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1)

仙門大會,三年一次,乃是修仙界重大盛會。

修仙界各修士都會前往觀禮。

湊熱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看誰能成為下一任仙首。

各城間早有賭坊開盤,壓三宗之主哪個最能勝任。

楚虞山穩坐仙首多年,壓他的人最多。可等玉連天說要帶人圍剿欲曉天時,壓玉連天的人又多了起來,甚至一度超過楚虞山。

可後來的事人盡皆知,賭盤又正常了起來。

唯一不變的是墊底之人都是明千遠。

“要我說,”某茶館裏,說書先生一大清早就在胡侃,“今年吶,誰都不好選。”

立刻有人來了興趣,“那可不,今年誰是仙首都有人不服氣。”

他旁邊有人應和,“楚宗勢大,可耐不住出了個叛徒,要是他家做了仙首,那日後不得把欲曉天那位供起來。”

“說的對,”說書先生點頭,“可這玉連天連魔尊都打不過,還是不行。”

另外兩人點頭,的确不行。

這時候小二聽到了,憨憨問了句:“不是還有明宗主麽,為何不說說他?”

“他?”有人嗤笑了聲,說小二年紀小不懂,“他明千遠連一招都接不住,還指望他作甚。”

“你去賭坊看看,哪年他的贏面都是最少的!”

小二鬧了個大紅臉,小跑着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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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下衆人還在探讨,與他們不過百裏處,蒼璧峰已經打開宗門,迎修士上門了。

今年不同往日,修士們中間彌漫着說不出的沉悶。一想到還要看宗主大比,就更難受的厲害。

不想來,卻又知道今年會無比精彩。

兩相糾結,還是來了。

畢竟看熱鬧是不可能缺席的。

蒼璧峰楚宗,是有着幾百年歷史的大宗,往上數幾代,還有飛升的能人。

哪一輩都有稱得上名號的人,尤其這一代的楚時朝。

他曾一劍動天下,被尊為仙門世家公子之首,是大部分修士仰望的存在。

“可惜……”席間有人惋嘆,“如此好的前程,卻毀在了殷晚參身上,不值!不值啊!”

他左手邊的人附和,“的确不值,聽聞他那柄時眠,為了殷晚參,生生震碎了,那可是一代名劍!”

“沒錯。”

這人右手邊的人卻說:“要我說,殷晚參固然有錯,可你想一想,澄淵君這般的人,若不是自己所願,豈能為了殷晚參叛逃正道?!”

“你這話說的不對,”左邊的人反駁,“你怎知澄淵君沒被殷狗蠱惑。”

右邊人不服:“你怎知殷晚參蠱惑了他!”

“我看你怕不是也想叛逃吧。”左邊人不服氣。

右邊人也不遑多讓,兩人你來我往,很快吵成一團。夾在中間的人苦了,只能尴尬笑笑,心道這個問題還真是到哪都有人吵。

不過……

他咳了聲:“不知二位可聽過那個傳聞。”

“哪個?”兩人異口同聲,都看向他。

“就是那個……”中間人眯起眼睛,悄聲道,“澄淵君為了師弟,與魔尊解契之事。”

話音落下,左右兩邊人。對視一眼,再次吵開了。

席間如同他們這樣的人不再少數,走十步,每隔兩步就能聽見“澄淵君”、“殷晚參”的名字。

更有為他們倆的事打起來的。

楚萬千穿梭期間,聽的眼角直抽抽,心想若是師兄知道,全把他們拍死。

他忙着迎接賓客,過了會兒就忘了這茬。

一個時辰後,修士們到了七七八八。

楚虞山也到了衆人面前。

大殿內用了擴容陣法,容納那麽多人不成問題。他們都眼巴巴看着楚虞山,等着他說話。

楚虞山并不急,他在等另外兩宗宗主。

不知是否故意,玉連天與明千遠同時而來。

三宗宗主難得齊聚一堂,互相打過招呼後就落座了。

“玉宗主傷可好些了。”楚虞山并非故意捅他傷口,只是看他臉色蒼白,照例詢問。

“好些了。”玉連天笑道,“好久沒受過這樣重的傷了。”

明千遠聞言笑了聲,“楚宗主,怎的還不開始?”

