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月事
段暮遙算算日子,她的月事确實就在這兩天。
這林空何其有幸,剛穿到她身上,就給趕上了。
“你這是來月事了,女人每個月都有這麽一遭。這樣吧,你喊一聲牧歌和琦巧,讓她們兩個進來,幫你更衣,幫你拿布條,最好再多喝幾碗熱熱的紅糖棗姜水。這幾天,最好就窩在房間裏休息休息。”
段暮遙這話剛出,林空便陰了臉,随後,他咬牙切齒地問:“那我為何會腹痛?”
“疼得厲害嗎?”段暮遙輕聲問。
林空強撐着道:“還可以,不疼。”
段暮遙看到他額角發汗,便知道他肯定是疼得厲害。
她伸手扶住了他,原本想逗他的心思,全然被擔憂所取代。
“不怕,偶爾是會疼得厲害。梳妝臺下面,有專門止痛的藥方,待會兒你叫牧歌給你煎一副,喝了之後,再睡一覺便好了。”
她的聲音溫柔得厲害,林空漸漸覺得不疼了,他看了她一眼,忽然問:“你也每個月都這麽疼嗎?”
段暮遙點頭:“是啊,這也沒辦法。”
林空突然不說話了。
段暮遙從櫃子裏翻出了湯婆子,叫來丫鬟,讓她們灌上熱水。
琦巧狐疑地看了段暮遙一眼,随後問道:“是小侯爺覺得手冷了嗎?可這幾日天氣漸漸暖了,宮裏沒人用這個了。”
琦巧素日裏就懶散懈怠,因着她是宮裏派過來服侍的人,段暮遙偶爾也只是敦促她幾句,從不會往深處責問。
今日,見她喚自己小侯爺,段暮遙才回過神來。
對啊,她是林空,有什麽做不得的事?
想到這,段暮遙忽然冷了臉,陰聲質問:“讓你做你就去做,怎麽有這麽多的問題?你素日裏,就是這麽伺候的嗎?”
琦巧驚了一瞬,忙跪下身去,簌簌發抖道:“是,奴婢這就去。”
待這琦巧走了,段暮遙才回了屋,跟林空小聲叮囑道:“這琦巧是內務府派來的人,一貫是懶散懈怠不聽話的。不過她也不敢做得太過分。你素日裏莫要與她争鋒,忍忍便罷了。”
林空眉頭輕蹙,有些不悅。
他明明記得,上輩子等到段暮遙出嫁的時候,琦巧還是被賞給了她,做陪嫁丫鬟。
她既出嫁,若覺得手底下丫鬟伺候不周到,大可以跟太後說一句。
可她一個丞相府小姐,又是青龍令主,竟還要處處忍讓宮裏的一個丫鬟。
真是讓人生氣啊!
段暮遙未察覺到林空所想,見他蹙眉,她以為他是疼得緊了,便急急忙忙去櫃子裏拿出布條,告訴他要如何用之後,林空卻冷着臉道:“若是不想用這東西,又該如何?”
段暮遙抓着布條,一陣無奈,她微微湊近他些許,小聲提醒:“怕是不能不用,這血大約要七日左右,才能徹底止住。”
林空臉色一白。
段暮遙見他就要妥協了,便道:“我現在終究是男子,不太方便,我去喚牧歌,進來給你換。你放心,牧歌這丫頭是丞相府的家生丫頭,做事還算盡心,你有什麽吩咐,盡管告訴她便是。”
段暮遙放下布條,正要出門替他喚牧歌,林空卻突然拉住了她:“不要叫任何人,你來幫我。”
段暮遙怔住,她低着頭看着自己那雙骨節分明的大手,這才終于想起男女有別。
“這樣不好,我現在畢竟是男人。”
林空輕笑一聲,睨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之後,這才開了口:“你算什麽男人啊?”
