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逼宮
自胤礽“身亡”之後,康熙再次一病不起,且病情加重,已經幾乎陷入了昏迷不醒當中,胤禔一直囚禁在宗人府裏,政事全部交由了胤禛、胤祺、胤佑和胤祹四個年長的阿哥處置,其餘幾人整日裏惴惴難安,又見胤禛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心下更是忐忑,雖然也說不出為什麽,卻又總有種,若是皇上就這麽片語不留的駕崩了,又将是新的一輪腥風血雨的預感。
胤祺幾個在朝堂上的根基不深,原以為胤禛也跟他們一樣是沒有多少人脈的透明阿哥,但出乎意料的是,胤禛在朝中的勢力其實遠非他們原所以為的那般,到了這個時候,在康熙已經病重不醒數着剩下的日子一日一日熬的時候,他終于是有些按捺不住了,那些原本隐藏起來的人脈勢力一點一點浮出水面,迅速掌控朝局,雖說是幾位皇子共同料理朝政,但很快,其餘幾人就都發現了,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處于下風,就快沒有說話的份了。
胤佑和胤祹整日裏惶恐難安,胤祺則冷眼旁觀着,胤禛的狐貍尾巴,就快要藏不住了。
胤礽身故的消息康熙既然說壓下去,自然沒有人敢大肆宣揚,不過關于這事朝中已然是傳得沸沸揚揚,當然,當中有大半是胤禛在背後推波助瀾的功勞,康熙要按着皇太子已死的消息以免引起朝局動亂,他則是要将這灘渾水攪動得越渾越好,他才能趁機摸魚。
期間,胤禛去過毓慶宮一次,從外頭看不出半點端倪,只閉門謝絕外臣來請安,但裏頭挽聯已經挂了起來,靈堂也設了,女人小孩哭成一團,一片愁雲慘霧。
接見胤禛的人是弘晳,也是哭得眼睛都腫了,肝腸寸斷,聽着胤禛“體貼”的安慰,弘晳低垂着頭哽咽,眼裏卻是一片冰冷的嗤意。
太子爺确實已經死了,直親王已經進了宗人府,皇上現在病重根本沒時間料理他,一旦聖駕駕崩,直接以康熙的名義發一道聖旨去宗人府,就可以以謀害皇太子的罪名将之賜死,想到這些,走出毓慶宮的胤禛嘴角帶上了如釋重負的得逞笑意。
乾清宮裏,這一次又昏迷了一天一夜的康熙慢慢轉醒,胤禛進門來,見胤祺端着藥碗正準備進去給康熙喂藥,攔住了他,道:“你守了汗阿瑪一晚上了,讓我來吧。”
“沒關系,我不是很累……”
“我來吧,你回府去歇息。”
胤禛說得不容拒絕,他是兄長,如今又幾乎全盤掌控了大局,胤祺不敢違抗他的命令,只得交出了藥碗,退了下去。
走出大殿的門,胤祺瞥了一眼一旁候着的侍衛,暗自撇了撇嘴,老四膽子當真是肥了,趁着老爺子病重昏迷連乾清宮的人都敢動手腳給換了。
想到這些,他又免不得有些不甘心,從前老爺子面前蹦跶的兄兄弟弟多,他自知希望不大,一直秉着明哲保身的态度,從來不去攙和,但到如今,其他那些個人一個接着一個送了性命,現在連太子都死了,老大也落了馬,只是老四這副态勢擺明了是舍我其誰了,啧……且走着瞧吧。
把藥送進裏間去,聽聞床上的康熙一陣咳嗽,胤禛将藥碗擱到一旁的矮桌上,走上前去,讓伺候的太監退下,在床邊跪坐下去,拍着康熙的胸口給他順氣。
“汗阿瑪?”見康熙睜開了眼睛,似乎是已經醒了,胤禛輕喊他。
康熙眼珠子轉了兩圈,慢慢轉向他,眼裏帶上了些說不出的複雜深意,胤禛看着心下一滞,莫名有些緊張,随即又很快平複下來,康熙啞聲道:“扶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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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阿瑪您身子不适,還是歇着……”
“扶朕起來。”康熙堅持。
胤禛無法,只得雙手繞到他身後,抱着他将他扶坐了起來,墊了個軟枕到他身後去讓他靠在床頭,這才小聲問起他:“汗阿瑪可要喝藥?”
康熙搖了搖頭:“遞杯水給朕就行。”
喝過茶潤了喉他這才閉了幾閉眼睛,看着胤禛欲言又止。
胤禛再次問他:“汗阿瑪可是有話要說?”
“一會兒把你的兄弟們都叫來……還有那些親王郡王一并傳來。”
康熙的聲音有氣無力,胤禛聞言心下一陣激動,這話的意思,十之八九是要立傳位遺诏了,如今最有資格的人就是他自己……但康熙的下一句,卻又讓胤禛徹底愣了住。
閉着眼的康熙艱難地斷續說道:“朕想來想去,你們這些人為了這一個位置手足相殘已經送了這麽多條人命……都是朕的不是,朕沒有教導好你們,把大清交到你們哪一個手裏朕都不放心……與其如此,朕不如在那些宗室王爺中另擇賢能……朕也沒幾日好活了,這事不做個了斷,朕走也走得不放心……”
就像是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尾,胤禛的心一下冷了,用力握緊了拳,努力克制着自己聲音裏的怒氣,問他:“汗阿瑪的意思……是要禪位給宗室王爺?”
