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連夜買的機票去了東京。起飛沒多久洛飛薄忽然想起來自己的牙齒保持器遺留在了港島公寓的洗手臺上。

宋月堯沒整過牙,聽洛飛薄說是整完牙後要戴着睡覺保持牙齒形狀的,一兩天沒事,但他們預計要在日本待一周,可能會有影響。

“那怎麽辦?買得到嗎?”

“要定做。”洛飛薄舔了舔自己的牙,覺得一周不帶問題也不大,他原先的牙長得還算整齊。

“算了,回去再說。”

落地後已經天亮,宋月堯在等計程車時打了通電話,說幫洛飛薄問問。對方接了電話,不知說了什麽,宋月堯露牙笑了一下,初升的朝陽在他身側,洛飛薄還有些困頓,一時間有些呆了。

“我有個朋友在日本,忘記帶保持器了,你那邊能不能幫他配一副啊?”宋月堯的手搭在行李的拉杆上,靈巧的手指在扶手處反複的彈跳,熹微晨光就在他指縫間穿梭,仿佛他的指尖有魔力。

“我們在日本玩嘛。”

洛飛薄總覺得宋月堯像在跟對方撒嬌,讓他有些好奇對方是誰。

“那現在過來找你。”宋月堯說完,對方又說了什麽,宋月堯說了個“屁”就挂了電話。轉頭跟洛飛薄解釋他這個朋友在東京開牙科診所,可以給他配一副新的。

他們到的時候那位朋友已經等在前臺,洛飛薄聽宋月堯叫他老王。老王看了眼宋月堯,又看了眼洛飛薄,叫了另一位醫生過來帶洛飛薄去取模,自己領着宋月堯去了別處。

洛飛薄看着宋月堯跟出去的背影,看到宋月堯從老王手裏接過了一根煙,為他們之間的奇怪熟稔感到一陣心緊。

老王帶宋月堯去到室外的陽臺,将一個裝了水的煙缸放在窗臺上,掏出火機給宋月堯點煙。

“誰啊?”

“一個朋友。”

“什麽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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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月堯聳聳肩不作回答,他也答不上來,畢竟真的只是一個朋友。老王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慢悠悠的吐出一陣煙霧。宋月堯湊在煙缸上彈了彈煙灰,姿勢與多年前一樣。

老王遇見他就是在皮爾遜機場的吸煙室,一只好看的彈煙灰的手吸引了他的注意,再發現他們都抽一樣的藍色駱駝。那時宋月堯才18歲,老王為了他延長了在加拿大的學業,往返于蒙特利爾與溫哥華,認識了他一年七個月之後和他交往了一年三個月,最後在皮爾遜機場與他分手。

當時老王剛買了一個甜筒交給宋月堯,他還沒來得及舔一口就聽老王十分平和的說:“我們分手吧。”宋月堯擡頭看了他一眼,低頭吃了一口冰淇淋,說“好”。到此結束,轉身就走。

後來老王很想知道那個甜筒宋月堯最後吃完了沒。如果等到他吃完了甜筒再開口說話的話可能那句分手就說不出口了也不一定。

保持器要等兩個多小時才能做好,到了午餐時間,宋月堯敲竹杠要老王請吃飯,在診所附近挑了一家很貴的懷石料理。

“是不是上輩子欠你的。”等上菜的時候老王給了宋月堯一個白眼,宋月堯有些無賴的晃了晃頭,“可不是欠我的嗎。”

