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戳穿
段暮遙在隔間也驚了一瞬,她努力回想着昨夜的事情,除了在馬背上不得已而抱着他,其餘的時候,他們似乎并沒有做什麽不規矩的事。
總不能連上輩子的,都算上吧?
掉下懸崖之後,難道又發生了什麽?
按照長公主的說法,長公主府的人,是在懸崖下面發現他們的。縱然這林空有萬般能耐,也不會在那種情形之下,對她做出些什麽。
何況,她知道林空不是那種色迷心竅的人。
眼下,魏成弘的表情就跟吞了蒼蠅一樣難看。
他靜靜地等着“段暮遙”解釋,可林空卻低着頭不說話。他還故意擡頭看了魏成弘一眼,那表情隐忍至極,含淚欲下。
魏成弘都不會說話了,他足足倒退了兩步,沖着廳內的丫鬟婆子們吼道:“都杵在這做什麽,全都滾出去。”
徐嬷嬷始終陪在段暮遙身邊,聽到裏間的話,她也偷偷打量自家小侯爺的表情。
然而,段暮遙只是貼着耳朵聽那邊的動靜,并沒有在意徐嬷嬷。
段暮遙自然也想退了這門親,為此,她自打知曉自己重生之後,便一直絞盡腦汁想辦法。
可是,她看這林空似乎也有破壞她婚事的念頭。
眼下,她是小侯爺林空,對方才是段暮遙,那邊想做什麽,她全然不知。
她只能在心裏請求着那個瘋子,多少為自己着想一點。
罷了,靜靜瞧着吧,他大概也不是為別人着想的人。
段暮遙輕嘆一聲,繼續聽着那邊的動靜。
魏成弘這個時候,已經蹲下了身去,看着林空,盡量壓着他的情緒,軟聲問:“沒事,發生了什麽都不要緊,遙兒,你別急,慢慢跟我解釋。”
燕王妃的臉色已經不太好看,她緊抓着手帕,側目看了長公主一眼。
見長公主那副風輕雲淡的德性,她心裏的火都要冒出來了。
林空輕嘆一聲,那神情跟高座上的長公主如出一轍。
人家就是不說話,急死你。
燕王妃嘆息一聲,起身道:“罷了,弘兒,段姑娘受了驚訝,怕是說不出什麽來。咱們帶她回去,路上再慢慢解釋。”
燕王妃說完便去看了長公主一眼,見她還在品茶,索性直接起身将魏成弘拽了起來,沖着他小聲道:“将人帶走吧。”
魏成弘應了一聲,正要去拉林空,林空卻猛然推開他,出聲道:“只需再等上一會兒,太後自然會派人來接我回宮。眼下,不勞世子和王妃費心了。”
燕王妃頓時急躁道:“你這孩子是怎麽回事?弘兒與我,還能害你不成?”
林空淡淡道:“臣女方才說過了,這親事,我會親自到皇上跟前退掉。既然臣女與世子就要退婚,便不該與王妃世子一路回去。多謝王妃和世子好意,臣女心領了。”
燕王妃終于沉不住氣了:“這親事,可不是你想說退就能退的,你們自幼便由太後做主,定下了這門親事。你和成弘的情意,大家也有目共睹。若你有苦衷,解開了便好,無論發生過什麽,弘兒大度,都不會介意。”
燕王妃表情難看極了,林空可不信魏成弘和她是真的大度。
娶了段暮遙,對于燕王一家的好處實在是太多了。
哪怕是他刻意模棱兩可,引魏成弘誤會,魏成弘都不舍得把這門親退掉。
女子的清白是多麽重要的事情,莫說是日後段暮遙要遭人議論,魏成弘也要被人戳脊梁骨。
然而這娘兩兒,倒是能屈能伸。都這種情況了,還在這演戲。
魏成弘也急忙幫腔道:“對對對,我不介意。遙兒,我知道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明明是你被賊人擄走了。如今能活着回來,于我而言便是萬幸。咱們的婚期就要到了,燕王府都準備好了。你莫要任性,我帶你回丞相府。遙兒,我說過的,我會好好待你。不管發生什麽,我的承諾都不會變。”
魏成弘早早便承諾過段暮遙,他今生今世只會愛她一人。待段暮遙嫁過去之後,他也絕不會納妾。
而接下來,林空卻慢悠悠道:“世子,你在京郊澄園養的那幾個美妾還好嗎?”
魏成弘臉色一白,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解釋。
燕王妃顯然并不知道這事,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魏成弘,訓斥道:“弘兒,這是怎麽回事?”
段暮遙在隔壁聽到這些也是怔了怔,林空說的這些,連她也不清楚。
萬沒想到,林空早就知道魏成弘是什麽樣的人。
魏成弘也慌了,他忙解釋:“這事有誤會,澄園裏那四個,不是我的人。眼下我不方便說,遙兒,你且先跟我回去,我慢慢同你解釋。”
林空擡眼睨着他,疑惑道:“哦?不是你的人?難道是二殿下的?”
