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36
36.
同一個客艙,僅以木板将裏外隔開。恍惚間仿佛回到蒲家的戒堂,場景似曾相識,卻不再受到制約。
爐火燒得正旺,熏得席沐兒兩頰飛紅,眼含春}色,懶懶地窩在那人懷裏,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
“想什麽呢?”蒲師蘅倚在卧榻上,懷抱中的女子乖乖地趴在他的胸膛上,一動也不動。
“想睡覺。”席沐兒擡了擡微重的眼皮,賴在他身上不願動彈。他的懷抱太溫暖,她一刻也不願離開。
大掌落在她的頭頂,溫柔地輕捋,“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會唱南曲?”
“小時候好奇學着玩的,為此還被祖父請了家法。”席沐兒忍不住嘆息,“從小到大,我喜歡的東西都會莫名其妙地消失而是被毀,或是有一些讓我不得不放棄的原因。挨了一頓打後,我也就學乖了,偶爾學幾曲玩玩,也不上心。後來出了席家的門,也就漸漸淡忘了。昨日小松說剩下的盤纏不多,我才想到這個辦法。還好沒有生疏,就算是生疏了,他們也聽不出來。”
蒲師蘅聽出端倪,心中酸楚,回想起她的抗拒,不禁發問:“那你就不怕我消失嗎?”
“怕。嚴氏曾經說過,我是喪門星,靠近誰,誰就沒有好下場。少卿就是因為我而生死不明的,還有公公也是。我只想你安然無恙,不想看見你再一次在鬼門關徘徊。”
“那你為何又改變主意?”蒲師蘅眸光黯了黯,但很快恢複正常,抓着她的手,十指緊扣。
席沐兒揚起頭,下颌抵在他的胸口處,擡眸看他,“就算最後的結果是不得不放棄,我想至少我們能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也好。我知道,你注定不是屬于我的,但上天注定你我的相遇,我應該珍惜,不是嗎?”
“傻丫頭,我一直是你的,自從那天我問你願不願意放棄一切跟我離開,我的心就再也裝不下別人。可是,我不能讓你成為像我娘那樣的女子,沒有名分地跟着我,患得患失,最後不得不守得回憶終老。我想娶你為妻,一輩子只對你一個人好。我要八擡大轎娶你進門,三媒六禮一樣都不能少。現下……”他突然哽咽,現實殘忍地向他襲來,“我不得不娶別人為妻,所以請你給我一點時間,等一切塵埃落定時,我才能履行承諾。”
她搖頭,“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只要你平平安安地活着,比什麽都重要。”太多的生離死別,她已然看淡。
“可我在乎。如果不能将所愛的女子娶進門,我還算是男人嗎?”蒲師蘅嘆了一口氣,将她摟得更緊,似乎要将她揉進身體裏,永不再分開。
“六爺。”她輕喘着,推了推他,小臉憋得通紅,“透不氣……”
她唇瓣輕啓,吐氣如蘭,嫣紅的臉頰襯得她那彎美目脈脈含情,嬌嗔之間仿若世間最烈的春|藥,挑動他的泛濫卻一再壓抑的情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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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身把她壓在身下,指尖輕顫,撫上她小巧的臉龐,一點一點地描繪那張在夢中不斷出現的清冷容顏。
她長睫垂落,羞怯地伸出舌尖舔過幹澀的唇瓣,低聲喚道:“六爺……”
話音剛落,他火熱的唇倏地吻住她,舌尖推開齒貝,纏住她的丁香小舌,與他嬉戲共舞,霸道地将他的氣息悉數占據她的口腔,輾轉吮吸,津液交換,恨不得在她身上烙下他的印記。
他的動作變得粗暴,狠狠地咬住她的下唇,用力噬咬。