“不急。”楚虞山坐正身體,加了道揚聲符咒,“我有話要說。”

聞言,本就安靜的殿內更是鴉雀無聲。

楚虞山起身,走到衆人面前,眼眸微垂,醞釀情緒。

在他身後,明千遠與玉連天對視一眼,各懷心思。

“今日是仙門大會,”楚虞山聲如洪鐘,“仙門大會是先輩們傳下來的。一是為衆修士聯絡感情,二是為處理難事,三是為選出仙門之首。”

衆修士們靜靜聽着。

“在大會開始前,楚某有話要說。”

聞言,玉連天皺眉,有了不好預感。楚虞山這人是條老狐貍,懂得什麽時候拿人七寸。

臺下亂了片刻,楚虞山繼續說。

“各位都知曉,兩月前我們圍剿欲曉天并未成功,”楚虞山負手而立,并不管躁動起來的修士,“殷晚參打傷了玉宗主,楚時朝打傷明宗主,後二人皆消失不見。”

明千遠看着臺下的修士們,胸膛裏跳的極快,有什麽東西就要呼之欲出。不得已頻頻望向玉連天,連額頭上出了許多汗都不知。

“我本以為這件事很簡單,只是魔道跨越雷池。可後來我發現,事實并非如此!”

楚虞山踱了兩步,“今日我請了兩人來,各位且聽一聽。”

話音落下,他坐回首位,對明千遠和玉連天的視線置若未聞。

衆修士愣了下,随即聽到一聲鳳凰啼鳴,猛的反應過來,更有甚者當衆拔/出了靈劍。

他們心知肚明誰來了。

兩道黑白身影并肩出現在衆人眼前,徹底印證了他們的猜想。

是殷晚參和楚時朝。

“殷狗!”不知是誰先喊出了聲。

緊接着就聽有人喊了聲“叛徒”。

殷晚參停下腳步,準确無誤向拿人看去。轉瞬即逝,卻讓拿人吓得渾身哆嗦,站都站不穩。

“師父。”楚時朝行了一禮。

楚虞山并未應答,只是看了看玉、明兩人,“兩位宗主,可有話說?”

玉連天沉默不言,明千遠卻坐不住了。

“殷晚參!”他咬牙切齒,“你殺我兒!”

他怒氣沖沖,一句話調動了在場部分修士的情緒,皆怒目瞪他。

“你兒?”殷晚參挑眉,“你兒是誰?他何德何能入本尊的眼?”

“你!”明千遠還欲再問,卻被玉連天打住。

“楚宗主,你這是為何?”玉連天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仙門大會上請魔尊?”

楚虞山并未理他,自顧自道:“想必各位都記得,最近這些日子不太平。”

“先是玉宗主獨子遇刺,再是明宗主獨子遇刺,還有團花島岳門滿門被滅之事。”他道,“一樁樁,一件件,都與欲曉天有關。”

修士們聽着,已經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不是他,難不成還另有兇手不成!”

“這些,自有殷尊主來解釋。”

殷晚參今日并未戴面具,身上的鳳凰玄衣,腰間的雀烏已經證明了他的身份。

“事情太多,從哪件來說呢……”他故作苦惱,望了眼楚時朝,“不如就從明宗主的獨子說起罷。”

楚時朝點頭,給他讓出了位置。

“我從未見過你的獨子,或者說,見到的不是你的獨子。”殷晚參慢悠悠道。

立刻有人質疑,“難不成明宗主還有兩個兒子!”

