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火葬場”
陳明珠急匆匆打車趕去醫院, 一路上擔憂不已,怕是什麽不好治療的病,又怕出各種意外, 心都揪住了。
原本團長說陪她一起過來但當時大家一直在忙,個個都很累, 陳明珠便婉拒了,只說:“我先去看看情況, 需要再打電話過來。”
跑進醫院, 問了一下導診臺,找到了醫生。
然而聽了他的生病經過, 陳明珠只想暴捶他一頓。
醫生說:“也不是大病,主要是患者說這幾天趕工作, 沒怎麽休息好,剛飛來敦煌又吃了不适應的東西,引起胃腸炎發作, 從而導致急性闌尾炎。下午已經做完手術, 現在在病房休息。”
陸淮安躺在病床上打吊瓶,眼睛閉着, 安安靜靜。
要不是因為他是病號,陳明珠真的想打他一頓。
來什麽敦煌啊?
過什麽生日啊?
察覺到了她的氣息, 陸淮安睜開了眼睛。
唇角居然還漾開了微笑。
陳明珠看得真是火大。
他開口的第一句是:
“生日快樂。”
陳明珠:“……”
終于忍不住地做了掐人的手勢,可是掐腰腹是不行的, 有傷口, 掐手臂,又在打吊瓶, 最後動手掐了他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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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作死吧你。”
“要不是看你長得帥, 早打死多少回了。”
陸淮安被掐得條件反射動了動, 随即引起傷口不适,眉尖蹙了蹙。
陳明珠見狀只好停了下來,但心中還是好氣。
他臉色定了定,說道:“想給你過生日來着,不想一下飛機,吃了點兒東西,就覺得不适……”
“都跟你說了不過生日,你還要過來。”
揚了揚手,又想掐他。
他沒有再回話,只是直直地注視着她,問道:“來的路上哭了?”
“……”陳明珠扭了一下臉,“沒有。”
“好啦我錯了,你別生氣了呗。”他十分罕見地低頭認錯。
陳明珠瞟了他一眼,心裏的氣消解了一下。
護士過來确認了一下點滴,覺得還有一點兒不打也沒事,便把針拔了,囑咐道:“最後一瓶打完,注意休息,傷口別碰水……”
陳明珠不停地點頭,又問:“大概要住幾天出院?”
“一般兩到三天,這需要檢查了才确定。”
“好的,麻煩護士了。”
護士一走,病房裏只剩下他們二人。
陸淮安申請的雙人病房,另一鋪床位暫時空着,所以陳明珠打算晚上就在這兒将就一晚。
由于照顧過謝媽媽,這會兒陳明珠顯得駕輕就熟,觀察了一下病床之後,她很快下樓買了些臉盆、水杯、牙刷之類的過來,又去走道處打了熱水。
“你毛巾呢?擦洗一下臉吧。”
他撒嬌地看向她:“幫我洗。”
“……”
看在他也曾經在她生病時無微不至照顧過,陳明珠擰幹溫暖的毛巾,坐在他旁邊,細心地給他擦臉。
他剛虧了元氣,這會兒臉色不是很好,陳明珠從他的額頭開始擦拭,雖然心裏有點兒餘怒未消,偏生他長得好看,眉毛鼻子嘴巴,沒有一樣不是精雕細琢過的。陳明珠感覺自己在擦什麽文物,給他洗臉成了一種享受。
被溫毛巾擦洗一下後,臉容白淨了一些,皮膚狀态好多了。
接下來是給他擦手。
十分細致地把每根骨節分明的纖長手指都擦個清楚,陳明珠心裏有些凝滞,感覺這人真是中了基因彩票。怪不得他二哥也說他是家裏最拿得出手的。
她從随身包包裏拿出了自己擦臉的面霜,說道:“擦點兒香香吧,西北特別幹燥。”
他沒有拒絕,因為他自己在秋冬時也會擦點兒防止脫皮……
把面霜在他臉上推開揉了揉加速吸收,他居然還眯起了眼睛,說:“好舒服,你好像是在給我的面部做按摩。”
“……你還享受起來了?”
