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将買來的薰衣草枝和晨露帶給了波特。
“你今天看起來好像……”他接過我手裏的袋子,疑惑地打量了我一番,“心情格外好。”
“是嗎?”我微微笑了笑,“或許吧。東西我給你帶來了,我就先走了。”
“你已經偷懶成這樣了是吧?”
我攤了攤手:“很顯然,你的店現在已經不需要我了。”我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回過頭,“哦對——”我說,“如果你願意把你的配方透露給我,我說不定還可以幫你些忙。”
我重新走回他的桌子前:“當然,還是三七分。”我眨眨眼睛,“哦——不,四六分。”
“你——”他瞪大眼睛,“這麽過分?”
“那可是很大的工作量呢,可比幫你推銷出主意要費力多了。”最主要的是,他現在賺了不少錢,不趁機黑一把實在是心神難安,“同樣,我可以向你保證不會把配方洩露出去。”
在回去的路上,果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毛毛雨,雛菊的花瓣上落滿了細密的水珠,我猶豫了一下,将它小心地護在了懷裏。
夏日已近尾聲。
納吉尼經常來找我說話,我總會用胳膊遮住信紙不讓她看。我有太多事想要和奧賴恩分享了,只不過這其中從未提到過裏德爾。我知道我在有意從我的腦海裏刨除他籠罩于我心頭的陰影。而每當我坐在桌子前寫信的時候,我就會一瞬間忘記所有的沉悶,再普通不過的信紙和筆墨竟然可以讓我感受到久違的活力,只有這個時候,我才能真正體會到靈魂的片刻自由。
我驚訝地發現我開始對于任何事的發展感到迫切的期盼,就像身處幽深而嚴寒的洞穴裏,熄滅的蠟燭從燭身到棉芯都早已冷卻,然而如今它又奇跡般重新被點燃了。
我猜納吉尼對這些沒有什麽興趣。
她還有自己要發愁的事,比如整個秋天她都在跟我抱怨她的血魔咒。
“它的症狀越來越明顯了,我經常會感到頭疼、記憶斷片,很難集中精力思考什麽事情……有些時候前一秒要做什麽事後一秒就忘記了。”
“我會幫你找辦法的,納吉尼,”我把信收進風衣外套的內兜,戴上了帽子,“我去寄封信。”我用手摸了摸納吉尼冰冷堅硬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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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艾斯莉?”它盯着我收拾好東西風風火火就要出門的身影。
“當然了。”我肯定地回答。納吉尼盤踞在椅背上沉默不語。
事實上,我的确有在留意一切有可能幫她破解血魔咒的書籍,自從知道她中血魔咒之後,我就一直在這麽做了。血魔咒是家族母系繼承下來的,算是一種遺傳詛咒,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讓人頭疼了。雖然他們可以在人和動物之間切換形态,但與化獸師不同,中了血魔咒的人終會淪為動物,并且喪失作為人時的記憶。
我從一本書上找到了有關血魔咒的記錄,我通過出版社,得到了一個地址,于是我前去拜訪了這位姓迪曼的老先生。
從老宅的磚瓦色澤上來看,是有些年頭了,甚至有些掉皮,靠地面附近還有密密麻麻的窟窿孔,常年的風化痕跡十分嚴重,牆外爬滿了藤蔓,枯枝敗葉散落一地。然而當我被允許進入客廳之後,我卻發現室內跟室外簡直大相徑庭。
屋子裏收拾的很幹淨,牆壁上挂着許多畫,大廳裏面一大片空地,擺着各種物件,還有木臺、凳子、畫架和布。
我仔細打量着牆上以及擺在地上的畫作,看畫風都是出自這位老先生一人之手,多數都是同一個面容端莊和睦的婦女,服飾和妝容打扮更像是上一個世紀的風格,而畫架上是一副剛鋪了大色塊還未完成的畫,看輪廓,多半也是這個婦女。
“她是?”
