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的弟弟，得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健健康康的長大才行啊！

李大媽的男人去得早，在他小兒子李通十歲的時候就得肺病去世了。當時挺多人都說是肺痨，尤其是小孩子間傳閑話的時候特別會挑選那種最難聽的說。所以李二幾年前還是個小屁孩兒的時候，他也是被同齡小子們言語霸淩的倒黴蛋兒。

那時候小辛躍還不記事兒呢，但後來有人嚼舌頭，他聽到之後也有一點印象。但辛躍覺得，李大爺應該是肺癌，從八歲就跟他老子開始抽煙袋。

抽到死的時候四十六，快四十年的老煙槍，死于肺病一點兒都不意外。

從辛家到李大媽家也就是不到五十米。兩家的關系在辛家父母還在的時候挺好的。其實每年也都是辛媽媽喬月去幫着李大媽腌鹹菜。去年這兩口子人沒了，她也沒好意思找辛怡幫忙。不過她知道辛怡得了她媽的真傳。今年就抓着機會開了口。

辛躍就是這五十米路，把小辛躍知道的李家的資料都調用了出來。他希望用不上，畢竟用別人去世的親人來說事兒非常缺德，他不想這麽做。但現在所有霸淩小辛躍的人都是在說他沒爹媽沒是個野孩子，這群小兔崽子先不是東西的，那就不能怪他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了。

到了李大媽家，剛進院兒就看到李大媽正在院子裏切白菜幫子。這是她前兩天買回來的白菜，在外面晾了這兩天，腌鹹菜是最好的。她一看到辛躍也來了，趕緊站起來，先用圍裙拿了擦手，又趕緊給辛躍拿了個小板凳。“诶呦。我們小辛躍也來了，快坐下，別累着。”

其實李大媽這人還挺好的。雖然愛占點小便宜，但也真的就是小便宜。東家借個蔥頭，西家借兩匙醬油。都不是什麽大毛病。可每家有個大事小情，她也保證到位。忙裏忙外不說，随份子也沒落下過。所以辛躍對李大媽是沒有任何意見的。他甚至能明白李二那個貨為什麽會對小辛躍也惡語相向，心理上的陰影讓他恐懼有人将以前的他跟現在的小辛躍并列放在一起議論。所以他只能加入對方。

雖然是心理上的問題，但辛躍也沒打算慣着。不喜歡自己沒關系，不想跟小辛躍并列被議論也沒事兒。但你可以走遠點兒，而不是成為以前他最厭惡的幫兇。

但是對李大媽他表現的可甜了。不光嘴甜，還幫着一起弄鹹菜。別的李大媽和辛怡不讓他做，但往壇子裏撒鹽這件事兒他是可以的。于是三個人一邊兒幹活一邊兒說話，辛躍就嘟囔了兩次，他一會兒去王家也要幫忙包餃子。

李大媽雖然愛聊，但倆孩子還要去王家吃飯，他也不能攔着。不過見小辛躍的肚子的确咕咕叫，他就去給辛躍沖了一杯麥乳精。“大媽這兒還沒做飯呢，別的吃的也沒有。你先喝一碗麥乳精。多少能頂會時候。”

還別說，辛躍喝過一次麥乳精。他覺得味道太單調，并不好喝。作為美食UP，偶爾偷個懶做視頻，就會做一些食物測評。有一期他做懷舊食品的時候就買了一罐。但也許是自己那時候買的産品跟現在的原材料供應上就不同，所以味道就不一樣。當然也有可能是小辛躍的身體和味覺跟自己的不同。

所以光是聞到味道他就精神為之一振，喝了一口，味道很甜，奶香味兒十足，他居然覺得非常不錯。“好甜，好好喝！謝謝大媽！不過您給我沖了這麽多，就少了那麽多。李二哥就喝的少了。”

李大媽揉了揉辛躍的頭頂：“他都多大了還喝這個，你喝你的，甭管他。哦對了，我聽人說他跟那群小混蛋一起欺負你來着？下次他要是再敢欺負你，你來找大媽，看我不打腫他的嘴！”

話都說道這兒了，辛躍自然也就完全放棄了「報複」一下李通。“其實李二哥也不是故意的。”

李大媽把放好了料的鹹菜壇子搬大棚子裏，然後說：“他咋想的我是他媽，我還能不知道麽。就是個窩囊廢！膽子還沒有雞子兒大！跟你可比不了。你啊，不能生氣，所以咱有氣就別憋着，你還小，很多事都不懂。但大媽知道，以後誰欺負你你就打回去！打不過大媽幫你！”

辛躍笑了，但心裏的感動讓這個小孩子的身體本能地眼中泛起了淚花。“大媽，你對我真好。”

李大媽嘆了口氣。“往後有事兒就招呼大媽一聲。大媽就在家做手工活，也不往遠地方走。”

在李大媽家出來，李大和李二都沒回家。李大有工作，現在有對象，也許下班之後去處對象了，不會來很正常。但李通上高二，這放假的時候一整天不着家，都到吃完飯的時候，他們離開的時候李大媽還有點兒着急。

辛怡拉着弟弟的手，跟他說：“姐知道李二說過難聽的話。但李大媽人挺好的。以後也別跟他一般見識。”

辛躍點頭：“我知道。不過我這比他小這麽多都懂的道理，他都那麽大了為什麽不懂？李大媽這麽好，肯定也教過他什麽可以說什麽不應該說。他就是一定要說，我不還擊是不行的。姐，我不能讓自己心裏憋屈着，不然會犯病的。”