“你照顧我,我當然要享受。”
他睜開了雙眼,凝望着她,忽然說道:“覺不覺得,我為了追你,還是挺慘的。”
陳明珠沉靜地看着他,沒說話。
他自顧自地說:“又是被你吓,又是被你咬,現在還為了給你過生日,挨了刀子……”
他停了停,半開玩笑似的說:“就差進火葬場了。”
“呸呸呸!你也不忌諱。”陳明珠無語說道。
腦子裏瞬間想起網文裏的“追妻火葬場”……可是明明她沒虐他,這不都是意外麽。
只不過他有次說:“當時看見你還印章,心髒好像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生生作疼。”
她當時的确抱着不想跟他拉扯的心思去還東西的,因為心裏有氣。
可是,這也算虐到他了麽?
那她這三年怎麽說?
見她臉色又沉了下來,還一語不發,陸淮安抓住了她的幾根手指,甩了甩,像小孩子在玩兒,又像在告饒。
“別生我氣了呗。”
陳明珠抿抿唇,啐了一下:“呸,你自己要追的,活該進火葬場感受感受。”
他笑了笑,沒有再說這個話題,而是說:“幫我在包裏找點兒東西。”
陳明珠把他的行李包從櫃子上拎到了床沿,“什麽東西?”
“在內袋裏有個小盒子。”
陳明珠翻出了那只淺黃色小盒子。
“什麽?”
“打開看看。”
裏面是一條項鏈,墜着一只精巧可愛的蜻蜓,兩對翅膀上鑲了碎碎的鑽石。
“這是,送我的生日禮物?”
他點點頭:“找了很久才找到這樣造型的,跟你送我的胸針剛好搭配。”
陳明珠:“……”
情侶首飾嗎?這人真的好有心。
“我給你戴上?你平時不喜歡戴項鏈麽?沒見你戴過。”
“這不是沒有嘛……”陳明珠郁悶了,“便宜的又不想戴。”
他呃了一聲,沒有想過是這個原因,一秒後語氣突然驕傲起來:“那以後你過生日我都送你一條項鏈。”
心頭有些小小的感動,可是……陳明珠哼了一聲:“你倒是省事了!”
“你過生日我還沒想好要送什麽呢,可難想了!”
他突然悶騷起來:“實在想送,把你送給我就成了……我又不在乎那些東西。”
陳明珠說不出話來,只聽見他說:“轉過身去,我給你戴上。”
乖乖轉了過去,他把她的頭發拂到前面,在頸後戴好了項鏈。
“轉過來看看?”
陳明珠裏面穿了一件黑色打底衣,銀光閃爍的項鏈搭在黑色上面,越發閃閃發亮。
他十分滿意地探手摸了摸那枚蜻蜓,說道:“好看。”
“……”
照顧了他兩天,陳明珠發現,這人是有點兒嬌氣在身上的。
喝粥吃飯,都要她喂,喂完還要用紙巾幫他擦嘴。
陳明珠:“你是半身不遂了麽?”
“手打了針嘛,擡起來發酸。”
“……”
這兒的蘋果很香很好吃,陳明珠買了幾個蘋果,還特別貼心削了皮,切成塊,用牙簽插着讓他吃,他卻偏偏不動手,姿态滿滿地說:“喂我。”
陳明珠真的是,忍着多大的力氣才沒有打死他。
“你是腹部動了手術,就算這只手打針,另一手又沒問題!”陳明珠直吐槽,“用不用我替你吃?我就不該給你削皮,應該直接洗一個讓你啃。”
他笑:“這麽怨怼啊……那,我喂你?”
話音剛落,陳明珠的嘴裏就塞進了一塊蘋果。
陳明珠被蘋果塞着,怔了一會兒,剛想要咬開,他卻非常無恥地勾着她的脖子直直朝向他的臉,随後自己也傾身親了過來。
一番騷操作,把她含着的蘋果弄進了自己的口中。
“……”
陳明珠要瘋!
