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3章

“我不會跟他們走的。我不會離開你。”我用顫抖的雙臂擁抱着他,向他表露着我的真誠。我當然不會為了莫名其妙的陌生人而抛下他,可是我很害怕他們會對他做些什麽,我甚至想這樣一直抱着他,或許他就可以待在這裏不會離開了。

他突然蹙了蹙眉毛,他的手握住了我的胳膊,将我推離了他。

“我不需要你說這句話。”他的神情很淡漠。

我愣了愣。

這時,他低下了頭,稍稍擡起了胳膊,将這個姿勢維持了幾秒,似乎在感受着什麽。他的臉色比剛剛還凝重,我頭一次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一閃而過的可怖的戾氣,但很快,那種感覺又消失不見了,我甚至懷疑那只是我的幻覺。

“我有事要處理,艾斯莉。你待在這,等我回來。”

“你要去哪?”我擔心地問,“你會有危險嗎?”

“不會。”他在我的額頭落下一個輕吻,這個吻也并沒有帶有任何情緒,更像是一種自然而然的習慣——或者是撫慰,“只是去查一查……是誰把我們的行蹤暴露給了別人。”

我在房間裏等他回來,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我坐在窗邊,直愣愣地望着某一處定點。

那個鳥形的木質八音盒慢慢旋轉,一直都沒有停過。

房間幹淨整潔,卻單調沉悶得讓人難以忍受,在這裏待着的每一刻都仿佛有一團厚重的霧團壓在我的胸腔,讓人無法呼吸。

也怪不得他每天看上去都開心不起來,事務繁忙不說,回來在這種環境下也沒辦法放松精神。

我覺得,這兒可能需要一些色彩和裝飾。

我打開窗戶,窗外只是一片草地。

我重新坐了回去,無聊地順着他那支羽毛筆上的羽毛。我看見桌子上有一個小盒子,我把它打開,裏面是一枚戒指,上面鑲嵌着一顆漂亮的黑寶石。我用手指輕輕撫摸着寶石表面,它竟然有種很奇妙的光澤,明明是純粹的黑色,可是又顯得十分通透。我眨了眨眼,忽然在其中看到了一個隐現的、熟悉的怪異符號——當初我在他的日記本上看到過的,如今在這枚戒指上再次出現了。

我沒有太在意這些。我把它好好地放了回去。

“或許,我們可以找些東西裝飾一下房間,湯姆。”等他回來的時候,我和他商量道,“這裏太單調了,總得有什麽東西可以讓這一切顯得有活力一點,是不是?”

他思考了一會兒。

“好。”

“我們買些花吧,湯姆。”我說。

他怔了一下,然後皺起了眉頭。

“怎麽了?”我小聲問道。

“明天。”他沒再多說,只是熄了燈,環住我的腰,帶着我順勢倒在了床上。我的心髒緊張地跳動起來,他的呼吸灑在我的頸間,不過他什麽都沒做,安安靜靜地閉着眼睛,好像很快就要陷入夢鄉。

第二天,我一整天都沒等到他主動提這件事,他一直在翻看什麽書,似乎在查找什麽東西,甚至沒有在我的房間待太久。

我沒敢打擾他。

天色暗了下來,我把燈熄滅,鑽進了被子裏,閉上眼睛打算睡覺。

我的鼻尖被什麽東西碰了碰。

我睜開眼睛,床頭的燭燈再次被點亮,裏德爾站在我的床邊。

“還很早。”

我坐了起來,揉了揉發酸的雙眼。

我看見他的手從背後伸出來,那兒原本空無一物,然而等到我面前時,我看見他的手裏竟然握着一束開得十分靓麗的粉紅色玫瑰,他看着我驚訝的表情,挑了挑眉毛,把那束花随手插在了一個玻璃瓶裏,放在了床頭的櫃子上。

“哇。”我撥弄了一下花瓣,心情一下子好上了幾倍,臉頰有些溫熱,“你買花了?竟然不帶上我。”

他從鼻子裏低低地輕哼了一聲,當做一個不清不楚的回應。

“睡吧。”他淡淡地說。

時間一晃過去了好幾天,我幾乎完全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當星期六上午的陽光照射進來,我從睡夢中睜開雙眼,翻了個身,發現他已經離開了。我掀開被子下了床,試探着打開了門。我從房間走出去,其他的屋子也是空的,他不在裏面。