段暮遙長嘆一聲:“雖然我骨子裏是個女人,可眼下這副身體,确實是男人的身體。這身體算不算男人,恐怕你是知道的。”
林空陰着臉,側首冷哼一聲:“我竟不知,你嘴皮子功夫如此厲害。”
段暮遙在宮裏一直是安靜溫婉,不争不鬧的形象。從前哪怕是同魏成弘在一起,她也極少這麽和魏成弘說話。
大多數時候,都是魏成弘在逗着她,她默默地聽着。
其實段暮遙,本身不是內斂的性子,她幼年的時候,還是很活潑的。
只不過九歲那一年,同三公主瘋玩了一通,被太後訓斥了一番。太後說她是女孩子,多動、大笑,都是不守禮的。
後來,太後還專門找了教習嬷嬷來教她規矩。
在宮裏生活久了,便把那性子磨平了。
不過不知為什麽,在林空面前,她倒是能放得開。
許是因為兩世的緣分,段暮遙知道他這人雖然面冷,可心裏還是有股熱情。
雖然林空不記得,也不會知道上輩子的事,可只要段暮遙記得他救過她便好。
再加上,眼下兩個人的遭遇如此新奇,她也想慢慢适應小侯爺這個角色。
故而,聽到林空這話,段暮遙竟笑着說:“你以後會習慣的。”
林空擡眸看向她,似想透過她含笑的眼,體會她眼下的心境。
直到他察覺到一股熱流,這才回神,攥住了段暮遙的手道:“先別管其他了,你來為我更衣。既然這身體是你的,你便該慎重對待。”
段暮遙見他一臉嚴肅,也不敢怠慢,她忙将他拽到了隔間,伸手去拽他的系帶。
段暮遙将他的髒衣服褪下來的那一瞬,他還有些恍惚。
直到段暮遙脫下了他的底褲,這才擡起頭看着他:“你閉上眼。”
林空反駁:“我為何要閉上眼?”
“雖然現在這是長在你身上的,可這是我的身體。咱們畢竟男女有別,你不許看。”
林空倒是當真擡起頭沒再看,可過了一會兒,他還是道:“那我這幾日,總要沐浴更衣,你如今是忠武侯,肯定不能日日在我這照顧我。我總不能把自己的眼睛給戳瞎了。”
“若是君子,自然知道該如何應對。只要你不刻意去看,沐浴更衣皆是有人伺候。”
聽到她這話,林空勾唇笑了:“君子?你忘了嗎?我可不是什麽君子。”
段暮遙忽然想起那晚他同刺客說的話。段暮遙微微一笑道:“你雖不承認,但我知道你是個好人。”
林空聽到這話,一時失神,可沒人說過他是好人。
段暮遙手指溫熱,她給他換布條的時候,他竟有種被人精心照顧的感覺。
不過,他很快清醒過來。
段暮遙恐怕覺得,她是在自己照顧自己,所以,才會如此盡心。
他回過神,沖着她冷冷道:“你這人最大的缺點,便是容易輕信別人。我可告訴你,我不是什麽好人,也不是君子。待日後,你在我身上吃了虧,怕是才會長記性。”
段暮遙這會兒已經幫他弄好了下面,她将剛剛從櫃子裏拿出來的一套月藍色金枝紗裙給他換上。
系好前帶之後,段暮遙才微微嘆了口氣,看着他道:“如今你我二人互換,按照你之前的說法,怕是要生命同體。既如此,我若在你身上吃了虧,便等同你也吃了虧。我相信,像小侯爺這樣的人,不會允許自己吃虧的。”
林空怔了怔。
段暮遙看到他那吃癟的表情,便噗嗤笑了一聲:“所以啊,你得努力,別讓我吃了虧。”
林空忽然不說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邏輯給繞了進去。
段暮遙不知道為何,看着他現下這副表情,便心情極好。
她想起早上林空那副樣子,口口聲聲說做女人還挺有趣的。
段暮遙估摸着這會兒,他怕是不會覺得有趣了。
段暮遙将髒了的衣物丢在屏風後的竹簍裏,這才轉過頭看着他道:“好了,衣服換好了,過一兩個時辰,你便主動讓牧歌再給你換一次布條。當然,你也可以自己換。”
林空也不擡眼,只淡淡道:“那可不行,你不讓我看的。我怎麽能自己換?”
說完,林空又想起她說的牧歌,便又沉着臉道:“也不想讓別人給我換。”
“特殊情況,還需特殊對待。我也只是今日來慈寧宮請安才能見你。确實不能日日幫着你換。以後,還得靠你自己。”
林空又是一聲輕笑:“哦?聽你這話這意思,我是能看了?”
