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無那塵緣容易絕

三年了,納蘭好似依舊不能從盧氏的逝世的疼痛中痊愈,依然是那麽的消沉,但狀似還有其他事萦繞在納蘭的心頭。詩風陡轉,通體貫穿着幽深的相思之情,愁思更甚,思至此,我便想起了那首《雙調·蟾宮曲·春情》,‘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游絲。’不過日常裏也與好友來往,那時的納蘭心中的郁結也稍微的放開些,或許是暫時放下了心中的憂慮。

“小羽,你可有心儀之人,如此之久了,心中可有見陽的位置?”納蘭仍在探察着墨羽蘭的心事。

“公子怎麽還不死心的把我們往一塊牽扯,都說過多少次了,我不适合他,他也不是能夠給小羽安心的人。”

“你這丫頭,但凡別家閨閣中的小姐聽聞‘張純修’,‘張見陽’都十分欣喜,有如此才華之人相伴,是她們夢寐以求的,可到你這,你讓我說什麽好呢?見陽對你的癡情我不是沒看在眼裏,可你不能始終如此無動于衷吧,就連鐵石心腸也得有所反應了吧!”

“公子,我知道他對我的好,可我就覺得怪怪的,就是不喜歡他。”

“丫頭呀!就拿前幾日同他一起游甕山湖,你看你是如何對待人家的?見陽好心替你遮陽,人家可是在晴天裏為你拿了一把傘呀!”

“那又如何?”墨羽蘭滿是不在乎的神情。

“又如何?你不感謝人家,反而趁機嘲笑人家一番,說一個男子家還學女孩子家打傘,非大丈夫所為。”

“人家沒怒,也沒說出自己的心意,只是笑笑。”

“他能說什麽,我沒說其他的就給足他面子了,哼!你們男子家都好似那麽的小氣,不好玩。”

“我們小氣?還不好玩?感情人家對你的心你都當成游戲了,我說你這丫頭,這幾年我怎麽沒發現在一些事情上你也是如此的蠻不講理。”

“有嗎?或許吧?那得看針對的是誰了,對你,我可沒有蠻不講理,頂多就是把歪理也能說得頭頭有理,而且還能把你說服喽。”

“小羽,是公子我平日裏太慣着你了是不?小心我哪天把你給丢出去,到時候可有的你受了。”

“還沒到那天呢!到了再說,更何況山人自有妙計,難不倒我的,大不了入風塵,憑我的才藝足夠養活自己,而且能闖出自己的天地。”本來是墨羽蘭說笑賭氣說的,沒想到日後卻成了現實。

“你這丫頭,成心氣我是不,我什麽時候對你說的訓斥的話實行過,不知恩圖報,還有理了是不?你能耐了,不知你那小腦子到底想的什麽,人家都躲風塵,你還想着往裏鑽,什麽時候變的那麽怪了,日後可不許如此說了。”納蘭聽墨羽蘭說日後的打算,心裏不覺就有點慌了,趕忙阻止小丫頭的怪異想法,可他怎知墨羽蘭不與這個時代相符的心思。看着墨羽蘭的樣子好像還有心再與納蘭繼續鬥嘴。

“可…”還未及說話,便看見納蘭額娘的丫鬟竹韻走進。

“竹韻,你來這有事嗎?額娘不用你照顧嗎?”納蘭率先開口了,只見竹韻施了一禮開口道:

“是老夫人來讓我來找羽蘭姐姐的,她說有事情要和羽蘭姐姐商量。”

“我額娘?她找小羽做什麽?”納蘭有些吃驚的問着。

“對呀!老夫人找我有什麽事?她說是什麽事了沒,竹韻?”墨羽蘭心裏有點小擔心也急忙向竹韻問出心中的疑慮,希望緩解一下心中的恐懼,畢竟這可是一個當家的女主,沒事找丫頭做什麽。

“老夫人沒多說,她只是說讓我來喊羽蘭姐姐,至于什麽事,我們做奴婢的也不敢多問,羽蘭姐姐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嗎?老夫人讓你快些。”

“那好吧!公子,小羽去看看。”

“別擔心,我額娘不會怎麽你的,你又不是第一次見她了。”

“可這是第一次單獨見她呀!”

“我額娘還能吃了你,你一個大活人,在我這天不怕地不怕,到我額娘那還會害怕?”剛說完就聽到一聲悶笑,是旁邊的竹韻沒忍住,笑了出來。

“公子,你說笑吧!走了竹韻,晚了,老夫人責怪起來就不好了。”說完便拉着竹韻離開,說不害怕那是假的,誰會不怕老夫人,那麽威嚴的一個女人,路上墨羽蘭極力的想打消心頭的恐懼,可一想到老夫人的樣子就打心底裏發憷。

“羽蘭姐姐,你自個進去吧!老夫人讓我們在外面候着,只準你一個進去。”

“好吧!”但事已到此,只得硬着頭皮進去了。

“墨羽蘭拜見福晉”雖然在納蘭那比較不受約束,但是在其他人面前,該有的禮儀規矩還是不能少的,進屋墨羽蘭便中規中矩的拜見了老夫人。

“起來吧!”老夫人笑着扶起墨羽蘭,拉着她坐到凳子上。

“謝福晉”

“今日我找你來,性德可知曉?”