魏成弘臉色更白了。
燕王妃聽到二殿下的名頭之後,一時間也有些無措。
“世子實在不必解釋了,我都看到了。不僅我看到了,林小侯爺也看到了。追殺我們的那批刺客,當然也看到了。想不到,昨夜那樣的情形之下,二殿下和世子爺,竟能有這樣的興致。”
這話一出,燕王妃臉色都不對勁了。
一直不說話的長公主,這一次倒是發了話:“昨夜宮裏亂成那個樣子,成弘啊,你和廣兒未免太過分了。”
魏成弘反應倒是快,急忙解釋:“姑母,那不關二殿下的事。是我,澄園裏都是我的人。二殿下什麽都不知道,他是帶兵出去營救,半路碰到了我。”
長公主淡淡“恩”了一聲,也不跟他争辯,只是道:“就要成婚的人了,還對外面不三不四的女人戀戀不舍。你這般行徑,如何對得起亡故的姚老将軍?如何對得起丞相大人?如何對得起段姑娘?”
燕王妃側目看了長公主一眼,咽下心裏這口氣後,便狠狠拍了一下魏成弘的後腦勺:“糊塗東西,還不快給段姑娘道歉。”
魏成弘這才反應過來,忙蹲下身去,仰頭看着林空:“遙兒,我就是一時糊塗,我這就去将人都給遣散了,你莫要生我的氣。你昨夜失蹤,我确是着急的一晚上都睡不着覺。澄園的那幾個,都是香滿樓的人,她們消息靈通,我本是去求助的。”
林空微一挑眉:“我竟不知道香滿樓竟這麽神通廣大,連宮裏頭的事,都知曉個一清二楚。這事若是讓陛下知道了,可得好好給香滿樓賞賜。不親筆禦賜個牌匾,怕是說不過去。”
燕王妃恨得直接扇了魏成弘一個巴掌:“糊塗東西,香滿樓那是什麽地方,若是傳出去,燕王府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香滿樓是京都最大的妓院,自然,裏面也養了不少清倌。京中不少達官貴族,都會去香滿樓尋開心。
那香滿樓的老鸨子,也是極會做生意的。她每年都會從各地搜羅出一批美人,找專門的樂師和禮儀師父教導他們。待長成之後,便開價售賣。
京師中亦有香滿樓的清倌賽揚州瘦馬一說。
所以,這香滿樓的姑娘,在京都的貴人們眼裏,那可都是搶手貨。
二殿下為了自己的賢名,自然是不敢明面上摻和到這其中的。
段暮遙不禁想起上輩子魏廣同他說的話,他說,他和魏成弘兩兄弟,那是有福同享。
想必,澄園的那幾個,便是他們兩個日常的一大消遣。
眼下,連長公主都聽不下去了,她蹙眉看着燕王妃,不客氣道:“弟妹若是要教訓孩子,回燕王府去教訓吧。本宮今日實在是有些累了,便不送了。”
燕王妃和魏成弘,今日正是為了段暮遙而來。二殿下如今急需集齊四大令牌,昨夜鬧了那麽大,二殿下未能得逞。
段暮遙和林空失蹤了整整一夜,他們自然害怕青龍白虎二令出現任何事端。
眼下,若是魏成弘能搶先拿到青龍令交予魏廣,自然是大功一件,有助大業。
陛下如今身子骨越來越差了,若是太子走在陛下前面還好。
若是陛下先走了,京都的局勢,怕是不好掌控。
越是在這種時候,越是應該将青龍令握在手中。
青龍令乃是四大令之首,必要之時,有召喚其餘三令之權。
這段暮遙如今,空有個青龍令令主的名義,內裏呢,卻毫無實權,毫無能力。
眼下,京都形勢變幻,若要等到魏成弘娶她進門,再等她生下子嗣後再傳令,不知道還要等多少年。
燕王府等得起,二殿下那邊已經等不起了。
而今,只有将人牢牢掌控在燕王府手裏,才是上策。
可這段暮遙如今鬧着要退婚,說話又毫不留情面,燕王妃如今,也是徹底沒了主意。
長公主見她還沒有動彈的意思,便站起身沖着身邊的護衛道:“本宮乏了,送客吧。”
說完,長公主也不再看他們母子,沖着身邊的嬷嬷道:“段姑娘身子弱,先扶回房間。”
林空起身的時候,是看也沒看魏成弘一眼,由着下人将她扶起,退出了正廳。
魏成弘急得不行,忙拽住燕王妃問:“母妃,這可如何是好?”
燕王妃沉吟片刻兒才道:“我先回府,找你父親想辦法。你去找二殿下,商議對策。”
魏成弘沒能将人從長公主府裏接出來,自然是窩着火。
而那方,林空剛剛由下人扶回去,便迎面撞上了段暮遙。
亦或者說,是撞見了原來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