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機器人報錯

江路坐在出租車上,氣壓低的吓人。從白陸周的角度看他,只能看到他孤寂的後腦勺,和車窗外繁華卻沒有溫度的燈紅酒綠。

孤寂是白陸周腦補,後腦勺既看不出表情也看不出神态,可他卻發自內心地覺得江路處在一座孤島。

江路把負面詞彙全部加在愛上,而這種從根源上對情感的不信任讓他給自己畫了個牢籠,與正常生活隔了條楚河漢界。

白陸周站在河的另一端,想把他拉過來。

他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剛從象牙塔出來,缺乏社會經驗,還是因為至今為止遇到的都是溫暖且善良的人,所以對感情過于樂觀。但他始終都相信愛絕對不是什麽壞東西。

他想跟江路說,試着去感知一下愛,卻覺得自己淺顯的生活經歷說這種話太過蒼白。于是他便暗下決心,用行動讓對方知道正常的愛不該讓人抗拒、厭惡,它本身應當是美好與安定的。

白陸周都佩服自己的适應能力,之前只在江路家住了一天,現在便能十分熟練地在次卧做完洗澡洗頭穿衣服吹頭這幾件事。

他出來後江路也已經洗漱完,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手裏還拿着平板。

不過顯然當事人只是把電視當背景音,因為上面正演着白陸周媽媽都嫌棄的家長裏短的倫理電視劇。

江路在平板上刷購物網站,聽到白陸周出來後笑了笑說:“對手機有研究麽,幫我看看?”

白陸周接過平板,站着問道:“操作系統,預算,內存,儲存,處理器,攝像頭,屏幕刷新率……有要求嗎?”

江路對着白陸周充滿機器人AI式的語調,忍俊不禁道:“小周小周,來個安卓機,沒有預算要求。”

“……”白陸周忍住翻白眼欲望,生硬道,“小周正在為您服務……既然您人傻錢多,這邊建議直接選擇任意一個手機廠家的最新款旗艦機呢。”

江路拉着他胳膊,讓他坐下來,然後頭湊過來說:“那就挑個好看的旗艦機呗。”

洗發水清爽的味道讓白陸周呼吸亂了一拍,他随意指了款機器,道:“那就這個吧,還有快充。”

“嗯,聽你的。”江路爽快付了錢。

Advertisement

什麽叫聽我的……

“你……”白陸周感覺心髒被羽毛撓了撓,後又洩氣道,“算了。”

兩個人相對無言地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上嚷來嚷去拍桌掀碗的電視劇,就在白陸周忍無可忍想換臺時,江路突然道:“你覺得這種電視劇的受衆是哪些人?”

“……”

白陸周沒想到江路這個時候還能犯職業病,分析受衆,看來心情也沒他想的那麽糟糕。

他努力想了想說:“還能是誰,不就與電視劇女主角年齡相似的人嗎?”

“嗯。”

“不過為什麽她們要看女主角被各種家庭瑣事煩擾的劇呢,現實生活還不夠煩惱的嗎?”白陸周說着說着竟然也開始分析起來。

他想了想便繼續補充分析:“不過這種劇女主一般都是前期壓抑,中期轉折,後期奮勇,最後過上幸福生活。其實是爽文模式,畢竟大部分人沒有勇氣也沒有機會像女主這樣……”

江路說:“普通家庭很多這樣的嗎?”

“嗯?應該吧,雖然矛盾戲劇化了,但仔細想想普通人煩惱很多都是婆媳矛盾,老公懦弱沒有主見做甩手掌櫃,小孩不聽話……”

江路關電視,嘆氣:“其實說不定受衆是我這種人。”

“什麽?”

“我小時候可羨慕爸媽接送上學的小孩了,來接送我的都是司機。”

“……你在炫富。”

“只是有司機算什麽富。比起我那些同學,我窮的很。我不玩車不玩表,也不包網紅和小明星。我跟你一樣,努力工作努力生活,是社畜……而且我還沒有體驗過平凡且幸福的家庭。”

白陸周竟然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立刻安慰道:“你往好些的地方想,至少你無病無災,不用為錢煩憂。”

“是,”江路承認,“其實見的越多,越覺得每個人都很不容易。跟那些生了病的,一個人養活幾口人的,高溫作業、大雨天送外賣……我的難過不值一提。”

