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重生大清皇儲》作者:vendredi

文案:

重生一廢之後,喋血朝堂,殺戮江山!

內容标簽:清穿 重生 天之驕子

搜索關鍵字:主角:胤礽,胤禔 ┃ 配角:一幹人等 ┃ 其它:清重生

1、巴掌

“不法祖德,不遵朕訓,惟肆惡虐衆,暴戾淫.亂,難出諸口,朕包容二十年矣,乃其惡愈張……何得将諸王、貝勒、大臣、官員,任意淩虐,恣行捶撻……種種惡端,不可枚舉……不遵朕言,窮奢極欲,逞其兇惡,今更滋甚……生而克母,此等之人,古稱不孝……俟回京昭告于天地宗廟,将胤礽廢斥……”

皇帝匍匐在地,痛哭嚎啕,一地的大臣,個個涕淚滿面,有人手忙腳亂地去扶皇帝,有人不停地叩首附和:“谕旨所言皇太子諸事,一一皆确實,臣等實無異辭可以陳奏。”

好一出荒唐鬧劇。

跪在鬧哄哄的人群中央的始作俑者卻仿佛置身事外,腰杆挺得筆直,微垂着眼,輕抿起唇,一言不發,唯有在說到那句“生而克母”的時候,眼裏才有一閃而過的哀痛,但也只是瞬間而已。

跪撲到地上去的皇帝在旁人的攙扶下又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坐回了椅子裏,喘着氣啞聲問他:“胤礽,你可知錯了?”

被點名的人嘴角不易察覺地爬起嘲諷的弧度,低着頭卻無人看到。

半晌,他微擡起了眼,直直看向康熙,眼裏的複雜情緒卻叫旁人看不懂,頓了一下,才慢慢閉起了眼睛,喃喃道:“皇父若說兒臣別樣的不是,兒臣也都認了……只是弑逆之事,兒臣實無此心……”

胤礽話音落下,又有人哭得更大聲了一些,似乎在提醒康熙他的種種難堪一般,康熙雙目通紅,狠狠瞪着胤礽,胤礽閉緊雙眼,雙拳攥得死緊,身體跟着微微顫抖。

呼嘯的寒風吹打着枯樹枝唰唰作響,盤旋在頭頂的蒼鷹發出蒼涼的嘶鳴,良久之後,康熙疲憊地擡起手揮了揮,不再看他,啞聲吩咐人:“帶下去。”

鐐铐鎖上了頸脖子,手腳也跟着纏上了厚重的鎖鏈,昨日還意氣風發的皇太子,從今日起,淪為了徹徹底底的階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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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帳篷外頭已經有層層官兵把手,身邊的奴才也全部換了人,新換來的人不是伺候他,卻是負責看守他,看守他這個已經瀕臨崩潰癫狂的皇太子。

胤礽跌坐在地上,閉起了眼睛,只覺得可笑不已。

外頭再如何喧嚣吵鬧,他都再聽不到,從鎖鏈鎖上頸脖子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成了人人眼中的笑話,他的身上就已經被打下了恥辱的烙印,而這樣的恥辱,便就再洗刷不掉。

良久,跌坐在地的人又猛地睜開了雙眼,眼中有厲色一閃而過,他不服!

“來人!”

連着喊了三聲,才有人匆匆進來,低垂着頭跪在地上的太監,是新換來盯守他的,胤礽冷眼看着他,慢慢問道:“你叫何名字?從哪來的?”

“奴……奴才孫禮安,之……之前在皇上身邊伺候。”

康熙身邊伺候的人很多,他也不是個個都有印象,沒有再問,坐在地上的人舉高了自己捆了鐵鏈的手,沖他道:“幫爺把這個解了。”

“不……奴才不能,這是皇上的命令,奴才做不到。”匍匐在地的太監被他兇狠冷厲的眼神吓到,半點不敢與他對視,身子不停地哆嗦,卻堅持着這是康熙的旨意,他不能不從。

“你們這麽鎖着爺的雙腳還怕爺能跑了不成?爺若當真跑了就不是爺太能耐而是你們這群人太過飯桶。”胤礽不客氣地嘲諷。

“可……”

胤礽冷笑:“你去跟皇上說,他這麽把爺的手也給鎖了,爺沒法用膳,還是你們準備就這麽餓死爺?”