我下了樓,然而等到一樓的時候,我突然聽見了微弱的談話聲音。這個聲音如果不仔細聽的話,很容易忽略。

于是,在好奇心的促使下,我在一樓走了一圈,發現原本立在裏面的兩個櫃子不知何時挪動了位置,中間的牆壁露出了一扇我從未見過的門,而此刻,門是開着的。

我邁開步子跨了進去,裏面是一個向下的臺階,我一層層往下走,那個聲音也越來越清晰。我終于在半路停了下來,因為我聽見了湯姆·裏德爾冰冷的聲音。

“鄧布利多連你們這種人都不放過,還真是好手段……”

我站在臺階上,能看見昏暗的燈光下石桌的一角和幾個黑色袍子的人影。

“主人,這種幹偷竊行當的人在社會底層太過于常見了,他只是碰巧被抓到,可能還有很多其他人受到利用……恐怕問不出什麽來。”

“沒用的廢物罷了……”

下面傳來一陣劇烈的碰撞聲,大概是什麽人在掙紮,還有像是被捂住嘴巴似的從喉嚨裏發出嗚嗚的慘叫聲。我驚恐地轉過身,盡量控制自己的腳步聲,但還是極快地跑了上去,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裏,呼吸急促。

我睜大着眼睛,大腦僵硬地回想着剛剛我所聽到的每一個聲音。

那個一向溫柔的湯姆·裏德爾,怎麽會做出那種事呢?

我實在不能夠想象。

我的腳下飄忽着,在這個狹小的房間我幾乎無處安放我自己,于是在幾分鐘後,他回來時,我就呆滞地站在窗邊,倚靠在桌子上,全身緊繃着,躲閃着他的目光。

我想盡可能表現得自然點,我在內心不停祈求自己能夠暫時忘記那些,但顯然我的掩飾過于拙劣,蒼白慌張的臉色已經告訴了他一切。

“我說過我不在的時候,不要亂跑。”他的聲音和我剛剛聽到的一樣冰冷,我狠狠地打了個寒戰,“好奇可不是件好事,艾斯莉。”

恍惚間,他的眼睛裏似乎閃過些許不一樣的情緒,或許我可以理解為一種突如其來的奇特的興趣,總之,此時的湯姆·裏德爾與我記憶中的大相徑庭。

他在椅子上坐下來,看着我,沉默不語,纖長的手指在桌面上有節奏地敲擊着。

“過來。”他朝我擡了擡臉,示意我過去,我只能順從地照做,在他面前停了下來,不敢直視他的雙眼。

“害怕了?”他的聲音變得輕柔了不少。

我遲疑了一下,緩慢地搖了搖頭:“不……”

我的确有些害怕,但……我還是不願意相信我所聽到的,一定是另有什麽緣由……我安慰自己。

他整個身子後靠在椅背上,沒有任何動作。

“艾斯莉。”他叫了我的名字。

我不安地站立着。

“主動些。”他的聲音輕到聽得并不清晰,仿佛在我耳邊低語似的,更像是在引導,也或許算得上命令。

他讓我感到無比陌生,陌生到令我心生恐懼。

我怔愣地看着他的臉,最後在他不加掩飾的目光注視下垂下了眼簾。

他好像想要我來通過某種方式證明什麽一樣,所以一直靜靜等待着我做些什麽——這顯而易見,他的暗示幾乎全然表現在他的肢體動作上。

我咬了咬嘴唇,慢吞吞地坐到他的腿上,于是他的手置在了我的腰間,我戰栗了一下,低下頭,小心地在他的唇上落下了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但是他并不滿意于此,他的手捏住了我的下颚,随即加深了這個吻。

我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他漠視着不停閃躲目光的我,眼神晦暗不明。

在不算太短暫的安靜過後,他放開了我。

“撒謊,艾斯莉。”他的語調平緩無波。

“你還是會忘記這些。”我從他的眼中察覺到一絲一閃即逝的厭惡,他的視線恍若凜冬的寒風刺痛着我的骨髓,可是他的手仍然不輕不重地摩挲着我的臉龐,“明天的你還會露出一副開心的笑臉迎合我,不是嗎?”