“公子知曉,剛才竹韻找我時,正好公子也在。”

“那我們今日所說的話你最好別讓性德知曉,以他對你的心思他準會不同意。”

“墨羽蘭記下了”此時的墨羽蘭只得小心翼翼的回答,同時納蘭也在焦慮、擔心着墨羽蘭,怕他額娘會為難墨羽蘭。

“明白事理的丫頭,咱們都是一家人,我也不那麽生疏,也不拐彎抹角,就直接問了,蘭兒,你可有中意之人?”

墨羽蘭沒想到老夫人會問她這個問題,一時不知如何回答,也就呆愣在了那,也怕自己不小心說錯了什麽話,惹老夫人生氣。

“蘭兒,不必不好意思,你當是陪長輩聊天,心裏怎麽想的說出來,是哪家的公子,福晉為你做主,絕不會委屈了你。”

“謝福晉如此對奴婢,奴婢沒想過那麽多,從小便在府裏長大,沒想過要嫁人。”

“蘭兒,已經到年齡了,我們不能誤了你一生呀!你只要說出來,我們納蘭府是不會虧待你的。”

“謝福晉,奴婢真的沒有想過,更何況以奴婢的身份怎敢多想?”本來墨羽蘭想說出自己的心思,說她對納蘭動了心,可又轉念一想,老夫人肯定不會同意,以她的身份,在老夫人眼裏不相配,而且墨羽蘭也不明白納蘭心中所想。

“我聽說性德的好友張純修對你很好,前幾日聽下人們說這幾年張純修對你下了不少的心思,你心裏怎麽想的?”

“福晉,奴婢沒有想太多,只知道伺候好納蘭公子與福晉以及老爺,也知道奴婢身份卑微,配不上張公子,所以從沒有其他念想。”

“那就難為純修那孩子了,昨日他托人向我提親,說是對你中意,希望我們能同意。”

“福晉如何答得?”聽到這墨羽蘭心裏開始慌了,沒想到張純修會那麽直接的向老夫人提親,她心裏還沒找好說辭呢,本以為還得一段時間,沒想到那麽快就到了。

“我說是得看你的意思,還沒答應他。”

“那謝謝福晉顧忌奴婢的想法,奴婢不同意。”

“蘭兒呀!咱也得顧忌一下自己的身份呀!人家配得上你足夠了,你雖然很美,我所見過的女子都沒法比,聽性德說你也頗有文采,可是你出生錯了人家,沒法給你讓你滿意的姻親。”

“奴婢知道”墨羽蘭忍住心頭的氣,平靜地回答着。

“還有呀,下人們已經有議論了,你一直和性德在一起,你們雖然是清白的,可也管不住別人的嘴呀!你雖沒對性德動念頭,可時間久了誰都無法保證。而且呀!從我兒的言辭中做母親的知道,他可是把你看得重要的緊呢!”

“哪有,福晉,奴婢身份那麽卑微,公子不會在意奴婢的。”墨羽蘭趕忙說話準備打消福晉的猜疑。

“蘭兒,你雖這樣說,可是傳出去的可不是這樣的,你也要顧及一下納蘭府的名譽,老爺可是愛面子的。這張純修是我派人通知,讓他來提親的,這些日子他如何對你我是知道的。”

“福晉,你怎麽能這樣?”

“不這樣,還能怎樣?我和老爺是不會同意你與性德的,你沒這種心思,可我們也管不住外面的人怎麽說。你還是知恩圖報的好,安安靜靜的離開性德,我們會給你豐厚的陪嫁,就如同納蘭府的小姐的規格,是你做夢也想不到的。”原來一開始的溫柔是有打算的,就獨獨為了明珠府的榮譽嗎,還是有自己的虛榮心。

“福晉,奴婢請你行行好,放過奴婢行嗎?以後你讓我做什麽我絕不會推辭,奴婢不想嫁給張公子。”

“不想嫁給他,那你想嫁給性德喽?”

“不是的福晉,奴婢從沒有奢想過,讓奴婢留在府裏行嗎?”墨羽蘭不是離不開這個吃人的府邸,只是她已分不清自己對納蘭是尊敬,還是動了真情,好像動情這方面的比例大些,是不想離開這個陪伴了将近十年的男子。

“嫁不嫁給張純修在于你的選擇,但是我要你離開性德,給你一天的時間,明天這個時候給我答案。離開府邸,離開京城,總之不要讓性德找到你,時間久了他也會忘記你,我會給你銀兩,足夠你打算今後的生活。否則你想象不到那日會突然離世,或是被賣到某個距京城較遠的青樓,也或者其他也未可知,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

“福晉你是鐵了心的要趕奴婢走,是不是?是不是只要離開就什麽事都不計較了?”

