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派出所到底不是公安局,人手光忙戶口這點事都來不及。這些年做生意的人逐漸多起來，尤其是他們這塊區域，坐飛機的人是越來越多。從首都和這裏往返都不少人。

坐飛機要身份證,可要知道現在身份證現在還是手寫的。

這派出所也沒個醫生。本來可以讓附近的醫生過來跑一趟。但偏偏最近醫院的醫生都忙,連帶上醫院搬遷，專門叫人過來一趟還不如帶人去看方便。

可誰也沒猜到李梨花能有這麽大的膽子。她敢逃跑出去！要知道跑了再抓回來，案子判起來可又不一樣了！态度不端正,得從重判。

老警察心裏頭有數,和手下交代：“她一定手上還有別的案子,怕我們查出來！否則她不可能不管家裏人跑掉！”

以至于老夏到派出所時,一臉懵被審問了很久個人情況以及李梨花的相關事情。他是想來說離婚的，結果碰上李梨花跑了。

他喃喃問警察：“我還能離婚嗎？”

警察有點無奈,壓低聲音：“離婚不太容易啊。前年有個女的當庭自殺,去年有36個知識分子去首都要求不離婚。說是她們以前無條件支持丈夫，結果丈夫現在有了別的女人就想要和她們離婚。你單方面想要離有點難。”

老夏沉默半響才回應：“先找到她人。”

此刻喬柔對李梨花的逃跑一無所知,彈幕們沒能看到派出所視角的情況,和喬柔一樣一無所知。

喬柔買完一大批紅棗之後,沒有急着回家。

她朝着紅日大學方向去，打算去她剛才問到的一家大書店。她要看看新聞以及市面上的風向。報紙能寫官方的态度，會刊登知識分子以上層面帶有導向性的文章。

這會兒能在報紙上寫寫說說的，大多都有點文化底子在身上。抓住風向，就能抓住機遇。就算抓不住機遇,也會減少犯錯的可能性。

紅日大學附近确實有不少書店，從李家弄堂到紅日大學之間有一條較為寬闊的街，街上來來往往人多。上次喬柔他們沒走這條路,所以也沒看到那家店。

“文化書店。”喬柔說着話,在街頭朝兩邊店張望。隔着一段距離,她看到了一塊顯眼的黑色木牌，上面用淡金色寫着店名。

她快兩步走過去，發現這家書店還真不小。裏面多深看不出來，但外面來看有三層。樓上兩層都可見一格格小玻璃窗，樓下一層門口對外，站着一個埋頭翻看書的收錢小哥。

三十年後書店會擺各種大易拉寶，現在的書店擺的是大木板，上面寫着“新書預定”、“新書介紹”。更令人驚奇的是，上面把作者的名字寫得極其之大。

喬柔看了眼作者：“三木，沒有聽說過。”

收錢小哥聽到聲音擡頭，驚異看向喬柔，先是被喬柔漂亮的臉震了下，心中一下子連洛神賦都跳了出來，随後才內心可惜：不讀書，看來是徒有外貌。

他不死心：“三木你沒聽說過？她是最近新起的年輕作家，但書特別暢銷，小賣部雜志亭都會進她的書。”

喬柔好奇：“她寫過什麽？”

小哥立刻和喬柔熱情推薦：“她寫過《春居》，通過夢和已經過世的人寫信！還有不少短篇。她的短篇漂亮一些，有內涵。長篇則看上去舒爽，不管是愛情還是幻想，亦或者是對一些事情的看法，她都有自己獨到見解。”

喬柔懂了。天賦型年輕作者，擅長愛情爽文。是她不會看的小說。

她順口問了一句：“應該沒有一個角色叫喬柔吧？”

小哥被問懵了一下，回憶書內的各種角色：“沒有。沒有叫喬柔的。”

彈幕差點笑死：【哈哈哈哈哈，喬柔怕再來穿書。】

【笑死我了，書中書，無窮循環。】

【這次真沒有書可以穿了。】

喬柔走進門：“我想看看報紙。哪裏方便？”

小哥見自己沒推銷出去，很是想嘆氣。但見喬柔想看報紙，又覺得她的美再次順眼起來：“就在一樓那邊牆面。一樓放了很多賣得好的新書，二樓是前兩年的書為主，三樓是古籍和外文名著。”

古籍和外文名著一聽就買不起。喬柔對文化上的東西了解不算多，但也知道現在最有價值的作品，必然是古代的和外國的。

喬柔順着小哥說的方向望過去，一眼看到了牆邊狀态，有一瞬間被震撼到。牆邊上幾乎挂滿了細杆，細杆上用晾衣服的那種夾子夾着報紙。密密麻麻排滿。

大書店報紙數量衆多。報紙邊上還放了不少雜志，雜志的數量相對少很多。

她往那種名字很有派頭的大報紙上翻，發現這會兒的報紙時政性比三十年後更強，幾乎每一篇報道都正兒八經的。

同時，她也很快從報紙上搜索到一些關于做生意的信息，甚至在幾個報紙上找到了廣告。這些廣告都打出花來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人買。

