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節
大夫說,沁歌兒的小産,完全是因為臨睡前那杯補身子的參茶。丫鬟顫抖着雙手将多餘的參茶端出來,大夫撚住一部分倒在幹淨的茶杯之中,嗅了嗅味道,朝着南宮政點點頭。“王爺,是這些摻了惛紅。”
“這些參茶,是你送過去的?”黑眸之中閃過一抹幽光,南宮政俊美容貌上,覆上更多的陰沉森然。
蘇敏淡淡一笑,她不想隐瞞事實,只是清澈的眼眸漸漸灰暗下去。“沒錯,沁歌兒告知我她已經懷有身孕的事實。參茶是喬媽送來的補品,我吃不了那麽多,就給她了。”
“奴婢們是親眼看着王妃送到夫人房裏,王爺。”那兩個丫鬟點頭作證。
“你倒是敢作敢當啊。”南宮政揚起無情薄唇,露出森冷笑意,仿佛要将她一口撕裂。
他鉗制住她的皓腕,眼神更冷一分:“你敢說你不知道惛紅為何物?”
“我知道。”蘇敏眼波一閃,神色不亂,泰然處之。“讓女子小産的藥物不止一種,但唯有惛紅它無色無味,不容易令人察覺。”
“王妃見識廣博,居然連這個都清楚?”一旁的大夫有些驚愕,畢竟這些他還未說出口。
南宮政在心中冷笑,他果然是太小看了她,在她準确替他舒緩失眠穴道那一夜,他就已經懷疑了。
“我曾經看過幾本醫書,對各種藥材,略有涉獵。”麻木地回答,她自嘲着,不知是不是自己匆匆忙忙就走出院子,身上的衣裳太過單薄,竟然覺得有暖爐的屋內,還是那麽冷。
“王爺的意思是,我利用這一技之長,下了藥,去殘害沁歌兒?”
緊緊抱着雙臂,蘇敏宛如受傷的刺猬,防備的态度,不難看出。
“你承認嗎?”南宮政久久凝視着她,神情上沒有半分動容。
“我沒做過。”身子一震,嗫嚅地開口,蘇敏微微顫抖的聲音,漂浮在空中。沒有任何人可以企盼,她徹底死了心,神情黯然。“我根本就不能出府,王爺你忘了嗎,寸步難行的我如何得到這一貼藥劑?”
“說的好。”南宮政沒有任何情緒的冷笑,卻表明了不認同。
衆人充滿情緒的鋒利眼神,一瞬間,齊齊指向蘇敏的方向。
他最無法容忍城府深沉,心腸歹毒的女人!
“你們護主不利,這種事本不該發生,既然找不到任何證據,那你們就去地牢呆幾天。”南宮政站起身來,拍拍手,門外的侍衛已經蓄勢待發。
王爺對人的手段,根本不敢想象!
一聽到要被關到地牢,其中一個丫鬟頓時昏厥過去,而另一個丫鬟慌忙地抱着南宮政的雙腳,苦苦哀求。
“是王妃!她給了奴婢一筆銀子去藥鋪買的,奴婢是不知情,根本就不知道惛紅為何物啊,以為是普通的藥材。王爺,你一定要饒了奴婢……這些銀子,就在奴婢的房裏,奴婢分毫未動……”
“去搜。”南宮政下了一道命令。
蘇敏渾身一顫,她不敢置信地望向那個哭得梨花帶淚的小丫鬟,她根本就只在沁歌兒身邊看過她幾面而已?!
不消多久功夫,那一包銀子,攤在桌上。
人證物證,都齊了。
一句帶過,蘇敏的視線掃過衆人的那種眼神,心底寒到了極點。她像是身處地獄,周圍所有人,都等着落井下石,恨不得将她打入十八層地獄,看她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沒人,相信她的無辜。
南宮政抓起那五十兩銀子,在蘇敏的眼前輕輕晃動,一抹陰戾劃過她的眼底,他已然将那筆銀子,狠狠摔上她的臉。“你很懂得以錢財收買人心,你可是堂堂蘇家大小姐啊,蘇家的十三家分店,各路店鋪,多了不起!”
那些比頑石還要冰冷堅硬的銀子,砸在她的嬌嫩的芙頰上,他用力之大,讓她隐約察覺的到嘴角絲絲的麻,分分的疼……
“不過你可別忘了,你弄死的,是本王的子嗣!”南宮政的俊顏更加扭曲起來,他猩紅了雙眼,像是只需要一揮手,就可以掐死她!