“是,怎麽樣?你想通了?銀子随你要,要多少無所謂。”老夫人露出了欣喜,是有點得逞的笑,沒發現老夫人這樣笑起來會那麽醜陋。

“我不要銀子,我什麽都不要,奴婢只求福晉給奴婢三天的時間,三天後,我會徹底的從這消失,不會再出現在公子以及所有人面前,這三天你不能派人拘束我。”墨羽蘭忍住心裏的痛,強掩住眼裏的淚,不讓老夫人看出半分的軟弱。

“蘭兒,還真是賢淑,好,就給你三天時間,今日不算了,從明天算起,三天後我要結果,我說要給的銀子也會一分不少。”

“那張公子那邊,就請福晉去說,說是奴婢高攀不上,請他另尋可心之人。”

“放心吧小羽!記住今日之事不許讓性德知道半分。”

“奴婢記住了。”

“好了,你退下吧,我還有其他事要安排。”帶着滿意的笑,開始下逐客令。

“奴婢告退”墨羽蘭忍住所有的內心波動,轉身出了那間看似天堂卻給她地獄般感覺的房子。

此時的她沒有徑直回到納蘭身邊,因為她知道只能自己默默的承受,沒有人能替她分擔,還是蜷縮到她往日最喜歡的荷池邊,因為那兒是很少人經過的,平日裏都是在那偷懶,今時不同往日,她只能躲在這片小天地裏,舔舐自己被傷的尊嚴,也在這裏找到平靜,思考一下接下來的路,該如何走,她又該何去何從?不知不覺間小羽已經在荷池邊待了将近三個時辰了,天也漸漸的黑了,她才發覺是時候也該回去了,看樣子她是想好了以後的路。

“小羽,你去哪了?怎麽現在才回來,竹韻說你很早就從我額娘那出來了。”小羽剛進入院子,就背納蘭攔住了,問她去處。

“公子,小羽想反正都閑了一段時間了,不妨也趁老夫人找我,我被吓到這個借口來偷懶幾個時辰,所以嘛!我就待在荷池邊賞荷,待了兩個多時辰,公子不會怪罪小羽貪玩吧!”現在的小羽與剛從老夫人房裏出來時仿若兩個人,還是一如既往的活躍,看不出有絲毫的不同,本來還擔心的納蘭也松了一口氣。

“沒事就好,我額娘找你什麽事,有沒有為難你,或者訓斥你?”納蘭還不乏擔憂的問着,因為他知道他額娘的脾氣。

“沒事的公子,老夫人只是問問公子近日的情況,她怕公子不如實相告,所以就把小羽喊了去。”誰也不清楚此時墨羽蘭心中會有多痛,看她一副天真歡笑的樣子,讓誰都猜不到三天後的打算會是什麽,姑且就随她歡笑這幾天有限的時間。

“那就好,我一直擔心着,以為我額娘會對你發脾。”

“哼,早知道就想點辦法讓你擔心一下就好了,進園門的時候我該表現出想哭受委屈的樣子,那樣的話就會讓公子擔心一下了。”

“小丫頭,這麽不疼惜公子,以前都是白縱容你了。”

“呵呵,對了,公子!你未來三天可有什麽安排,康熙爺有沒有給你安排什麽差事?”

“丫頭,你平日裏不問公子朝堂之事,今日怎麽了,有什麽事情嗎?”

“其實也沒什麽事啦,就是想玩了嘛,好久公子沒有帶小羽出去玩了。這幾年你都是邀好友一同出去的,公子好小氣,都不舍得分一點單獨的時間給小羽。”

“行,就滿足你的要求,明日我把手裏的事情向同僚交代一下,就當給你提前過生辰了,你的生辰不是就快到了嗎?小丫頭,公子未來會不會把你給寵上天了。”

“公子不說,小羽就把自個的生辰給忘記了,謝謝公子放在心上。”

“現在時辰也不早了,你去休息吧。我去書房收拾一下,不用在一旁侍候了,今天被我額娘吓得,肯定會很累。”

“小羽謝公子”說完兩人便都轉身往各自的目的地走去。

又一個寂靜的夜,連夜裏彌漫的離別的、悲戚的氛圍都是那麽的濃重,兩個都未點透心思的人啊,何時才會有結局,誰會知道,說又能夠知道?現在只能知道的是兩個人都未在深夜來臨之前安眠。她是在想未來的路,宰相僅有的三天時間該如何充分利用。他在想今日她從他額娘那回來後的不尋常,但就是想不出有何不尋常之處。她在想她走以後他會如何,會不會如同思念盧氏般思念她,在想他會不會就在轉眼間便忘記了她存在過。他在想何時才能讀懂她的心,何時才能找到合适的機會向她坦露心中所想,那時的她又會作何反應。她與他想了很多,但也随着夜的深入而沉入各自的夢鄉,一夜好夢,是什麽?局外人又怎會得知,況且連局內人都有些許的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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