洛飛薄坐在他的旁邊,在他轉頭的一瞬間看到他眼裏不同尋常的笑意,是全然放松的神情。上菜後老王又夾走他盤裏的夾心蘿蔔片,宋月堯毫不意外,問他是什麽。

“蘿蔔,你又不吃。”老王答得自然,宋月堯沒有異議,仿佛一切心照不宣,習以為常。

洛飛薄盤坐的腿有些發麻,宋月堯比他先撐不住,換了坐姿倒向洛飛薄側坐,一手撐在榻榻米上,

就落在洛飛薄腿邊。他在意那只手在意到宋月堯發現了,順着他的眼神垂下眼,視線又轉到洛飛薄的身上,和他的眼神接到一起,好像面不改色又好像露了一絲笑意。

他看自己的眼神總好像帶着勾子,但洛飛薄不敢确認,總覺得是因為自己做賊心虛了。

吃過飯離開餐廳的時候碰到了兩個認出洛飛薄的粉絲,宋月堯自覺的與他保持距離,站到老王旁邊,幫他們一起合了影,老王還借了筆給洛飛薄替粉絲簽了名。

回到診所,保持器已經做好了,洛飛薄的牙已經兩天一夜沒有束縛,試戴後就戴在了嘴裏。因為他是在日本正式出的道,所以在東京被認出的概率可能比在國內還高,免得再遇上粉絲或被拍了傳緋聞,臨時決定改飛沖繩,反正夏天,東京也熱得很。

宋月堯查了機票,定了傍晚從羽田飛那霸的航班,從診所過去坐直通巴士是最方便的。老王開車送他們去了巴士站,上車前叫了宋月堯的名字,從駕駛位探出頭來,看了宋月堯一會兒,用洛飛薄聽不懂的語言說了一句什麽。他看向宋月堯,見宋月堯抿了抿嘴唇眨了一下眼睛,淺淺笑着,說“知道了”。

洛飛薄領了他坐到巴士的最後一排,宋月堯好奇他的牙,讓他張開嘴給他看看保持器戴上是什麽樣的。洛飛薄滋着牙給他看了,其實透明的保持器戴起來基本看不太出來。

“說話稍微有點影響。”老王診所做的保持器很薄,洛飛薄很慢的說話,一字一句的盡量把發音發得标準。宋月堯聽得發笑,摸了摸洛飛薄的嘴唇,摸到皮肉下略微的隆起,問他會不會痛,洛飛薄拉開了他的手說不會。

“嗯……”宋月堯意味不明的發出很輕的長音。夏日午後的光在車簾的縫隙裏随着巴士小幅度的颠簸一起跳動着落在洛飛薄的臉上,有時跳在他的眼上,遮擋了他的眼神。

他一直沒有放開宋月堯的手,松松的握着,而掌心的熱度和濕度源源不斷的傳遞給被握着的人。

“老王……是誰啊?”他問得很輕,前排就算有乘客也未必可以聽到他的問話。

宋月堯的手指動了動,或許是想抽走,但被洛飛薄抓住了,“是誰啊?”

“一個知道我最多秘密的人。”宋月堯斜靠在座位與車窗之間,與洛飛薄對視,在一個明亮調皮的光斑下找到少年認真又着急的眼神。

這樣的眼神他以前也見過的,大概在十年前,他遇到,渴望過,又錯失了的,一個美夢。

“前男友。”他這麽告訴洛飛薄,在下一秒被握緊了指尖。

洛飛薄看他又露出那種審視的眼神,像水凝結成的冰鏡,而不留情的面向洛飛薄,要他看清自己的心。洛飛薄猛然想起了在溫哥華影音室看過的那部電影,熒幕裏的宋月堯也是這樣最後看了一眼,所以他不能再遲疑,回望宋月堯,下定了決心往前湊去。宋月堯偏過了頭,洛飛薄的鼻尖擦到了他的臉。

車子颠了颠,可能越過了一顆石子,宋月堯靠着車窗無處可去,洛飛薄的唇撞到自己的唇是鈍痛的,薄薄的塑膠片硌痛彼此。

少年的吻總是很短,耳尖又很容易發紅。宋月堯的指尖被捏得發痛,聽到少年加重的呼吸,擡眼看到他摯熱的眼神,聽到他小聲而堅定的說:“我喜歡你。”

于是他仰起臉加深了這個怪異的吻。他舌尖舔過洛飛薄隔着保持器的牙,少年的嘴裏還殘留着在診所刷牙後留下的薄荷牙膏味。直到洛飛薄輕輕咬了一口宋月堯的下唇,宋月堯才退開了,在洛飛薄漲紅的臉下被緊握着手指,笑彎了眼睛。

夏日東京,捕獲了一條純情人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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