“一人千面,你換張臉,就不是你娘的兒了?”殷晚參頭也不回,罵了回去。

“你說你兒死了,屍體旁還有鳳凰令。”殷晚參擡手,一枚鳳凰令出現在他掌中,小巧精細,卻有無法抵抗的魔氣。

“沒錯!”明千遠眼角都在顫/抖,“就是你殺了我兒!”

“那麽……”殷晚參打了個響指,腳邊出現了個跪着的男人,他蹲下,扯着男人的頭發強迫他擡頭,“他是誰?”

明千遠看着男人的臉,他被困着,說不出話,眼裏全是淚。

“我……我……”明千遠磕磕巴巴,他下意識想看玉連天,僅剩的理智讓他止住了,但那個跪在殷晚參腳邊的可是他的兒!

他終是看向了玉連天。

玉連天眼裏閃過一絲羞惱,心裏罵了聲蠢貨。他怎麽不知明山竹落入殷晚參手裏了。

“看來你爹不想要你。”殷晚參啧了聲,“可憐吶。”

“不對,我見過明少主,他根本不長這樣!”有膽大的修士疑問,“你在說謊!”

殷晚參側身看他,笑了:“他爹都沒說不是,你又知道了?”

那人穿着一身紫衣,襯得一張臉漲紅。

“你是醫修?來,你過來。”殷晚參擡手,“既然你認得他,就來看看究竟是不是。”

“試就試!”紫衣人看向明千遠,“明宗主放心,定不讓他這魔物擾人心智。”

他一腔熱血,分明沒看到明千遠眼裏的恐懼。

紫衣人上前,硬着頭皮靠近殷晚參,在男人身邊蹲下,還低聲說了句:“得罪了!”

他擡指在男人臉上摸了摸,他是一名醫修,是否覆蓋面具,他能輕易看出。

指尖在男人臉上一點點摸過,大殿中也越來越安靜,所有人屏息凝神看着他們。

醫修也不免緊張起來,終于在摸完男人全臉後松了口氣,正要禀告,忽然皺起了眉頭。

他指尖搭在男人眉間,那裏似乎不對……

他不敢放松警惕,再次摸了摸,那裏的皮膚的确比其餘地方要松弛。

醫修心頭大震,手上帶了靈力,摸索着男人下颌,在察覺到凹凸不平處時,他猛的一揭,當真揭下了一層面具。

衆人/大喝,醫修直接吓得跌倒在了地上,手裏的面具甩出去老遠。

他不可置信望着眼前人,嘴唇顫/抖,“明……明少主!”

明山竹狠厲瞪着醫修。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

殷晚參笑了,并未看明山竹,而是看着明千遠,“明千遠,還認得你兒麽?”

殿中落針可聞,齊齊望着高臺上的明千遠。

在場識得明山竹的人不在少數,他們也不是傻子,這樣一看就知事情不對勁。

“明宗主,您給個說法!”有人催促。

“我……”明千遠急中生智,“我……我怎知我兒會在你手裏,你又耍什麽把戲!”

殷晚參把/玩着鳳凰令,聞言将它扔在明山竹頭上。鳳凰令彈了下,落在明山竹腳邊,不動了。

“明宗主,這時候還把人當傻子,可就不好玩了。”

明千遠嘴唇顫/抖發白,的确說不出其他話來。怔怔坐在椅子裏,又看向玉連天。

殷晚參跟着他的視線看去,才發現玉連天那般,輕輕“呵”了聲。

“玉宗主,身體可好些了?”

玉連天并不理他。

他在思考,思考什麽時候讓殷晚參另一層身份剝出來。

殷晚參也不惱,漂亮的眸子彎起:“既然身體不好,就好好歇着,還沒到你呢。”

話音剛落,就有一聲暴喝傳來。

玉燕錦将桌子拍的震天響,佩劍出鞘,“殷晚參!你少放屁!”