“什,什麽?”我的聲帶在不受控制地發抖。他把我從他身上推開,他站了起來,走到了床頭的那束玫瑰旁邊,他伸出手,那開得正豔的花兒頃刻間開始變得焦黑,很快消失不見,玻璃瓶裏、櫃子上,全都沾染了那些灰燼。

我震驚地看着他的動作。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它們一滴滴往下落,或許更多的是因為難過。我愣愣地看着它們飄在空氣裏,那唯一鮮亮的顏色在此時已經完全消失了。

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麽。我的心恍若一片死灰。

“對不起……對不起……”我幾乎是完全無意識地、手腳冰冷地站在那裏,卑微地祈求他的原諒。

我多希望這一切都沒有發生——我多希望我沒有好奇地去偷聽,也許他就不會生氣,也不會這樣對待我。

“都是假的,艾斯莉。外面那麽激烈的戰亂,怎麽會有人賣花呢?”他緊鎖着眉毛,平淡地敘述着這些話,一點點把手上沾到的灰燼撣下去,“惡心的咒語。”

他厭惡那些玫瑰,或許也同樣厭惡我。

他走近過來,耐心地擦掉我的眼淚,給了我一個虛假的安慰。

“你很想知道,那裏都發生了什麽事嗎?”他輕聲問。

我搖着頭,可是他根本沒在看我的臉,也沒想征求我的意見。他拉住我的手,我的眼前漆黑一片,在一陣發昏的暈眩感過後,他帶着我重新踏入了那扇門,下了臺階。此時那裏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我和他的腳步聲格外清晰。

我機械地跟着他走進去,我看見了一個被綁在凳子上的狼狽不堪的男人,那個人此刻低着頭,顯然處于昏迷狀态。

我停住了腳步,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看着……”他繞到了我身後,我的耳朵動了動,捕捉到鱗片與地面摩擦以及可怖的“嘶嘶”聲,一只粗大的巨蟒從我腳邊游走過去,我甚至不知道它從哪冒出來的。

我全身上下都在不住地顫抖,驚懼的淚水不停歇地流淌着,浸濕了我的臉頰,連臉側的發絲都變得濕漉漉的,我的五髒六腑抽搐着,雙眼發黑,幾乎要昏厥過去。

“殺了他,納吉尼。”

沒有絲毫溫度的音節在我耳邊響起,蟒蛇猛地竄出去,幾乎是瞬間就咬斷了那個人的脖子,掐斷了剛清醒過來還沒來得及出口的慘叫——那聲音被淹沒在喉嚨咕嚕咕嚕的水聲裏,鮮血噴湧一地,濺到了我的衣服上。我迅速地扭過頭,恐懼使我差點驚叫出聲。

他的手捏住我的下巴,強行扳正了我的臉,我還死死地閉着眼睛,血腥味充斥着我的鼻腔,我忍住了幹嘔的沖動,眼淚順着臉流向脖子,和汗水混合在一起。

“湯姆……”我哀求他放過我。

“別叫我湯姆。”

“裏德爾……求你……”

“也別叫我裏德爾,那個令人惡心的姓氏……”他冷冷地說道,“我是伏地魔,這才是你該叫的。”

“睜眼。”他淡漠地說道。我的睫毛顫抖着,試探地睜開了眼睛。他的身體擋住了那血腥的一幕。

于是,他的目光就這麽直直地闖進了我的眼睛,那猩紅的顏色像是來自地獄般陰冷可怖,帶給我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的手帶着血,順着我的下颚輕劃到脖子,于是我的身上也沾染上了那令人惡心的血腥味。

他低下頭,吻住了我的嘴唇,沒打算給我留任何喘息的餘地。

我沒有反抗。

我幾乎不能夠體會到這一切。我癱軟在他的懷裏,整個人如同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

“這種事太正常不過了。我每天都要面對着這樣的事情,然後洗幹淨我的雙手回到你身邊,看着你什麽都不知道的單純的樣子……”他在我耳邊低語,甚至帶上了些許諷刺,“可是,這才是真實的我,艾斯莉。”

我的軀體和思維都在逐漸變得麻木,我的感官開始離我而去,也帶走了我清醒的意識。

“你的本性還是這麽懦弱,艾斯莉,這樣的每一天我都仿佛在面對另一個人……你早該推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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