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這個假期裏德爾出門的次數很頻繁,我連着好多天都沒有見到他。
日複一日無聊的時光讓我每時每刻都盼望着開學。
黃昏時溫熱的微風輕拂過面龐,吹着我還沒有幹透的頭發,淡淡的花香被風帶進我的鼻腔。我眯起眼睛看着泰晤士河水天相接的地方,夕陽已經瀕臨水面了,順着粼粼波光從遙遠的落日盡頭蔓延過來一層層暖橘色。
我沿着河岸慢悠悠地走了一會兒,最後停下來,胳膊搭在欄杆上,用手撐着下巴,在惬意的晚風中安靜地等待太陽慢慢浸沒在水裏。
我已經連續好多天維持這個習慣了。倫敦的夏季太悶熱,只有傍晚是最舒适的時候——至少比白日裏涼快一些,而且河邊總會不間斷地吹過溫柔的暖風,所以太無聊的話,還是很适合在這種時候走出來透透氣,順便看看夕陽,享受一天裏最放松的時光。
再加上……說不定會恰巧等到裏德爾回來。當然,這個想法僅僅只占據了很小的一部分,這麽多天了,我也沒有碰到過他。
太陽在河面上只露得出一點點亮邊了,我在安寧的環境中感受到了些許困意。我把臉埋進胳膊裏了一會兒,重新擡起頭,打算回去,然而我的餘光在這時看到了遠處的一個人影。
我轉過頭,等着那個人影漸漸走近,我露出了一絲笑容。
“嗨,裏德爾。”好巧。沒想到今天還真的剛好碰見他回來了。
他在我旁邊停住了腳步,目光轉向遙遠的河面:“天黑了。”
“嗯。”我點點頭,“好幾天沒看見你了,你去哪了?”
“你好像對我幹什麽事很感興趣?”裏德爾低下頭整理了一下衣袖。
“也不是,随便問問而已。”我說。
他笑笑,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我在倫敦到處走了走,去了很多地方。”
“有見到什麽新奇事?”我問。
他從鼻腔裏輕哼了一聲,也不知道是作為肯定的回應還是怎樣,總之他直接轉移到了其他的話題。“你打算在這待到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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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眨了眨眼睛,“是有些晚了,該回去睡覺了。”
我和他并肩走在晚霞裏,沒有任何特殊的東西能夠比拟我此刻愉悅的心情。
漫長的暑假終于結束了,回到霍格沃茨後,我又投入到了新的學習生活中。
二年級了,整個學校我也大抵走了個遍,校園環境熟悉得也都差不多了。一副副怯生生的面孔加入到了這個大家庭的行列,就像去年的我們一樣。
這天下午沒有課,我剛從圖書館借了兩本書,一邊随意地翻着一邊往樓下走,走到二樓的時候,三個穿着拉文克勞袍子的身影快速地越過我下樓去了。
“我就跟你說她開不起玩笑,又哭了吧?”
“愛哭鬼!誰管她呢,自己躲廁所哭去吧。”
“我也是服了,不就開個玩笑至于嗎?……”
這很容易就讓我聯想到了梅特爾。剛剛那三個人,有一個人的聲音好像真的有點像洪貝——梅特爾不會又被她們氣哭了吧?
我暗自嘆了口氣,最終還是選擇了繼續下樓。
看一眼表,快到三點了。外面的陽光沒有午後一兩點時那麽烈,我順着室外走廊來到黑湖邊,坐到一棵山毛榉下安靜地看了會兒書。
這一天很快就過去了。吃完晚飯後回去的路上,我總能聽到有人在竊竊私語,直到我回到休息室,才發現斯拉格霍恩教授也在。他坐在那等待所有人到齊了之後,表情擔憂地宣布了一件事。
“同學們,相信有一部分人也聽說了。今天下午三點多,赫奇帕奇的一個一年級學生霍伯在二樓遭到了襲擊……對方使用了鑽心咒……哦,梅林!”他哽咽了一下,“現在校長和教授們都在查這件事,大家要是有什麽重要信息一定要跟我說。”
“希望不是我們斯萊特林的學生幹的——使用不可饒恕咒是絕對不允許的,絕對不允許!聽到了嗎?要是讓我知道……”他憤怒地睜大着眼睛,起身往外走,嘴裏還嘟囔着,“怎麽會有這種孩子……”
斯萊特林的學生們面面相觑,等斯拉格霍恩教授離開後,安靜的休息室瞬間像炸彈被引爆了一樣亂作一團。
有些人面露驚恐,還有些人嬉笑着,附近各種各樣的聲音傳到我耳朵裏。
“鑽心咒?是誰這麽厲害,佩服佩服。”一個瘦瘦高高的男生笑着跟旁邊的人打趣道,聲音不大不小,站得不近都能聽見。
我看了他一眼,他察覺到了,沖我挑了一下眉毛。我沒理會他,從包裏翻出書本自顧自地寫起了今天的魔藥課作業。
“你覺得是誰幹的?會被開除吧?”