殷晚參根本沒理他。

“燕錦,”玉已星及時拉住玉燕錦,“坐下。”

玉燕錦雖有不悅,卻還聽玉已星的話,心不甘情不願坐下了。靈劍并未收鞘,直接擺在桌上。

待他消停,殷晚參才繼續講。

“說完了明宗,再來說說岳門。”殷晚參給楚時朝遞去眼色,楚時朝颔首,讓楚萬千帶來了岳天恒。

坐在玉已星身旁的岳天蘭瞬間睜大了眼,他知他們的另一條計劃奏效了。難免有些緊張,頻頻伸長脖子去看,正猶豫時,玉已星輕輕推了他一下。

岳天蘭頓住,遲疑片刻後,起身走向了岳天恒。

岳門僅存的二人就在這裏,他們不過十六七歲,臉上的稚嫩還未褪/去。卻要經歷喪親之痛,這讓在座所有人動容。

紛紛痛恨魔道的所作所為。

“各位,”岳天恒道,雖然顫/抖,卻還算穩重,“我是岳門主大弟子岳天恒,這位是少門主岳天蘭。今日我二人是想告知諸位,滅我滿門者……”

他看向殷晚參,在衆人隐隐期待的目光中,緩聲道:“并非殷尊主。”

“什麽!”

“怎麽可能!”

“分明是魔修所為!”

殷晚參不理他,讓他自己去說。

“出事後,我與天蘭住在楚宗。”岳天恒望向楚虞山,“楚宗主對我們很好,還收斂了我的師父和師弟們。”

“楚宗主,天恒想問您,當時清理岳門時,可曾發現鳳凰令?”

岳門之事并未滿着衆人,也有仁義之士前去岳門幫忙,從頭到尾都未聽過鳳凰令的存在。

“未曾聽聞。”楚虞山道。

“那就是了。”岳天恒拍了拍岳天蘭,後者暗下決心,從袖中摸出了一樣東西。

“鳳凰令?!”

當即有人喊了出來。

“沒錯,”岳天蘭咽了口唾沫,“就是鳳凰令。我與天恒在楚宗某日,忽然收到一道卷軸,真枚鳳凰令就卷在其中。”

“那人說他們知道兇手,這枚鳳凰令就是在我家找到的。”

岳天蘭越說眼眶越紅,顫/抖的手幾乎拿不住鳳凰令。

“我報仇心切,就聽了他們的指示去了玉宗。”岳天蘭說,“可我發現,兇手根本不是魔修。”

他墨發垂落,聲音發顫,滿目悲涼。憤恨的眸子望向玉連天,“而是另有其人!”

岳天恒将卷軸拿出,遞給楚萬千。

很快就到了楚虞山手中。

“不是他是誰?”有人疑惑,“這難保不是殷晚參的手段!”

岳天恒側身,擡手指向一人:“是他!”

衆人紛紛看過去,卻有不少人愣住了。

這是誰不重要,而是這個青衣人坐在玉宗弟子中。

那豈不是……

一時間所有人的神色都複雜多變。

“你含血噴人!”玉燕錦又要起身,這次玉已星直接按住了他。

青衣人擡眸,和岳天恒對視,看不出喜怒。

“我師父死前,曾見過的人就是你!”岳天恒定定說道。

他并未多說,而是轉向楚虞山,“還請楚宗主為我滿門主持公道。”

“放心,會的。”楚虞山道。

眼下風向全亂了,衆修士怎麽也沒想到事情回像這樣有反轉。

他們認為的兇手竟然不是兇手。

多麽可笑!

但仍有人不信,堅信這是殷晚參的把戲。

“就還只剩下一件事了。”殷晚參頗為同情的看向玉燕錦,“你知道你爹要殺你麽。”

玉燕錦徹底忍不住了,掙脫開玉已星的束縛,大步流星走向殷晚參,在快接近他時,被楚時朝擋住了去路。

“滾開!”玉燕錦一心要和殷晚參對峙,根本不管攔他的的人是誰。

“無事,讓他來。”殷晚參道。

縱使如此,楚時朝仍未讓步。

玉燕錦也不走了,拿劍指着殷晚參,“你自己沒爹就算了,還說別人的爹。當真是見不得人好!”

