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既然這麽擔心我,那你就答應我呗,我會比我哥對你更好的。我很會疼人的。”

聲音又悶又低,狼崽子一樣抱着自己的食物不願撒手,吐息全灑在鳳千藤耳廓,是讓人不太自在的侵略感。

他推了推她的肩膀,可惜手臂軟得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不知是因為在外面待了太久,還是因為被人在臉邊說話。

“你……你先放開我。”他只能輕聲道。

“不要。不想。”徒為哪會那麽輕易就放棄這個機會,環着他窄腰的手用力,把他擁得更緊了些,熱乎乎地哄道:“嫂嫂……張嘴。”說着臉就湊上來。

鳳千藤又不傻,怎麽會不知道她想幹什麽。

本該搡開的,可或許是因為身軀僵硬,或許是因為別的,他沒有動,凝視着徒為的臉越來越近,微微往下壓着的眼底閃爍起霧蒙蒙的暗光,等她徹底親上來,唇舌相抵時,手指尖不禁抓緊了她肩膀的衣料。

徒為嘗到了一點冰冷的寒風的味道,捏着鳳千藤的下巴,在他唇齒間慢慢地舔舐,就如同情人厮磨般地一個勁渴求。

她感覺懷裏的人微微顫了顫,抵住她肩膀的手漸漸喪失推拒的力道。

盡管這不是迎合,但似乎是某種默許,默許了一直只被他叫孩子的人用這種最以下犯上最深入的方式吻他。

徒為整個人腦子都是飄的,就覺得鳳千藤舌頭好軟,稍微被伸舌頭親一親就止不住顫抖的樣子好可愛。

手不由自主伸到他腰側,這修袍的設計是可以從側面被解開一部分的,徒為之前就試過,大半的扣子解開,她摸進去掐他的腰,大概是癢,鳳千藤從喉嚨裏漏出幾道嗯聲,可惜統統模糊在唇舌間,只聽得見氣音越來越重。

徒為的意識在這幾聲裏已經不是飄,是直接沖到天外,腦子裏像動物本能似的堆滿兩個字:占有。

“……”

可唇舌卻在這時忽然分開,鳳千藤本來被親得渾身發燙又喘不過氣,突然停下,難免愣了下,然後就看見徒為整個人往前倒,埋進他懷裏,細聽,有勻稱的呼吸聲傳來。

耗盡靈力的後果,修士的身軀會本能地采取恢複措施。

Advertisement

可不會管你現在是不是正在和心上人黏黏糊糊幹正事。

鳳千藤看一眼就懂了,倒是覺得好笑。

雪白修長的手停頓,在她腦袋上拍了拍,已經夜深,門外一片漆黑,他凝視着外頭,腦子漸漸冷靜下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什麽沒有推開她。

……

徒為做了個相當不錯的夢。

夢到她把鳳千藤抱着親,壓在地上親,甚至強迫人坐自己懷裏被親,正在興頭上,腦子一撞床沿,醒了。

窗子都是颠倒的,從外頭漏進來刺眼的光。她眨了眨眼睛,這才發覺是自己差點滾下了床。

門扉在這時被推開,有人走進來看見她就侃了句:“你還是小孩子?睡覺都睡不安穩。”

她腦袋被人一扶,重新躺上床,徒為略微迷茫地看着鳳千藤去把窗簾徹底掀開,屋內大亮,他轉過身将一杯水遞到她面前。

“我溶了靈丹粉末進去,喝了這個趕緊好起來。”

徒為這時終于發現違和感了。自己的手跟報廢一樣酸痛,擡都擡不起來。

這就是昨晚過度修煉的後果。

對。

昨晚。

她目光倏地看向鳳千藤,他倒是面色如常,因為唇色深,難以看出昨晚有沒有被她一通又舔又啃的弄得更紅。

“看什麽?”他道:“把水喝了。”

“我手擡不起來。”她說的是事實:“嫂嫂可以喂我喝嗎?我不介意用嘴。”

鳳千藤波瀾不驚的臉色緩緩顯出裂紋。

“自己喝。”

“可我坐都坐不起來。”