江路自嘲道:“所以我讀書時覺得全世界虧欠自己,但工作後心态平和很多,盡管有時候還會發病。”

“不是的,”白路舟說,“你知道阈值嗎?我打個比方,你一出生就考八十分,別人一出生只考五十分。你要獲得快樂,就得很努力很努力考到九十分,但別人只要稍微努力一下考到六十分就會感到快樂……我說的有些亂,但我想說,相同的苦難落在每個人頭上帶來的痛苦度是不一樣的,切實落在人身上,你感知到了痛苦便是真的痛苦。”

“這不是矯情,也不是無病呻吟。”白陸周笨拙總結。

江路看了他許久,然後說:“白陸周,你是傻瓜吧?”

白陸周莫名其妙:“你幹嘛罵我?”

“我剛在賣慘,博取你同情呢。”

“你幹嘛要我同情你。”白陸周語塞,賣慘就賣慘,還要直接把目的說出來。

江路未回他,只是輕聲道:“你知道嗎,愛和錢一樣,只會流向不缺的人。”

“嗯?你說什麽?”白陸周下意識将耳朵湊近。

他一靠近便發覺頭發不小心擦到了對方的鼻尖,下意識地往後躲,卻被緊緊扣住手腕。

四目相對間,白陸周望着江路垂着的眼眸,心跳的飛快。

二人皮膚相貼的地方似沾了火。

“我——”江路未等他講完,便将他壓在身下。白陸周後背陷入柔軟的沙發,無法動彈,像落入蛛網的獵物。

江路半撐在他身上說:“愛絕對是自私的,因為想将人占有時絕對不允許第三人存在。”

白陸周心快蹦到嗓子眼,但頭鐵回道:“你這是狹義的愛,我說的是廣義的……”

江路從他的眉頭摸至耳垂,神色晦暗:“周周,你可以推開我。”

“……”

白陸周呼吸錯亂,右手緊緊拽着江路的睡衣,他聽見自己的胡言亂語:

“我剛在KTV喝了酒,挺多的……嗯,現在腦袋不太清楚。”

江路低低笑了:“我可以嘗嘗嗎?”

說完又不等回答,直接堵上了他的嘴。在擁擠的沙發裏,二人緊密相貼,交換了一個深深淺淺的吻。

只是接了個吻,白陸周便有些喘,睜着氤氲帶着水汽的眼睛看向對方。

江路吻他的嘴角:“是甜的,寶寶。”

白陸周被他這聲寶寶哄得五迷三道,臉熱得不成樣子。江路見狀又忍不住親了親他,問道:“你想到卧室還是沙發?”

“……都可以,你挑吧。”

江路一邊親一邊解開他的扣子,附在他耳邊,引誘着說:“那就在這裏,沙發很軟又很窄,陷得很深,會比較舒服。”

……………………

江路說愛是毀滅,他們的做愛便激烈到好似明天将是世界盡頭。

人本就是後天受到約束的動物,一旦脫離束縛,失去理智,便只留下橫沖直撞的獸欲。

白陸周對失控感很陌生。他學習、工作,循規蹈矩,将人生規劃得像臺機器,卻在遇到江路後充滿随機,充滿BUG,偏偏還沉迷于此無法自拔。

白陸周愛上失控,這訊號比他愛上江路還要危險。

江路幫他清洗幹淨,又抱着他到床上,然後撐着頭看他。

白陸周閉眼裝睡。

江路與他十指相扣,摩挲着他的指尖道:“周周,‘我想和你睡覺’用你們的方言怎麽說?”

白陸周頓了頓,說:“……我想幫侬困糕。”

江路笑了,又說:“那‘我喜歡你’,又怎麽說?”

“……我歡喜侬。”

江路騙他說喜歡都騙的拐彎抹角。

白陸周心道:“算了,反正我喜歡受騙。”

然後江路捏他的臉蛋,說:“你們方言罵人都兇不起來吧?”

“兇的時候還是很兇的。”

江路聽到這話又在笑,還笑得怪好看的。

白陸周拉上被子,蒙住頭,不想看他。

被子被掀開一角,暖光漏了進來,又被來人帶着薄荷味的身影全部遮住。

二人蒙在被子裏,呼吸糾纏。

江路先親了親他的眼睛,後又親了親他的額頭,溫柔道:“晚安,寶寶。”

--------------------

這章其實昨天就寫完了,但我一直在想删到什麽程度才能過審。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