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回孤兒院向科爾夫人打聽了一下這個小女孩,沒想到真的打聽到了。

科爾夫人說她是在我去了霍格沃茨後進孤兒院的,但是待了一年多就被領養走了。

我想,她孤身一人,身上沒有多少錢財,走投無路的時候很可能會回來吧……

周末的街道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從我身後突然傳過來一個刺耳的剎車聲,我吓了一跳,轉過身,正看見一個身影飛快地從我眼前跑過去,那輛車很快就要撞上了。

千鈞一發之際,我也來不及多想,從兜裏拿出了魔杖。

那輛車猛地停在了原地。我松了口氣,趁人們驚慌失措沒有注意到,趕緊把魔杖重新收了起來。這時我看清了那個人的樣貌,是個棕發棕眼的小女孩——赫然與照片上的一模一樣。她也看見了我,愣了一下,然後往反方向跑去。

“等一下——”我想要叫住她,但她沒有回頭,徑直擠過人群往巷子裏跑。我趕緊跟了上去,最後終于在一個拐角處攔住了她。

她的眼淚突然開始止不住地往下掉,我愣了愣,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辦好。

“對不起,我只是想問你件事情……”我解釋道,“這裏人太多,我們換個地方說。”

我把她拉到牆後面,一個幻影移形來到附近一處空曠無人的地方,她看起來更恐慌了。

“別怕,我只是想問問你。你知道我的對不對?那天在屋裏的人是不是你?”我開口問道。

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但我認為她大概是默認了。

“那你可以告訴我你……你‘爺爺’是被誰……”我感到有些難以開口,“是那天和我一起去的那個人嗎?”

她搖了搖頭。

我不動聲色地松了一口氣。她一直觀察着我的反應,雙手緊張地顫抖着,在身前絞來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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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我說。然而就在我轉身的時候,她卻抓住了我的手。

“你不是壞人對嗎,姐姐?”她抽泣了一下,把眼淚擦幹,“你剛剛救了我。”

“當然……”我扯出了一個微笑。

“你可以幫我嗎?我想讓他得到報應。”她的眼神中包含了不屬于一個八九歲孩子的恨意和堅決,“你們和我們不一樣——我不知道還有誰可以幫我了。”

“我……”我很想告訴她我或許也無能為力——巫師并不是萬能的,哪怕我知道殺死那個店主的人是誰,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也沒辦法定他的罪,但我看着她那雙悲傷的眼睛,就沒忍心說出來。

“我會幫你的。”我這麽說,“但是……我需要知道那個人是誰……也就是說,你願意讓我看一眼你的記憶嗎?”

她想了半天,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攝神取念。”周圍的場景開始慢慢轉換,我透過她的眼睛看到了她的記憶。

店主昏倒在地上,她從裏屋跑出來,這時看見外面有一個人要進來,于是急忙藏在了櫃子下面。

那個人拉開門走進,我突然發現遮住他半張臉的帽子竟然無比眼熟。等他從袖口伸出魔杖,我終于認出來了。

真的是穆爾塞伯。

容不得太多時間讓我驚訝,當從他口中念出奪魂咒時,我感覺我整個人都傻愣在那裏了。

店主眼神空洞地站了起來,翻出一張紙和一支筆,開始奮筆疾書起來。我的視角看不清他到底在寫什麽。

門吱呀一聲又開了,但穆爾塞伯淡然地沒有回頭。

“好了嗎?”

“沒看見嗎?我在讓他寫了。”

埃弗裏……我的心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這裏就他一個人?”

“嗯。”

“裏屋看了沒有?”

“有人的話早就發現了,你別操心我的事,幹好你自己的就行了。”穆爾塞伯不耐煩地敲了敲面前的玻璃櫃。躲在暗處的小女孩瑟瑟發抖,氣都不敢大出一口。

“随你。”埃弗裏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你認為林家會吃這一套嗎?”