“奴才不敢。”太監的頭垂得更低了一些。

“那就滾去跟他說!”

太監猶豫了一下,咬咬牙退了下去。

一刻鐘,人去而複返,小心翼翼幫胤礽解開了手上的鎖鏈,順便把膳食送到他的面前。

菜色尚算不錯,雖然比起他平日裏用得那些也還是差了許多,胤礽卻看也不看,再次冷聲吩咐:“去把十三爺給爺傳來。”

太監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地想要拒絕:“不……”

“皇上只說讓你們鎖着爺不讓爺出去,沒說不讓爺見人,滾去把十三爺給爺傳來。”

太監還在猶豫,胤礽又是冷冷一眼橫過去:“怎麽?爺的話你是不打算聽了是不是?!爺現下還是皇太子!還沒有被廢!”

雖然方才康熙已經當着衆人的面宣布了要将他廢黜,那也是要等到回京昭告天帝宗廟之後,所以現在來說,名義上,他依舊還是皇太子。

太監被他這麽一吼,吓得身子又開始哆嗦,趕緊磕頭賠不是:“奴才這就去,奴才這就去把十三爺給叫來。”

一刻鐘之後,十三阿哥胤祥跟着孫禮安出現在了帳篷門口。

胤礽依舊坐在地上,擡起眼看向微垂着頭跟在太監身後進來的人,嘴角全是昭然若揭的譏諷笑意。

胤祥進來站定就不動了,太監退了下去,胤礽的手指敲了敲身邊的地,輕蔑道:“怎麽,老十三見了爺不該下跪請安嗎?”

胤祥終于是擡起了頭,直視向他:“你已經被……”

一個‘廢’字沒有說出口,就已經被胤礽打斷:“诏書還沒有下,爺還是皇太子。”

他慢慢悠悠地站起了身,拖着腳上的鎖鏈,一步一步走到了胤祥面前,眼裏的厲色和哂意更甚了一些:“怎麽?你不服嗎?”

胤祥的個頭比他要矮一些,這會兒在氣勢上就先輸了一截,即使胤礽脖子和腳上都是鐐铐,卻一點沒有身為階下囚的自覺,反倒依舊是那副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的姿态。

在胤祥想着要怎麽回他的時候,胤礽就已經揚起了手,在胤祥回過神之前,狠狠一巴掌揮上了他的臉。

‘啪’的一聲清脆聲響,胤祥的臉上當下就出現了一個血紅的巴掌印子,而他整個人便已經被打懵了,錯愕地瞪着面前滿眼嗤笑的胤礽,活像見鬼了一般,滿眼的不可置信。

許久許久,回過神來的人終于是忍不住了吼出了聲音:“你瘋了你?!”

“爺本來就是個瘋子,”胤礽輕蔑道,再次問他:“你不服?”

胤祥氣得咬牙切齒咯咯作響,血氣上湧,雙拳用力握了緊,想回手卻攝于胤礽這麽多年的淫威,不敢動。

胤礽繼續冷笑:“這一巴掌,是給你長記性的。”

他說着,頓了一下,又繼續道:“你以為你是個什麽東西?”

“我……”

胤祥才開口反駁,又被胤礽譏諷嗤笑着打斷:“龌蹉惡心,只會搖尾乞憐讨主子歡心的畜生,你比老四身邊的那條狗還不如。”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胤祥雙眼通紅,狠狠瞪着他,不甘被他這樣侮辱。

胤礽眼裏的笑意卻更加輕蔑:“爺在說什麽你心裏清楚,爺被廢了你是不是很得意?”

