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說親

蘇家大哥那邊腌制臭豆腐還沒有消息,府學這邊則放假了,共有八天。

秦遇算了算,他來回在路上的時候都得六天,恐怕只能在家裏待兩天。

有跟秦遇情況差不多的,思考後,選擇往家裏送了封信,人就不回去了。

秦遇摩挲着手裏的木梳子,上面雕刻了祥雲紋。

“咦,秦兄是有心儀的女子了嗎?”蘇秀才打那兒過,揶揄道。

秦遇搖了搖頭,唇角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這是給我娘的。”

府城的東西樣式多,又精巧,之前逛街時,他無意中看到了,就記在了心裏,回來的路上就買下了。

比起木梳子,秦遇其實更想給他娘買一支銀簪。只不過他大部分的錢都是他娘給的,真要如此,不就是由他娘掙錢,經過他手買禮物,又送給他娘?

借花獻佛也不帶這樣使兒的。

他想着等蘇家大哥那邊臭豆腐弄出來了,到時候他應該會得到一部分銀錢,再給他娘買好點的禮物也不遲。

蘇秀才若有所思,半晌,提着褲腳離開了。

秦遇要回家的消息提前托了秦崇恩在府城的友人送了回去,張氏此後見天兒的守着,做生意都有些心不在焉。

燒餅大娘有心想勸她兩句,可是一瞅張氏孤零零站在鋪子前,伸長了脖子朝鎮外看,那話就說不出口了。

她突然想,秦遇如此出息固然好,可這大妹子視兒子為唯一,結果現在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兒子幾面,到底幸不幸福呢。

眼看着張氏在鋪子前望了大半天,燒餅大娘實在看不下去了,大冷天兒的把人凍出個好歹怎麽辦。

她解了圍裙走過去,一巴掌拍張氏肩膀上:“幹啥呢這是,大中午也不做飯,你這肚子是鐵做的,半點兒不知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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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氏勉強笑了笑:“大嫂子不提還好,一提還真有點兒餓了,我這就回去做飯。”

“別了,我家今天中午炖了羊肉湯,你也來一碗。”

張氏連連擺手:“大嫂子知道我的,我可受不了那味兒,謝嫂子好意了,我一個人飯菜快得很。”

“你快去吃吧,不然羊肉湯冷了就不好吃了。”她邊說邊推燒餅大娘回去。

燒餅大娘無奈,不一會兒,張氏也回了自家院子。

她下意識往作坊門口看了一眼,過去那裏總會有一個小身影,小小的一團,特別懂事,招人稀罕得很。

張氏眼裏湧現懷念之色,忽然被一陣驢叫打斷。

“真是養了個小祖宗,稍微餓點兒就昂昂叫。”張氏嘴裏啐着,但動作一點兒都不拖沓,落寞的神情也慢慢變得生動起來。

她取了發酵過的豆渣,混着青草端進了作坊裏。

小毛驢叫的更歡了,等張氏把食盆放下,這驢子還讨好的先蹭了蹭張氏。

“別鬧,吃你的。”

小毛驢這才低下頭,大口大口吃起來。

毛驢低着頭,張氏自然瞅見這小東西的鬃毛又長長了。

以前遇兒在家的時候,都會定期給小毛驢修剪打理。

張氏計劃着吃了午飯就把事兒做了,一時也沒那麽悶了。

半下午的時候,她在院子裏做衣服,想着等兒子放假回來,就把新衣服給他。

只是做着做着,她又擔憂起來,也不知道府城流行什麽款式,她做的衣服樣式會不會太老氣。

她想些有的沒的,當手上感到一陣刺痛時已經晚了,豆大的血珠冒出來。

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她又想到遇兒之前寫信說近幾日回來……

張氏越想心裏越怕,晚飯随便對付就過去了。冬天黑得早,張氏次日還要做豆腐,早早歇了。

她睡得迷迷糊糊時,忽然聽到敲門聲,她心裏一跳,自角落裏拿了根棍子,厲聲喝問:“誰!”

“娘,是我。”

棍子落地,張氏三步做兩步跑過去,中途還被絆了一下,好懸才穩住,她急忙忙把門打開,屋外火折子微弱的光,映照出秦遇溫潤俊秀的臉。

說來奇怪,不過一段時間不見,張氏覺得兒子又變了些,給人感覺更穩重了。

張氏鼻子一酸,當即把人抱了個滿懷。

少頃,她驚道:“你身上怎麽這麽涼。”張氏趕緊松開他,“先進來。”

屋內沒了夜風,火折子的光芒更盛了些。

張氏把門關好,看到兒子,眼淚終究沒忍住。她擡手一把抹去,“你怎麽這個點兒回來,不多歇一晚,多危險啊。”

“中途車輛出了點問題,耽擱了。所以秦伯伯的友人派人護送了我到家門外才離開的。”

張氏的心這才松了松,很快想到什麽:“那你是不是還沒吃晚飯。”

“用了個幹餅子。”

張氏蹙眉:“這大冷天兒,一個幹餅子能頂什麽。你歇會兒,娘給你做碗疙瘩湯。”