他卻非常得意:“唔,還是這樣喂我,比較香甜。”
真的,陳明珠一點兒辦法也沒有了。
“你這樣會勾人,這樣騷氣,你媽媽知道嗎?”陳明珠氣道。
他笑,突然認真:“我媽眼裏的我跟我奶奶眼裏是差不多的,她們都擔心我找不到媳婦。”随即直勾勾看着她,“說來就很奇怪,我跟你在一起才會想這樣。”
“這三年對其他女人都沒想法麽?”陳明珠瞥了他一眼。
“你這是對我不放心?”他好像看出了她的意圖,有些高興起來,“真不容易,你也關心起我這三年的情況了。”
“改天我們一起回北華,你聽聽我奶奶的報怨就知道了。”
“你奶奶她,至今都不知道我們的事?”
他搖頭。
“那小津呢,她肯定是知道的吧。”
那時候,他們在雙杠處,她伏在他肩膀上哭,陸小津剛好經過……
雖然陸淮安十分狠心地否認了他們的關系,但是,是個人都會覺得不對勁吧。
他淡淡地道:“小津答應我不說出去。”
“你怎麽知道她不會說出去?”
“好歹是兄妹,這點信心還是有的。她要是告訴了我爺爺奶奶,我奶奶會忍着不找你?”
“……”
陳明珠沒有說話了。
垂了垂眼睫。
其實,她一直對他有怨念。
覺得他真的好狠心,都沒有找她。也不在乎她過得好不好,是死是活……
雖然他說來過北舞幾次,只在門外看看,但想必也是來北京的時候,順便經過這裏,待上兩分鐘……
談不上用心。
所以她的心裏一直有疙瘩。
“……”
陳明珠笑了笑,站起身:“我該去買飯了,你想吃什麽?”
……
看着她的身影離開。
坐在病床上的人又想抽根煙了。
一開始就覺得她心裏有心結,但是一直猜不透是什麽結。
也許就是還在怪他當初否認他們的關系,放手讓她回去……可當時的情況真的很糟糕,懷裏的人時時都處在崩潰的邊緣,甚至說:“不想回去,不想高考了……”
這種狀态,即便人回去,估計也廢了,舞蹈什麽的,全廢了。
想給她一些力量,卻無從給起。
她自己身上沒有源動力,外人再怎麽給都是徒勞,這才兵行險着,下了一劑猛藥。
奏是奏效了。
但也徹底把她的心給封鎖起來了。
……
種種跡象都能感覺到她想和自己在一起,但不管怎麽親昵、逗弄,都差着一口氣,這也使得他覺得她的心沒有完全對他開放,即便占有了她也沒意思。
陸淮安扯了扯笑。
這姑娘,放手容易追回難啊……
可是,還能怎麽辦,再難也要追!
在醫院住了三天院,陳明珠的交流團早已經回京了,她陪着陸淮安,出院後買了機票回北京。
一路行程還算順利。
陳明珠也十分平靜,偶爾被他說的騷話氣得直打他。
回京後,陳明珠要補上落下的課程,他也要回去忙工作,因此兩個人又恢複了之前的狀态。
因為冬天鮮花品種不多,也不方便保存,陳明珠沒有再讓他送鮮花了,他說那我改送別的。
他最喜歡送一些飯店的食物,有時候飯店的跑腿店員一送就送好幾盒菜過來,醬大骨、炖羊肉之類的,事後還在電話裏說:“冬天不補補怎麽行,北京風又大,吹跑你了我上哪去找?明年春天再減掉這兩斤。”
呵,這人……
熱呼呼的羊肉湯喝着,感覺之前解不開的結,好像不解也沒事,自然可以化成灰。
時間爬到了12月中旬。
天寒地凍,這天陳明珠上完課來到宿舍樓下時,宿管阿姨叫道:“明珠,你的花。”
陳明珠有些不解,不是不讓他送花了麽?怎麽還送?
向屋子裏探去,卻看見高大的身影,穿着黑色中款羽絨棉服走出來,他的皮膚本來就是細膩白皙的,一到冬天,越發冷白,此刻他嘴角輕笑:“我還不算你的花麽?”
這臭不要臉的姿态,陳明珠感覺真的夠夠的。
“你不是說這個月可能都沒空?”