他話說的難聽,殷晚參卻不在意。他聽過比這難聽百倍千倍的話,若都在意,早就氣死千八百回了。

“很簡單,問問你爹。”殷晚參笑道,“看看你爹怎麽回答你。”

玉燕錦這傻子真的看向玉連天,“爹,他是不是在放屁!”

他信誓旦旦能等到他爹的反駁,可他卻見他爹沉了臉色,直直盯着殷晚參,半分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玉燕錦急了:“爹!”

“住嘴。”玉連天掃他一眼,又轉向殷晚參,“殷尊主,何必呢。”

玉燕錦懵了,全殿寂靜了。

這句話無異于承認了。

“本尊只是再任由你們潑髒水罷了。”殷晚參上前兩步,拍了拍玉燕錦,“知道誰是殺你的兇手麽。”

“喏,”殷晚參揚起下巴,點了點青衣人,“就是他。”

玉燕錦的神情茫然了一瞬,下意識去看玉已星,見他臉上并無詫異時,瞬間變得可怖。

他不傻,要是還看不懂,就完了。

“你爹為了殺我,竟然能對你出手,我也不知你爹到底更喜歡誰了。”殷晚參調侃了句。

但卻無人能笑的出來。

三宗弟子,衆修士,皆沉浸在“這不可能”的掙紮中。

他們崇敬的宗主們,為何會這樣!

“玉宗主,看來是承認了。”殷晚參毫不畏懼的與他對視。

玉連天臉色本就蒼白,此刻更難看了。

“殷尊主真是好本事,恐怕說書先生都沒你會編纂。”

聞言,衆人似乎嗅到了一絲轉機。

連玉燕錦的眸子都重燃了一絲光亮。

但……殷晚參怎麽會給他機會呢。

他暫且放過玉連天,而是拉起楚時朝的手,深吸口氣。

“想必各位都知道我與澄淵君曾是道侶。”他出口就不凡,“為何突然解契,還要拜玉宗主所賜。”

若說前三條是震撼,這一條則是誰都抵擋不了的八卦。

方才為此打架的人衆多,此刻都看了過來。

“你們或許不知,幾月前我道侶在天坑秘境中被人刺殺,受了重傷。”殷晚參捏着楚時朝的指尖,“不幸失了記憶。”

“為保護我,”楚時朝終于開口,“晚參對外稱作我的師弟。甚至為我……忍痛解契。”

這句話無異于引子,直接炸開了鍋。

“果然!我就說澄淵君和殷晚參不可能是假的!”

“不對,他都失憶了,怎麽确保不是魔尊騙他!”

“這……澄淵君沒綠了魔尊啊!”

“魔尊這事,真的是他做的麽!”

有人質疑,有人信任,總之……又要打起來了。

“失憶一事自/由楚宗主與多位醫師擔保,”殷晚參并未多講解契之事,“現在,殷某要以道侶名義,向玉、明二位宗主讨個說法。”

他轉身,盯着那兩人,一字一頓:“為何要殺我道侶!”

這句話直接将殿裏氣氛推向高/潮,甚至一時間沒人反應過來。

玉、明宗主殺害澄淵君?!

幾百年都沒這樣駭人聽聞的事!

“你胡說!那日要殺澄淵君的分明是群散修!”玉燕錦急忙解釋,“當日我與師兄都在,都可以作證。”

“是麽?”

殷晚參看向玉已星,“玉大公子,你可以作證?”

玉已星起身,站在玉燕錦身旁,溫和不複存在,眸裏是可窺見的冰冷。

“可以作證。”玉已星道。

殷晚參:“做什麽證?”