“……”他警告似地冷臉看她,她毫無畏懼地回視,半晌,他放下茶盅在床邊坐下,俯身過來要扶她坐起來,距離變得很近,近到徒為以前就心心念念的那枚銀色耳扣就在眼前,所以她肆無忌憚親了一口。

“段徒為!”他被激得呼吸一滞,徒為不知哪來的力氣,一只手圈住他的腰身,貼過去道:“讓我再親一親,我就自己喝藥。”

“你想得美。”

“那就不喝了,嫂嫂就讓我死了吧。”

別的不說,這崽子脾氣倔得像牛這點鳳千藤比誰都清楚,說不喝估計就真不會喝。

沉默片刻,他只好撇嘴,聲音低得跟蚊子叫一樣:“…就一下。”

“你說什麽?”

“沒什麽。”

他站起身,徒為把人拽回來,手往前一撐便吻了他。

她覺得鳳千藤大概是挺敏感的類型,随便被親一親身體就發燙,氣息也淩亂得一塌糊塗,想來推她的手軟綿綿的使不上勁。所以搞得本來有那麽點不好意思的徒為越來越膽大包天。

她一只手伸到一邊,用覆着劍繭的指腹摩挲他微微發紅的耳尖,這人真的這也怕癢那也怕癢,揪住她的衣袍的手又小幅度發顫,急促的喘息都悶在喉嚨裏。

單純這樣看,哪裏有半點上位者的游刃有餘。

親到最後,是鳳千藤受不了推她,徒為才松開。他唇色被親得泛紅,斜長的眼尾也是紅的,微垂着看人時勾出一股說不出的媚。

她不由自主伸手擦他唇珠上的水色,不知從哪兒生出一股攀比之心:“我哥也這樣親過你嗎?”

鳳千藤本來還有點沒回過神,被這麽一問,本能地扯起嘴角:“他?”

這個“他”字含着一股輕視感。

“難道沒有嗎?”

鳳千藤:“沒有。”

徒為有些詫異,雙眉往上一挑。

看着這人擺明了很高興的表情,他心下失笑,那笑容帶着點複雜的意味。

要是她知道自己不僅不算是她的“嫂嫂”,還是個男人,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像現在這樣高興得起來。不過,多半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之後徒為喝了藥,在床上休憩一陣,靈力便恢複了七七八八。她跑去跟鳳千藤講,他沒說什麽只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看着毫不關心,但要是真的不關心,昨晚會為了找她找遍大半個要塞嗎。

只要想到這點,徒為就心情很好。

“山喜說,我哥沒死。那天他會從沼澤回來也是我哥的吩咐。‘要是我們三天之內沒有回來,就派人來沼澤找我們’。”徒為跟他說:“所以我哥是有什麽計劃的。”

鳳千藤坐在屋內沒答話。

“嫂嫂,你知道我哥之後去哪兒了嗎?”她又問。

他道:“不知道。”

倒也不再說“不會告訴你”,也不再勸她放棄了。

徒為道:“你昨晚在修煉場說,我的決心應該不止如此。那是不是說明,你同意我留在邊界地了?”

鳳千藤答得幹脆:“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既然能為自己的事承擔責任,我沒什麽好再說的。”

“我當然能。”徒為說這句話的時候還在門邊,下一句已經在他旁邊了:“我對你的喜歡也能負起責任。”

年輕人好像是這世上最莽撞的生物,不知道什麽叫鋪墊什麽叫氛圍,想到什麽就說什麽。鳳千藤被她搞得一滞,手裏的茶盅差點沒拿穩。

“嫂嫂……”

“知道,你已經說過了。”

“你真的知道了?”

他有些局促地點頭。

徒為這才滿意。出了門,回想着剛才鳳千藤擺明不是厭煩也非拒絕的表情,很快就慢悠悠到了茶館附近。

似乎是出了什麽事,周圍鬧騰騰的。

白莞先一步看見她,慌張地跑來:“徒為,你怎麽才來。”

“怎麽了?”

“沈隊長剛才跟鳳家的人打起來了!”

