

吻得呼吸困難,吻得衣衫淩亂。

秋潮:“你還癢嗎?”

她指的是晏牧雨被咬出來的蚊子包。

晏牧雨:“你是花露水嗎?”

這話乍聽驢唇不對馬嘴,偏偏聽得秋潮想笑。

她都倒在地上,又被晏牧雨撈起,她是粘人又無毒的蛇,只是表面看着劇毒無比。

晏牧雨:“別蹭了,我還沒洗澡。”

秋潮掏出床底下的螢火蟲,沒開燈的房間所有的光源都來自窗外隐約的天光。

但現在是晚上,天光都朦朦的。

秋潮:“你看我訪談了?”

她倆都坐在地上,秋潮靠在晏牧雨身上,捧着那一瓶螢火蟲。

房間的光實在太太昏暗,哪怕秋潮舉起螢火蟲,晏牧雨也看不清她的面容。

可對方什麽樣早就刻在晏牧雨的心底,她嗯了一聲。

秋潮:“為什麽送我這個?”

晏牧雨:“等會還要放回去的。”

秋潮怎麽也沒想到是這個回答,頓時被噎住了。

晏牧雨笑了一聲:“短暫地給你感受一下。”

秋潮:“哦。”

她們就這麽靜靜地坐着,晏牧雨好半天沒說話。

又坐了一天的車,晏牧雨有點頭昏腦漲的,放在地上的手機還在嗡嗡嗡震動,是晏甜杏發來的照片。

晏牧雨點開一看,是她房間裏油畫。

畫的還是秋潮。

現在秋潮把頭靠在晏牧雨肩上,湊過去看了一眼。

秋潮:“我就說啊,你喜歡我的。”

晏牧雨沒說話,晏甜杏還在發消息。

小杏:小姑姑什麽時候給我畫啊!!你總是拍我醜照讨厭死了。

晏牧雨:什麽時候拍你醜照了?

晏甜杏又發來好幾張照片,都是五六歲的時候拍的。

晏牧雨:幹什麽去暗房找我的廢片?

晏甜杏幹脆發了語音——

“在家無聊嘛,爸爸讓我去醫院陪他,唉,他現在看上去好可憐的。”

小姑娘聲音清脆,很招人喜歡。

秋潮問晏牧雨:“你哥身體怎麽樣?”

晏牧雨:“轉普通病房了,這個車禍有點問題,他說自己會處理的。”

晏恺都這麽說了,晏牧雨也不會再多問。

她說完回複晏甜杏:那你就去陪陪他。

晏甜杏又說:“小姑姑,我爸爸是不是喜歡那個昨天來看他的阿姨啊?”

-晏牧雨:怎麽說?

晏甜杏:“我在爸爸的房間也看到照片了,都是好多好多年前的,你那時候就比我大一點點。”

晏甜杏還把照片發過來了。

-晏牧雨:喜歡啊,那是他初戀。

秋潮問:“和小孩這麽說會不會太殘忍了?”

她呼吸的熱氣都撲在晏牧雨的耳邊,靠在一起生出的暧昧好像都很容易變成情不自禁的扣手。

晏牧雨:“她知道的多着呢,殘忍什麽,離婚這種事也沒瞞着她。”

她笑了一聲:“晏家的小孩都不在乎這些。”

就像她父母小時候歇斯底裏的争吵。

被碎瓷片波及的晏牧雨冷靜地感受自己額頭流下的血,晏恺把她帶走,讓醫生照顧晏牧雨。

晏恺也沒一段好的婚姻,至少沒給晏甜杏如此劍拔弩張的家庭氛圍。

和妻子好聚好散,對方再婚晏恺還帶着孩子出席了。

秋潮:“是那個甄澍小姐嗎?”

秋潮也很好奇,別人猜測做替身對秋潮來說也沒什麽影響,到現在她都沒有因為自己和晏恺協議戀愛而後悔過。

至少她得到了和晏牧雨親密相處的四年。

對這個時間節點的秋潮有重要的作用。

晏牧雨嗯了一聲。

秋潮:“他們有沒有可能在一起啊?”

晏牧雨笑了一聲:“你怎麽這麽好奇?”

她一邊拿着手機和晏甜杏發消息,發着發着又開始發紅包。

很符合一個寵溺小姑姑的形象。

秋潮:“因為我是宛宛類卿啊,總是好奇的。”

晏牧雨:“你就真的沒喜歡過我哥嗎?”