“玉宗主……”玉已星垂眸,“指使明宗主刺殺澄淵君一事。”

此話一出,衆修士徹底壓不住了,他們紛紛離開位置上前,試圖聽的更清楚。

他們看到了什麽!

玉宗大弟子指認親師父!

“師……師兄?”玉燕錦猛的抓住玉已星肩膀,“你胡說什麽呢!”

玉已星并未看他,而是望着那個他曾經崇拜的男人,喃喃道:“我沒胡說。”

“燕錦,”玉已星終是看向玉燕錦,強忍疼痛,“他是兇手。”

玉燕錦似乎聽到了不該聽的,連着後退兩步,“不……不可能!你……你是不是被他們騙了!我爹怎麽可能是兇手!”

他不信,他爹是玉宗宗主,怎麽可能做那種事?

一定!一定是有人污蔑!

他要殺了殷晚參!

“燕錦,”玉已星并未攔他,而是說,“你連師兄都不信了麽。”

話音落下,玉燕錦的腳步也停頓了。

玉已星的話他從小聽到大,眼下……他不想聽。

但是,又怎麽能不聽。

殷晚參饒有興趣的看着他們,在察覺到玉連天的視線時,他報之以微笑,心情十分愉悅。

“我曾在玉宗主書房找到了信件,上面之事,與澄淵君失憶有關。也與……岳門有關。”

他緩緩道來,聽着的人臉色越來越痛苦,看着玉連天的神色就像在看一頭畜生。

明千遠此刻心涼了半截,他想離開這裏,卻無能為力。

只能苦苦忍着。

“為了一部功/法,玉宗主殺害岳門,嫁禍給殷尊主。”玉已星已經不像個活生生的人,眼神空洞,神情僵木,“為了殺殷尊主,首先要除掉澄淵君。”

“但是明宗主錯估澄淵君實力,派了明山竹來。并未傷及澄淵君性命,卻讓他丢了記憶。”

“而挑出這一切的引子,就是燕錦被刺殺。”

一系列事情就這樣串聯起來,銜接無縫,理由得當。

殷晚參沉着臉:“這個計劃中,玉連天最沒想到的就是澄淵君沒死。”

他面無表情:“或許你應該慶幸,他若死了,今日/你就沒法坐在這兒了。”

玉連天仍保持冷靜,他沒想到玉已星會出賣他!

他掃過青衣人,盡力告誡自己,還有機會能夠翻身。

“不錯,”他鼓了兩下掌,“很不錯。”

“殷尊主為了污蔑玉某人,竟然連我弟子都收買了。”

殷晚參一眼看透他,“你別急,日後我會一一與你清算。”

他提高聲音,對衆修士說:“你們都說楚時朝是正道叛徒,蠢。”

“這裏明明不止我一個魔頭,怎麽你們就看不出來呢。”

一聽還有魔頭,所有人慌了。一時間拔劍聲響成一片。

殷晚參看向巋然不動的青衣人,“玩夠了麽。”

玉連天皺眉,現在的場面是他和殷回逐都想到了的。只要拿出準備好的東西,就能反将殷晚參一軍,讓他徹底翻不了身。

向來穩重的他,此刻竟然有些急躁。

殷晚參看着殷回逐,不慌不忙。

“你怕是認錯了。”殷回逐還在裝。

殷晚參與楚時朝對視一眼,楚時朝輕聲說了句什麽,沒人聽到。

殷晚參卻微微笑了。

“殷回逐,你不承認無所謂。”殷晚參召出一柄靈劍,“它可認得你。”

靈劍出鞘,殷回逐再也忍不住。他清俊的面容瞬間破碎,裂成碎片,露出了他本來面容。

身上的青衣也是一變,成了玄衣。

“殷晚參!誰準你碰他的東西!”殷回逐暴喝,早把玉連天抛在腦後,眼裏只剩殷晚參和那柄靈劍。

“你!”玉連天氣急,想要上前,被楚虞山反手抓住了。

“玉宗主,你怕是不能走了。”

玉連天甩開他:“你背信棄義!”