“突然有空了,就過來了。”
“陪我出去麽?”
“等我一會兒,我回趟宿舍。”
下樓的時候,陸淮安正在跟宿管阿姨親切聊天,聊她有幾個孩子,分別在做什麽……陳明珠覺得有些好笑,這人拽起來上天,誰都往死裏怼,熱情起來,又跟中老年婦女之友似的。
走在路上,見她嘴角挂着莫名的笑,陸淮安打趣道:“見到我了這麽高興啊,嘴角一直上揚着,就沒下來過。”
“……”就能不能說點兒別這麽臭美的話。
陳明珠停下腳步面向他,按捺不住地伸雙兩只手,撕了一下他的嘴角。
“你不夠上揚,我幫你!”
撕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他也沒避開,由着她撕。
随後才用拇指和中指捏了捏被她撕過的臉窩處,揉了揉,“才多久沒見,就這樣暴力了!以後在床上可怎麽好。”
啊啊啊啊啊……陳明珠真的是被他逼得暴力!
臉一沉,“你今天過來,其實是有話跟我說吧!”
不是周末,他貿然過來,還沒提前打招呼,肯定就是有事!
他笑:“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什麽?”
“兩邊學校都通過借調申請了。”他頓了頓,“我明年2月就正式來清華工作。”
“!”
他揚了揚眉,直勾勾看着她:“我們不用……”他故意停下,“異地了!”
他的笑容裏有些如釋重負,畢竟,異地奔波的人一直是他……
借調的事聽說特別難,畢竟是來清華,他一定付出了很多,拿了很多證明自己學術能力的東西出去……
想想他這一路,奔波操勞,說過的承諾一件一件做到,離她越來越近。
陳明珠的心好像被什麽捏了捏。
呵笑着看過去:“瞧把你高興得!”
他欣慰地說:“以後,你要是想我,當天就能看到我了。”
“……”
他們去吃了一頓火鍋慶祝,在街上随意走的時候,前方就是一個花店,陸淮安停下步子說:“剛才在宿舍看到是我不是花,你還挺失望,看來我不如花啊?那麽送你一束真的花。”
花店老板一看到陸淮安,就熱情地打着招呼。
“陸總,你可是很久沒有過來了。”
随後打量了一番陳明珠,立刻明白過來:“她就是你經常送花的人吧!長得可真是漂亮。”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花店老板心直口快地說。
陸淮安:“老板,你是不是覺得我被甩了?”
花店老板反應十分敏捷:“那怎麽會,我以為女孩子不在學校啊,現在不都要實習、演出、畢業什麽的麽?”
“你倆這樣般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像你這樣用心對心上人的人,實在不多見……”花店老板又看向陳明珠,“雖然吧我也沒見過您,但是能讓陸總這樣用心的人,一定也是個頂好頂好的,今天一見,果不其然……”
陳明珠聽着這彩虹屁,跟不要錢似的嘩嘩說出來,不禁忍着笑。
“今天打算買花麽?剛進了一些溫室大棚栽培的玫瑰花。”
陳明珠想了想,沒有買玫瑰,只買了一些滿天星、勿忘我、情人草,紮成一束。
簡單包裝了一下,抱着離開的時候,陸淮安說道:“原來,你喜歡的是這些花麽?”
“不是,這些花幹了也不會凋謝,可以直接放在屋子裏變成幹花,也很漂亮。我想把它們放在你那兒。”
“還是你懂一些……我以為你最喜歡的花是它們。”
陳明珠道:“我好像沒有特別鐘愛的花……不過你送的我都喜歡。”
他的手伸過她的後頸,繞過來摸了一下她的下颚和嘴唇:“今天小嘴抹了蜜,說話這麽好聽。”又停了停,“那我得嘗嘗。”
說罷探過身子,湊至她唇前,輕輕地啜,細細地舔,舌尖靈活自如,品嘗了一番……
陳明珠拿着的那束花,不知不覺向下垂着,脖子仰着,任由他吮吻。
冬天很冷,她突然也想身邊有人暖被窩。
作者有話說:
撒花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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