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重逢

“歡迎收聽第201期的播客。今天我們主要讨論的話題是——‘分手後能否再做朋友’。其實就我自己來說,如果是和平分手,做朋友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但我發現身邊人,很多都是分手了就老死不相往來。”

“嗯,我覺得看情況吧。這個和平分手的定義是什麽?如果我還愛着對方的話,那肯定不會想再做朋友。你想,要看着自己還喜歡的人分享與他人甜蜜蜜的生活,這得多難受啊……”

白陸周戴着耳機,在Z市的地鐵上聽播客。

分手後能否再做朋友,這對他來說是個僞命題。

因為他都沒談成戀愛,也就沒有分手這個概念。成年人的關系需要花費時間聯系,可對于成年人來說,時間就是最寶貴最短缺的東西。

他怕聊着聊着沒有話題,後面都成了索然無味的日常問候,便很少主動敲江路微信的聊天框,江路也是如此。于是兩人心照不宣地都沒有再怎麽聯系。

播客裏兩位播主的聲音淪為了背景音,白陸周注意着地鐵站的指示燈,同時腦袋裏不斷閃現着之前的回憶。

一開始的戒斷很難受。他每天都要點開微信多次,打了幾句話又删掉,最後什麽都沒有發。在感情最濃郁的時候斷舍,跟強行戒毒一樣,每天難受得要命。

不管是悲傷還是甜蜜快樂的情緒,都會促進多巴胺的分泌。白陸周突然回到平淡生活,大腦卻無法習慣多巴胺的極速減少,于是他只能去喝酒,去社交,強行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後來白母看不下去了,請了一個年假,帶白陸周去外省爬山。

他們住在山間的酒店裏。他一連幾天很早就醒過來,然後拉開窗簾,望着對面山間的寺廟飄起的炊煙,以及穿着僧服穿行于林間的僧人,心情不可思議地慢慢就恢複了。

人生八苦,他在受求不得與愛別離之苦。

少欲則心靜,心靜則事簡。

後來他回了S市,去把之前想做的事情都做了。

打游戲、看電影、看書、逛博物館和看畫展,好像将之前沒有休息到的日子全都補回來了。

于是江路這個人的存在也漸漸變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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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陸周踏出地鐵站,一眼便見到一個高高壯壯的男人穿着短袖朝自己招手。

盛常遠見到他,第一句話便是:“周周,你不嫌熱嗎?”

“還好吧。”白陸周看了眼自己的薄外套。

“我一下動車就把外套脫了,Z市五月份就好熱啊!”

白陸周笑了笑,說:“你論文寫好了?”

“對啊,就等盲審結果了。哎喲我去,累死我了,一開始我不是邊實習邊寫論文嘛,後來我導師跟我說我再不回校就甭想畢業了,我一怒之下就辭職了。”盛常遠邊說邊推搡着他,“吃飯吃飯,餓死我了。”

他們到了一家裝修很有本地特色的餐廳,盛常遠剛想拿起菜單,白陸周便道:“不用,我提前預約的,已經點好了。”

“哇噻,你常來嗎?周周,你現在很上道了嘛。”

“第一次來,我來Z市才一個月啊。”白陸周頓了頓,“抽到的團購券,不能指定菜品。”

盛常遠嘴角抽了抽,給自己倒了壺清茶,搖頭:“你這個行為,在相親市場上很下頭,可能直接被對方貼上摳門标簽哦。”說完又委屈道,“你都不願意騙騙我。”

白陸周:“正好讓你放棄幻想。”

盛常遠:“我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嘛?”

白陸周實話實說:“呃,确實不太來電……但你不是在軟件上尋找機會麽?”

“在軟件上的盛常遠,就不是盛常遠了。是退役軍人,189,75,24,1,母0勿擾。”

“……”白陸周笑噴。

吃完飯,他們走在路上,盛常遠便說自己買了兩張酒吧演出的電子票,要跟白陸周一起去看演出。

白陸周問:“什麽演出?”

“一個國內小衆樂隊的,叫Season。”

“……他們不是在S市的嗎?”

“诶,你知道啊?也是,主唱是gay,你應該多少知道點……他們最近在開巡演啊,其實我之前也沒聽過,就是準備畢業旅行的時候順手買了一下。”

白陸周心想,何止是知道,還一起喝過酒。

他萌生退意,但看到盛常遠充滿期待的眼神時,還是重重點頭答應了。

盛常遠看他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便問道:“你不想去看嗎?”

“沒。”

白陸周認真想了想:反正應該也不會這麽巧碰到,這麽多人,這麽昏暗,就算真的在同一場,應該也不會認出來。就算真的碰到了……又能怎麽樣,他現在已經可以如常應對了。

盛常遠盯着他看了許久,說:“你有去找他嗎?”

“沒有。”

“我還以為你來Z市工作是為了找他。”

“怎麽可能,就是正好Z市這邊有工作機會。”

“真的?”

“真的啊……當時的感覺我已經忘得差不多了,現在都有點想不起來當時為什麽這麽上頭。”

盛常遠默默看着他。

“可能就像你說的,沒有什麽非他不可的。”白陸周低聲說。

他們進了演出現場,裏面已經被圍得水洩不通。白陸周踮着腳,站在最外圍只能看到劉季淩的上半張臉。

劉季淩把原本的長直發燙成了短卷毛,五顏六色的射燈下看不清他的發色,但想來也不會是什麽低調的顏色。

白陸周還在心虛張望着有沒有熟悉的人影,腳下卻陡然一空,接着腰被人抱住往上擡了起來。他吓得驚慌失措,敲着盛常遠的後背,示意他趕緊放他下來。

盛常遠被他敲得一時沒站穩,搖搖晃晃地半擁着他說:“幹嘛呀?”

“我還問你幹嘛呢?”

“我不是看你想看清舞臺,幫你一下麽。”

“……我謝謝你,下次別這麽幹了。”

“知道啦。”

因為在最外圍,他倆只能聽音樂,順便通過其他人的手機屏幕看看樂隊幾個人走位。

盛常遠嫌無聊,便時不時跑去吧臺買酒。

白陸周本來酒量就還可以,自情場失意後便練得更好了。

但他沒想到盛常遠看着人高馬大,實際酒量淺得不行,喝了幾杯就喊頭暈。他只得讓盛常遠搭在自個兒肩上,然後拖着他出了酒吧的門。

意識模糊又身形高大的人拖着實在太累,白陸周被他壓得腰都直不起來。

他拍了拍盛常遠的臉蛋:“你住哪兒呢?”

“就那個……快捷酒店啊。”盛常遠努力答話。

“哪個區的?”

“呃,就動車站在的那個區。”

“……”白陸周艱難掏出手機,輸入了酒店的名字叫車。

盛常遠開始嗚嗚哭着,整個人如挂件般挂在白陸周身上,喊道:“周周!”

“別瞎嚎。”

白陸周被他一嗓子嚎得耳朵疼,這時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

白陸周趕緊接起:“喂,師傅,我們就在酒吧門口,定位準的——”

“周周。”

白陸周于混亂場景中瞬間清醒。

他趕緊将電話從耳朵旁移開,屏幕上赫然顯示的手機尾號是1742,1742……

白陸周抑制住話語尾音的顫抖:“喂?”

電話那頭靜了很久,然後說:“你在哪兒呢?”

“我……我在Z市呢。”

白陸周身上的重量突然輕了,而電話裏的聲音與背後的聲音一同響起。

江路說:“我在你後面……你轉過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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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濾鏡太強,江路一出場我就感覺大寫的蘇,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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