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深更半夜

林空的動作很溫柔,她僵硬的手臂,漸漸恢複了知覺。

林空轉而又去幫她按另外一個。

時間緩緩流淌,段暮遙起初還臉紅心跳,可慢慢的,便也适應了他這樣的照顧。

等到兩只手臂都恢複之後,她才慢慢地将手都塞到被子底下,然後趴在那裏,等着背上的熏香燃盡。

林空見她的姿勢舒服了,便也放開了她,自顧自倚靠在床邊,雙手抱臂,閉目養神。

段暮遙側過臉偷偷去看他此刻的樣子,他好像無論擺出什麽姿勢都潇灑自然,不像她,跟他互穿那幾天,坐也不對,站也不對,怪不得被宮裏的丫頭們笑話。

還好,他們已經換回來了。若不然像林空這般的翩翩姿态,她哪裏學得來?

大約是她偷看他的目光有些明目張膽了,林空驀地一下擡眼看向她,兩個人的目光剛一撞上,段暮遙便趕緊別開眼。

林空一只手拄在膝蓋上,一邊饒有興趣地看着她的臉:“你看我做什麽?”

還好現下是晚上,屋內也沒有掌燈,他看不到她紅透了的臉。

“沒什麽。”她小聲說。

林空臉色變了變,語氣不自覺地有些冷:“看來是不想說。”

段暮遙抓緊着被角,心跳加快。

林空深吸了一口氣,在她身後幽幽開口:“可是我這人有個毛病,你越是不想說,我越是想知道。”

他似笑非笑地開口威脅她:“你應該知道的,你若是還是不肯說話,我往你背上紮下去的,可就是毒針了。”

段暮遙眉心一跳,半響才恢複了情緒,她紅着眼看向他,弱弱開口:“你又吓唬我。”

林空不禁想,這女人果然是世上穿腸的藥,她就這麽軟軟地說了一句話,他這顆心都快要跟着化了。

他別過眼去,語氣依舊冷硬:“我可沒吓唬你,我這樣的人,殺人可不眨眼。”

段暮遙忙道:“可是你殺的都是壞人。”

林空輕嗤一聲,一副不屑的樣子:“呵,天真。”

段暮遙怔在那裏,半響後,才小聲說:“可是我就是相信你,你不會害我。”

林空又露出了那副不耐煩的表情:“我跟你說了幾次了,不要輕易相信別人,你是傻子嗎?你為什麽不聽?”

他開始沖着她兇,這副表情,随時都好像要吃人一樣。

段暮遙緊抓着被角,大着膽子又說了一次:“可是你不一樣,我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是我相信你。”

林空嗤笑一聲,轉過頭道:“真是蠢啊,救你一回,替你解毒,你就忘了我有多危險了是嗎?我告訴你段暮遙,我可以救你,也可以随時害了你。你以為我是正人君子,把你扒成這樣都沒有欺辱你,我就是好人了?”

“說不準哪一天,我若是對你做點什麽,你連後悔都來不及!”

他語氣冷峻,仿佛是故意做出那樣兇狠的表情,就為了讓她害怕。

林空見段暮遙還是沒有反應,便故意打量着她,用他那肆意的眼神,提醒着她,若他想,随時可以做點什麽。

然而,段暮遙始終無懼無畏,她回視着他,一字一句開口:“你不會的,我相信你不會傷害我。林空,你是個好人。”

林空目光如炬,銜怒開口:“看來,你這個女人是一點都不記教訓,若我不對你做點什麽……”

他一邊說着,一只手已經掐住了她盈盈可握的腰身。

段暮遙驚得顫了一下,她有些擔心後背上的熏香會掉下來,只能僵在那裏,不敢動彈。

當然,她之後也才想起來,她被點了穴道,也動不了。

林空這才滿意地笑了笑,他俯身看向她,一字字道:“這回知道怕了嗎?”

段暮遙這種時候,倒是倔得很:“我不怕。”

林空果然動了怒,他的手慢慢向下滑,語帶威脅道:“你這小姑娘,是怎麽回事?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你知道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我會對你做什麽嗎?”

段暮遙點頭:“你之前說了,你想要我。”

林空眼角隐約帶笑:“看來也不是不明白啊。”

段暮遙嗡聲嗡氣道:“明白的,不過我不怕。”

反正上輩子,也不是沒有過。

林空眼神微眯,他欺身上前,揚起她的下巴,一字字開口:“你可知道,你在說些什麽嗎?”

段暮遙與他對視,顫聲開口:“我…知道的。”

林空又逼近她幾分,只要再靠近一點點,他就可以貼上她的唇。

林空掌心已然有了汗意,可他還是隐忍着沒有再近一步。

“怎麽?不介意?”他的聲音就萦繞在耳邊。

這句話,上輩子臨死前一夜,他也問過她,他當時問:“介意嗎?”

