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聚寶盆(十)

謝止礿看着那巨大無比的金色蛤蟆,眉頭越皺越緊。

鋪天蓋地的黑氣帶着強有力的壓迫感侵襲,大概是以多位神魂師性命為祭的關系,這次邪祟的威懾力比以往都要強烈許多。

憑空而出的巨大寶盆将林間的樹木攔腰截斷,“刷啦啦”地便倒了大半。盆內鮮血如內部有東西攪動般“咕嘟咕嘟”滾動,又散發着陣陣腥臭。

金色蟾蜍足有一幢民居這麽高,睜着血紅的眼,動也不動。

蟾蜍除了這看上去是純金制作的全身,腰後兩側與四足上皆鑲嵌着顆顆透亮的寶石。

尋常蛤蟆的表皮有着透氣小孔,看着像人得了癞皮病,醜陋非凡。而這金蛤蟆竟然以寶石代替小孔,怕是摳一顆下來都價值連城。

薛蘊之吞了口唾沫,問道:“這蛤蟆變大,寶石也跟着變大了,咱們摳幾塊不是發大財。”

“幻術,非真寶石。”謝止礿無情打碎薛蘊之的美夢。

薛蘊之嘆了口氣,財富夢破碎又開始擔心起自己的人身安全,“這蛤蟆……不會動吧?”

金蟾蜍立在滾滾翻動的血水上,一動不動,看着像個裝飾物。

謝止礿默默拎起魂歸:“不好說,現在看着好像是不會動……”話未說完,蛤蟆的左腿便往前邁了一步,大紅眼珠子看着他們眨了一下。

“……”謝止礿深吸一口氣,随即喝道:“跑!!!”

薛蘊之眼疾手快,一把拽過狼耳便開始狂奔,邊跑還邊回頭看。只見那大蛤蟆從聚寶盆裏騰空而下,“咚”地一聲便跳至地上。

随着它的跳動,整座山面都跟着晃了晃,薛蘊之一時未站穩,差點連拖着的狼耳都一起被他拽到地上。

狼耳用力掙脫開薛蘊之的手,眼睛還死死盯着那金光閃閃的蛤蟆,手指拽着褲腳,用力到連指甲都泛着白色。

“不是吧,你這小孩是有多愛錢,連命都不要了?”薛蘊之難以置信,立刻又要拉着狼耳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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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在吐東西,應該是錢。”狼耳說。

薛蘊之的儒巾都要被蛤蟆蹦跳的震動給震掉了,但一聽到錢這字樣,他便扶着搖搖欲墜的帽子,忍不住回頭看到底吐了些什麽東西。

這不回頭就罷了,一回頭差點吓尿褲子。

金蟾蜍是在吐不假,可吐的是大口大口的黑泥,黑泥中間還混雜着些晶晶亮亮似銅錢的東西。

只是這黑泥如沼澤,有着腐蝕生物的詭異能力,所到之處無一存留。眼見一棵巨大杉樹在被黑泥觸碰到後就一點一點地往下沉,從樹根到樹冠,未過多久便全然不見了。

狼耳個頭小,力氣卻大,薛蘊之背上還背了一個昏迷不醒的謝似道,實在沒有力氣将他拉扯過來。薛蘊之只得手覆在地上,就地取材,創了個泥人出來。

泥人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狼耳抗在肩上,跟着薛蘊之倉皇逃竄。

“放我下來!”狼耳捶打着泥人的後背。

“祖宗,你聽些話吧,你要多少錢我給你!”薛蘊之邊跑邊嚎。

“真的?”狼耳猶豫片刻,“我看你穿得這麽窮酸,不像是有錢的樣子。”

薛蘊之可一點都不想被一個身穿補丁的破小孩兒說窮酸,鼻子裏出氣道:“我是沒什麽錢,可你看到方才那個黑衣服的道長了麽,他可是王爺,要多少錢有多少錢。”

狼耳回憶了一下那個黑衣服黑頭發,還跟他一個小孩斤斤計較的,十分不像話的成人,那身衣服看着好似是挺貴的,只得勉強相信了他的說辭。

狼耳說:“好吧,我勉強信你。”

“勉強……”薛蘊之想要揍他腦袋,“你這小孩……”

話未說完,便覺着背後一寒。

“小心!!”狼耳尖叫,薛蘊之猛然回頭,抱頭下蹲。

只是蹲的速度還是慢了些,便聽咔噠一聲,那籮筐被格桑從中間硬生生劈成兩半,謝似道便像個蹴鞠從坡上滾了下去。

“謝國師诶!我的親娘啊!”薛蘊之目眦欲裂,手忙腳亂地就要去撿,眼前又是一道寒光閃過。

他慌忙後仰,八寶銅鈴變成的權杖就這麽從他鼻尖擦過,吓出一身冷汗。

狼耳掙脫了泥人束縛,像頭狼崽子般雙腳大跨着奔向黑衣人,對着他的小臂便是狠狠一咬。

薛蘊之趁黑衣人甩動狼耳不備,弓着腰猥瑣下蹲,正想悄無聲息地将下坡草叢裏的謝似道偷偷撿回來,還未走出兩步,耳邊便是一陣銅鈴聲,接着手腳就不聽使喚地又走回了格桑的邊上。

狼耳被格桑甩飛在地,摸着屁股嘶啞咧嘴。而薛蘊之看着格桑被燒毀了一半的臉,咽了口唾沫,随即嬉皮笑臉道:“大俠,我想清楚了,還是你們這邊厲害點。這樣,我們合作,我幫你把謝似道的神偶撿回來,你放我一條生路如何?”