沐兒吃痛,睜開眼睛瞪他,舌間傳來鐵鏽般的腥甜氣息,她倏地推開他,“你……”
“永遠都別離開我。”他的聲音嘶啞,透着濃濃的壓抑和乞求。
席沐兒雙臂攀上他的脖頸,輕輕一壓,主動獻上親吻。
“我永遠都是你的。”
兩個相愛的人終于确定彼此的心,許下一生的誓約。可是,這番表明心跡的坦白,卻沒有讓他們感到輕松。
茫茫的未來,驕傲的堅持,身上的重擔,注定了他們相互扶持,卻無法相守的現狀。那些根植于命運的責任和無奈,只能暫時抛諸腦後。這片浩瀚的深海,見證了他們攜手即将開始的遠航。驚濤駭浪之中,唯有前行。
這一夜,席沐兒睡得極其安穩,在睡夢中,她的唇角始終向上彎起,滿足而快樂。
翌日,她在一陣颠簸中被驚醒,身側的男子早已醒來,褐色的眸子一動不動地望着她,專注而深情。
她含羞垂眸,扭動身子試圖從他懷中掙脫。
“別動。”他低聲警告她,側身抱住她,“你再亂動,我怕自己會忍不住。”
“嗯?”席沐兒似懂非懂地噘起唇,眨着無辜的眸子與他對視。
“再讓我抱一會就好。”他埋首在她頸窩處,“在娶你之前,我不會碰你。”身體某一處卻愈發膨脹堅碩,渴望完全擁有。可是他不能,至少現下不能。
“六爺……”沐兒羞地直往他懷裏鑽,忍得他直抽氣。
蒲師蘅又好氣又好笑,“當初,也不知道是誰爬到我的床榻,現下倒知道害羞了。”
“蒲師蘅……”沐兒嗚咽,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他頓了一頓,把她從被褥裏抓了出來,“叫我什麽?再喚一聲。”
她咬住唇瓣,徐徐開口:“蒲師蘅……”
“再喚。”
“蒲師蘅。”她撇了撇嘴。
“只喚最後一個字。”
“……蘅……”
他滿足地親吻她的額頭,撩開被褥,翻身下榻,抓起扔在一身的錦袍,“你再睡會兒,我去甲板上看看,順便……”他艱難地別過頭,“順便吹吹風……”
蒲師蘅本不是重欲之人,游歷各國前,母親把一個渾身光裸的女孩送到他的房中,完成了他人生最重要的一次褪變,從男孩到男人。讓他知道那些未知的禁忌,所謂男歡女愛只是身體的需要,不能成為駕馭他支配他的魔鬼。可是每一次靠岸時,他都會為了找回腳踏實地的感覺,而去找不同的女人來緩解船上生活的苦悶枯燥。那是一段放縱而荒唐的年少時光,漂泊無止無休,唯有靠岸才能讓他平靜。
回到泉州時,他不敢有一絲的懈怠,全力迎戰蒲家各方勢力。瑞羽是他的女人沒錯,但僅限于床榻之上而已。
直至遇到這個傻丫頭……
甲板上風正凜冽,船帆高聳,借助風勢全速前進。
天色略陰,仍可清晰地看見跟随在船隊後面的幾艘戰船,從離開交趾國境,就已經成為甩不掉的尾巴。
或者說,他根本就不想甩掉。
交趾國君看似荒淫無道,沉溺美色,實則老謀深算,借此掩示其日益膨脹的野心。
在他短暫的逗留期間,他如同未知,任由他在國境內自由進出,與代理人聯絡,把他當成普通的商人一般。可蒲師蘅知道,從他踏上交趾國境的那一刻起,他的一舉一動就已經成為奏報面呈國君。
三歲一貢的承諾被他抛之腦後,公然與元廷叫板,這讓忽必烈汗十分惱火,一度下令發兵交趾。彼時水軍尚未成形,發兵之事被一再壓下。現下,水兵初成,交趾國的氣數也将進。這将是哲別演練水軍的最好機會。
“後面的船隊是?”席沐兒洗漱完畢,裹了棉服出來,看到那一隊戰船,不禁蹙眉。
“是海盜。”蒲師蘅收回目光,握住她的手置于大掌中,“冷不冷?”
“不冷。”她搖頭,擔憂地問:“海盜?你怎麽知道?”
“從交趾出發後,就一直跟着。這一帶海道狹長,急灣也多,很适合海盜行兇。當年,有很多商舶都在這裏被截,損失慘重,人船盡毀。”他沒有誇大其辭,海盜為海而生,和普通海商比起來,他們對大海的依賴更深,駕馭的能力也就越強。
“若是沒有猜錯,那些海盜和交趾國君串通好的。在交趾上岸後,他們已經摸清船隊運載的貨物。只等着我們離開時再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