胤礽這麽說着,胤祥終于是略有些心虛地轉開了眼睛,卻依舊咬着牙,從牙縫裏蹦出話:“你簡直是不可理喻。”

“爺是不可理喻,你又是個什麽東西?你想得到什麽?”胤礽繼續嘲他:“收集那些莫須有的篡權奪位證據去皇上面前告爺,爺如今真的要被廢了,你以為你又能得到什麽?”

“……”胤祥咬着牙說不出話來。

“太子之位?皇位?哦,爺都忘了,”胤礽諷刺着:“老爺子似乎說了,你心思險惡其心可誅,叫他覺得恐怖,他以後都不想再看到你。”

胤祥的手指深掐進了手心裏,卻沒有争辯,也沒法争辯,胤礽說的都是事實,從他搜集證據狀告儲君掀起朝堂軒然大.波起,他就已經被康熙徹底厭棄。

“你倒真是能耐,一個人扛下他所有怒氣,咬死都不供出老四也有份,對老四這份比狗還忠的忠心還真是感天動地,”胤礽的眼裏是徹底的鄙夷:“你當真以為爺什麽都不知道是不是?”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當然可以不承認,”胤礽再次扯起了嘴角:“留着你這邊被爺打過的臉,去皇上面前再告爺一狀,跟他說爺徹底瘋了,最好現在就下诏廢了爺。”

胤祥看着胤礽冷到極致的雙眼,不寒而栗,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時候,雙腿竟是不自覺地開始顫抖。

“爺倒是要看一看,這一次,你還能不能跟着他一塊雞犬升天!”

說到最後,胤礽竟是癫狂地放聲大笑了起來,胤祥看着他這副恐怖的樣子,吓得腿軟,在失态之前,終于是轉身狼狽地逃了走。

孫禮安抖抖索索地進來,再次跪到了地上去,也被他的樣子徹底吓狠了,胤礽放肆大笑,又坐回了地上去,良久之後,一直到嗓子都啞了,再發不出聲音來,這才慢慢再次閉上了眼。

最後一句,是沖那太監去的:“你也滾吧,爺不需要你伺候。”

2、刑決

孫禮安被攆了出去,期間又進來看過幾次,到了下午,看胤礽已經把膳食都用了,終于是暗暗松了口氣,胤礽瞥他一眼,不屑笑道:“怎麽,你以為爺會絕食不成?”

“奴才不敢這麽想……”

“你放心,爺惜命得很,不會尋死覓活,你也不必這麽進進出出地盯着爺礙着爺的眼。”

“……奴才不敢。”

太監依舊是那句話,胤礽也沒好氣再搭理他,靠到了一邊榻邊,就閉起了眼睛。

未時過後,有人撩起了帳篷簾子進了來。

胤礽睜開一只眼瞥過去,帳篷外頭照射進來的陽光有些刺眼,讓他瞳孔微縮了一下,站在門口的人是奉命領兵看守他的直郡王胤禔,面無表情正看着自己,胤礽只看了一眼便又倒了回去,再次閉上了眼。

胤禔看他慵懶靠在榻邊,脖子上腳上都是鐐铐,卻似乎半點沒有大難臨頭的自覺,臉色雖然蒼白卻沒有多少狼狽之态,這會兒還能睡得心安理得,不由地輕皺起了眉,想了想,沉聲提醒他:“皇上命你去随我出去。”

良久,胤礽才慢慢悠悠地抛過來三個字:“做什麽?”

胤禔輕抿起了唇,猶豫了一下,沒有直說:“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胤礽猛地睜開雙眼,頓了一下,才懶洋洋地慢慢站起了身,脖子動了動,厚重的鐐铐跟着嘎嘎作響,胤禔聽得眉蹙得更緊了一些,态度還算恭敬,做了個請的手勢,領着他出了帳篷外頭去。

一走出帳篷門,外頭就有無數雙視線同時射向了他,即使不敢堂而皇之地看,依舊是若有似無地從他身上掃過,有鄙夷,有驚懼,也有完全的看好戲。

胤礽再次動了動脖子,鐐铐太重了,壓得他有些難受,身子卻站得筆直,漫不經心地一眼掃向四周,在旁人各種不懷好意的目光看過來時傲然迎視過去,眼裏甚至帶上了幾分輕蔑笑意和若有似無的厲色殺意。

