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
腳下是萬丈深淵,深不見底,仿佛地獄般恐怖,令人畏懼。
少年就這樣坐在懸崖邊,兩手向後撐着身體,雙腿自在地晃來晃去,單薄的白衣被狂風吹起,向後展開,像天使神聖的雙翼,會救贖世人,帶來希望。他微笑着看向陰沉沉的天空,想象着烏雲後的溫暖的太陽,看上去惬意得不得了。
“希天,為什麽要殺了族人?”男人無聲地來到少年身後,聲音和面容都冷冽得不近人情。
少年眯起眼,笑的更開心了,“他們不讓我出來,都是他們的錯。”
“那你為什麽想要出來,外面不是你該呆的地方。”
“這裏是死亡之淵,可以吞噬任何生命。”
“你想投降死亡的懷抱嗎?”
“不想被你殺死而已,可是你似乎非要我死,所以我只好自己找個地方來自己死了。”
“……這個世界容不下你了。”男人低低地嘆息一聲,風大的連他自己都聽不清,很不真實的感覺。他是在可惜,還是在同情?
等男人擡起頭來,少年已經消失在原地。
死亡之淵發出嗚嗚的聲音,像是在為少年哭泣。陰沉沉的天空,烏雲漸漸散去,遲來的陽光灑下大地,努力地散發自己的光和熱,可是晚了,那個一直在等它的少年已經堕入黑暗。
是被抛棄了呢。
***
風在耳邊哭泣,低喃。
希天只覺得自己全身都痛,勉強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眼前依舊是黑暗的深淵。
他被挂在懸崖邊的樹上,搖搖欲墜,半死不活。希天閉上眼睛,這樣就好了,就這樣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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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有血的味道。”伊倫拉住走在前面的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子,不适地皺了皺鼻子。這不是野獸的血,有些很奇異芬芳,馥郁的香氣很是誘人。
“那裏是禁地,怎麽會有人去哪裏?”伊布顯然是有些畏懼那個地方,但還是拉着弟弟小心地循着血腥味找去。越走那奇異的血的氣味就越濃郁,伊倫深深地吸了口氣,竟是有些沉迷于其中。
伊布皺眉,拍拍伊倫的腦袋讓他清醒點,自己小心地靠近懸崖,在不遠處的松枝上,挂着如破爛娃娃般的希天。
那是個美麗又單薄的雌性。
就如各位所想,伊倫和伊布把他救回了家,把他當做自己的雌性伴侶悉心照顧。
“真是可憐的孩子,”部落裏的雌性藥師戴夫端着沾血的布料與用剩的草藥出來,一臉的心痛與憤怒,“究竟是誰,竟然這樣對待一個弱小的雌性,真是罪大惡極!”
“戴夫叔叔,他沒事了嗎?”伊倫接過戴夫手裏的東西,迫不及待地詢問雌性的身體狀況。
“他的腹部傷的挺嚴重,身體裏的損傷估計也不小,”戴夫說着,又不由地嘆息一聲,“記得給他敷藥,另外不要給他吃烤肉什麽的,受傷的人啊要吃清淡點才好,熬點東西給他養身子。”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戴夫又叮囑了一堆東西才戀戀不舍地回家,心裏是恨不得能把雌性帶回家自己照顧。這兩個笨手笨腳的獸人怎麽能把受傷的雌性照顧的好喲。
“伊倫,你去部落裏換些柔軟的獸皮回來,最好是兔絨的。”伊布進門就看見希澈身上被粗糙的獸皮紮出的紅點,忍不住皺眉回頭吩咐道。這個雌性還真不是一般的嬌嫩,不知道是從哪個部落來的。
“好的,哥哥。”伊倫乖乖地點頭,探頭看了要睡的安然的雌性才飛快地跑出門。
兔絨做的獸皮很貴,兔子個子小,很難抓,而且皮毛打理起來非常麻煩,不過沒關系,他們的雌性值得最好的。
伊布和伊倫對希天很好,可以說是好到心坎裏。東西挑貴的好的用,每天都守在他身邊,讓戴夫給他檢查身體,就算希天一心求死,死神也愣是沒能從這兩個一根筋的獸人手裏把他帶走。
為什麽還要活着呢?