秦遇不挑嘴,但張氏關注兒子,自然發現,比起面食兒子更愛吃疙瘩湯。所以家裏提前備着。

不到一刻鐘,一碗熱氣騰騰的疙瘩湯就端到了秦遇面前,簡單的豬油,醬油,鹽做底料,把疙瘩湯舀進去,末了灑一點蔥花,色香味俱全。

秦遇口中分泌唾液,顧不得燙,拿起筷子夾就面疙瘩就往嘴裏送。

寒冷的夜晚,一碗剛出鍋的湯食是對胃最大的慰藉。秦遇吃的額頭鼻尖都冒了汗。

張氏憐愛不已:“慢點吃兒,不夠的話,娘再給你做一碗。”反正鍋裏的湯水都是現成的。

秦遇點點頭,又道:“娘跟我一起吃吧。”

“好啊。”張氏一口應下,正好她也餓了。

燭光泛黃,母子兩人間的氣氛卻很溫馨。

張氏問起兒子在府學的生活,秦遇笑道:“還不錯,我感覺在府學能學到很多東西,還結交了幾位好友。”

他順勢就把蘇家大哥的事帶了出來,張氏幾乎沒有猶豫就應了,還嗔怪兒子:“你當時就該答應的,白得的錢財。”

秦遇哭笑不得:“因為娘在賣豆幹,所以我想着好賴要跟你商量。”

“娘一個人再能幹,一天能做多少豆幹啊。再說了,他們在府城賣,跟咱們這兒隔着遠呢。”

事關家裏收入,張氏也沒空說其他的了,跟兒子談起豆幹買賣來。

直到秦遇打呵欠,張氏才忙不疊住了嘴,“你看娘都忘了。”

“竈上燒了熱水,娘這就打來給你洗漱。”

“謝謝娘。”

亥時三刻,秦遇終于躺在床上,一路的疲憊湧來,他眼睛一閉睡了過去。

當他再次醒來,太陽已經爬上了高空,張氏在鋪子上賣豆腐,秦遇進了廚房,果然在鐵鍋裏發現一碗八寶粥和兩個水煮蛋。

他用了早飯後,秦懷銘突然跑了進來。

秦遇差點回不過神,直到秦懷銘湊他跟前了,他才确認。

“銘哥,你這是?”

秦懷銘喜氣洋洋:“遇弟,你回來的真巧,明天我姐姐成親,你也來吧。”

秦遇有點懵,但很快應道:“好啊。”

秦懷銘又關心了他幾句就匆匆走了。

中午秦遇跟他娘說起此事,張氏點頭,“是有這回事。”

她今天心情很好,臉上随時帶着笑,弄得來買豆腐的人都打趣她,是不是家裏有什麽喜事。

張氏先矜持一下,然後就道出兒子回來了。其他人自然是順着說好話,張氏就連賣帶送,今兒早早把豆制品賣完了。

張氏感慨道:“當初兩家定日子的時候,哪裏想到這麽趕巧了。”

因為要參加秦懷銘他姐姐的婚事,張氏下午抓緊時間,給兒子把新衣服趕了出來。

第二天,他們提前去了,張氏幫着方氏忙活,到底是嫁女,方氏又高興又有些輕愁,女兒出嫁了,以後跟他們就是兩家人了。

張氏連忙寬慰,外面秦姐姐出門,一群年輕小夥子跟着起哄,熱鬧極了。趙錦堂跟秦懷銘是好友,自然也來了,趙錦堂在人群中叫的歡,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新娘子的兄弟呢。

聽秦懷銘說,對方也是商戶,兩家亦有合作。

秦家一群人跟着去送親。秦遇看着新郎新娘拜堂,最後送入洞房。

秦懷銘似是有些感傷,之後多喝了兩杯,秦遇不放心,和趙錦堂一起送秦懷銘回去,晚上時候張氏打趣兒子:“今兒你一露面,就招了不少人。”

秦遇茫然。

張氏哼笑:“有人瞧上你這位秀才公了。”

秦遇年十二就已經是秀才,按最壞的打算,他以後不能往上再進一步,憑着秀才身份開一家私塾,日子也差不了。

再者,秦家家裏人口簡單,秦遇是獨子,上面一個寡母,嫁過去不用處理各種妯娌關系。婆婆又要忙活豆腐鋪子,想來也沒空折騰兒媳。而且這麽多年,張氏賣豆腐,大家對她也有個認識,不是什麽刻薄之人。

未來婆家關系簡單,家境也尚可,丈夫還謙遜上進,可不就得了不少人的眼。

況且,看秦遇這架勢,很有可能會再往上蹿一蹿,嫁給他以後說不定還能當個官夫人呢。

底線很高,上限更高,誰不喜歡。

秦遇囧:“娘,我還沒長成呢。”

張氏嗔了他一眼,“娘當然知道了。所以娘都幫你婉拒了。你安心念書吧。”

秦遇應是。

張氏心裏滿意,她其實有自己的打算,她兒子小時候身體不好,雖然現在是看不出來什麽了,但她還是擔心。

讀書多苦啊,又虧身體。如果早早娶了媳婦兒,兒子沉迷女色,身體虧空更甚怎麽辦。

她想着,至少得等她兒子及冠,到時候再說親事也來得及。男子不比女子,二十多不算晚。

因為這一個小插曲,秦遇這次離開的時候,張氏都沒有那麽多愁緒了。還一個勁兒叮囑他,再遇到蘇家大哥時,一定要答應人家,把豆幹方子賣個好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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