叫人不寒而栗。

衆人都不敢再看,各自轉開眼低頭。

胤禔低咳了一聲,再次提醒他:“走吧。”

胤礽擡了擡下颚,示意他帶路,而他的身後,還有緊跟着的八個押送他的侍衛,如果忽視掉他脖子上和腳上的鐐铐,倒是如他當年太子出巡那般威風。

在駐地外頭空曠的草場上,已經圍滿了人,中間一圈是八旗重兵把手,外頭則是前來看熱鬧的大臣官員,這會兒這裏在康熙的授意之下,已經改成了臨時的刑場。

胤礽出現,衆人很自覺地各自往後退開一步,讓出了一條道來,胤禔領着他走到了最前頭去,讓他看清楚了這臨時刑場上的狀況。

被押着跪在中間,滿臉頹廢,頭發胡子散亂的六個人,索額圖的兩個兒子格爾芬和阿爾吉泰,以及二格、蘇爾特、哈什太、薩爾邦阿,都是與他素有往來,被康熙認定與他結黨的朝中原居要職的官員。

幾人原本跪在地上垂着腦袋已經面如死灰,看到胤礽出現卻俱是激動了起來,大聲嚷開:“太子爺救奴才!太子爺救救奴才啊!!”

他們這麽一喊,那些原本不敢堂而皇之看他的人視線也再次移向了胤礽,胤礽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眼神卻是說不出的複雜,直視着前方,開了口,問一旁看着自己的胤禔:“皇上叫你把爺帶來,就是來看着他們被處決?”

“……是。”

“皇上還說了什麽?”

猶豫了一下,胤禔還是實話實說了:“他說讓你睜大眼睛好生看清楚,這些禍國殃民的亂臣賊子都是什麽樣的下場,也讓在場的諸王大臣都看清楚,結黨營私,玩弄國柄會是什麽樣的下場。”

胤礽的視線慢慢環視了一圈周圍的衆生百态,目光落到不遠處也來了看熱鬧的一衆皇子身上。

這一回康熙出巡,除了胤礽和胤禔兩個年長的,帶上的還有從十三一直到十八幾個年歲小一些的阿哥,除了十八阿哥胤衸已經躺床上半死不活,這會兒其他人都來了。

胤祥中午時那被自己甩過巴掌的臉現在還紅腫着,似乎是比之前那會兒還要紅腫得厲害,雖然他沒有如胤礽所說再去康熙面前告上他一狀,不過胤礽傳他去自己那裏,怕是不消片刻就已經人盡皆知,而後他從才被皇上責斥過的即将被廢的皇太子處出來,一邊臉就又紅又腫,即使什麽都不說,這麽在駐地裏晃一圈,衆人也都知道是誰做的好事了。

胤禔也順着胤礽視線的方向看了過去,看到胤祥那頗為顯眼的紅腫着的臉,免不得暗暗搖了搖頭,也就在幾日之前,康熙還下過嚴令,說是“諸阿哥擅辱大小官員,傷國家大體,此風斷不可長”,嚴詞警告他們一衆不得再随意鞭笞毆打諸王官員,說的也不只是胤礽這個皇太子,也包括其他人,當然尤以胤礽為首,今日宣布廢太子,這一條更是成了他的一大罪狀,這位爺可好,那邊皇上話音剛落,這邊就直接對着親兄弟動了手。

當然,胤礽也許天生就是個不怕死的。

胤礽冷冷哂了一聲,收回了視線,觑向一旁的胤禔,譏諷道:“那你倒是當真要睜大了眼睛仔細瞧個清楚。”