殷回逐充耳不聞,大步走向殷晚參。

“還我!”

電光火石間,他已經到了殷晚參面前。

不等殷晚參出手,一雙擁有不可撼動力量的手瞬間卡住了他的脖頸。

讓他凝聚起來的靈力瞬間破散。

楚時朝狠狠卡着他,不讓他前進一絲一毫。

“殷回逐,你我之事卻要扯上衆人,殷珀就是這樣教你的?”殷晚參不屑,“以你的本事,還想坐我的位置?未免太不自量力。”

殷回逐魔性大漲,眼睛變得通紅,想要撲向殷晚參,奈何掙不過楚時朝。

“你是騙子!你弑父殺兄,你枉顧人倫!你不配做魔尊!”

“我配不配與你無關。”殷晚參突然變得冷靜。

他上前拉過楚時朝,近乎悲憫的看着殷回逐,“你做這一切無非是想知道殷珀怎麽死的。”

這句話直通殷回逐心底。

他最親的哥哥死于非命,怎麽可能不是最恨他的殷晚參做的!

“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殷晚參俯身,在他耳邊低語。

沒人知道他說了什麽,包括楚時朝。

但他們都看到殷回逐變了臉色,從不可置信到蒼白,僅僅不過一瞬。

“不管你信不信,這就是事實。”殷晚參将殷珀的佩劍塞到殷回逐懷裏,“殺殷珀的,就是他自己。”

從小殷回逐就聽殷珀說,殷晚參是他們的敵人,不允許他和殷晚參有的太近。

長大以後,兩人針鋒相對,殷珀仍是最恨殷晚參。

那個夜裏,滿天血光,殷晚參拿着殷珀的佩劍,站在殷珀屍體旁邊,怎麽可能不是他殺了殷珀。

“你騙我。”殷回逐輕聲。

“沒有。”殷晚參反駁。

“那我做的這一切還有什麽意義!”殷回逐咬牙切齒,一字一頓,“我恨你!”

“盡情恨罷,”殷晚參無所謂道,旁人的愛與恨對他來說皆無意義,他從始至終要的不過是一人的感情。

他嘆了口氣,這場鬧劇也該結束了。

“楚宗主,人我帶走,剩下的,就是你們的事了。”殷晚參眸中沒了精神,轉身帶着殷回逐化成一團霧離開。

楚時朝還留在原地,“師父,時朝先走一步。”

楚虞山并未阻攔,任由他去了。

在場的衆人懵的懵,傻的傻,都不在狀态。

“師兄,你騙我。”玉燕錦已經沒了力氣吼叫。他難以接受被父親與兄長欺騙。

玉已星嘆氣:“抱歉燕錦,我也沒有辦法。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一步步錯下去。”

“所以你就騙我?”玉燕錦忽然笑了,變得不像以前的他,厲聲诘問,“玉已星,你還有沒有心。”

玉已星阖眸,不再說任何話。

殷晚參把殷回逐交給在外等候的展四方等人時,楚時朝便趕了過來。

“怎麽過來了,那邊還需要你。”

楚時朝察覺到他深深地疲憊,擡手将他摟在懷中,“你更重要。”

殷晚參回抱,輕輕蹭了蹭他。

站在塵埃落地,好在他最想要的人還陪在他身邊。

“時辰尚早,咱們去個地方。”楚時朝理順他的墨發,眼中有無限愛憐。

“去哪?”

楚時朝并未隐瞞,“攬月洲。”

他們仍是在清芳城乘船而去,好巧不巧,船家竟是他們上次來時的。

船家也認出了他們,“二位仙爺,可還是去上次的渡口?”

“是。”楚時朝道,“勞煩了。”

船家笑了兩聲,悠閑自在的撐着船。

此刻水面上船并不多,碧波粼粼,偶有白鳥飛過,船家心胸敞亮,竟放聲高歌。

殷晚參聽着,嘴角牽起一抹笑,“為何要帶我來攬月洲?”