“誰知道呢?就按他說的來吧。他不是說過嗎,魂器不是最佳選擇,弊處太多。”

“一旦開始了就只能繼續下去了,真不明白還要那個東西有什麽用。”

“這跟我們就沒有關系了。”

“你說我們一直跟着他這麽幹,真的有用嗎?”

穆爾塞伯皺着眉瞪了埃弗裏一眼:“我們和他接觸六年了,你還不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你就等着吧,他要是真幹成了什麽大事,少不了咱好處。而且除了他沒人能行,他可是斯萊特林繼承人,你別忘了。”

穆爾塞伯把店主寫好的信看了一遍,最終收到了兜裏:“好了,走吧,把信寄過去。”

“那這個人呢?”埃弗裏對着店主擡了擡下巴。

穆爾塞伯淡淡地瞥了店主一眼,随後店主機械一般自己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小藥瓶交到了他手裏。

“看吧,這就是麻瓜。”他轉過頭示意埃弗裏,嘴角嘲諷地扯了扯。他們一起往門外走去,幾乎是在接觸到門的那一刻二人消失無蹤,原地留下了一聲爆響——而在此之前,刺目的綠光在狹小的店裏亮起來了一瞬。店主重新跌倒下去,而這一次,他重重地嗑在玻璃櫃上滑向了地面,臉色煞白面無表情,已然失去了生機。

……

我後退了幾步。周圍的景色模糊成了一團煙霧,我從她的記憶裏回過神來。

“你知道他們嗎?”小女孩看我驚愕的樣子連忙問道,“你可以幫我的對嗎?”

“……”我深吸了一口氣,微張着嘴巴不知道如何回應,最終我還是點了點頭。

我想起鄧布利多曾經找我說的話。不管怎樣,真的不能再這麽下去了。我覺得有必要和鄧布利多教授說一說,但又不好書信。

“你去哪了?”裏德爾的語氣很随意,可我還是有些緊張地含糊了過去。

“出去……随便走了走,透氣。”我看着他應了一聲,我內心五味雜陳,想要和他說些什麽,但我深知到現在他就從來沒被我說動過分毫,我的話語并不會影響到他的抉擇,只會令他煩躁。

“怎麽了?”他注意到了我欲言又止的樣子,停下了手頭的所有動作,與其說是關心,在我看來倒不如說是警惕。

“沒事。”我快速回到我的房間關上了門。

如果說從前我站在岔路口,那麽或許從這一刻起,我和裏德爾就真的走在各自的道路上了。

沉重感壓迫得我喘不過氣。

突如其來的連我自己都感到震驚的決然讓我不禁覺得一切都是一場錯誤,要是我可以堅定自己不回頭選擇包容和信任,說不定現在我就能夠做到視而不見了。

直到開學後,我才抽空找鄧布利多說了這件事。

“要我說,你把你的記憶向魔法部呈現一遍,說不定一切就都解決了。”

“不……我不能。”我無力地搖了搖頭,“我跟您說是想讓您幫我出出主意,就像您上次找我那樣。我只是希望可以阻止,但并不想傷害他……對不起,我知道這麽說聽起來很難以理解——”

“我也不能。”鄧布利多低沉的聲音突然飄進了我的耳朵,“如果我是你,艾斯莉,我也不能。”

“其實我也算有幾分了解你們每個人,我知道這很難,但你今天來找我說了這些,就說明你是有自己的是非觀念與堅持的。我非常感謝你的信任,艾斯莉。很難有人做得到大公無私,很多事情往往需要從你最不願意做的選擇中非要做出一個選擇來——”

他有神的雙眼透過鏡片盯着我,直攝人心的目光仿佛要把我看透一樣,但那其中難以形容的風平浪靜足以使人靜下心去慢慢思考探究聽到的每一個字節。

“我想,你大概是遇到難題了。”他突然笑了笑,直起身子的時候,我好像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剎那的悵然若失,“如果事情如你所說,那就去把不該存在的東西抹掉吧,比如那個小姑娘的記憶。”

