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玩笑
顧顏昭的手搭在額頭上，面上沒有絲毫表情，心底卻在冷笑。
作惡多端，終會遭到天譴，這句話說的真是一點不假。
崔若錦機關算盡，好不容易排擠了她，即将坐上正妻的位置，成為宣德侯府新的大少奶奶，誰能料到在确認她已經斷氣後，去往正廳的路上，不小心一個跟頭……摔死了呢？
而本該去往陰曹地府的她，居然借屍還魂，重生在崔若錦這個賤婦的身上！
想到此處，顧顏昭的眼中蒙上一層痛色與憤恨。
借仇人的身子重生，不如叫她死了算了。
“若錦，在想什麽想的這麽出神？”溫柔的話語在耳畔響起，接着是一只暖暖的手掌覆在自己的手背上，那樣的暖意卻讓顧顏昭渾身一顫。
覺察到未婚妻的異常，杜宣別擔憂的心更沉了。
原本在正廳等若錦過來，宣布他們即将成婚的消息，不想等來的卻是若錦身邊的侍女雯一，驚慌的告知崔姑娘摔了個跟頭，昏死過去。
大夫連連搖頭，說是回天乏術，只能準備後事了。
就在若錦奄奄一息，即将命赴黃泉，衆人哀嘆紅顏薄命的時候，若錦忽然睜開眼睛，恢複了生氣，但在輕輕答應一聲後，再不說話。
衆人當是受了驚吓，勸他不用擔心，過幾日崔姑娘便會好起來。
可是若錦總是一副心不在焉、渾渾噩噩的模樣，仍不願意多說一句話。
杜宣別唯有按耐下焦急的心，在各種隐隐的不安憂慮中，等待她徹底康複的那一天。
外面響起敲門聲，丫鬟連忙來通報：“大少爺，夫人和二少奶奶來了。”
杜宣別連忙站起身，一名雍容貴氣的中年婦人由身邊的年輕女子虛扶着快步走過來，見到崔若錦醒了，臉上綻開笑容，“若錦，感覺好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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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顏昭的手指不由地的攥緊，不答話。
杜夫人以為她沒力氣說話，在床沿坐下後，體貼的掖了掖被角，“把這裏當做自己家，安心休養。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想吃的東西盡管對宣別吩咐。”
“娘對崔姑娘像是親生女兒似的好，”杜夫人身後的年輕女子用手帕掩住嘴，輕聲笑道：“将來同樣是兒媳婦，我可真是吃醋了。”
杜夫人瞪一眼二兒媳婦，但眼神之中不見有什麽責備之色，“以後啊，就叫你嘴巴裏盡是酸的。”
“酸兒辣女，看來托娘的吉言，兒媳将來要給侯府多添孫少爺了。”杜二少奶奶笑的很甜，一掃屋內原本的沉悶。
“就你嘴巴最甜。”杜夫人看氣氛好起來，眯眼笑着望向崔若錦，可見她仍是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心頭不免失望，輕輕咳嗽兩聲。
杜二少奶奶此時又插話道：“相比起來，娘更像是個體貼的母親呢。所以兒媳婦要盡心盡力的服侍好娘，以報答娘的關愛之情。”
杜夫人臉色微微一變，注意到崔若錦的神色也變得更不好了，想起這幾日崔家的态度，不由地擡頭瞪眼二兒媳，眼中滿是責備之色，随後輕柔的握起未來大兒媳的手，溫和的說道：“國舅府上捎來消息，說是恰好近幾日政務繁忙，所以國舅爺才沒時間過來看看。崔夫人她……聽聞你失足摔倒的消息，急的病倒了，這個消息本該早些讓你知道，但又怕影響了你的病情，才沒告知。等過兩日，崔夫人好些了就會來。對了，光顧着說話，我怎麽忘了……”她偏過頭，看眼幾步開外的丫鬟。
那丫鬟立刻捧上幾盒東西，杜二少奶奶的嘴角揚起一絲冷笑，別過臉去。
杜夫人指着那些盒子，臉上笑容依舊，看不出有半點的虛假，“這些都是崔夫人派人送來的，國舅爺和夫人還是很關心你的。”
顧顏昭明白自己再沉默下去，杜夫人只會更沒完沒了，輕聲說道：“爹娘的關護之情，作為兒女的怎會不明白。多謝……杜夫人關心。”
若錦終于開口說話了，杜夫人眉間徹底舒展開，又安慰了幾句。
杜宣別在一旁望着崔若錦，眉頭卻皺的更緊了。
絮絮叨叨的說個沒完沒了，只讓顧顏昭感到更深的厭煩，她咳嗽了幾聲以打斷杜夫人的話，“夫人，不好意思。我……若，若錦覺得累了，想歇息。”
杜夫人一愣，剛才還以為崔若錦身體好轉了，可以多說些話，沒想到這麽快就被下了“逐客令”。
笑容變得略微有些僵硬，她站起身，又叮囑了一聲：“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來看你。”
