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看着那樣受傷寂寞的小太子，康熙的心裏除了心疼，就是內疚。他還是忽略了他只是個孩子，過早的給了他那麽多的壓力，卻沒有告訴他如何面對這些壓力，讓他一個人傻傻的在摸索前進。

他寵了他那麽久，一朝冷淡了他，他便以為他不要他了，從而尋找去了那個早已湮滅在了紅塵的額娘，他似乎忘記了，他有許許多多的兒子，而小太子的身邊卻只有他。所以，他會敏感，會黏他。會在意他的是不是不要他了。因為他的身邊從來就只有他。

康熙好像想到了，前世那個望着自己絕望的太子，冷笑的對他說：“你有那麽多的兒子，你可以不要我 。而我，我卻不能，我只有你這一個阿瑪。”再幾世的孟婆湯，終究也洗不去，他腦海中那些痛苦回憶的片段。

其實他要的也不過是一份關懷。康熙雖然為了小太子再三破例，想給他最好的一切。卻忘記了他還只是個孩子，他要的不過是他的呵護而已。那些所謂的榮華富貴，他還不是那個長大了的太子，有着萬丈雄心的太子，要權，要利……

他只給了他想給的，他以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好了，卻忘記了詢問他，那一切究竟是不是他想要的……

要是，那天的他，沒有發現他的異樣，小太子沒有那樣的天真。也許，這份今生好不容易尋來的溫情，便會再次轉化成了漸遠漸行的糾結。事實告訴了他，是他錯了。他只是慶幸幸好他還年幼，他還有機會彌補。而不是前世那個已經長成了的太子爺，一步錯，步步錯，誤一生，終落得個魚死網破，彼此都傷痕累累，帶着遺憾走完一生。

憐惜的吻上他的額頭，康熙緊緊的将小太子圈在懷裏，望着他熟睡的容顏“還好，還好……”看着小太子緊緊的攥着他的衣袖，他的心中是滿足的。因為這也告訴了他，小太子始終是在意他的。

康熙十九年五月初三，仁孝皇後的忌日當天，康熙領着小太子來到了鞏華城。讓小太子為他那無緣謀面的額娘致忌。

見到仁孝皇後的靈牌，小太子并沒有想象中的疑惑，他沒有問康熙，為什麽帶他來看一座靈牌，他的目光中，有的只是淡淡的失落。他似乎早已知道他的額娘并不在人世。也是，皇宮之中的孩子總是早熟的，就算他在天真，多年來每次家宴，那些阿哥身邊都有額娘陪着，唯獨他沒有，孝莊那望着他時淡淡的哀傷，康熙那欲言又止，衆人是諱莫如深。坤寧宮的空無一人，他終歸應該是知道的。

康熙只是無聲的嘆了口氣，抱起了耷拉着小腦袋站了很久的小太子，心疼的吻了吻他的臉蛋，“保成……”

小太子靠在康熙的肩上，還是落下了那悲傷委屈的眼淚，他始終是沒有額娘的，就算他隐約中早已知道，可是當這一天的現實真的出現在他的眼前，他還是哭了。

康熙之所以不想告訴他，只是因為他前世廢他之時，怒火中燒的他，無意說了一句他生而克母，卻成為了糾結了他半生的夢寐。

猶記得，前世的他駕崩之後，帶着虛無的靈魂，一直在鹹安宮守着他。才知他那無意的一句話，卻傷了他一生。看着枯瘦如柴的他，他想彌補他，告訴他，卻無能為力。

那時的他，是如此的痛恨自己。所以今生的他，才選擇了不告訴他，他不想他那麽小，就要承受那一切，五月初三這個悲喜交加的日子，這世，他只想他在那天是開心的，而不是悲傷的。

他一出生，他的額娘便去世了，這也的确是事實，康熙始終記得前世，宮中流傳的流言蜚語，那時候他嚴厲的處置了那些宮人，卻不想有天，那句話竟然從自己口中說了出來，讓他痛苦了半生，讓他愧疚了一世。

盡管他知道，每每家宴之時，看着那些阿哥坐在自己額娘身邊之時，他的眼中有着羨慕，每每到了那一天，他總會十分的眷戀康熙。康熙想讓他遺忘這一切，他只要他記住，他的身邊有他便好了。所以他不曾問，他也不曾說。

“皇阿瑪，會永遠陪在保成身邊，不會不要保成的，對嗎？”小太子烏黑的眼眸帶着期盼的盯着康熙，下意識的便攥緊了康熙衣袖，帶着一絲不确定抽泣着問道。

康熙清淺的笑了笑，憐惜的為他拭去淚水，認真的看着小太子允諾道：“朕永遠不會不要保成的，永遠都不會。”

小太子歪着腦袋，想從康熙的眼中看出點什麽，卻是什麽也看不出來。好久，他才望着康熙認真的道：“皇阿瑪，你發誓。”

看着小太子還是不相信自己，康熙無奈的豎起了三根手指，在仁孝皇後的靈前，鄭重的發誓道。

小太子這才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皇阿瑪，要是騙保成，皇額娘不會放過你的。”

“是，是，是……”看着如此認真的小太子，康熙好笑的回應道。

折騰了如此之久，小太子也是累了，得到了他想要的結果，便在康熙懷裏尋了個舒服的位置，開始呼呼大睡了。康熙則是輕拍着小太子的背，哄着他。

深深的凝望了一眼仁孝皇後的靈位，康熙只是在心裏無言的道：“這一世，朕會好好護着他的，芳兒，會相信朕的，對嗎？”恍然間，他好像看見了一個女子在對她輕笑。康熙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轉身便離去了。

康熙直接把小太子帶回了乾清宮，并沒有抱他再去那個空蕩蕩的毓慶宮。不同于對其他人，他的憐惜，只是面對小太子才會有。

從他知道小太子的害怕和不安，他也不急着再把小太子一個人丢在毓慶宮，他開始試着放慢了腳步，一步步的教導着他來，而不是一下子就把他丢出去，不給他半點緩沖的餘地，迫使他成長。

這讓後宮衆人又是咬帕子，又是嫉妒羨慕的。康熙那裏的路全被堵死了，衆臣再上奏，他一律留中不發，朝堂之上誰在言有關太子的。

康熙一律回道，卿是不是太過閑了，正經事不去做，有這閑心管朕如何教子。誰在上言，一律回家賦閑去，把位置留給有能力之人。久了，衆人也消停了，沒人會因為這個與現今天子和未來天子作對。

康熙這裏不通了，那些嫔妃便打起了孝莊的主意。孝莊卻是早已收到了有關太子不見了的前因後果，以身體不适，免了衆人的請安，絲毫不想參與進去她們的勾心鬥角。她雖然對康熙此舉不滿，卻也無意駁了康熙的面子。

“保成，醒了。”

小太子一覺醒來，破天荒的看見近來來去匆匆的康熙，竟然在自己的眼前。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睜大了眼睛，想要知道這到底是不是夢。

康熙則是好笑的刮了刮他的鼻子，“你啊……”頗有點無奈的意味。

“下回不開心直接告訴阿瑪，不要一個人在到處亂走了，可好？我會擔心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