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下面人乃消極怠工
第二天老白頭沒出去，小白難得在早餐的時間見到了他，他的臉色同昨天晚上比起來好了一點，但看上去還是沒多少光彩，小白欲言又止，他到底還是想問問究竟是出了什麽事，但也明白這個話題出口，在座的就沒人能吃上一口順心飯。
于是只好忍着，想等着早飯過了以後再跟去書房找老白頭好好談談。
白太太今天吩咐廚房，刻意讓做了老白頭多做了些老白頭愛吃的，清粥小菜，四色點心，擺了一桌子，她笑吟吟的張羅：“忙了好些天，難得在家裏歇歇，也不錯，咱們這日子也過得去，清閑點享享清福沒什麽不好的……”
老白頭拿湯匙在粥裏攪了攪，舀了一口吃進嘴裏，也嘗不出什麽味道，看看小白，搖搖頭嘆了口氣，手裏的碗就放下了。
小白直覺有些頭皮發麻，這才過了幾天的輕省日子，老頭子一回來果然就沒他的好果子吃了，只是現在這種時候，讓老頭子出出氣算了。
他悶着頭不吭聲，想着随你怎麽罵，我只當做沒聽見便了。
誰想老白頭卻沒罵他，只是長長的嘆了口氣，小白聽在耳裏，卻覺得比揍他一頓還難過，這一聲嘆息，包含了多少不可言說的失望，他的臉色一下子就不好看起來。
柴林一直小心翼翼地觀察着這父子二人，這時忍不住替小白着急，卻也不敢開口說話，一桌人各懷心思的吃了一頓沒什麽味道的早餐，小白就尾随這老白頭進了書房。
老白頭正在書房裏翻找東西，随手把書扔在一邊，已經橫七豎八的扔了不少，小白走進去順手撿起一本翻了翻，老白頭附庸風雅，買來的書多作了裝點門面，書頁嶄新，小白心裏忍不住笑，不以為然之餘也覺得對不起他。
“爸，在找什麽？”
老白頭回過頭，有點意外，但瞬間就猜出了他的來意，當下直起腰來，用不容辯駁的語氣道：“你怎麽來了？學校裏的書都溫好了？這裏的事情不需要你幫忙，出去吧。”
“爸……”小白有些不高興，道：“我不是小孩子了。家裏出了什麽事，我說不定也能幫的上忙，就算幫不了太多……打打下手也好不是？”
老白頭回過頭繼續看書架，道：“這裏面的事情你不懂，小孩子家家的，讀好書就是你能幫上的最大的忙，什麽時候你能同阿林一樣，我就放心了，家裏的事情，老子會處理好，不用你們插手。”
他很少用這種絕對權力的家長語氣，小白站了一會，心裏有些泛酸，道：“其實爸爸，白家并不需要兩個讀書好的兒子，有阿林一個人，已經夠用了，您也知道，我的心思從來都不在書本上！”
老白頭霍的一下回過頭來，手裏拎着的一本辭典兜頭就砸了過來，落在了小白肩上，滑落下地，發出‘咚’的一聲悶響，“廢物，沒出息的東西！”
老白頭怒不可遏的看着他，眼裏冒火：“老子辛辛苦苦半輩子，不圖什麽，就圖你有出息，讓你出去學習，接交，就是想讓你以後的路好走一點，你看看你現在，酒肉朋友倒是交了不少，可光是攀龍附鳳有什麽用？這世上的人，沒有幾個不勢利的，錦上添花的事情人人都願意幹，可雪中送炭的能有幾個？你連一點能被利用的價值都沒有，攀附巴結到最後也只能被當做癞皮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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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痛心疾首的看着小白，多日來積攢的窩囊氣傾瀉而出。
“滾出去，好好想一想！”
小白默然無語的退出去，垂着眼拖着腿回了自己房間，柴林迎上來，看出他情緒不佳，小心問道：“幹爹說你了？”
小白瞥了他一眼，伸出手去揉了揉他的腦袋，道：“沒有。”然後慢慢的走到床邊一下子砸了下去，狠狠的撓了撓頭皮。柴林知道他情緒不高，也不催促他用功，只是跟過去默默的坐在床邊。
兩個人很有默契的沉默了一會，小白吸了口氣，翻過身來，看着柴林，忽然笑了，道：“等過兩天，我們倆偷偷的去廠裏看看。老頭子想藏私……門都沒有！”
“這……不好吧？”柴林有點猶豫的看着小白，但其實心裏也有點激動。
