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留下來陪我
白陸周再次踏進江路家,不過心境卻與初次來時完全不同。
當時只是單純作為一個下屬,現在倆人卻保持在一個相對安全的暧昧距離。他都不知道怎麽就跑過來了,或許是信了椰子塔羅牌上預測的話,也或許他就是單純想見一下江路。
就像周六江路突然跑過來,說,我有點想看到你。
江路穿着睡衣給他開門,眼睛很紅,頭發也亂糟糟的,就這麽貼在兩邊。
其實看着比平時顯小。
兩人就這麽站着互看了一會兒,直到江路咳嗽了兩聲,白陸周才下意識地脫鞋。
江路啞着聲音說:“你來啦?”
“嗯。”
白陸周換完鞋,開始沒話找話:“你晚飯吃了嗎,吃的什麽?”
江路:“随便點了些粥,沒什麽胃口。”
白陸周查看餐桌上的外賣盒,見裏面的粥果真只喝了一半,立刻蹙眉道:“生病了光喝粥是不行的,需要補充蛋白質……你家裏有牛奶嗎?”
江路挑眉,沒想到他有一天還會站在這裏被人數落不是。
這種被人關心的感覺有點奇妙。
江路懶洋洋應道:“有,在冰箱裏。”
白陸周走到冰箱前,一拉開就看到形形色色的啤酒,中國的、日本的、德國的……而牛奶只占了冰箱很小很可憐的一角。
“……”他甚至懷疑牛奶都是為了調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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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江路說:“我借用一下你的微波爐,幫你熱一下牛奶,你先躺着吧。”
說完又突然想起什麽的說:“你退燒藥吃了嗎,最近一次量體溫是幾點,燒退了嗎?”
江路沒說話也沒動,白陸周啓動微波爐後便轉過頭來愣愣地看着他。
白陸周問:“你怎麽了?”
“沒什麽,”他頓了頓,“只是覺得在有愛環境下成長的小孩,人格果然會比較完善,也比較懂關心人。”
白陸周回想了一下,說:“有愛嗎?我爸媽在我小學就離婚了。單親家庭的小孩在婚戀市場上不是經常被鄙視麽……不過,你說的也對,他們雖然離婚了,而且我跟我媽,但我爸還是會經常帶我出去玩。”
“有些表面和諧的家庭培育出來的小孩還不如單親家庭,”江路指了指自己,“比如說我。”
這還是江路第一次主動提及自己的家庭。
白陸周隐隐有些猜到,江路的原生家庭可能不太好,所以避而不談。而這也是上周他倆産生分歧的原因。
江路不說還好,說了白陸周才發覺自個兒這些行為都是潛移默化受了家庭的影響,白母和外婆平時怎麽對待他的,他便不知不覺将這套也帶給江路。
一些他習以為常的東西,對其他人來說會很陌生。
于是白陸周道歉道:“對不起,我上周說了很過分的話。”
江路努力動了動昏沉的腦子,說:“不是,我覺得上周我倆說話沒什麽問題,如果硬要說,問題在我。”
江路揉着太陽穴:“該怎麽說呢,其實該道歉的人是我。我當時情緒變差也是因為見到了正常人,覺得有些……自卑?”
可能也不止是自卑,更多的可能是失望。失望來自他以為白陸周和他是同類,但對方并不是。
白陸周是個正常的,心理健康,被有愛家庭包圍的人。他能正常愛自己的家人,但江路不行。
“滴滴——”
牛奶熱好了,白陸周把它遞給江路。
江路接過,但沒喝,繼續說道:“你說我是個瘋子,我确實是。抱歉,我真的很難理解正常的家庭關系。”
說到這白陸周已經很心疼了,江路生病後流露出比平時更加脆弱的樣子,這些話如果不是他生病估計永遠也無法從他嘴裏聽到。
白陸周說:“所以我才要道歉。我周六後面說的關于我媽和我外婆的事情,是不是讓你很難受?受傷的人不會想聽到別人過的多好的。”
“你這人真是……”江路喉結滾了滾,端起牛奶一飲而盡。
“正經過頭?好吧,我也這麽覺得。”
白陸周轉身想把杯子洗了,被江路一把拽住,後背貼上一個溫暖的胸膛。
江路的體溫很燙,很灼人。他熱氣噴在白陸周的脖頸,柔軟的唇瓣幾乎要擦到對方的耳廓。
江路說:“周周,你這人好過頭了。”
白陸周心如擂鼓,握着杯子的手無處安放,他咬了咬下唇輕聲道:“會嗎?”
“會,你會被壞人騙的。”江路答。
白陸周問:“你會騙我嗎?”
“會嗎?”江路回了個疑問句。
白陸周肯定道:“你會。”
江路低低地笑了:“對,我是壞人。”
白陸周等臉上的熱散去了,便輕輕掙脫江路的懷抱,正經趕人:“你去睡覺吧,我洗個杯子。”
“洗完杯子你就要走了嗎?”
“嗯……”
“先別走,你再幫我量個體溫吧。”江路邊回房邊說。
白陸周慢吞吞應道:“那好吧。”
“你一定要來啊。”話語裏聽着更委屈了。
“我知道了。”
白陸周洗完杯子去江路房間,就見他開了一盞昏暗的床頭燈,半坐着倚靠在床頭,像是乖巧地等着人過來。
他沒想到竟然有朝一日還能用乖巧來形容江路。
白陸周讓江路把溫度計含着,然後就坐在床邊等他測完體溫。江路測體溫,沒法說話,就這麽直勾勾盯着白陸周。白陸周被他盯得實在受不了,連忙假裝低頭玩手機。
腦袋裏突然浮現顧夢如對他講的那句話:“你倆撩來撩去,遲早撩上火。”
再這樣下去,要被這鐵T說準了。
白陸周吸氣呼氣,默念五遍冷靜。
三分鐘一到,白陸周便把溫度計拔出來,看了看溫度,37.6℃。
“還是有點低燒,你藥吃了嗎?”
“嗯。”
白陸周欲言又止,最後道:“那我——”
“周周,幫我倒杯水吧。”江路打斷。
白陸周去倒了杯熱水,放在江路床頭,又說:“那我走——”
江路拽住白陸周的胳膊,仰視着他說:“周周,留下來陪我。”
江路之前應該睡了很久,眼睛似蘊着水汽,睫毛上還挂着些細小的水珠,在床頭燈下整個人顯得可憐兮兮又病怏怏的。
白陸周面露難色,想拒絕。
江路又說:“你不留下來陪我,萬一我明天死了都沒人發現。”
“……你只是普通發燒。”
“但我是因為陪你去海邊吹了海風所以發燒了。”
這話成功勾起了白陸周的愧疚心。
他硬撐道:“是你自己要去的。”
江路見他面色松動,立刻趁熱打鐵:“現在已經十點了,你打車回家很晚了。你住我這裏,明天能多睡一會兒,上班精力也好很多。”
“可是……”他連換洗的衣物都沒有。
江路嘆氣:“我現在都這樣了,沒有辦法對你做什麽的。”
“我也沒擔心你對我做什麽。”白陸周立刻反駁。
江路莞爾:“那就這麽說定了。”
“……”
根本不是對手。
白陸周只得說:“那好吧,我跟我媽說一聲。”
江路:“嗯。”
白陸周跟白母交代完,一回頭便看到江路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白陸周郁悶道:“我總覺得我上了賊船。”
“因為我是壞人,周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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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真的很會裝可憐,某人還偏吃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