“我的妻子。”他回答,“想象編造出來的相對于現實直觀,那感覺還是遜色許多,你說呢?”他吸了一口手中剛點燃的煙卷,煙圈随着嘆息聲一并散開在他前面的空氣裏,使得他的面目有些模糊。
“想象出來的色彩總歸更夢幻些。”我斟酌了一下,回應道。一只貓從櫃子上跳下來,一腳踩在調色盤上,白色的毛也沾到了未幹的畫變得五顏六色,自然,這幅畫遭了殃,地面也遭了殃。
“哦不,”迪曼抓了抓頭發,顯得有些懊惱,不過看那樣子這種事情也不止一次發生了,所以他把調色盤撿起來,重新坐了下去,任由那只貓沾着顏料的腳踩在了各種地方,“我親愛的塔米,拜托不要再搗亂了。”
“我在您的書上看到了有關血魔咒的描述。”我直截了當地說道,“我是想來請教一下,您是有認識的中了血魔咒的人嗎?”
他皺了皺眉頭,顯然不太樂意提起這個問題,但他還是接上了我的問話:“是的,就是我的妻子。已經過去好多年了。”他伸出手指了指另一張凳子示意我坐下。
“我看到您還提到了有關壓制血魔咒的字眼,請問您有什麽具體的方法嗎?”
他松弛的眼皮跳了跳,那雙眼睛在煙霧後方看着我。
“沒有什麽方法,這個東西是無解的。”他說,“它的源頭來自祖先,并非中咒之人本身。這種血魔咒是和血脈融合在一起的,它不是傷害,而是供養——就像另一種特殊的自然生長規律一樣。就算有辦法破解,血魔咒消失,也同樣意味着生命終結。
所謂壓制……不過是延緩血魔咒的生效期罷了,而且要涉及到黑魔法,我不建議你這麽做,因為結果還是一樣的,治标不治本。”
“那麽血魔咒到底是怎麽來的呢?”我問。
“我不清楚。”迪曼扭過頭,白貓躍上了餐桌,他大聲叫了起來,“哦!梅林在上!不要把顏料弄得到處都是!”他大步走過去,抱起那只白貓,又坐了回來,貓身上的顏料也沾染了他的衣服,不過這顯然比弄到餐盤上要好太多。
“所以血魔咒注定無法破解嗎?”我不死心地最後問了一句。
“你不是都看到結果了嗎?你面前的這只貓。”他說道。
“抱歉。”我張了張嘴巴,“她是您的妻子?”
“從前是,可現在它只是一只貓。”
我沉默了一會兒。
“您還是很難接受她這個樣子,是吧?”
迪曼溫和地摸了摸白貓的後頸,擡起頭,目光游離,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不。”他搖了搖頭,“它不是我的妻子,我用妻子的小名來給它命名,只能算是一種紀念而已。”他把“它”咬得格外重,“我很想念她,可是在她完全變成這個樣子的那一刻起,她就永遠離我而去了。”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起身鞠了一躬向他告別。
“打擾了,謝謝您。”
我滿面愁容地往回走,最終也沒告訴納吉尼這件事。我考慮了好久好久,才糾結着去翻看了一些跟黑魔法有關的書,但是我沒有進行實踐,因為我還在猶豫。
如果結果注定不能夠改變,我真的要去研究黑魔法,只為了延續納吉尼作為人的神智和記憶存在嗎?
