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回程

秦遇是院案首的消息像插了翅膀似的,在這一屆考生中飛速傳開。

大部分考生茫然:“秦遇是誰?”

而少數知道秦遇是誰的沂溪縣學子則不敢置信。

秦遇居然是院案首!

“不可能,一定是弄錯了,那個乳臭未唔唔唔……”旁邊有警醒的人立刻捂住那大言不慚之人的嘴。

院案首乃是朝廷所賜,現在這關頭侮辱院案首,是覺得日子太好過了,非得找點刺激嗎。

聰明人不多,愚蠢的無可救藥的人也不多,大部分還是一般人。雖然心裏免不了嫉妒和猜測,但是面上,裝也要裝出善意。

沂溪縣縣學的考生就找到柳瑾和嚴青,商量着一同去給秦遇賀喜。在他們看來,柳瑾嚴青和秦遇都是從長寧鎮來的,嚴青以前還跟秦遇是舍友,關系自然比他們跟秦遇好些。

“說來那長寧鎮莫不是什麽風水寶地不成,你們三人從那裏出來,此次俱是榜上有名。”說話之人眼中難掩羨慕。

柳瑾的名次在倒數第五位,嚴青則在倒數第二名。

但是這裏有個前提,院試第二天晚上下了大雨,害得嚴青病了,在身體極度糟糕,錯誤率百出的情況下,嚴青還上了榜,可見平時學問之牢固。

柳瑾面色微變,很快恢複如常:“各位說的是,秦兄此次考上院案首,是該恭賀。”

他們一行人齊齊朝秦遇所住的客棧行去。有其他考生見狀,出言詢問之後,也加入了其中。

十二歲的院首,怎麽不引人好奇。

那廂,秦遇終于回過神來,與衆人交流,态度不驕也不過分謙虛,令人很有好感。

秦崇恩想的多些,再過會兒時間,沂溪縣的考生應該得到消息過來了,于情于理,秦遇身為院首,肯定都要宴請衆人。這是不成文的規定,不然傳出去,別人會說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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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人群中的少年,他們族中出了這麽一個厲害的子侄,他心裏高興得很。

私心來說,他想定一家好一些的酒樓,不過秦遇素來簡樸,既然是宴會,怎麽能讓主人翁心裏介意。

他權衡一番後,還是讓人去定了一家中等價位的酒樓,那酒樓掌櫃消息靈通着呢,知道是院首要定,立刻說打八折。

是夜,千峰二樓,秦遇居主位,跟一衆考生同飲。

“沒想到秦兄如此有才,在下佩服,這杯我敬你。”

秦遇還沒來得及開口,對方就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秦遇無法,只好也跟着喝了。

秦崇恩一直在旁邊關注他,見他接連被人敬酒,皺了皺眉,沒一會兒秦遇臉上就紅了。

柳瑾和嚴青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悅。

任誰看到一個十二歲的半大少年,都不會連續敬他酒,這不是故意為難人嘛。

柳瑾起身,手持折扇微微扇着,走到秦遇身邊,哥倆好的摟着他的肩膀,“秦兄,嚴兄發現了一道美食,甚為推崇,你也來嘗嘗。”

“柳兄,我們還沒跟秦兄聊夠呢。”

柳瑾笑罵:“你們都聊這麽久了,總得給我們這些同窗也說說話的機會吧,不然不知道的,還以為院首讓你們給包了呢。”

此話一出,對面之人瞳孔微縮。

柳瑾最後那話一語雙關,既說是秦遇,又說是院首之位。

在院試開始前,對面那位是院首的熱門人選之一。雖然沒明說,但也暗暗透露出院首之位是其囊中之物。誰能想到,最後煮熟的鴨子飛了。

他答對了那道詩賦題,卻在那場大雨中遭了殃。并非他實力不如秦遇,只是運氣差了,這叫他如何甘心。

可多年聖賢書教導,又令他不能做其他腌臜事,于是只能在秦遇的宴會上,聯合其他人敬酒。

旁邊人見勢不對,出言打圓場,“柳兄跟秦兄關系真好啊。”

柳瑾笑笑,沒應。他就是再厚臉皮,也接不下這話來。

秦遇其實還算清醒,也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就是四肢使不上力,他被帶到嚴青身邊時,手裏被塞了一塊糕點,秦遇下意識往嘴裏送,味道居然很不錯。

有了食物墊胃,他好受了些,臉色紅紅,安安靜靜坐在那裏,其他人都以為他醉了,故意逗他,秦遇半天才說一個字,倒把其他人急得不行,頓覺無趣,就不與他說了。

看過了院首,大概了解了對方是個什麽脾性,其他人就把重心放在結交友人上了,這是拓展人脈的好時候。

大家興致上來了,起哄着吟詩作對,秦遇半合着眼,心裏偷樂,還好他喝醉了,不然他就跑不掉了。

其他人不知道他內心戲,就看到秦遇醉了也乖巧坐在那裏,酒品看人品,對秦遇高看了兩分。

月亮高懸,衆人的興致不減反增,最後相約着要去風月場所見識一下。

人群三三兩兩散去,柳瑾和嚴青留在最後,主動提出送秦遇回去。

秦崇恩笑着婉拒了,今晚自從秦遇醉酒後,他的心就提着,唯恐秦遇酒後失态。

這會兒散席,他的神經驟然放松下來,頓覺疲憊不堪,不想再應付秦遇的同窗了。

柳瑾和嚴青識趣地離去。

秦崇恩和仆人把秦遇扶到馬車上,一路往落腳的客棧行駛。

回到屋裏,秦崇恩叫了醒酒湯,喂秦遇服下。

因為飲酒的緣故,秦遇睡得很沉,醒來已經是半上午了,他半坐在床上,揉了揉眉心。待到神智徹底清醒了,才起床洗漱。

秦崇恩看到他笑道:“感覺怎麽樣?”