“不知道啊,以前沒有過這種事,最嚴重的那個不過就是從樓梯上滾下去摔傷了而已,用不可饒恕咒的好像還是第一次……”
不可饒恕咒麽……我在書上看到過。奪魂咒、鑽心咒和索命咒,都是極其殘忍的黑魔法,一旦使用,将會在阿茲卡班終身□□。
如果是學生,未成年估計不會判太久,只是到底是誰竟然敢這麽做?
這件事的熱度持續到第二天還是沒降下來半點。等到中午的時候,事情又有了新的進展。有人向教授透露事件發生當天下午三點半的時候在二樓看到了埃弗裏,說他的神色還很不自然。
我對埃弗裏這個人沒有太多的印象,只知道他跟裏德爾是一屆的斯萊特林學生,平常也沒有太多交流,但他為人好像還不錯,因為大多數人對他印象都挺好,比較老實。
沒有确切的證據,我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也許他只是碰巧路過那呢?二樓是學生們最經常去的地方,好多課都是在二樓教室上的。只是那個時間點沒有課他還在二樓,也怪不得會引起懷疑。
一直到晚上,斯拉格霍恩教授說他們把舉報埃弗裏的那兩個人帶去讓霍伯指認,霍伯表示不認識他們,而埃弗裏也被帶過去了,霍伯雖然同樣表示不認識,但表情恐慌,這樣一來,其實基本上就已經可以肯定是埃弗裏做的了。
“真沒想到!還真是我們斯萊特林的學生,丢人現眼……”斯拉格霍恩教授渾身發抖,對着斯萊特林學生們一通訓斥後怒氣沖沖地離開了。
休息室再次炸開了鍋。
“怎麽真是埃弗裏啊?”
“震驚我了,他該不是被誣陷的吧?”
“都這樣了其實也就算是确鑿了吧,但也說不定誰指使他的,他平常人挺老實……要是指使的,會是誰呢?”
“他一個人幹的,跟我們有什麽關系?憑什麽我們要被罵?”
大夥吵吵嚷嚷着,到了時間都陸陸續續地前往禮堂吃晚飯。
既然已經有了結果,大家對這件事的熱情也就慢慢減了下來,晚飯回來後,休息室也沒有先前那麽吵鬧了,該回寝的回寝,該出去的出去,只剩一部分人還坐在休息室裏寫作業看書下棋。
我看見裏德爾坐在角落的巫師棋桌,手指摩挲着下唇,盯着面前的棋盤沉思着。
“自己和自己下棋?”我試探地跟他開了個小玩笑。
他擡眼看向我,身體稍微放松地向後倚了倚,歪歪頭示意我坐下。“會嗎?”
“會一點吧。”我又想到了一年級的時候偷偷在天文塔看魁地奇比賽那次,我說我不懂的時候……說起來,跟下得不大好的人下棋也挺沒意思的,所以我還是補充了一句,“其實不太會,我下得不好。”
“試試。”他淡然地恢複了棋盤。
我很認真地和他下了兩把,第一局他贏得很輕松,所以第二局我更認真了,我們下了好長時間,最後竟然是我贏了。看一眼時間給我吓了一跳,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
“這麽看你下得還挺好的。”他說。
“哈,是嗎?”我不太好意思地笑笑,“那——下次有空再玩?”
他微微點了一下頭,我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艾斯莉。”他突然叫住了我,“幫我一個忙。”
我訝異地轉過頭。他從外袍兜裏拎出來一個古銅色的小懷表。
“昨天晚上撿到的,我剛想起來。把這個交給迪佩特,說有人丢了東西。”他說。
我接了過來,一邊又有些疑惑:“給迪佩特校長嗎?怎麽不親自交給他呢?”
他的手指輕叩着桌子,看着我思考了幾秒,說:“鄧布利多經常在校長辦公室和他談話,我不是很想去。鄧布利多他好像……不太喜歡我。”他看上去有些無奈地聳了聳肩。
“為什麽?”我問。鄧布利多那麽和藹的教授,怎麽會不喜歡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呢?
“可能是對我的誤會比較深吧。”他不置可否地笑笑,“所以不要提我,好嗎?”
“好吧。”我答應了下來,“那這是從哪發現的呢?”
“二樓東側的走廊。”他說。
我點點頭,收起了懷表。
本來想明天上課再給鄧布利多教授,不過現在時間還不算晚,丢了東西自然還是越早找到越好。
于是,我直接動身去往了校長辦公室。
果然,鄧布利多教授也在校長辦公室,正和迪佩特校長談話。
“好,在哪裏撿到的?”迪佩特示意我放到桌子上。
“二樓東側走廊。”
他皺了一下眉頭:“今天撿到的嗎?”
“不是,是昨天晚上。”我說。
鄧布利多扶了扶眼鏡。
“知道了。斯萊特林加五分。”迪佩特點點頭。鄧布利多沖我和善地牽了牽嘴角。
“謝謝校長。”我放下懷表就退了出去。
回到寝室,我安安穩穩地睡了一覺,第二天照常起床上課。
中午吃飯的時候也還一切如常,等到下午下了課,我突然從路過的幾個拉文克勞口中聽到了一些奇怪的消息。
“你說洪貝的父親為什麽回來學校啊?我看見他還跟校長在那說話……”
“不知道……她是不是犯什麽事了?”