康熙慢慢點了點頭:“朕不願大清江山就這麽毀在你們手裏,朕愧對列祖列宗……”
“兒臣願替皇上承此重任,”胤禛激動地打斷他的話,大聲道:“請皇上相信兒臣,給兒臣這個機會,兒臣願意肩負起這個重任,兒臣會善待兄弟,更會保住大清社稷江山,兒臣……”
“你別說了,”康熙搖了搖頭打斷他的話,沉默片刻,又道:“朕意已決,就這樣吧……”
“還請皇上慎重考慮……”
“朕說了,朕意已決!”康熙的語氣裏已經帶上了不悅之意。
“皇上!”胤禛這下是徹底忍不了了,沖口而出打斷他:“您寧願将位置禪讓給外人也不肯信兒臣一回是不是?!”
康熙猛地睜開眼,錯愕看向他,片刻後瞳孔微縮,看着面前胤禛咬牙切齒的猙獰模樣,聲音更沉了幾分:“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咳……朕的江山,朕願意給誰就給誰,輪得到你說三道四嗎?還是說……你要對朕行逼迫之事?”
胤禛冷眼看着他,片刻之後竟就這麽放聲大笑了起來,模樣癫狂,笑得猙獰扭曲卻一瞬不瞬地盯視着康熙,眼裏甚至泛起了殺意。
康熙的眉蹙了起來,就這麽眼睜睜地看着他從地上爬起來,拖過了椅子大搖大擺地坐下去,再沒了方才恭敬謹小慎微之态:“對,兒臣就是要行逼迫之事!這位置您就算不想給兒臣也得給!”
康熙一怔,随即暴怒:“畜生!咳……你這個畜生……”
“您還是省點力氣吧,”胤禛不屑道:“自古皇位父傳子子傳孫是天經地義,如今您的太子死了,老大老三他們做下天理不容之事也沒這個資格,除了兒臣,還有誰能給您分憂,您把位置給兒臣,兒臣伺奉您安心上路,有何不好?”
“你做夢!”康熙氣得眼睛都紅了,若說之前還是故意做戲引他現出原形野心暴露,這會兒當真聽到胤禛親口說出這番話,便也是真的氣得幾乎要吐血:“朕把位置給誰也不會給你這個畜生!你想都別想!”
“到了這個時候已經由不得你了。”胤禛冷淡嗆回他。
“來人!給朕來人!”
康熙激動地大喊,外頭根本沒有半點反應,見胤禛得意地獰笑,康熙震怒之下激動問道:“你到底做了什麽?!”
“您不都看到了,就是這樣。”
“你這個畜生!”
康熙抄起手邊剛剛喝空的茶碗朝着他砸了過去,胤禛不緊不慢地避開,道:“別再浪費力氣了,下旨吧。”
“朕問你!之前在五臺山,胤禩說的是你推胤禮下樓的是不是真的?!”
胤禛挑了挑眉,反正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也沒什麽好顧忌的了,便也幹脆認了:“是,而且,那野種也是我殺的。”
康熙雙目赤紅:“你這個畜生!”
胤禛不以為然地扯了扯嘴角:“全告訴您也無妨,不單是老十七,老十四也是我推進池子裏去的,還有老十三,我故意見死不救……”
他說着站起了身,嘴裏說着這些叫人不寒而栗的冷酷話語,笑容扭曲,一步一步朝着康熙走了過去,最後竟就這麽俯下身靠近了康熙面前,一字一頓,咬牙切齒:“連您的太子,也是我派人殺的。”
“你是不是瘋了?!你還有沒有人性?!”
“對!我就是瘋了,”胤禛不以為然地冷笑:“人性個什麽東西?連親娘都可以對我下狠手我又為何要對別人有人性?!”
若說之前對胤祥見死不救、無心之下将胤祯推進池塘裏他還有心虛和愧疚,從德妃那一劍刺穿他的身體喊着叫他去死起,他就當真是徹底瘋狂了,既然連親生額涅都把他當魔鬼,他又為何還要對別人手下留情?
所謂手足親情,根本就是一出狗屁不值的笑話。
胤禛無意再與這會兒氣得幾乎恨不得撕了他的康熙多說,直接從袖子裏抽出了他早已拟好的傳位聖旨,扔到他面前,再拿起康熙一直随身帶着就擱在床頭的禦玺,用力扣住康熙的手抓着那禦玺就要在聖旨上按下去……
“老四,你要做什麽?”
胤礽清亮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胤禛錯愕之下猛地轉回頭,就見胤礽抱着胳膊靠在門邊正似笑非笑滿眼戲谑地看着他。
而下一刻,方才還有氣無力幾乎任由他擺布的康熙突然就擡起了手,中氣十足,狠狠一巴掌扇到了他的臉上去。措不及防的!靓鎮就這麽被扇得後退兩步,跌倒地上,嘴角瞬間滑下了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