他沒有關注我的表情,只是耐心地解釋道:“當她知道自己什麽也做不了的時候,這種記憶只會構成一種痛苦和随時随地的威脅——以及那個懷表,她可能永遠都得不到了。”

“為什麽?”我說。

“你認為一段存放着重要信息的記憶能在一個麻瓜身上被保護多久?”當他淡然地說出這句話時,我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真的要這麽做嗎……”

“沒別的辦法了。”他嘆了口氣,“現在擺在面前的兩種選擇,一種是把你看到的記憶提供給魔法部,但這麽一來,那個小姑娘就處在了一個很危險的境地。我想,或許你更願意讓她安然地活下去。”

我沉默地聽着。

“我總有一種感覺——”鄧布利多的目光聚焦在了某處定點,像是在思考,“好像一場風波還沒過去,就又要有大事發生了。”

空氣沉寂了一會兒,恍惚間我突然對自己産生了一種極其陌生的感覺,就好像我已經脫離了霍格沃茨學生的身份,需要考慮某些嚴肅得多的事了。

“你馬上該去夜巡了,艾斯莉。”他看了一眼時間。我這才想起來,于是和鄧布利多道了別,回到休息室拎上了油燈。

時間過得太快了,一轉眼就五年級了。實際上我都沒有想到我會被選上級長,我覺得自己其實做不太來這種職務。

剛開學帶着新生們去休息室,我就不禁想到自己當初一年級剛來的時候,也像他們一樣對一切充滿了好奇。

我仍然像什麽都不知道那樣,而裏德爾也沒有懷疑過。我真的很難把在我面前的他和我我所知曉的一切相聯系起來,尤其是在學校,他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各方面都十分優秀的三好學生。

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和我說起了關于格蘭芬多的事。

“這是我最近才了解到的——你知道嗎,格蘭芬多有一個寶物,你不好奇嗎?”

“寶物?”我問。

“嗯。聽說是從妖精那裏購買的一把寶劍,不過很少有人知道它,因為大家都沒有見過。想去找找看嗎?”他半開玩笑一樣說道。

“找到了又怎樣呢?”

“不怎樣,我想看看它與普通的寶劍的差距在何處。”

“好吧。”我無奈地笑了笑,“那就碰碰運氣吧,萬一被發現了可不是件好事。”

“所以你覺得它會被放在哪裏呢?”

“不知道,但是這種重要的東西肯定會被教授們保護得好好的。”我聳聳肩。

接下來的好長一段時間,他都有意無意去各種地方轉一圈,或者在宵禁之後趁教授不在辦公室穿隐身衣進去看一看。

我總覺得他是有目的性的,所以我決定去試探一下那些和他關系熟絡的人。但除了克雷爾·萊斯特蘭奇,其他人我都不是很敢和他們交流。

有一次午飯的時候,我故意往克雷爾那邊挪了挪位置,然後壓低聲音問他:“裏德爾有和你們說過格蘭芬多寶劍的事嗎?”

他剛拿起叉子,有些驚訝地睜大了雙眼:“什麽……寶劍?”

我不甘心地繼續補充道:“他也和我說了,我就是想問問你們有沒有新發現?”

他這才皺皺眉,然後一邊吃東西一邊搖了搖頭,顯得有些疑惑:“我們又有新成員了?裏德爾沒說啊。”

“你沒發現我們關系很好嗎?”我趕緊接上話。

他默默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另一邊的裏德爾,回想了片刻。

“也是。”他恍然點了點頭。

“我去了好多地方,都沒找到——話說,他找格蘭芬多寶劍做什麽呢?”

“他沒告訴你嗎?”

我搖搖頭,手緊張地攥緊了叉子,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吃了幾口東西。

“他也沒告訴我們。”他的話讓我暗暗松了口氣,随後他更湊近了些,聲音也更低了,“不過,我覺得大概還是跟魂器有關系,畢竟之前就一直讓我們找一些有的沒的。”

“魂器?”我脫口而出。

克雷爾稍稍警覺了起來:“你不知道?”