“有什麽不好的，你要是不敢，我就自己去，你擱家裏蹲着，但是有一點，不許出賣我！否則……”他伸出拳頭在柴林眼前揮了揮，一臉兇狠的樣子，柴林自然不怕他，伸手把他的拳頭拍下去，不客氣道：“算了，我還是跟着吧，免得你再鼻青臉腫的回來。”
這種揭短的行徑成功的讓後腦勺挨了一下，小白瞪了他一眼，回過頭又有些發愁，喃喃自語道：“你說到底是什麽人呢？”
這個問題柴林回答不出來，最近的不平靜讓他隐約的有些不安，但是這種不安的苗頭一旦冒頭，他就迅速的将其按壓下去。
接連幾日老白頭都沒出門，只是每天都要打電話，四處求人，每當這個時候小白就迅速的躲起來，他一向看不起老白頭求人時候那副三孫子的德行，但是現在看起來，感覺格外的心酸。
“嘉澤，你爸爸最近心情不好，你要乖一些。”下午茶的時候老白悶在書房沒出來，白太太也沒什麽情緒，但有兒子陪在身邊，她臉上還是帶着笑的。
“我知道！我什麽時候不乖了……”小白笑着，湊過去親了白太太一口，道：“爸最近心情不好，老悶在家裏也不好，總要出去散散心，媽你回來勸勸他吧，這事我也不好說話，上次去書房被揍出來，吓的我現在也不敢多話了。”
白太太笑起來：“知道你有孝心。”
晚上白太太就在房裏打電話找了幾個朋友，第二天就有人電話約老白頭出去喝茶，老白頭自然是高興的，定好日子以後跟家人吩咐了一下。
“明天老頭子出門，是個機會，今天晚上早點睡，明天等老頭子一走，咱們就趕緊過去！”小白和興奮，坐在床上摩拳擦掌的看着柴林，那種似乎先要大幹一場的架勢，感染的柴林也激動起來。
“哥，你說，那些人會不會告訴我們啊。”
“怎麽不會，就說老頭子讓我們過來的，咱們是少爺，了解家裏的事情是本分，難道還有人懷疑？”
這話說的倒沒什麽錯，最近俞慶生那邊也沒消息，不過小白也沒放在心上，畢竟白家的事情他也就是随口一提。老白頭說的對，什麽事還是要靠自己，別人最容易做的事情，多是錦上添花，那麽自己就得首先有錦才行……
第二天一早，老白頭就坐車出去了，小白從窗子看着車從大門出去，就忙跳了回來，抓起外套，道：“快走快走。”
柴林只來得抓了一把頭發，随便套了件褂子就被拽下了樓，依他看來，小白這不像是去巡視自己産業，反而像去打劫，慌張忙亂的，差點連鞋都反穿。
“哥，不用這麽忙吧。”
他有點無語的看着小白，小白回道：“怎麽不用，快點，早去早回，爸這幾天心情一直不好，讓他發現就糟糕了……”帶着這種做賊似的心态，兩個人匆匆忙忙的出了家門。白太太早飯的時候下樓，兩個小子早就不見蹤影了。
她有些驚訝，忍不住問道：“今天是什麽日子，怎麽一個兩個都不在家，這才幾點，就是要出去玩也得吃過飯啊！少爺吃飯了嗎，方嫂？”
方嫂笑着把盤子端過來，笑道：“太太，這才幾點，沒見過少爺這麽早出門的，廚房也說沒聽見要什麽，點心倒是少了幾塊……”
白太太很不高興，看着外面，道：“身邊的人也不知道勸勸，這大冷的天，肚子裏沒點熱食，冒冒失失的出去，回頭再凍着！”
差不多到地方的時候正是上工的點，小白興奮的往前走，他來這邊的次數寥寥可數，最近的一次也是幾年以前了，當時還是老白頭帶他來的。
遠遠看過去，黑漆的鐵栅欄門還關着，門前并沒有人，兩個人對視了一眼，有些嘀咕，這時候應該有人三三兩兩的趕過去了，怎麽看上去如此冷清？
帶着疑問，兩個人走到門邊，清晰的看到門上，拴着沉重的鐵鎖，這是怎麽回事？老白頭那性子锱铢必較，廠裏晚開工一時半刻都是了不得的大事，他不過就這麽幾日沒來，居然下面的人就這樣消極怠工了，這還了得！
小白有點上火，這事讓老白頭知道了一定會氣的不輕，他最近身體不好，幸好今天過來的不是他……
這麽想着，兩個人已經走到門邊，小白伸手就拍，咣咣咣的聲音在這會兒顯得挺刺耳，周圍有些早起的路人紛紛側目，小白越發惱火，恨不得一腳把門踹開，過了好一會，裏面才有人影往這邊過來，遠遠的問了一句：“誰啊？”聲音明顯帶着遲疑和驚吓……
“我，開門！”小白忍着怒氣，聲音低沉。
來人往前奔了幾步，隔着欄杆這才看清楚兩人，先是一驚，然後就苦了臉，壓低了聲音叫道：“哎呦！二位少爺，怎麽這時候過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