段暮遙別過臉,這才勉為其難的“恩”了一聲。
林空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他開始重新整理棋盤,對着段暮遙道:“午間無事,還是下一盤吧。”
段暮遙點頭應了一聲,一手執子,一手示意他道:“小侯爺先。”
林空方要落子,琦巧便已經将湯婆子送了進來。
琦巧将湯婆子遞給了段暮遙,整個人顫顫巍巍的,估摸着是被她剛剛吓得。
段暮遙想起,這琦巧其實是二殿下的生母常貴妃的人。
上輩子,她出宮之後,只帶了牧歌一人回丞相府。可出嫁之時,太後還是說,讓宮裏原來伺候的老人,跟着她一道去燕王府伺候。
太後并未指定誰,只是讓她自己挑。
可是那個時候,燕王妃卻突然橫插一杠子,她說掌心和琦巧都還算是伶俐的。
掌心也便罷了,段暮遙那時并不想帶着琦巧,燕王妃便勸慰她:“你若不喜,入府之後我再幫你調訓一番。這琦巧從前伺候過貴妃,你若不選,怕是要惹貴妃娘娘不高興。”
段暮遙當時無奈,只好選了這琦巧。
如今想來,這燕王妃怕是早有預謀。上輩子她身邊伺候得這些人,除了牧歌,沒一個值得信任的。
如今正巧讓這琦巧趕上了,還不如借着林空的身份,發落了她。
段暮遙盯着琦巧看了一會兒,這才伸手接過,不鹹不淡道:“你這丫頭,做事懈怠,不太盡心。自己去跟太後請命,到別處伺候吧。”
琦巧聽到這話,驚得直接跪了下去:“求林小侯爺饒命,若是奴婢被發配了出去,怕是要被總管責罰的。”
段暮遙學着林空一貫的樣子,慢悠悠轉頭看向了她:“怎麽?你對本侯剛剛的處置有意見?”
琦巧偷偷擡頭看了小侯爺一眼,而後驚得連忙匐地,嗚咽出聲道:“奴婢不敢,小侯爺息怒,奴婢午後便去求太後發落。”
段暮遙廣袖一甩,冷聲道:“滾出去,莫要讓本侯再看見你。”
外面伺候的掌心姑姑聽到了動靜,待琦巧退了出去之後,她輕睨了琦巧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琦巧看到掌心,以為是碰到了救星,正要開口求她,掌心卻小聲道:“不中用了,滾下去吧。”
林空全程沒什麽表情,對于段暮遙方才的處理,倒也沒什麽意見。
他示意段暮遙盡快落子,而等他落下第二子之後,他才慢悠悠道:“你若要學我的樣子,便知道今日的處理,委實太輕了。若有奴婢見罪了我,最輕也得杖責一頓。”
段暮遙嘆口氣道:“罷了,罪不至此,打發出去便是。”
林空睨她一眼,也不說話,他正要擡手端茶,段暮遙卻喚來了牧歌。
牧歌進門之後,段暮遙才吩咐道:“幫你們姑娘把茶水撤下,着人去煮一壺紅糖棗姜水,在按照一貫的方子,給你們家姑娘熬藥,可記住了?”
牧歌點頭稱是,她正要納悶為何這吩咐為何是由小侯爺下達,可段暮遙卻擡頭看着她:“去做事吧,莫要多嘴,也別多問。”
牧歌不敢多話,見自家姑娘沒有什麽意見,她便點頭稱是,轉身退下。
一盤棋過半,林空和段暮遙不相上下。
林空手握着一枚黑子,遲遲不動。
段暮遙一陣狐疑,正要擡頭問他,便看到他一只手捂着腹部。
段暮遙忙起身道:“若是身子不适,別強忍着,我扶你去休息吧。”
林空微微點頭,伸出手讓段暮遙扶着他。
段暮遙竟也未覺得這個動作有什麽不妥,她伸出手扶着他,見他走路也不穩,索性兩只手都扶住了他的肩。
這個動作,若是在身後人看來,是極為親密的。
而就在這個時候,太後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空兒,你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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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設定是雙重生+互穿,buff開得有點大,你們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