“王爺——”喬媽神色凝重。
“誰敢再替她求情,明日也收拾東西離開府裏!”他面色鐵青,冷哼一聲,雷霆大怒。
她,已經被逼上絕路了。
蘇敏的眼前蒙上一層輕霧,迷失了心,原來,她只是從一個煉獄,走向另一個煉獄而已。
“兩條路,你自己選擇,道歉或到柴房去面壁思過。”他說得不帶一絲感情。
蘇敏倔強依舊,不願妥協,十六年來,她沒有受過這等冤屈。緊閉雙唇,她滿心怨怒,無法發作。
“把她關入柴房,直到她認罪再說。”那雙陰鹜至極的黑眸,冷漠掃過她停止的腰身,作出最終判決。
時間,仿佛靜止了。
空氣,仿佛凝結了。
。。。。。。
032 潑水
“蘇郁。”
那麽涼薄的目光注視着她,那麽無情的薄唇吐出這個名字,雖然喊得不是她,但她還是擡起頭來了。
在柴房內關了整整一日一夜,這裏門窗緊閉,陰冷雜亂,昏昏沉沉的蘇敏,就快要忘卻柴房外面的世界,到底是白天,還是黑夜。
南宮政坐在柴房正中的位置,居高臨下地睨着她,眼神異常平靜。“我以為你不過是喜歡招蜂引蝶的浪蕩的女子而已,沒料到你原來城府如此之深,真是小看你興風作浪的本事。”
她親口承認,傳聞中的那個她,囊括并不全面。
的确,他看到了另一面的她,心狠手辣,毫無人性。
她全身剝的再無一件華麗衣裳,只剩下素白裏衣,她蜷縮在牆角,比任何一次看來都更加弱不禁風。
聞到此處,她此刻正擡臉看他,那雙清明的眼眸之中,仿佛沒有怨恨,更沒有其他的情緒。
下一瞬,她緩緩移開視線,不看他。
原本就沒有對這個男人抱有任何希望,但經過這件事之後,她百口莫辯,被衆人的眼神唾棄刺傷的那一瞬,已經變成她的噩夢,她已經死心了。
“這柴房想必蘇小姐沒有待過吧,滋味如何?”南宮政環顧四周,說得雲淡風輕。
這狹小的柴房堆了不少木柴,地面是冰冷的石板鋪成,根本就沒有任何物什可以取暖。
京城的冬天特別寒冷,為了懲罰她的歹毒用心,他故意讓她體會什麽是饑寒交迫。
不信,她不低頭。
“還不錯。”蘇敏的背脊貼在牆面上,臉偏向另一旁,吐出三個字。
爹臨行前說得那句話烙印在她心底,但求用心無愧,她若是在這種小手段下就低頭認錯,往後就會有更多的災難圈套,落在她的身上。
吃一塹長一智,這個王府,比蘇家要複雜的多。
“本王眼裏,沒有男女之分,對那些不聽話惹惱我的人,也沒有什麽耐性——”南宮政冷着俊顏看她,他要她親口承認犯下的大錯,更堅信再厲害的嘴,他也有辦法撬開!
“整整一天,你把我的耐心用光了,再不說的話,可別怪我不留情面。”他站起身子,緩緩俯下身,噙着笑意看她,雙掌危險地覆上她的肩頭,隔着單薄的一層裏衣,感受其下纖細的骨頭。
“王爺跟我之間,還有情面嗎?”她微笑,淡淡一瞥,那笑意落在南宮政的眼底,卻愈發刺眼。
“你會後悔此刻的倔強。”怒意在南宮政的眼裏熾燃着,他猛地收起雙掌,站起身來,打開門,走出柴房。
這回,蘇敏索性沒有任何回應了。她默默閉上雙眸,對京城寒冷的不适,更加讓她渾身難受起來。
昏昏沉沉之中,她被人架着除了柴房,雙臂間的力道毫無防備地撤出,她跌落地面,夜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刮得耳朵生疼。
而她身上的裏衣,實在毫無禦寒的用途,凜冽的寒風像是無數把利劍,冰冷地掃過她的身子。
她不知道在這空蕩蕩的院子裏坐了多久,只知道雙腳已經開始麻木,動彈不得。
“還沒說”
到了夜風刮得人連骨頭都感到刺痛時,蘇敏再度聽到南宮政的聲音。
只是,如今的她連頭都擡不起來了,因為她的全身已經凍得再也沒有任何感覺。
“是,王爺。”
“潑水!”那一道俊挺的身影,在月光下冷冷地下令。她是在挑戰自己的底限,他很清楚,不過她低估了他,他如何會因為一個女人,而失去原則?
“是。”
手下的侍衛接下命令,南宮政一聲令下,一桶冰冷的水由蘇敏的頭上狠狠澆下——
她只覺得一陣無法抵擋的寒意直接沁入她的四肢百骸,但她緊咬住牙,不讓自己的任何聲音由口中流洩。
黑發上的水滴順着她小小的臉龐流下,順而沾在領口,胸前……還未流至地上,便已凍成細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