胤禔對他這種嘴上逞能的嗤笑裝着沒聽到,目光也移到了刑場之上,時候已經到了,充當儈子手的侍衛手裏的刀已經舉了高,那六個人也被人按趴在了地上,連掙紮也再掙紮不了。

胤礽緩緩閉起了眼睛,袖子底下的雙拳慢慢握了緊,強忍住才沒有使自己的身體顫抖,随着一聲高喝過後,手起刀落,連喊都來不及喊,那六人的腦袋就已經搬了家。

死不瞑目的腦袋滾落在地,原本鮮綠的草場浸染的全是血水,周圍有人倒吸氣低聲議論了開,過了良久,胤礽才再次睜開了眼,眼裏沒有一絲哀傷或是難過,只剩一片麻木的淡漠,看也不再看那已經淪為屍首的幾個,偏過了頭,再次沖胤禔揚了揚下颚:“皇上讓我看,我看過了,現在可以回去了嗎?”

胤禔也轉開了眼,道:“走吧。”

依舊有人鬼頭鬼腦地偷看着胤礽的表情,期望在他臉上看到或是落魄或是狼狽或是不甘傷痛的神情,胤礽卻依舊是面無表情,如同方才來的那般,腰杆挺得筆直,一步一步走回了自己帳篷裏頭去。

在進門之前,他卻又突然停住了腳步,在胤禔略有些疑惑的目光注視之中,胤礽慢慢轉回了身,冷眼掃過,最後視線落在了斜後方也正走回駐地來的幾人身上。

是十四阿哥胤祯和身邊的幾個親信之人。

一面低聲交談一面嘻嘻哈哈地笑着一路往回走,一直到胤祯第一個察覺到有人在看他們,擡眼看過來,就對上了胤礽好整以暇甚至帶着幾分促狹笑意看向他們的目光。

愣了一愣,第一反應竟是要上來請安,然後卻又回過神,太子已經被皇上口頭廢了這些禮數也沒必要做了,頓時就松了口氣,其他人也看到了胤礽,杵在那裏卻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卻都是低下了頭不太敢與他對視。

胤礽的唇角勾起,眼裏慢慢泛起了嘲諷之色,竟是伸出手,朝着胤祯勾了勾手指。

又是一愣,胤祯猶豫了一下,卻也還是硬着頭皮頭上了前來。

“……不知二哥有何吩咐?”

當着衆人的面,即使胤礽已經被口頭廢了,依舊是他的兄長,這态度還是得擺恭敬了,但胤礽卻顯然不吃他這一套,徐徐開了口,聲音卻是十足的冷淡,問道:“老十四,你和老八,想謀害爺?”

胤祯猛地擡起了原本微低着的眼睛,錯愕看向他,怔了一下,對上他冷厲的雙眼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态,當下卻又不忿争辯了起來:“你在胡說八道什麽!你別污蔑八哥!也別污蔑我!”

胤礽笑了,睨向他,不屑道:“你急什麽?莫不是被爺說中了?心虛了?”

“你!”

胤礽對他的氣急敗壞不以為然,繼續咄咄逼人:“怎麽?敢做不敢認了?”

一旁的胤禔慢慢皺起了眉,看胤礽的目光帶上了些許疑慮,好半晌,胤祯平複住情緒,鎮定下來,回道:“我不知道二哥為何會有這一說,但二哥說的事情,我沒做過,八哥也沒做過。”

“孬、種。”

一字一頓,擲地有聲抛出來的兩個字成功激怒了對面的一衆,胤祯的幾個親信已經咬牙切齒蠢蠢欲動,胤祯狠狠瞪着他,面色鐵青。

“敢做不敢認,你,你們,都是孬種。”

目光一一掃過胤祯身後的幾個,然後他又笑了起來,不再理他們如何氣恨,如何恨不得将自己掐死,轉身回了帳篷裏頭去。

胤禔也看了一眼那氣得幾乎要跳腳的胤祯幾人,想了想跟進了裏頭去。

“十四爺!他實在是太過分了!你看他那副樣子!都要被廢了還那麽得意嚣張!”