“還願。”

上次他們的确在此許了願。

至于什麽願,殷晚參并未追問,他很有把握是與自己有關。

沉悶煩躁的情緒去除了一大半,他也要好好還願。

船到渡口,楚時朝特意給了船家兩倍銀子。船家推拒不過,只好收了。

臨了說了句:“聽聞啊,當年那顆海棠樹下有一對道侶結契。”

“是誰想不起來了,只記得一人姓楚,一人姓殷。”

“哎……也不知這一年,過得好不好哦。”

楚時朝怔了下,知船家認出了他們,“多謝。”

殷晚參在旁聽着未曾打斷,他從未與楚時朝說過此事,哪怕上次來時,也緊緊克制自己不敢想起,不敢提及。

只能裝作沒來過的模樣。

楚時朝牽着他,慢慢走向大海棠樹。

海棠花紛飛,美不勝收,今日海棠樹下的人卻少了許多。

楚時朝站在上次來的地方,摘了兩片海棠花瓣放在他與殷晚參手中。

“還願?”殷晚參笑問。

“還願。”

“好。”

殷晚參閉上雙眸,額頭卻被輕輕抵住,他并未睜眼,而是感受着那并不陌生的溫熱。

他知道,此刻在他與楚時朝額頭中間閃耀着金光。那是結契時才有的天道祝福。

他感受着心底斷開的線一點點複原,直到與另一人徹底聯系起來。

結契時,楚時朝并未阖眸。

他要真真切切看着眼前的人。

這幾月雖有意外,但他仍在阿殷護佑下平安歸來。

随着金光沒入,他看到了一朵桃花盛開,屬于他的記憶紛至沓來。

待到一切歸位,他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楚時朝屈指擡起殷晚參的下颌,側首顫/抖吻住那雙溫熱雙唇。

他愛憐的撫過殷晚參的側臉,親昵的蹭過他的鼻尖,在殷晚參睜開那雙漂亮眸子時,伴着眸裏柔光,說出了當年他們結契時的誓言,

“如花似葉,歲歲年年。”

從今往後,又是數不清的年年歲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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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完結啦!

感謝各位小可愛們的陪伴!!

咱們下本再見!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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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病弱夫君計劃[穿書]》

文案:“相府小公子嫁進宣王府後,病秧子宣王能站起來啦!”

此消息一出,上至深宮,下到坊間,全民嘩然。

聽聞小公子姚予深相貌醜陋,笨如豬狗,若不是八字相合,根本配不上宣王!

如今一看,他倆竟是傻子配病秧子,天生一對!

看夠了笑話,一年一度萬花節上,衆人看到宣王與一名俊美如仙的男子同行。

舉止親密,宛若神仙伴侶。

所有人以為這人是宣王尋的新歡,可卻聽他咳了一聲,柔聲喚那人:“王妃。”

衆人:???

王妃?!他?!

說好的相貌醜陋呢!

騙人是不是?!

姚予深一朝穿成書裏短命的宣王妃,想活下去只有一個辦法——讓宣王活下來。

他一介文科生,既不會紮針,也不會配藥,怎麽救?!

洞房花燭夜,姚予深望着躺在床上的俊美宣王,面如古潭,心裏卻翻江倒海。

宣王頭頂為何會頂着“死亡值”三個大字?!

姚予深欲哭無淚,憋紅的眼眶在仇将鶴眼裏卻成了另一種意思。

仇将鶴:“本王聽聞,王妃不願嫁給本王。”

姚予深點頭,眼睜睜看着仇将鶴頭頂的死亡值從95變成了96。

嗯?

仇将鶴:“你想離開?”

姚予深瘋狂點頭,他才不要做男妻!

結果……死亡值從96變成了98。

随之而來的就是仇将鶴面色發青,呼吸不暢。

姚予深:!!!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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