經過倒是簡單。鳳家的人雖然在要塞裏,但一門心思都想着要找出鳳千藤的行蹤,今天更是在沈心泉面前大放厥詞,說等他們逮到鳳千藤,可以大發慈悲讓她見自己敬愛的師姐最後一面。

沈心泉本來就是個暴脾氣,當場和為首的鳳家修士打起來。可惜雙拳難敵四手,被擡回去時還在嚷嚷着遲早要弄死柳江河。

柳江河就是鳳家修士陣營的老大,平日負責管理要塞各類事務。上次攔住徒為去路的也是他。

“我心裏就感覺很不妙。”到茶館時,沈心泉已經被治愈訣治好了外傷,慘白着臉色跟徒為說:“姓柳的今日敢公然找茬,還是一副勝券在握的語氣。難道說他已經知道師姐的所在了嗎?”

白莞安慰她:“說不準是正因為沒找到所以才把脾氣發洩給咱們呢。”

“如果真是這樣當然最好……”沈心泉攥緊拳頭,看着茶館裏一旁無所事事的弟子,一錘桌子發怒:“剛才為什麽不過來跟我一起收

拾柳江河?你們是紫霄宗的弟子,還怕區區鳳家?!”

修士們面面相觑,有人嘀咕:“我們幹嘛要為了個鳳千藤得罪他們。”

“沈隊長才是拎不清局勢吧。魔修尚未解決,現在內鬥有何益處?”

她吼了兩聲“都他娘的是借口”,可惜沒人再搭理她。

徒為之前就覺得了,紫霄宗的這幫修士,毫無士氣,猶如一盤散沙。是因為失去了段修遠,還是因為得知鳳千藤并非鳳家血脈?也許兩種都有吧。

沈心泉不是無能的人,但在前頭那兩個人的光芒下,難以服衆。

“抱歉,妹妹,讓你見笑了。”沈心泉耷拉着肩膀:“以前……師兄師姐還在的時候,真的不是這樣的……”

徒為表示理解:“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她苦笑:“只要能等到師姐回來再繼續領導我們,這點苦算什麽。”

這個願望不知何時才能實現。沈心泉自己也許都不抱期待。

夜晚,徒為回到宅邸。

叩了叩門,裏邊傳來一聲進,她擡腳進去,鳳千藤看着書冊問:“回來了?”

她點頭,腳步沒動,好像不只是為了過來報告一聲。

他從書上挪開視線看她,徒為這才慢吞吞道:“我今天跟沈心泉說了會兒話。”

“她似乎一直都很想見你。紫霄宗的那幫修士散漫得很,她估計是覺得只有你回去了,大夥才能振作。”

鳳千藤幾乎沒有猶豫:“回去也沒用。”

“為什麽?”

“你忘了?我已經不是鳳家的人了。沈心泉如果真想找人回去,也該去請現在在鳳家的那位真正的大小姐。”

雖說是這樣。

徒為此前在段家只聽呂聞優說過幾句血脈如何如何重要,其實并沒放在心上,沒想到出來以後,實際看到的情況遠超她的想象。

“我不在乎你是什麽血脈。”她道。

鳳千藤淡淡笑了笑:“那你在乎什麽?我這張臉?”

徒為一頓,愣是沒能第一時間否認,畢竟她最開始确實是見色起意。動機比較膚淺。

“也……不全是。”她只能找補。

鳳千藤不置可否,又将目光挪到書冊上。徒為湊過去看了幾眼,本以為是打發時間的話本子,結果全是她看不太懂的戰況報告。不是那種官方文書,更像什麽人随手記的。

“你從哪兒弄來的?”

“王平從別的商人那兒買的。”

他也不和她多解釋其中波折,細細從頭看到尾頁,眼神有些嚴肅。

徒為問:“和魔修的戰況不順利嗎?”

“近來的确勝少敗多。鳳家不上心,紫霄宗又是那樣,別的修士只怕很難有什麽作為。要是再這樣下去……要不到幾年,仙門就會敗北吧。”

他說得輕描淡寫,可如果真的敗了,到時候魔氣席卷整個修真界,他們仙門修士沒了賴以生存的靈氣,只會化作連魔修都不算的可怖行屍走肉。

徒為很不爽:“現在明明不是搞什麽懸賞令的時候。”

“所以你說修士和凡人的界限在哪兒呢?真正飛上九重天之前,都不過是被貪欲支配而已。”鳳千藤将書放下,抽了個杯子給她倒茶:“徒為想去九重天嗎?”