有人憤憤不平,胤祯扯起嘴角冷笑:“算了,反正他也得意不了幾天了。”

3、交易

走進帳篷裏頭,胤礽又倒回了榻上,漫不經心地閉起了眼睛。

但不過他雖然刻意想要掩飾,一手勉力托着脖子上鐐铐的動作還是告訴了跟進來的人,那鐐铐壓在他脖子上很不舒服。

靜默了半刻鐘,似乎是緩過勁來了,胤礽才懶洋洋地開了口,卻是直接下逐客令:“你一直杵那裏做什麽?”

“我奉旨……”

“旨意也沒讓你這麽寸步不離地盯着爺,你滾吧,爺跑不了。”

胤礽反正一貫就這德性,滿朝文武幾乎無人不知,也都早都習慣了,所以胤禔聽他這麽說便是連眉頭都沒有多皺一下,反倒是拖了張椅子坐了下來,在孫禮安進來奉茶的時候還不客氣地接了過去,只嘗了一口就直接倒了,責斥道:“這什麽鬼茶,也敢拿來污太子爺的嘴,去換了,拿最好的來。”

孫禮安抖抖索索地領命又退了下去,胤礽終于是嗤笑了一聲,道:“你不用拐彎抹角地譏諷爺,爺說了,你可以滾了。”

胤禔不為所動,提醒他:“有件事情,皇上要我轉告你。”

胤礽依舊閉着眼,并不理他。

胤禔也不期望他給什麽反應,只自顧自完成皇上交給的差事,把話轉達給他:“方才行刑之前收到消息,十八阿哥陷入昏迷之中,怕是要挺不過去了。”

胤禔說話的時候一直在注意胤礽臉上的神态,只是對方依舊面無表情,就仿佛沒聽到一般。

過了良久,就在胤禔猶豫着要不要再說一遍的時候,胤礽才抛過來四個字:“那又如何?”

“我只是幫皇上轉述他的話而已。”

“跟爺沒關系。”胤礽冷漠道。

不管康熙要胤禔轉達這話是想看他痛哭流涕還是哀傷自責,他都不奉陪。

胤禔低咳了一聲,略有些尴尬地轉移開了話題:“太子爺,我們談個交易如何?”

胤礽終于是慢慢睜開了眼,觑向了他:“什麽交易?”

“如果不出意料,皇上會讓我看守着你一路押你回京去,這一路上,你想見什麽人做什麽事我都可以裝着不知道甚至可以幫你打掩護,但相對的,也希望太子爺幫我一個忙。”

胤礽聽他這麽說,有些意外,面上卻不動聲色,問道:“什麽忙?”

胤禔直直看向他,頓了一下,才慢慢道:“還請太子爺高擡貴手,暫且不要找我的麻煩。”

胤礽輕挑起了眉,心裏生出了些許疑慮,卻依舊是面無表情,對他這話也有些不屑一顧:“之前跟皇上說爺靠近禦帳窺視他起居的是你,和老八那一夥子人在後面搞鬼買兇想謀害爺的也有你的份,你要爺放過你?”

最後那一句免不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在裏頭,胤禔卻再次搖了搖頭:“總之,你暫且放我一馬,日後我絕對不給你添麻煩,證據在你手裏頭,你想什麽時候告發我我也跑不掉不是?”

“你倒是真有自知之明。”胤礽毫不客氣地嘲諷。

所謂的證據大多也是虛虛實實,但因為之前他就帳殿夜警之事與康熙告發胤礽,卻也把自己給搭了進去,今日康熙在宣布廢黜胤礽的時候也當衆說了絕對沒有立胤禔為皇太子的意思,算是徹底把他的路給堵死了,這還罷了,但眼下康熙對胤禔這态度,怕是不管那些證據是真是假,若是胤礽當真行動了,只要有人推波助瀾,康熙十之八.九都會順水推舟,到時候他怕是要倒黴大發了。