選了兩份報紙，喬柔回到門口：“報紙要訂的話怎麽訂？”

“郵局訂，給你送到家裏。或者你在我們這裏訂了來拿就行。”小哥見喬柔只買報紙，又推銷起來，“不看點別的書嗎？報紙可以在我這裏放放。”

喬柔想了下，說不定這家店會有經濟學之類的基礎書籍。三樓的外國文學或許會有商學的。她眉眼一彎，帶着笑意往前湊了湊低聲和對方說：“沒錢呀。我去三樓只輕微翻翻不買可以嗎？”

小哥此刻腦子裏已不再是洛神賦了。他在這一刻紅樓裏十二金釵都循環了起來，連帶古代四大美人接連上陣。

面前的姑娘實在是漂亮到，能讓他終于明白古代帝王會什麽會樂意用荔枝和烽火逗笑美人。只是笑一笑，說出來的話竟能讓人覺得嘗到了甜味。

他結巴：“古，古籍翻不了。外文，外文書如果你看得懂可以翻，翻開的角度只可以有這點。”

他手比劃了一下，角度大概在45度左右。

喬柔豎起大拇指，笑得更燦爛。她高高興興往樓梯處跑。腳步輕巧，腦後的馬尾輕微晃動，如同羽毛在人胸上劃過。

書店裏還有別的客人。他們有的沉迷書，有的也看到了喬柔。只是大多數人心裏頭會冒出一個“長得真标志”的念頭，多不會說出來，也不會去打擾喬柔。

誰來書店是為了看人的？都是為了看書的！

唯有直面沖擊的小哥視線半響才收回來，擡手拍了下自己腦門：“真要命。”一定是昨晚上看書看昏頭了。

也就是這小哥沒去菜場，不知道買豆腐的客人們這些天經受的是怎樣的糖衣彈炮攻擊，更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個程懷朝入了喬柔深坑，完全沒打算爬出來。

喬柔上到三樓後很快意識到，三樓幾乎沒有什麽客人。這層的書都較為昂貴，雖然有不少書都放在架子上，但還有不少書竟是放在玻璃展櫃裏，如同古董一樣給人展示。

一副看起來就買不起的樣。

她環顧四周，發現三樓的幾個客人幾乎都年紀不小，唯有角落裏一張狹小桌子那兒，一個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女生坐在那裏。那人長發飄飄，穿着一條袖口有些荷葉邊的白色長裙，脖子上挂着一條精致銀項鏈。

窗外陽光落在她頭上、側臉以及書本上，帶出了她優雅的氣質，擡起眼來有一種淡淡的疏離。是階級上的疏離。

通俗來講，不是會去菜場買菜的那種，是出門要司機接送的那種。

喬柔和她視線對上，露出了一個客套笑容。對方微微點頭當做打招呼，很有教養。

彈幕此刻試探性發問：【這個，是白富美嗎？】

【心中咯噔，靠，這不會是假花吧？】

【龔雨欣嗎？真的假的？】

【突然在想，如果野玫瑰是同樣條件長大的，一定會是溫室裏最豔麗的那種玫瑰吧。】

【如果真的是白富美，我終于明白為什麽大家不會相信這人會有壞心思了。她看上去是那種不屑于使花招的長相啊！】

【蛇蠍白富美原來是這樣的嗎？真的不出事誰能看出蛇蠍啊。】

喬柔心想，看看人家拿的書，外文原文。一般家庭如果不是專門挖空心思學外語，完全做不到輕松閱讀外文原文。

條件好家庭出身的人，不管如何大多骨子裏都帶有一種傲慢自負。有教養的人潛藏在心裏，沒教養的驕縱在外表。那些真正一心考慮大局，站在無産階級立場上的，古往今來才幾個。

同樣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有的人為己斂財，有的人為國斂財，有的人為民斂財。

至于這人到底心性如何，喬柔沒接觸不知道不評價。畢竟不是誰都能接受，只是一場誤會，讓她意外得來的富有瞬間消失。

她上到三樓，樓上不少人也注意到喬柔。他們掃了眼喬柔，只當喬柔和角落裏姑娘一樣，家境良好所以上樓來看看外文書。

喬走收回視線到書架邊上掃起外文著作。

九十年代之後，各種商業暢銷書風靡國內。之所以現在還沒暢銷起來，很大原因是……國內連股票市場都還沒行成，個體經營戶是八十年代初才有。

沒有商業環境，書進入國內也不過是一本了解外界的雜書，沒有什麽學習借鑒的地方。

喬柔手落在一本《卓有成效的管理者》上，驚訝了一下。書原來兩個世界還有一樣的地方？她抽出書當場看起來。

角落裏的龔雨欣注意到喬柔真打開一本書開始看，多注意了兩眼喬柔。

漂亮且精通外語到能看懂專業原文書，沒在書店見過，也沒在大學裏見過。

是紅日大學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