“知道啊,當然知道,他早就告訴我了。”我連忙解釋,然後低下頭不再和他說話了。

果然。每次裏德爾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基本上都絕對不僅僅是好奇,要不然也不會這麽執着。所以……最好還是不要讓他找到的好。

一天晚上夜巡的時候,我們走進了一個空教室,裏面黑漆漆的,只有裏面不知道什麽東西反着光。裏德爾突然在不遠處停了下來。

我靠近過去。在他面前立着一面巨大的鏡子。我一下子想起來,他在我二年級的時候還帶我來過這兒,就在這面鏡子的背後還藏着去往霍格莫德的暗道。

他定定地盯着鏡子,眼睛裏閃着奇異的光。平靜的表情下似乎藏着一種扭曲的躁動。他的手臂擡起,指尖不由地觸碰了一下鏡面,很快又放了下來。

我站到了他旁邊,看見鏡子裏的就只有我們兩個。我不明白究竟有什麽特殊。

除了……

我轉頭看了一眼旁邊的他,然後目光再次轉移到了鏡子上。

除了鏡子裏的他,眉宇間好像少了一團陰霾,眼神裏也沒有那種壓抑着的貪婪與狂熱。

為什麽鏡子裏的他,會比他本人看起來親和許多呢。

“你看到了什麽?”我問。

他搖了搖頭,眼神還留戀地停在鏡子上:“我成功了,艾斯莉。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

我又默默地看了一會兒鏡子,沒有說話。

我們離開了這裏,他走到黑魔法防禦辦公室門口,打開門走了進去。轉了一圈,他在那個球形玻璃雕底發現了一個暗格,插放着一個玻璃匣子。如果不仔細觀察,真的很難發現——實際上,這是他第二次來黑魔法防禦辦公室了。

匣子裏靜靜躺着一把精致的寶劍,劍柄上還鑲着紅寶石,劍身刻着戈德裏克·格蘭芬多的名字。裏德爾的手輕輕地撫上劍柄。

“裏德爾?”我叫了他一聲。他的手收了回來,把東西歸到原處,站起身向我走過來。

“格蘭芬多的寶物果然非同凡響。”他笑了笑,“走吧。”

雖然他什麽都沒有做,但我有些擔心他還會來。我猶豫了一下,決定提醒提醒教授有人發現這裏了,好讓他們把寶劍挪走。

我也沒來得及多想,趁裏德爾背對着我往門口走時,偷偷把玻璃匣子往左移了移,然後快步跟了上去,夜巡時間過去後就回了休息室。

事實證明我猜的沒錯,第二天夜巡結束後,我從寝室裏折出來,正巧看見他往休息室外走。

而這個時候大家都已經在寝室裏休息了。

我在外袍上施了幻身咒,悄悄走出去,遠遠地跟在他後面。

他果然沖着黑魔法防禦辦公室去了。我看着他走進去,我緊張地在門口注視着。他走到那個位置,從暗格裏拿出了玻璃匣子。

紅寶石的光澤一閃而過。

它竟然還放在那裏,難道我昨天挪動得不夠明顯嗎?

我有點慌了,但他并沒有帶走那把寶劍的意思,只是打開了匣子,拿出魔杖,像是做什麽儀式一般。

然而,他的手剛觸碰到劍柄,突然一道光從寶劍上閃過,裏德爾後退了兩步,我看見從他垂下去握成拳頭的手中滴下一滴鮮血。

“清理一新!”他快速念了個咒語,然後把寶劍放回原處,一個轉身消失了蹤影。就在他消失後的一秒,斯拉格霍恩和鄧布利多就出現在了辦公室裏。

我差點忘記自己在隐身,縮回了頭,匆忙往休息室跑去。

我慌張極了,回到寝室就鑽進了被窩裏,心髒砰砰跳着。

我只想着他們會把寶劍轉移,卻沒想到會在寶劍本身上做防備。要是裏德爾晚離開一秒,可能就要被當場抓個現行,到時候還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不過……我還從來不知道,他的幻身咒已經強大到可以隐身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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