我實在難以做出這個決定。我也希望納吉尼可以一直在,畢竟在裏德爾身邊待着,也只有她可以和我說說話。但是就算延緩血魔咒生效時間,她也不會變回人類,而且這個時間很短暫,僅僅算是個心理安慰罷了。況且,我真的不想去接觸黑魔法。
或許我只是在為自己的自私找理由。我頹然地想道。
初春的時候,我收到了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的婚宴請柬。
用膝蓋想都知道他本來不想邀請我的——我巴不得他放過我,不過裏德爾說什麽都要讓我一起去,在那麽多人面前,我也沒敢有什麽異議。據我所知,馬爾福把他認識的曾經在霍格沃茨讀過書的斯萊特林同學都邀請了一圈——不管是朋友還是沒怎麽搭過話的,只要稍微有點關系,他都邀請了一遍,再加上幾個食死徒裏比較熟悉的——光這些大概也有十幾二十個人了,估計還會有和馬爾福家交好的其他家族也會受邀。這可比當初克雷爾的那次要隆重多了——馬爾福總喜歡在聲勢上虛張,因此我也并沒有感到奇怪。
他們的時間定在下午四點,一直持續到晚上的舞會和晚宴,馬爾福莊園很大,他毫不收斂地向客人們炫耀,他看上去對別人的誇贊十分受用,所有人都知道馬爾福家很富有。婚禮儀式結束之後,他就開始出現于各個桌前,金色的腦袋在燈火通明的廳室閃閃發光。
裏德爾在和他的老同學們敘着舊,而除了這一批當時和他同屆一直從“朋友”關系追随至今的幾個人,其他人并不清楚裏德爾就是那個四處散播着他對于黑魔法的見解與成就的“伏地魔”,還把他當做曾經霍格沃茨最聰明最讨教授喜歡的學生。
我沒有認識的能夠說話的熟人——我不禁慶幸我在霍格沃茨并沒有交到什麽斯萊特林的朋友,而時隔多年,大家多少都有了些變化,再加上妝容使我能夠避免被認出——我想就算誰覺得眼熟,也不會關注我。
舞會在悠揚的音樂中開始,許多人開始在場地中間起舞,當然也有人例外,比如我,比如裏德爾,比如現在正在和他說話的三兩個人,再比如伊琳娜——
哦不。她在和阿爾法德聊天。
他們不知道什麽時候走那麽近的,一回想,又好像能夠追溯到好久之前,只不過可能因為上次的事,現在的她對于裏德爾沒有那麽狂熱了,我才突然發覺他們兩個經常在一起待着,不管是做任務的時候還是平常時候,只要我見到他們,他們總能有話說。
而那種奇奇怪怪的氛圍,總在阿爾法德身上體現的更為明顯一些。說實在的,如果阿爾法德對她真的有些不一樣的感情,我确實是有些不理解——也可能她和在我面前表現出來的有所不同?在我眼裏,她就是一個盲目崇拜裏德爾最後犯蠢把自己害了的典型代表,而且經常和我作對,壞我的事,以及見死不救——是的,這足夠我銘記一輩子了,也許我骨子裏就是個很記仇的人,只是不常采取報複手段。
當然,她和裏德爾的性質不同。我下意識看了一眼那邊的裏德爾,那張蒼白清瘦卻仍然英俊的臉上挂着曾經在霍格沃茨那段時間我最熟悉不過的和煦笑容,恍惚間我甚至懷疑他與如今的伏地魔是否是兩個不同的人,可我深知答案。
那個彬彬有禮的溫柔學長是他,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冷血惡魔也是他,他一直都是湯姆·裏德爾,也是伏地魔——我恨透了他将曾經我對他滿心懵懂愛意時的話當做另一個名號,這總讓我不得已重拾那段令我回想起來就感到惡寒的記憶,它們和早已在我心中枝繁葉茂的恨意交織在一起沖擊着我的防線,我只好每時每刻都緊繃着神經,來避免自己深陷進這種情緒。
不知道伊琳娜現在對裏德爾抱着什麽樣的看法。我想。她最好能夠及時醒悟。
我一口氣喝光了杯子裏的酒,暖融融的液體湧進胃裏,我感覺好多了。
我掃視一圈,看見大廳盡頭的角落有一個熟悉的面孔,我愣了愣,在一股難以察覺的奇特的興奮感促使下,我探着頭朝那邊望過去。奧賴恩坐在人群裏,他後面坐着一對夫婦,大概是他的父母,還有幾個布萊克家族的人,他們正在和旁邊桌的人談話,只有他默默待在那,看着舞廳中間,最後轉頭和他的父親說了句什麽,起身去上了樓梯。
他沒看見我。
我匆匆撇了一眼裏德爾,他并未往我這邊關注,我提起裙擺站起身,幾乎沒怎麽穿過高跟鞋的我走起路來實在是有點費勁——這也是我不喜歡參加這種舞會的原因之一。上次克雷爾的婚禮就沒這麽麻煩,中午吃了頓飯,下午待一會兒就走了,再加上出了那麽一檔子事。
我穿過人群,靠着牆邊,磕磕絆絆地往樓上跑。
我覺得我現在多少是有些腦子發熱的。
我上到頂層,順着圍欄扶手往裏走,最裏面還有一個旋轉樓梯。我站在下面往上看,外面是一方廣闊的平臺,從這個角度只能看見星光閃閃的夜空。
我小心地扶着把手往上走,看見奧賴恩站在天臺邊緣,他聽到了腳步聲回過頭,正巧撞上我的視線。
“奧賴恩!”