而現下于胤禔來說,他需要的只是一個時間而已。

話又說回來,雖然因為一個帳殿夜警,外加上胤祥收集來的那些所謂的胤礽和京畿駐軍将領私下往來的證據,終于是逼得康熙當衆宣布了廢太子,但告發人的胤禔和胤祥兩個卻同樣沒讨到好,一樣在康熙那裏落了個處心積慮鑽研儲位的罪名。

但又不過,胤禔做這些好歹是為了他自己争,胤祥那個小兔崽子卻是明知道被人當槍杆使還樂意之極,真正挖空心思的還躲在後頭看熱鬧,便才叫胤礽越發的看不上眼。

“你可願答應?”胤禔不死心地追問。

“不給爺添麻煩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總之我保證,不管以後你做什麽,我都不會壞你的事就是了。”

“你的誠意不夠,”胤礽打斷他,嘴角勾起了嘲諷的弧度:“要談交易,就拿出些誠意來,你提出的交換條件還不夠。”

“那你說。”

“把你們如何合謀如何設計如何找人想要謀害爺的事情,也包括你們私下裏的其他那些龌蹉勾搭,去跟皇上說個清楚明白。”胤礽說着扯了扯嘴角:“只要你能有辦法踩到老八他們幾個不能翻身,爺就放過你。”

“……”

胤礽看他不答,譏諷道:“怎麽?做不到?”

胤禔決定暫且不跟他糾纏這個問題,勉強先點了頭。

胤礽卻又嗤笑了起來:“你不怕爺反悔,爺從來就不是個言而有信之人。”

胤禔微微皺眉,想了想,回他道:“那也無妨,總歸太子爺心裏應該也清楚,如今誰才是最該你去對付的人,我這裏,路已經被皇上堵死了,太子爺就算是在我這裏花心思也不過是浪費時候而已。”

胤礽再次閉上了眼,不再搭理了他,胤禔只當他是接受了自己的提議,起身退了出去,臨出門前,想了想還是忍不住頓住腳步提醒了他一聲:“這節骨眼上……你還是收斂一些吧。”

胤礽沒有睜開眼,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心裏的疑慮便又深了一層。

入夜之後,胤礽迷迷糊糊地就要睡過去之時,外頭響起了哀哀戚戚的恸哭聲,斷斷續續的,一下遠一下近如同鬼魅一般,卻吵得人不能入睡,胤礽聽得煩悶不已,大聲喊:“來人!”

孫禮安貓着腰進來:“爺……爺有何吩咐?”

胤礽順手把床邊茶幾上的茶盞砸了過去,不耐煩道:“誰在外頭哭嚎!去叫他給爺閉嘴!”

孫禮安一下跪到了地上去,哭求他:“爺您聲音小些吧,外頭是十八爺他在一刻鐘之前去了,是皇上……皇上在哭。”

“惺惺作态。”

原本就是個先天不足的,在宮裏倒是沒見有多看重,這會兒小兒子死了卻全成了他的不是了。

胤礽輕蔑抛出來的四個字卻吓得孫禮安連大氣都不敢多喘一下,匍匐在地,腦袋已經低到了地上去。

胤礽翻了個身,動了動脖子,有些刺痛,應該是已經磨破了,稍微用手托了一下換了個着力點,這才感覺稍微是好了一些。

過了片刻,外面的聲音似乎是小了一些,胤礽這才不耐吩咐跪地上的人:“滾出去吧。”

孫禮安如蒙大赦,趕緊磕頭退了下去。

沒有清淨多久,夜色更深了一些之後,外頭的哭泣聲又響了起來,剛要入睡的胤礽再次被吵醒,氣惱之下又砸了杯子,帳篷再次被人撩起,這一次進來的卻不是孫禮安。

胤禔站在帳篷門邊,與他道:“起吧。”

胤礽根本懶得理他。

胤禔搖了搖頭,無奈道:“皇上說讓你去看看十八阿哥。”

“死都死了有什麽好看的,不去。”胤礽毫不猶豫地拒絕。

“皇上說,讓你去看看十八阿哥。”胤禔提高了聲音,堅持重複。

胤礽閉着眼不為所動。

片刻沉默過後,胤禔三兩步走上前去,扯着他的胸前衣襟将人從床上拉了起來:“你給我穿衣服,現在就随我去!”