“有可能,不就她還有那幾個總愛惹事嗎……”
等我回到休息室才知道到底怎麽一回事,我感到無比震驚。
“我就說嘛,埃弗裏不像那種人……就是被人誣陷了……”
“是一個二年級的拉文克勞學生……是叫什麽……奧利夫·洪貝……好像還有同夥……”
“證據确鑿了已經,不知道會不會被開除,我覺得不會,畢竟影響好像沒那麽嚴重……但是處分肯定是會給了……”
“對,聽說她還不承認呢……我看見她爸爸都來學校了……”
休息室裏一群人圍在壁爐旁邊叽叽喳喳地讨論着。
怎麽會是奧利夫·洪貝?她不是在那件事發生之前就下樓了嗎?難不成我認錯了?
還是說,她們在我去黑湖的時間段又回去了?
我已經感到十分迷惑了。雖然我覺得埃弗裏不像做那種事的人,但他既然能被誣陷,難道洪貝就不能嗎?
這件事還是有着很多的疑點。
這一天就這麽過去了。草藥課下課後我們往城堡走,在走廊裏,我看見梅特爾獨自一人坐在後院的木椅上。于是我等其他人都走過去後,到她旁邊坐了下來。“一個人在這看書?”
她擡起頭扶了扶眼鏡,看到是我後點了一下頭。
“你聽說……霍伯的事了嗎?”我問。
她猶豫了一下,最終表示了肯定。
“你覺得……是奧利夫·洪貝幹的嗎?”
她抿着嘴沉默了半天,最後小聲地說:“我不知道,大概是吧。”
“你那天沒有見過她嗎?”
她又猶豫了一會兒:“見過。”
“也是下午對不對?”
“嗯……”
我恍然:“我就知道……果然沒認錯。你當時是不是在二樓輿洗室?她們走了之後還回去找過你嗎?”
“沒有。”她似乎很不願意說出口,但還是如實說了。
“那就奇怪了。這樣一來,洪貝也是被誣陷的。我覺得你要不要去和校長說一下?估計除了你也沒別人能證明了,真正的罪魁禍首還沒有——”
“她們的事跟我有什麽關系!”她的音量突然提高了幾度,眼淚像決了堤的河水往外湧,“我自己都過不好,我憑什麽管她們!”
我震驚地看着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我難過的時候她們在哪裏?她們在嘲笑我!”她越說越激動,草草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我憑什麽要當善人?”
她捂住臉,趴在腿上嗚咽着。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這次幫了她們,她們以後就不會再這樣對你了?她們會很感激你……”我遲疑地說。
“我不需要誰來感激我,我也不需要以德報怨的方式來乞求他們對我好一點。”她說。
“這不叫乞求,梅特爾。”
“我只知道她們不配得到我的幫助。”
“好吧,你說的沒錯。”我嘆了口氣,“就當她們自作自受吧。”
“對不起……”我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別難過了。”
我确實沒有理由讓她去證明。但凡洪貝她們對梅特爾友好一些,不像先前那樣總拿她開玩笑,也不會有今天。
縱然如此,我還是覺得讓洪貝無端背負這麽嚴重的罪名有點太過了,可是我也沒什麽辦法,只能就此作罷。
然而好戲還在後面——霍伯指認了洪貝。洪貝使用鑽心咒攻擊霍伯就變成了板上釘釘的事。
霍伯和洪貝不會有什麽仇怨吧?分明不是她幹的,現在受害者都指認她,這下豈不是百口莫辯了?
魔法部也派人來霍格沃茨介入了這件事,但是洪貝的處罰卻遲遲沒有動靜。
過了一天,我們終于等來了新的通告:确認施咒者是奧利夫·洪貝,經證實未使用不可饒恕咒,因對其他同學造成了傷害,記處分,拉文克勞扣除五十分。
這就真的太奇怪了。先前說是鑽心咒,現在結果出來了又說不是,未免過于草率,連咒語都能判斷失誤。
不過這倒沒什麽關系,說明她算是很幸運,只可惜那個神秘的罪魁禍首至今還逍遙在外。
過了一周、兩周……慢慢地,這次事件的風頭也随着時間的推移被大家淡忘了。霍格沃茨終于恢複了往常的安寧與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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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注解:懷表是洪貝掉落的,那天晚上裏德爾去二樓醫務室想要用魔法篡改霍伯的記憶,恰巧在輿洗室門口的走廊那裏撿到了洪貝的懷表,于是他告訴艾斯莉的時候就把撿到懷表的地點改成了從埃弗裏那裏得知的事發地點,将霍伯的記憶篡改成被洪貝施了鑽心咒。至于為什麽洪貝沒有得到嚴重的處分,因為她的父親認識魔法部的人,為了替女兒洗脫罪名,給了他們不少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