他有些意外,走過來扶了我一把,我長出一口氣,和他一起站在晚風拂面的平臺上。
初春的夜晚還是有點寒冷——至少對于因舞會而穿着裙子的女性不大友好,我的外套還落在椅子上。不過我完全不在意這個,因為剛剛下肚的那一杯尚且有些酒勁存留,所以只有露在空氣中的皮膚感覺到了冷,五髒六腑以及血液都是溫熱的。
“你也被邀請來了。”他說。
我不置可否,我已經到了一種只要和裏德爾有關的事就完全不想提及的地步了。
“我突然想到——之前克雷爾的婚禮,為什麽沒看見你?他沒有邀請你嗎?”我問道。
“上次我們家有事,給推了。”他低下頭,無所事事地擺弄着袖子,“我表哥你應該是知道的,阿爾法德,他跟你們在一塊。我堂姐和叔叔他們也去了,但你不認識。這次馬爾福邀請的人太多了,很多身份顯赫的家族在場,我們不來就多少不給馬爾福面子了。”
“也是。”
我把重心放在一條腿上,放松一下酸痛的腳,最後幹脆坐在了毯子上。
奧賴恩看着我坐下,站在那不動一會兒,也跟着一起坐了下來。
平臺中間是透明的玻璃,從玻璃那可以看到樓下,燈光從室內透出來,我俯視着舞廳,音樂聲在這也能夠聽得見,但是相對要小很多。
“你——”我們同時開口,又同時頓住。
“你先說。”我說。
“沒什麽。”他的笑容在暖光下顯得格外溫和,“你很适合白色。”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裙子,有些高興。
“是嗎?”我輕快地說,“我也覺得,比黑色好多了,是不是?”
他嗯了一聲,将外套輕輕搭在了我身上。
我感覺我的臉頰“刷”地一下滾燙起來,我縮了縮脖子,把臉埋在了他的外套裏,清淡的香氣萦繞在我鼻腔,直貫向顱頂。
“你不冷嗎?”我眨了眨眼睛看向他。奧賴恩笑了笑,指尖觸碰到我的手背,是溫熱的。
“你也不喜歡這種舞會,對嗎?”我看着舞廳裏喧嚷的人群。
“不喜歡。”
我用飛來咒偷偷帶走了幾塊糖果,我剝開其中一塊黃色的硬糖,它看起來與鄧布利多最喜歡吃的那種檸檬雪寶類似,然而剛放進嘴裏我就後悔了。它比檸檬雪寶酸多了,我就如同生吞了一塊新鮮的檸檬果肉似的,痛苦地眯起眼睛,“為什麽,宴會裏會有這種糖?”