當時的段暮遙萬念俱灰,沒有回答他這句話。

時空流轉,她得以重活一回,她想要早一點告訴他,我不介意。

如此想着,她竟真的那麽說了。

這一次,反倒是讓林空驚在那裏,他呆愣愣地看着她,竟不知該如何動作。

段暮遙的膽子漸漸大了起來,她小聲說:“你剛剛問我在看什麽,我可以告訴你的。我剛剛就是看你好看,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我剛才沒說,只是羞于啓齒。”

剛剛還又兇又狠的他,這會兒竟然被段暮遙的幾句話,驚得完全噤了聲。

段暮遙握緊了小拳頭,也紅着臉轉過了頭,還是按照剛才的姿勢趴在那,不敢再去看他。

林空慢慢收回了手,坐在那不知道在想什麽。

直到她身上的熏香差不多燃盡了,他才小心地拿出鐵片,将熏香一個個收了下去。

段暮遙的後背,出現了一道道黑點。

那黑色越是明顯,便證明她體內的毒素越深。

林空幫她清理完之後,正要去幫她蓋好被子,竟發覺這丫頭,已經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一次,他可算是明白,她這心有多大了。

想起她剛剛說的話,林空的嘴角慢慢勾起,終于冁然而笑。

臨走之前,他俯身下去,溫柔地摸了摸她的手,輕吻了一下她的發絲,這才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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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暮遙這一覺睡得很沉,再次醒來,她竟發覺此地竟然還是長公主府。

她先是拍了拍胸脯,又緩緩往下,意識到什麽之後,她急忙去照銅鏡。

她又變回林空了?

那昨晚的一切,到底是真實的,還是她在做夢?

香爐中的安神香已經燃盡,段暮遙走到桌前,掀開看香爐中的香灰良久,半響她才叫了徐嬷嬷來,對着她道:“你讓太醫來瞧瞧,這安神香裏是否有些不尋常的東西。”

徐嬷嬷一驚,忙問:“小侯爺,是不是您昨夜……”

段暮遙眉目舒緩,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沒事,我睡得很好,只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我聽說,西域那邊,有讓人致幻的熏香。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個緣故。”

徐嬷嬷自然不敢怠慢,當即請了太醫來查。

可是那安神香,就是普普通通的安神香,沒有任何問題。

段暮遙而後又叫來侍衛問話:“不平,昨夜是你在外面守夜?”

不平垂首道:“回主子的話,是屬下在外面守着。”

“那我房中,可有異常?”

不平擡眸看了她一眼,這才趕緊低下頭道:“主子放心,您昨夜悄悄出去之後,沒有任何異常,也并無任何人發覺。”

段暮遙驚了:“我昨夜,是什麽時辰出去的?”

不平擡首看向她,一臉不解:“主子是忘了嗎?要不要屬下找太醫來看看?”

段暮遙擺手:“不必,我的身子,我心中有數,你只需要告訴我,我昨夜出門的時辰。”

不平這才道:“醜時方出,寅時一刻才歸。”

段暮遙點了點頭,揮了揮手,讓他出去。

這一次,她全明白了。

昨夜不是夢,她和林空昨晚上确實換了回去,而林空順便給她解了毒。

林空回來之後,兩個人又換了回來。

這當然不應該是什麽巧合,就算是巧合,時間也不會被林空掐得這麽精準。

除非,他是懂得互換之法。

怪不得他們剛互穿的那一日,他神态自然,還說要做一回女人,他覺得有趣。

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那日跳崖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恐怕只有林空自己才清楚吧。

想明白了這其中關竅之後,段暮遙竟然輕笑了一聲,不得不說,這林空确實是神通廣大,如此匪夷所思,互換靈魂之事,他竟然都能做得出來。

也怪不得那二殿下一直将林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這樣的人若不能為他所用,簡直是後患無窮。

段暮遙估算着日子,再有三日,宮裏的“段暮遙”就要出宮回丞相府了。

眼下,燕王妃正在禁足,魏成弘這些日子,也是安分守已,沒敢出門。

丞相府那邊恐怕早就知道段暮遙要退婚的事情,只是丞相大人,卻遲遲沒有表态。

段柘此人,城府極深,段暮遙也猜到,他定然不着急。他在等着段暮遙歸府,然後再想辦法哄她交出青龍令。

若是之前,她定然要在林空跟前絮叨幾遍,讓他要防着點丞相。

眼下,她覺得她也不必多說什麽,林空肯定什麽都知道。

想起她之前在他跟前耳提面命,她便覺得好笑。

想明白了其中關竅,段暮遙便也不急了。

婚是肯定要退的,只要她堅定要退,段柘也不能奈何。

就算是燕王府如今壓着她的庚帖,也不要緊。日後等這婚徹底退了,燕王妃就算是再不要臉,也不能賴着不還。

如此想着,段暮遙便決定吃好睡好,養精蓄銳。

她用過早膳之後,便一個人去了林空的書房。

林空的書房裏,多是醫書和武學秘籍。

段暮遙環視了一圈,都覺得各中內容晦澀難懂。

若是無人指導,她一個人怕是摸索不出什麽。

段暮遙想,下次見面,一定要好好請教于他。

下次見面倒是很快,是三日後的晚上。

段暮遙睜開眼的時候,正好是醜時三刻,她的背上,果然又被林空紮了針。

這一次,他倒是沒點她的穴道。

不過她也沒亂動,自顧自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趴着,然後任由林空動作。

林空見她醒了,便也輕笑一聲:“今天倒是很乖。”

段暮遙“恩”了一聲,小聲問他:“你這三日,過得好嗎?”

林空拿着針的手微微頓了一下,這才道:“為何這麽問?”

段暮遙也不知道怎麽說,只是小聲道:“就是,随便問問。”

林空施針完畢之後,才道:“不太好,不舒服,腰疼嗜睡腹脹,今日才有所緩解。”

段暮遙嘆口氣道:“哎,苦了你了,畢竟這每個月的苦楚,該是我來承受的。”

林空輕睨了她一眼,也沒有接話。

過了一會兒,他才突然道:“一會兒你恐怕得自己動手,褪下褲子。”

說完這話,他也沒敢擡頭看她,停頓許久,他才低着頭悶聲解釋:“有幾個穴位,在…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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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今朝小天使扔了2個地雷,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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