秋潮:“我對豪門老男人沒興趣啊。”

她抱着晏牧雨的胳膊,活像整個人要黏在晏牧雨身上。

螢火蟲的光芒微弱,卻讓這個氛圍無端添了幾分纏綿。

秋潮心裏都甜得要命,全都是這個人喜歡我。

晏牧雨就是喜歡我。

晏牧雨:……

雖然這麽說大哥也沒錯,但就是很……

秋潮:“我又沒罵你哥,你幹嘛生氣。”

晏牧雨特別無辜:“我哪裏生氣了?”

秋潮:“那是吃醋嗎?醋我被冠上晏家未婚妻的名頭好幾年?”

她越說越離譜,晏牧雨都差點笑出聲:“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愛幻想啊?”

秋潮:“我就是愛幻想啊,想你什麽時候睡我,什麽時候和我談戀愛,什麽時候帶起去沿海公路飙車……”

她越說越起勁,一掃直播間裏的沉靜,如果被粉絲看到,可能會擔心秋潮是不是被奪舍了。

晏牧雨:“幾歲啊,這麽愛幻想。”

她又沒由來地覺得這樣的秋潮可愛,很新鮮,是嶄新的秋潮。

秋潮:“遇見你的時候就想了。”

晏牧雨很自然地問:“幾歲?”

秋潮:“十七……”

說完她猛地擡眼,可惜光太微弱,只能感受到晏牧雨朦朦胧胧的輪廓。

下一秒晏牧雨問:“所以你的初戀叫什麽?”

有些答案呼之欲出,但她問得像是毫不知情。

這個問題本應該挑個合适的場合,起碼不是現在這種環境。

随意地坐在地上,連燈都不開,珠簾被風吹得泠泠作響,山間的鳥鳴聲聲。

好像萬籁俱寂,可惜樓下似乎在玩游戲。

還能聽到席汐的罵聲,丁映雪喊姐姐的求饒。

樓上的兩個人在黑暗裏對視,一個心有答案,一個猝不及防。

秋潮:“十七歲的……”

晏牧雨三個字非常微弱,微弱的唇齒再次碰撞在一起。

晏牧雨倒在地上,頭痛的瞬間伴随着秋潮欺身而上的重量。

彼此的心跳隆隆作響,仿佛是前幾天夜裏的驚雷落到了心裏,把秋潮周身籠罩的濃霧都驅散了。

她心裏的那個人,就在眼前,就在身下。

當年幻夢般的初次相遇,秋潮也是如此急速心跳。

可能帶着點吊橋效應,但如果晏牧雨是搖搖欲墜的吊橋,秋潮願意做躺在橋上的人。

搖晃都成了一種浪漫,反正要掉下去,她也會和砍斷牽繩,和對方一起墜落深淵。

晏牧雨:“你別咬我,很痛。”

秋潮:“那你摸摸我。”

晏牧雨喂了一聲:“什麽讓我摸摸你?你抓着我的手往哪伸呢?”

晏牧雨:“我沒洗澡。”

秋潮:“你漱個口就好了。”

晏牧雨:“我不要,我很累。”

她百般拒絕,秋潮不依不饒。

“那你要親我一百下。”

晏牧雨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秋潮。

秋潮怎麽看都是成熟的類型,跟幼稚毫不沾邊。

現在的狀态很像喝了假酒,搞得晏牧雨哭笑不得:“一百下?我可不想明天頂着厚嘴唇被恥笑。”

她捧住秋潮要啾自己嘴的臉:“你什麽時候和裘思源認識的?”

“我怎麽就成了你的初戀了?”

秋潮:“你親我一百下我就告訴你。”

她簡直是純粹是的無理取鬧。

晏牧雨:“我可以捏你一百下。”

秋潮挺了挺胸:“捏啊。”

晏牧雨:……

哪來的無賴啊,曝光了都沒人相信這種咖位的私底下是這種的德性吧?

晏牧雨:“我不跟你開玩笑,說真的,我一點也不記得了。”

秋潮從她身上起來,又捧起那個塑料瓶,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

晏牧雨開了燈,一邊把剛才撞掉的光碟都擺好。

秋潮:“我知道你不記得。”

她想過很多次和晏牧雨坦白的場景,也沒想到是這樣的。

沒什麽燭光紅酒,也不在什麽高檔酒店,在破爛山村的破爛房間。

外面夏風呼呼,裏面也不算悶熱。

以為自己會有很多恨,就如同很多長夜失眠裏想到晏牧雨,因為四年過剩,所以不滿足的因愛生恨。

此刻卻非常滿足。

她都沒意識到自己笑得有些過分燦爛。

笑得晏牧雨都有些不敢看她。

晏牧雨:“就因為那天我救了你?”