奧賴恩看着我五官擠在一起的樣子笑起來,但我知道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因為他從我手裏接過了另一顆同樣的糖果。在我訝異且敬佩的目光中,他毫不遲疑地把糖放進了嘴裏。
“噗。”我滿意地看着他僵住,随後像被燙到了一樣微微張了張嘴。我拍拍他的肩膀,實在笑得停不下來,頭往他的身上靠了靠,然後我聽見他在我頭頂似乎也有些繃不住笑意了。
我直起身子緩過來,現在連帶着臉部肌肉也有點酸痛,我甚至分不清是糖的原因還是笑的原因。
“其實夾心是甜的。”我很快就把糖嚼碎了,“——也可能是外面太酸了,熬過去就慢慢好起來了。”
他只是笑了笑,沒說話。
宴會的音樂放到了維也納森林的故事,我十分新奇:“原來他們也會放麻瓜音樂家的曲子。”
“大多數人在欣賞藝術作品時通常不會關注作者。聽這首曲子的時候,他們在優雅地跳舞,等離開了這種環境,麻瓜仍然是被歧視的存在。”奧賴恩說道,“可能也是因為很多麻瓜巫師和混血巫師群體在呼籲這件事——包括一小部分純血巫師,所以才使得麻瓜的一些文化得以傳播進巫師世界裏。但他們的呼聲還是太小了,至少在當今這個時代裏,勢力分化嚴重,家族利益會打磨掉許多人的熱情和棱角,任何一個稍微有些頭臉的家族都不願被孤立,只會選擇随波逐流或是保持沉默。打壓得太狠,因此終究會被淹沒。”
我感到有些諷刺。不過我背後也沒什麽當今顯赫的家族背景,自然不需要考慮到這些。
我站了起來。
風吹起我的頭發和裙角,我把外套裹緊了點,深吸了一口夜晚清新的空氣,身體內每一個細胞都在歡脫地跳躍。
于是我躬了躬身子,學着紳士的樣子,伸出了我的手。
“來跳支舞嗎,奧賴恩?——哦不,”我改口道,“我應該更禮貌一些。請問我可以邀請你跳一支舞嗎,布萊克先生?”
他漆黑的眸子注視着我,嘴角揚起了一個淡淡的弧度,拉住我的手,也站了起來。感受到手上傳來一剎那的重量,我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有點沉。”
他扶着我的小臂,我卻彎着身子,笑得有些發軟。直到他也終于忍不住了。
“你今天,會不會有些過度興奮了。”他看上去很無奈,但我敢肯定他絕對是在憋笑裝矜持,“或許我們應該重來一次。”
“重來什麽?”
奧賴恩按着我的肩膀讓我坐了回去,我擡起頭看他。他站在我面前,稍微整理了一下衣領,做出了我見過的最标準最好看的禮儀動作。
“可以邀請你跳一支舞嗎,菲爾德小姐?”
我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直到他主動避開視線,耳根泛上一抹緋紅,我拉住了他的手。
月和星光揮灑在寬闊的平臺上,輝煌的燈光從玻璃裏面照射出來,踩着高跟鞋的我當然跳不了什麽正經的舞,我們只是在那慢悠悠地随意轉了兩圈,但這種不需要循規蹈矩的感覺實在是太令人舒适了。
直到他在唇邊豎起了食指,做了個“噓”的手勢,拉着我躲到了右邊的牆壁後面。
“有人來了。”他小聲說。
“誰?”我擺了個口型。
“不知道,我不認識。”他這麽說着。
我自己扭過頭看了一眼。
蘭布西。我擰起眉毛,仿佛一桶冷水将我徹底澆熄。我冷靜地看了一眼時間,九點三十七。
“他走了。”
“我也該回去了。”我很快接上了話。他愣了一下,眼睛裏的光亮黯淡了幾分,沒說什麽。我将外套脫下來,重新披在奧賴恩身上。
我往下望着,在看到裏德爾的瞬間縮了縮腦袋。我突然有點害怕。
我下了樓,忽然有人拉住了我的胳膊,給我拽到了牆角。
我定睛一看:“伊琳娜。”
“你去哪了?”
“我不喜歡舞會,所以剛剛去樓上了。”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你完了,艾斯莉。”
“怎麽了?”我的心髒開始加速跳動。
“主人八點多就問過一次你去了哪,我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你。”
“他——他找我?”我疑惑地往那邊看去,裏德爾還悠然地跟別人談話,好像沒什麽要緊事。我松了口氣。
“應該沒什麽事。”我說。
“我不知道。”伊琳娜哼了一聲,“你自求多福好了,盡量好好說話。”
“你……”還沒等我再開口,她就直接轉身回去了,我只得盡可能悄無聲息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希望他最好只是随口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