“還好。”

秦遇用完了不算早的早飯,掌櫃就來了。他将秦遇之前入住客棧繳納的房費悉數退與。

秦遇遲疑,擡頭望向身側的秦崇恩。

秦崇恩颔首,秦遇這才收下。

掌櫃笑容更大了些,然後才道:“院首落住,令寒舍蓬荜生輝,不知小老兒可否能向院首求一副墨寶。”

“掌櫃客氣了。”秦遇面帶赧然:“只是在下字跡平平,詩賦亦不出衆。”

“院首過謙,能得院首墨寶,是本店榮幸。”

掌櫃都說到這份上,秦遇也不好再推辭。他略微思索後,寫下了一副對聯,蓋了私印,祝掌櫃生意興隆,客似雲來。

掌櫃樂得不行,歡歡喜喜帶着墨寶離去。

秦遇掂了掂錢袋子,打趣道:“伯父,我們這也算意外之喜。”

秦崇恩矜持的捋了捋胡子:“這喜可不意外。”

有了秦遇這麽一個活招牌,下一屆院試,不知多少考生要住秦遇落腳的客棧。掌櫃能十倍百倍的賺回來。

秦遇掃了眼銀錢,還是覺得高興。

謝師宴在放榜後第三天,秦遇下午出去逛了逛,晚上早早歇息,然後以最好的狀态去參加。

他們跟随仆人進入後院,院中有假山石水,涼亭中亦有不少學子。

秦遇過去後,有不少人跟他打招呼,秦遇一一回禮,之後一行人說些無關緊要的話。

兩刻鐘後,主考官終于現身,不少考生都行到其跟前。秦遇身為院首,自然不能落後,免得給人自大的印象。

主考官年約四十,國子臉,闊鼻,氣勢頗為嚴肅。

他第一時間注意到了秦遇,少年英才,是人總會高看兩眼。可惜交談後,主考官發現秦遇并不是得他心意之人。

秦遇猜測,他應該跟主考官的觀念左了。對于一些問題,主考官更理想一些,相反就襯得秦遇俗了。

秦遇有些可惜,但之後何嘗不是松了口氣。有道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三觀不合相處起來才真要命。

其他人見秦遇沒了機會,紛紛展示自己,可惜主考官一個都沒瞧上。

衆人不免有些挫敗,最後主考官離去後,他們也沒有多留。

謝師宴之後,再沒有其他的事,秦遇跟同縣考生商量後,一起租船回去,先到府城,然後轉陸地。

這一次,秦遇剛回到家,左鄰右舍就來道喜了。

原來喜人已經提前把消息傳到了長寧鎮。

張氏興奮的一宿沒睡,偏偏又不能把這種激動喜悅的情緒分享給他人,實在是把她憋壞了。因此兒子一回來,她就把人抱了個滿懷,又哭又笑的。

“遇兒,娘的遇兒啊……”

秦遇回抱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還是燒餅大娘幹咳了一聲,張氏才不好意思松開兒子,別過臉去,用袖子壓了壓眼角。

“張嫂子真是教子有方,遇兒年紀輕輕就是秀才公了。”

“張嫂子,你平時都給秀才公吃啥啊。”

“笨,張嫂子天天做豆腐,秀才公吃的最多的,肯定就是豆腐了。”

秦遇/張氏:………

秦家小小的豆腐鋪子擠滿了人,直到半下午,大家才陸陸續續離去。

家裏堆滿了禮物,除了趙家,秦懷銘家,還有其他鄉紳富戶也送了禮。

劉家也在其中,秦遇知道的時候,有些感嘆這位劉童生是真的會做人。

秦族長找到秦遇,話裏話外笑說他要去參加院試,怎麽也不提前告知族裏一聲,族裏也好湊錢給他做盤纏。

秦遇溫和解釋,說自己年紀輕,院試考生人才濟濟,此次實在沒把握,所以才不敢張揚,唯恐落榜後無臉見人。

秦族長噎了一下,又不能說秦遇不對,只是讓秦遇以後要做什麽,通知族裏一聲,又語重心長道:“遇兒啊,一筆寫不出兩個秦字,你若有需要,秦氏族裏定然會全力幫助。”

“遇明白。”秦遇低眉順眼,态度謙恭。

族長眉眼舒展,拍了拍他的肩膀:“此次你榜上有名,族裏給你準備了賀禮,你莫要推辭。”

“是。”

秦族長這才心滿意足的離去,只是心裏還是有些怨念秦崇恩不厚道,回頭得找人好好說道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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