她垂着眼,好看的手捏着手機翻來覆去地把玩,秋潮發現自己還會嫉妒晏牧雨的手機。

秋潮把晏牧雨的手機拿走放到一邊,又把自己的左手塞進了晏牧雨的掌心,希望對方把玩的心思不要太明顯。

晏牧雨:“你應該知道的,我都記不得的話,可能不是只為了你。”

秋潮:“你是在逼我後退嗎?”

看上去是晏牧雨把玩秋潮的手,實際上扣在一起。

秋潮的手指在晏牧雨的指縫進進出出,更像是很難擺脫的藤蔓,早就紮根在晏牧雨的人生,根本不是随随便便能躲開的。

晏牧雨難得沒胡攪蠻纏。

她随便秋潮怎麽玩自己的手,眼神有些少見的沉靜。

晏牧雨:“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因為那種事把我放在心上,就像我沒記住你一樣。”

救命之恩,這四個字放在當下的環境,當下尋常人的戀愛關系都顯得太沉重。

好像是什麽傳奇故事的标配,必須配上山盟海誓,配上生死相許才可以完美落幕。

“或許你只是把那一瞬間得救的落地感,嫁接到了我身上,以為……”

晏牧雨把秋潮的手攥住:“以為那是喜歡。”

這種話秋潮聽過很多次,麥辰說過、裘思源也說過。

都告訴秋潮,那不是愛,是偶然,如果換做別人,你也會愛上的。

為什麽非晏牧雨不可呢?

麥辰和晏牧雨壓根沒見過,判定對方是情場浪子,秋潮縱然經驗豐富,也抵不過這種豪門世家的玩咖。

裘思源是晏牧雨的朋友。

雖然知道晏牧雨人不錯,但那也是作為朋友,哪怕旁觀過晏牧雨的感情,也沒覺得晏牧雨是一個适合天長地久的對象。

但秋潮很篤定。

她往晏牧雨那邊一栽,面對面坐到了晏牧雨的身上,手按在對方的肩,認真地晏牧雨對視。

秋潮身上的香水幾乎撲了晏牧雨一臉。

裹挾着人生十幾年發酵成熟的味道,好像每一寸都在宣告者她早已情定一人。

“我自己的感情我自己清楚。”

秋潮的手指描摹着晏牧雨的輪廓,掀起晏牧雨細細密密的癢。

秋潮:“那天出現的就是你,偏偏是你,所以我這一輩子,只想要你。”

她的口氣仍然很平靜,随口補了一段晏牧雨沒辦法在背調裏看到的過去。

死去的母親、繼父的同夥、ktv的銷售生涯、做了富商情人的西北小妹。

被報複的十七歲少女。

差點被拖進深淵的絕望時刻。

一個,足以打破秋潮現在所有平靜的懷抱。

無論過多少年,那個擁抱仍然秋潮立馬哽咽,這是她早年應付哭戲的源泉。

百試百靈。

戲裏秋潮的角色不真,但她對晏牧雨卻是真的。

外面的風繼續吹,吹得窗簾都飄起,影子被月光推進房間,在地板上渲出不停歇的黑影。

落在晏牧雨的臉上,讓秋潮情不自禁地挑起對方的下巴,把自己的嘴唇送過去。

她的眼淚也落在了晏牧雨臉上。

秋潮:“但你太難得到了,晏牧雨,你太難……被人擁有了。”

晏牧雨:“為什麽之前不說?”

之前秋潮有無數次的機會說。

比如第一次到晏家的時候,晏牧雨遇見坐在副駕的秋潮。

比如她們吃的第一頓飯,晏恺中途走了的時候。

比如後來四年裏每個獨處的時間……

但秋潮都沒有。

秋潮:“你覺得我那時候說,你會像現在這樣喜歡我嗎?”

她笑了笑,淚光仍然凝在眼底,掐住晏牧雨的下巴:“小晏,你太無情了。”

“我要的也不是四個月、四十個月、四十年。”

“我要你的一輩子。”

晏牧雨失笑:“裝得這麽勝券在握?”

下一秒她狠狠摟住秋潮的腰,摘掉了對方盤發的發簪。

女明星的長發在光下柔順地垂下,香氣好像都要彌漫整個空間。

晏牧雨:“不知道是誰急了,趕着來以身犯險,趕着把自己送進鯨魚娛樂。”

秋潮掙紮了一下,但被晏牧雨箍得死死的,只能反駁:“那是因為你動心了,你在乎我!”

晏牧雨摸了摸她的發,帶着幾分愛憐和被收攏的心甘情願。

在秋潮以為晏牧雨要嘴硬的時候,聽到對方嗯了一聲。

“那就試試,我的一輩子會有多長?”

“我最怕細水長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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