顧顏昭草草的點點頭，随即閉上眼睛裝作睡着了。
杜夫人帶着二少奶奶和幾個丫鬟剛出了屋子，臉上的笑意立刻消散不見，冷冷的回瞥一眼房門，不屑的輕哼一聲，帶着自己的丫鬟匆匆離開。
屋內，杜宣別回到床邊，望着已經睡着的崔若錦，無聲的嘆息一聲，将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轉身出去了。
顧顏昭昏昏沉沉的将要睡過去，忽地響起開門的聲音，她警覺的睜開眼睛，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在晃動，接着是一聲啜泣。
“小姐，是奴婢沒将您照顧好。”
顧顏昭吃力的睜着眼睛，好半天才認出來人是崔若錦的貼身丫鬟雯一。
這丫頭大概十七八歲的年紀，哭的滿臉都是淚水，眼下一道暗紅色的傷痕更顯得觸目驚心。
顧顏昭沒力氣理會她，卻又嫌她哭鬧的煩心讓自己睡不安穩。
正當她準備趕人走的時候，只聽那丫鬟斷斷續續說道：“若不是我……小姐您也不會……這有苦說不出的，還糟了這份大罪，都是奴婢的錯。”
顧顏昭聽得此言，不禁蹙起細長的柳眉，很輕很輕的說了一句，“我不太記得了……”
雯一猛然止住哭泣，愣愣的瞪着床上的小姐，半晌才冒出一句話：“您……您不記得來杜家之前發生的事情了嗎？”
顧顏昭搖搖頭，她忽然覺得其中似乎有隐情，必須從這丫頭口裏套出來。
雯一盯着小姐，目光充滿猶疑與不安。
“我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你也別聲張出去。”顧顏昭知道雯一是個忠心耿耿的丫鬟，所以她必須拿捏住這一點加以利用，也是她換成崔若錦這個身份之後，最能信任與所用的一個人。
“是，小姐。”雯一揪着衣角，咬緊嘴唇。
“到底之前發生了什麽事？”顧顏昭又問道。
“沒什麽，沒什麽！”雯一變得慌張失措，手忙腳亂的替小姐掖好被子，“小姐您還是趕緊休息，早點把傷養好了才是。”說完，也不等小姐吩咐，自己就跑出去了。
顧顏昭覺得奇怪，但濃濃的睡意猛然的襲來。她實在抵抗不住，一時也沒力氣想太多的東西，便沉沉的睡去。
杜二少奶奶徐瑤帶着丫鬟回到自己的屋內，小巧的紅唇緊緊的抿着，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杜家二少爺宣寧正巧從外面回來，喚她幾聲不見回應，只好自己動手換了身衣服——徐瑤一向不喜歡丫鬟給他換，總是要親力親為。
“怎麽了？”杜宣寧從身後環住妻子的身子，柔聲問道：“我喊你幾聲了，都不答應。”
丈夫的懷抱溫暖而充滿力量，但徐瑤依然心事重重，思量再三這才壓低聲音說道：“這事兒讓我想了三天都沒想明白……那天，我明明看到崔若錦急匆匆的從後門出去了，怎麽會一個跟頭摔在前廳那邊的游廊上？那麽短的時間，也不夠她從後門沿着外牆繞到前門去。你說奇不奇怪？”
杜宣寧微微松開徐瑤，瞪着她，“你看清楚了？”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人，怎可能看走眼？”徐瑤不滿的說道，“難不成崔若錦是在演戲？想讓母親覺得沒照顧好有所虧欠，以後進了門更加的疼愛她？”
“她還不至于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吧？”杜宣寧轉身走到桌邊，自己倒茶喝，“傷的那麽重，是大夥兒都看見的，大夫也說崔小姐是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
“你懂什麽？”徐瑤白他一眼，“說不定連大夫都是崔若錦收買好的。怎麽說也不能讓崔若錦進門！好不容易等到當今聖上廢除長子而是選賢能者繼承爵位的規矩，但是你大哥有了崔家做靠山，侯爺的位子哪裏還會輪到你來？”
杜宣寧嘆口氣，繼而嘴角浮現出一抹柔和的笑意，又攬住妻子的肩膀，湊到她耳邊，那清幽的蘭香醉人心神，他深吸一口氣，輕聲說道：“瑤兒，這事兒你別操心了，我自會查清楚。”
徐瑤想笑，“我知道你是不想讓我煩心……但是你個大男人插什麽手啊？放心吧，交給下面的丫鬟婆子去做，我不必太操心。”
杜宣寧不說話，算是默認了。
徐瑤的唇角揚起微笑，她定然不能讓大少爺那邊的日子好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