“你給爺滾遠點!”

胤礽用力揮開他,動作帶到厚重的鐐铐鎖鏈,稀裏嘩啦的作響。

“嘶……”

胤禔還想伸手去扯他,卻突然聽到他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吸氣聲,顯然是不自覺呻.吟出來的,手頓了住,愣了一下才回過神應該是被脖子上的鐐铐給磕得。

胤礽帶着冷意的聲音幾乎就在他耳邊響起:“你這麽對爺動手動腳,可是想謀害爺不成?”

胤禔的手垂了下去,往後退開了一步,沒好氣地嘲諷他:“還想要你的皇太子位置就把衣服穿好,做戲你不是最拿手?怎麽?現在演不下去了不成?”

胤礽反問:“廢太子的口谕已經下了,爺就算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悔過認錯又有什麽用?”

這話當不得真的,胤礽也本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見,反倒像是試探,胤禔卻頗有些不以為然地譏諷回去:“你若是當真放得下身段,倒是可以一試。”指不定事情就有轉機了。

而且在胤禔看來,康熙這個時候叫胤礽前去顯然是有意為之,若是胤礽的表現能如他所願,這事情也許就好說了。

胤礽不再搭理他,慢慢悠悠地把外衣穿了起來。

出門之前,他卻又突然轉過了身,直直看向身後跟着的胤禔,問他:“那個交易,從現在開始生效?”

帳篷裏沒有點燈,外頭投射進來的些微月光讓胤禔看清楚了胤礽的眼睛,這一刻竟是帶上了幾分蠱惑的促狹笑意。

“是,又如何?”

“那一會兒到了皇上那裏,你就跟他說爺身子不适,受不得寒,讓他放爺回來,爺不想陪他演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那一套,”末了,胤礽又不屑添上一句:“惺惺作态,叫人惡心。”

“……”

“如何?”

“行……”胤禔無奈拖長了聲音:“太子爺別忘了自己答應過的事情就行。”

4、頂撞

胤禔帶着胤礽直接去了禦帳,這些天十八阿哥胤衸病重之後都是由康熙帶在身邊親自照顧,這會兒人已經殁了,棺椁就停在禦帳之內,跪了一地的人,胤礽跟着胤禔身後進門的時候,康熙正匍匐在棺椁之上,顫顫巍巍的手摸着裏頭已經開始變得冰冷僵硬了的十八阿哥的臉,滿臉都是眼淚。

跪在地上的人都在小聲勸着康熙節哀,康熙卻充耳不聞,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哀戚裏頭,越哭越是傷心,胤禔走上前去,跪下與他禀報:“皇上,人已經帶來了。”

胤礽的視線慢慢掃了一圈,在場的衆人,沒有外臣,都是跟着來的宗親,衆皇子除了胤祥都來了。

當然了,康熙現在是完全不樂見他了,雖然胤禔和胤祥都是狀告儲君,但性質卻不一樣,一個是負責巡邏駐地職責所在“據實”禀報,另一個則是處心積慮收集證據,所以雖然康熙對他們昭然若揭的心思都很不滿,但對胤祥尤甚,說不想再看到他這會兒便連人影都沒有。

要說胤祥原本也算受寵,小小年紀見識就很不錯,這幾年康熙走到哪裏都帶着他在身邊,所以野心大了生了不該有的心思也便正常,但卻也因此才更叫康熙惱火,就這一件事,就足夠了被康熙徹底厭棄了。

康熙終于是停下了啼哭,緩緩轉過頭來,見到的便是胤礽杵在那裏一動不動,漫不經心打量周遭的模樣。

于是當下,眼裏的神色就更冷了幾分。

他叫胤礽來,是想看到他對這個已經去了的弟弟能表現出哪怕一星半點的傷心和哀痛,此刻都能叫他好受一些,但是沒有,完全沒有,胤礽的眼裏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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