這下辛怡就不知道怎麽說弟弟了。是啊。弟弟心髒不好，太激動都容易犯病，更何況是被氣到還讓他憋着。其實她也還小，更不懂得其實如果是真的心髒病，任何過度的行為和情緒都會引起發病。是憋着還是發洩出來都是一樣的。可也正因為她不懂不明白，才被辛躍的話給繞住了。“那……盡量離他遠點。”

辛躍點頭：“嗯。我也沒打算離他近。他別主動找我麻煩就行。”誰願意跟一個心理有陰影的半大小子過多交流啊，再說了，那貨比自己大了一半兒了，他們之間少說兩個代溝！

說着說着，快到王家的時候，迎面就看到李通朝他們這邊跑了過來。不過他們是從李家出來的，李通肯定是往家跑。看到辛怡和辛躍，他停了下腳步，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奔跑的關系，臉蛋子紅得跟高熱似的，跟他們點了個頭，叫了聲辛怡妹子好。然後就又往家跑了。

“蛤？？”兩姐弟都覺得李通像是有點兒什麽毛病。跑什麽啊？後面也麽有什麽攆他啊？

不過時間不早了，他們本來還說去幫忙包餃子了，現在肯定是來不及了。于是他們也沒再說什麽，趕緊就趕奔了王家。

敲開王家的門，裏面的餃子香味兒頓時撲面而來。小孩子的身體忍耐力是真的很差。辛躍根本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口水，咽了好幾口，顯得特別饞。

王爺爺笑着把辛躍抱起來，嘴裏還說這：“我們小辛躍餓着了。你王嬸兒做了姜湯，你先喝一口壓壓涼氣。然後再吃餃子。”

辛躍摟着王爺爺的脖子，笑眯眯的說：“好的！都聽爺爺的！”

王嬸兒做的餃子餡兒是真的非常香。舍得放肉也舍得放油，裏面拿來當配料的大蔥和蘿蔔也都處理得恰到好處。咬一口直冒油，這是這個時代人們認為肉餡餃子最好吃的模樣。也是小辛躍這個身體和味覺吃過最香的味道。

對辛躍自己而言，這個餃子的油太大了。蔥放的時間有點兒早，所以并沒有應該有的蔥香味兒。羊肉的膻味兒處理得倒是非常棒。跟蘿蔔也很對味兒。唯一的缺點就是對他來說口太重了。但他又不得不承認，吃起來太香了。香的他咬到舌頭那種。

聽到辛躍「诶呦」一聲。所有人都趕緊問：“這麽了？”

辛躍覺得自己的臉肯定比剛才李二那厮還紅。畢竟是二十歲的靈魂，他覺得怪不好意思了。“咬繞折頭惹！”一出口就是含混不清的話。他本能地低下了頭。

“噗！”王叔笑出了聲：“臭小子。吃着肉還咬舌頭。張開嘴讓叔看看吃血沒？”

辛躍趕緊搖頭：“沒藕沒藕！”

王奶奶也笑得不行：“快點兒讓你叔看看。跟我們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不好意思這種事他不以個人意志為轉移啊！但小胳膊拗不過大腿。他只能擡起頭張開嘴讓王叔看了看舌頭。當然他知道沒咬破。于是王叔看完之後說了聲：“沒事兒。”又直接給自己的碗裏夾了四個餃子。“多吃點兒就好了。”

不負所望，辛躍是真的又把這四個餃子給吃了。然後他妥妥的吃撐了。他這先是一碗麥乳精，又是一碗姜湯已經先幹了個水飽。然後又敞開飯量吃了八個餃子。這對一個八歲的孩子來說，食量已經非常驚人了。大家看着他鼓起來的胃，也都不敢再讓他多吃了。

王爺爺趕緊說：“不然跟爺爺出去遛彎兒吧，消消食兒。”

王叔趕緊說：“爸，您可別帶他出去了。剛吃完飯就運動會胃下垂的。而且會影響消化。他現在這個情況就适合躺着。等一會兒消化消化，我再把他們倆送回去。”

王爺爺才不信這個：“淨瞎說。飯後運動才能消化食。你讓他躺着，那不是得積食麽！”

王叔叔回：“爸，我是醫生對吧？雖然我讀的就是個衛校。但好歹也是個醫生。您咋還不信醫生的呢？”

眼看着這爺倆為了吃完飯吃躺着還是溜達這件事兒争吵。王嬸兒趕緊拉了一下王叔：“慶生，你跟爸犟什麽。老人家肯定有老人家的道理！”

辛躍特別想說。不是啊嬸子，我叔說得對！我現在就适合躺着。就我現在胃裏這個存儲量，真要是出去遛彎兒那胃至少得下沉一厘米。但他也不能公開贊同王叔的話。于是就直接挪到王奶奶身邊，頭枕着王奶奶的腿閉上眼睛：“我睡着了。我都睡着了。”

這下爺兒倆也不矯情了。都知道這孩子是不想動地方。一旁的辛怡哭笑不得。不過看到弟弟現在敢說話也很開朗的樣子，她心裏也跟着敞亮了不少。畢竟這日子啊，哭是一天笑也是一天，她肯定是希望兩姐弟能笑着生活下去的。她的弟弟，得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健健康康的長大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