這問題,徒為其實沒想過。太遙遠了點。

“去了九重天就會成仙是吧?我聽我娘說過。如今的修真界還無人達到那境界。”徒為道:“我不想,如果去了,不就不能和嫂嫂在一起了嗎。”

盡管她是認真地在說,鳳千藤卻只被逗笑。

“等你以後見多了世面,多半就不會再這麽想了。”

徒為想反駁,茶盅已經被他不由分說推到她面前,她只好住嘴,眉目間仍舊不服氣的樣子。

寂靜的空間裏,一時只剩茶水沸騰的聲音。卻在這時,徒為忽然聽見門外響起一絲不尋常的響動。盡管那聲音很輕,輕得幾乎不存在,她立刻摸上劍柄。

自己留個心眼果然是對的。

她頭也不回跟鳳千藤說:“有可能是鳳家的人找來了。我白天聽他們說話就覺得不對勁。”

怪不得這小孩今天一回來就往自己這裏跑,待了半天也不走。

“柳江河還是老樣子。”鳳千藤不怎麽詫異,反倒是一副了然的态度。

徒為皺眉:“嫂嫂知道他們會來嗎?”

他道:“我一直沒告訴你,鳳家的窺天鏡曾經照過我的內丹,多虧之後損壞了個七七八八,他們才沒能馬上追過來。不過,今天就來,倒是比我想得要快很多。”

窺天鏡只照家養修士的內丹,畢竟仙門養他們,他們得為仙門幹活。

可鳳千藤為什麽也會是這個待遇?

徒為看他往前走去,步調不徐不疾的,不知為何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抓住他的手脖子:“嫂嫂,他們在外面,你跟着我,我一會兒沖出去……”

“沖出去?然後呢?”鳳千藤回頭瞥着她笑問:“徒為可以一個打他們十幾個同是金丹的修士嗎?”

徒為:“不試試怎麽知道。”她看着他的笑容,不知為何透出了點平淡的癫狂,不禁抓緊他的手:“你不會是想要出去任他們抓吧?”

鳳千藤沒答話,手腕一擡,一把甩開她的手,力氣大得出奇,毫不留情。

“如果我說是呢?”他沒看她,口吻冰冷。

這模樣和之前跟她說話的任何時候都不一樣。并非惱怒也不是別的,只讓人心生恐懼。

徒為愣住。

似乎自從那天醒來以後,他從來沒有這樣過,從來都平靜得過分。

不管是得知自己修為盡廢,還是目睹紫霄宗的弟子落井下石的态度,他都是從容的,好像身心強大得這些變化根本不可能傷害到他。

可徒為知道不是。

藏在那之後的,分明是鳳千藤安靜的自暴自棄。

這個世道,失去了修為的修士能幹什麽?失去了血脈的鳳家子嗣又能幹什麽?

被曾經的師妹師弟唾棄,被曾經的家族追殺,鳳千藤整個人又還剩下些什麽?

什麽都沒有了。

徒為恍惚地想起曾經,段家的丹修苦笑着跟她說:“千藤姑娘那樣堅韌驕傲的人,醒來以後得知自己修為盡失,大概會比讓她死了還難受吧。”

他好像沒有表現得多麽難受過,起碼,沒讓她察覺到過。

那他現在想都沒想就準備出去自投羅網,是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嗎?所以才從來沒提起過自己之後的打算,得過且過似地任她把自己

帶來邊界地。

只是想想一直以來的每天,他是報着怎樣的心情從床上醒來的,哪怕是徒為也感覺胸腔沉悶,所以更用力地往回拉他:“不準去!你不會以為你去了死了,我就會乖乖放棄回段家吧?你做夢!”

她的力氣到底占了上風,強行從後把人固定在懷裏,聲音兇得不行。

“你忘了你昨晚跟我說的嗎?你不是讨厭自暴自棄的人嗎?”

鳳千藤面無表情:“我跟你不一樣。”

“哪不一樣了?別人覺得你是廢人,我不覺得!你覺得我不可能打得過他們,那我今天也讓你看看我到底能不能。”徒為的劍被她唰地抽出攥在手裏:“如果我打贏了,你就不準再想這些有的沒的,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

“我來讓你活下去,所以,你不要再喜歡我哥,喜歡我。”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