希天恢複意識時,第一個想法不是觀察自己所處的地方,他在懊惱,明明已經答應好要去死了,可是他怎麽還活着呢?莫非他已經死了,現在是靈魂形态?可是也不對啊,心髒還在跳動,血液還在流淌,可以清晰的感覺到生命的脈動。
不該如此的。
希天如此想着,目光落到放在桌上的石筷子上。
伊倫從外面打獵回來喜滋滋地跑去看希澈時就看見了令他魂飛魄散的一幕——希天站在石桌旁,纖細的手抓起尖利的石筷子狠狠地湊向自己的心窩。
“雌性——!”
砰,咚!
希天被撞翻在地再次暈倒,這下是真的爬不起來了。逞強下床又來這麽一記重擊,呵呵……
伊布幾乎是在伊倫慘叫的瞬間就扔下手裏的東西閃身進房,先是把希天抱上床,檢查确認他沒事後才把伊倫拎起來給他被穿了個洞爪子上止血藥。
“哥,雌性下手好狠啊。”
“嗯。”我看見了。
“哥,雌性本來是想刺穿這裏的。”伊倫用完好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心窩。
“……”
“哥,我們要對雌性很好很好才行,這樣雌性就會一直和我們在一起了。”
“這是當然。”
希天的醒過來第一個念頭就是尋思,但他在心裏流轉過各種死法後才悲劇地發現,他動不了了。
伊布和伊倫兩兄弟一左一右把他夾中間,一個抱着他的腰一個壓着他的腿,連翻身都成問題,兩個人還有睡得死死的。
希天郁悶地在黑暗裏幹瞪眼,掙了半天抵不過疲勞的身體再次睡過去了。
一覺到天亮。
希天醒了,而且床上只有他一個人,很好。環視四周,筷子沒了,石桌沒了,架子沒了,房間裏只有空蕩蕩的一張床……
這是要他上吊嗎?
未免太難看了吧,而且……擡頭一看,沒房梁。
嗯,絕食好了。
于是,中午樂呵呵地抱着碗去給醒來的希天送飯的伊倫悲劇了,怎麽請求他的雌性就是不肯張嘴吃東西,急得他淚眼汪汪。
向來話少的伊布勸了幾句,可是希天根本不看他一眼,把頭扭過去半個腦袋都埋在香香軟軟的兔絨獸皮裏,嗯,他喜歡這個。
伊倫冥思苦想,記得小時候他不肯好好吃東西他阿爹怎麽做來着?嗯,扒開嘴巴往裏面倒來着。不行啊,對雌性怎麽能那麽粗魯呢?
用嘴巴渡過去?這是個誘人的好主意,可是對雌性怎麽能這麽無禮呢?這是變相的強迫啊,他還指望着雌性和自己一起生寶寶呢……
于是,伊倫開始死纏爛打,端着碗在希天身邊不停地晃悠,伊布更是直接,把希天抱起來上身靠自己身上,勺子抵在他緊閉的嘴邊,“多少吃一點。”
“這是鮮雞湯,很好喝的,裏面還有野菇,還有野菜呢,味道很好很好的。”伊倫一個勁地誇贊,試圖把希天的視線吸引到碗裏。
希天緊閉雙眼堅決不開口吃東西,心裏納悶的不得了,有完沒完啊,就知道妨礙我尋死,你們救了我我不殺你們還不夠嗎,得寸進尺什麽的真讨厭,魂淡別用那玩意兒碰我牙齒了!
三人就這樣磨着耗着,湯反反複複熱了幾遍,希天才灌了半碗湯下去。
伊倫和伊布心滿意足地出去安慰自己餓的咕咕響的肚子,希天則是憂郁地躺在床上,絕食沒法用了,他居然吃東西了,長這麽大沒見過這麽魂淡的人啊可惡。
話說不對勁啊那兩個人,身上的氣味很不像人類,力氣也不是一般的大,傷口的愈合能力也逆天了,昨天穿了個洞今天就結痂了,還有環境,用品,衣服,很多很多都不一樣了。
最重要的是,風的氣息完全變了。
這不科學。
他似乎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這個世界,所有的次元空間裏,有神,人和魔,由上到下,死亡之淵通往死亡之地,也就是魔的聚居地。
可是這裏顯然不是魔界。
那麽這裏是哪裏呢?
還是說,這裏是被世人遺忘的世界。
和他一樣,被抛棄了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