狼耳沒見過這麽“能屈能伸”之輩,剛想破口大罵,就被一人捂住了嘴。

格桑似也被薛蘊之的不要臉唬住了,腦袋頓時像是個被人硬生生截下的滾滾車輪,卡着不上不下,不知回什麽是好。

他怔愣片刻,突然意識道薛蘊之表面是對着自己說話,實際一直在看他身後,心中頓覺不妙。

待他倉惶回身,已有些晚了。

“铛——”

長劍與權杖相抵,魂歸狠狠下劈。此刻魂歸上注入了謝止礿現有的十成靈力,靈氣深厚猶如驚濤駭浪。他的靈力本是淨化之力,可淨化之力到達一定程度後也會擁有摧枯拉朽般的驚天破壞力。

魂歸雖不能殺魂,但到底是劍,劍身堅硬又鋒利無比,破壞肉身還是不在話下的。

謝止礿這一下打得格桑措手不及,權杖差點脫手,虎口都被震得發麻。

只聽“咔咔”一聲,八寶銅鈴的杖身裂開一道細紋。

格桑震驚看向謝止礿:“你靈力為何漲了,這麽多!”

謝止礿将魂歸壓得更低,低聲道:“這不是要多虧了你們構築的幻境。”

“不,你不是未拔出心魔嗎?”

“是啊。”

心魔未除,但現在敢直面它,也算進步些吧。

謝止礿背後出現赤面髯須的靈官,左手提風火輪,右手握鋼鞭,兩把武器與魂歸一同砍在權杖上,八寶銅鈴裂縫便更深一層。

格桑緊咬牙關,眼睛充血,權杖已凹到十分危險的角度。

“咔!”

權杖應聲而斷,靈氣噴薄而出,雙方兩氣相抵相沖,格桑握着兩端殘骸被逼數步,頓時噴出大口血,腦袋一歪便昏了過去,而謝止礿亦被彈出數丈。

“轟隆轟隆——”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金蟾蜍已到了近側,大張着嘴就要吐出黑泥。

謝止礿收回靈官,想要跨到吐不到黑泥的薛蘊之那邊,卻想到師父神偶還在坡下,于是果斷回身,毫不猶豫地選擇直面金蟾蜍。

“小謝!”薛蘊之驚呼。

“待會兒我去坡下,把師父扔給你,麻煩接住了。”

“那你怎麽辦?”薛蘊之看着兩頰越來越鼓的金蛤蟆,焦頭爛額。

謝止礿心跳如雷:“我會想辦法的。”

面對着這種充滿煞氣的龐然大物,不怵是不可能的。他也不知就現在靈力的恢複情況,能夠抵禦這蛤蟆多久,能淨化到何種程度……但只能試試了。

謝止礿攥着魂歸劍柄,用劍尖在地上畫出陣法,接着狠狠一插。

同一時間,金蟾蜍口中黑泥如黃河之水天上來,裹挾着滿滿的煞氣奔流而來。以魂歸為中心形成一道透明的屏障,硬生生将黑泥隔成兩道。

謝止礿趁機撿回謝似道,正準備抛給薛蘊之,只聽薛蘊之破音叫喊道:“小賊你在幹什麽?!!”

原來那黑衣人不知何時醒了過來,吐着血跑向魂歸之處,手已握着劍柄。

竟是想同歸于盡!

謝止礿狠心将謝似道的神偶抛給薛蘊之,拔腿就往陣法處奔。

劍尖已被格桑往上拎出幾寸,屏障已是搖搖欲墜。

要來不及了——

“轟!”

一道帶着熊熊烈火的漆黑長劍帶着毀天滅地的氣勢自上而下猛然下劈,地面“咔咔咔”便裂開一道溝壑。

溝壑足有三尺那麽寬,縫隙中殘暴藍火爆裂而出。黑泥便一股腦地往溝壑裏倒,觸到裏面的火後爆炸聲便接連不斷。

“砰——!砰——!砰——!”

每爆炸一次,溝壑便會裂得更大。四周樹木植被不是被黑泥吞食便是倒在了裂縫裏,大地顫動,山河搖擺。

謝止礿猛然看向劍身方向。

宋弇站于四處歪倒的樹幹上,黑發披散,目光淩厲。殷紅鮮血自寬大袖袍處流出,一直流至指尖,又流至劍柄,一觸到劍身便被火焰吞食得幹幹淨淨。

宋弇飛身下落,搶回魂歸後,擡腳便将格桑踹翻在地:“魂歸也是你這種髒手能碰的?”

薛蘊之激動得要尖叫出來:“宋弇!”

他邊叫邊奔,幾乎是熱淚盈眶:“宋弇,你總算來了!”

宋弇露出嫌棄之色,将魂歸還給謝止礿,又對着薛蘊之道:“你這是什麽惡心的表情。”

薛蘊之也不管他說自己惡心了,誇贊道:“不知道為什麽,你一出來,我就覺得好安心。”

宋弇臉更臭了,一臉“這是什麽變态”地看着胸前拿根繩子綁着神偶的薛蘊之。

謝止礿卻不高興了:“什麽叫他一出來你就覺着安心,難道我在你邊上你覺得不安心嗎?”

薛蘊之立刻擺手:“哪的話,我指的是,你倆珠聯璧合,缺一不可。你倆同時出現,這不就是舉世無雙嗎?”

薛蘊之大概是真被吓壞了,這嘴跟吃了蜂蜜似的,謝止礿被他誇得十分不好意思。

“喂,你們……前面還有個大蛤蟆呢。”場上唯一冷靜的十三歲少年狼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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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烏龍茶:

宋·場面人·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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