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0.

雁雁很聽晝谷的話,從那天之後,他們幾乎是形影不離,他像是晝谷的小影子,從來都不說話,只會偶爾發出嗷嗷的叫聲。

只有沒有大人在的時候,他才會眼睛彎彎地窩在晝谷的懷裏,小聲地叫晝谷哥哥。

和晝午族裏其他整天上蹿下跳的孩子比起來,雁雁實在是過于乖巧和安靜了。但他也有活潑的時候,在晝谷給他帶了好吃的甜谷子餅時,他就會咬着餅在地上跳來跳去的,像只快活的小鳥。

雖然族裏下了禁令,不能随便跟雁雁說話,但大家都對這個毫無威脅力的小家夥表現得十分親切,他們在晝谷白天牽他出來時會往他手裏塞一些有用沒用的小玩意。

但後來這也被禁止了。

晝谷偷偷去問了阿爸原因。

阿爸跟他說:“你得和別人不一樣。”

讓魇明白他的特殊性。

依賴他,覺得他是最重要的那個人。

“就算大家都對他好,那又有什麽關系呢?”晝谷并不贊成阿爸的話,咬了咬牙,說,“我會努力當他最好的朋友的。”

族長皺着眉,搖了搖頭,說:“晝谷,那不是由你來決定的事。”

晝谷堅持着說:“可是……”

晝谷還沒說完,一記重重的耳光就落在了他臉上。他還是個孩子,他的力量根本比不過常年與野獸作戰的父親,這一掌把他打得眼前一陣發黑,砰地就摔在了地上。

他左臉火辣辣的,嘴裏有點血味。

阿爸沒有伸手來扶他。

族長的兒子是不能哭的。

晝谷過了好一陣子才緩過來,他捂着臉,爬了起來,踉踉跄跄地揭開門簾離開了,沒有再和父親說上一句話。

11.

雁雁一下就發現晝谷的臉腫了。

他圍着晝谷轉,輕輕地伸手去碰那紅腫的地方,一邊湊過去給晝谷呼氣。

他們兩個躲在婆婆家的小閣樓裏,晝谷擦着眼睛,把眼淚一點點地憋了回去。

可他好不容易才憋回去的眼淚,很快又被雁雁吹過來了。

晝谷隔着眼淚看着雁雁圓圓的黑眼睛。他吸了吸鼻子,感覺到雁雁正在用袖子給他擦臉頰上的眼淚。

他心想,他是可以在雁雁面前哭的。

巫師長老說,魇很難真正和人類共情,但它們會模仿人類的情感。

雁雁不會笑話他,還會安安靜靜地陪着他,靠着他的手臂,把柔軟的手放在他的掌心裏。

“晝——谷——”

雁雁喜歡拉長了聲音叫他的名字。

他發現雁雁悄悄地塞了兩顆炒栗子在他手裏。

雁雁朝他笑,說:“給——你——”

雁雁的手心是涼涼的,像一片含着雨水的雲浮在他疼痛的臉頰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晝谷慢慢地覺得自己沒那麽難受了。

12.

媽媽還會來找他嗎?

雁雁又在想這件事。

他出去時總能看到那高高懸挂着的獸顱,于是心裏老覺得奇怪,為什麽這裏到處都是媽媽的味道,可媽媽卻沒來找他呢?

晝谷哥哥睡了,婆婆也睡了。

他悄悄地爬下了床,光着腳跑到了門口,掀了門簾要跑去看那晝午族的圖騰。

還沒跑兩步,他就被人扛了起來。

雁雁的腳上下晃了晃,他嗷嗷地叫了兩聲後,才聽到阿萊亞帶着笑意的聲音:“別怕,是我。”

“阿——萊——亞——”雁雁坐在了青年的臂彎裏,鼻子貼着對方英俊的側臉,慢慢地念了一遍阿萊亞的名字。

“要去廁所嗎?”阿萊亞說,“今天正好是我負責守着你們這裏呢,讓我帶你去吧。”

雁雁搖了搖頭,指着獸顱的方向,說:“那個,信仰……”

“專門跑出來找晝午神嗎?”阿萊亞摸了摸他柔軟的黑發,笑着說,“沒想到你還是個虔誠的小信徒。”

雁雁手裏抓着阿萊亞胸前的骨牙,扭頭盯着那和夜色融合在一起的媽媽,沒有再回答青年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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