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13.

在火爐旁戴着老花鏡織毛衣時,婆婆跟晝谷他們聊到了阿萊亞。

阿萊亞是個熱情而又英俊的年輕人,他在族裏很受姑娘歡迎,打獵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好。他已經快到結婚的年齡了,可大家也沒發現他把目光停留在哪個漂亮的姑娘身上。

他在慶典上來者不拒,願意接過每一只邀請他跳舞的手。

所以婆婆評價說,阿萊亞既是個好青年,又是個風流的壞小子。

雁雁趴在軟墊上,盯着爐子裏跳動的火苗看,他不知道“風流”是什麽意思,他只知道阿萊亞是個好人。

阿萊亞也很喜歡他。

在阿萊亞負責守衛巡邏的日子裏,他就會在婆婆和晝谷睡着時跑出去,讓阿萊亞抱着他去看圖騰。

青年垂下腦袋,跟他貼了貼額頭,笑着說:“我在打獵前都會向晝午神禱告,有時候……我覺得自己能聽到他的聲音。”

雁雁湊到阿萊亞的頸窩上,鼻翼微微地翕動了一下。

淡淡的鐵腥味。

有點像媽媽身上的味道。

雁雁更仔細地聞了一會,他觀察到了阿萊亞鹿皮上幹涸的舊血跡,于是目不轉睛地盯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阿萊亞捏了捏他的耳朵,他才呆呆地把頭擡起來。

“在想什麽呢?”阿萊亞問他,“你聽得懂我的話嗎?”

雁雁沒回答,就只是用頭發蹭了蹭阿萊亞的脖子。

“我啊……是晝午神最忠誠的信徒。”阿萊亞臉上帶着笑,說,“要不是神保佑我,我早就死在野狼爪下了。”

雁雁歪着頭想了會,問他:“阿萊亞……會結婚嗎?”

阿萊亞說:“噢,我不會結婚的——”

他看着天上黯淡的星星,說:“是婆婆教給你這個詞的吧?”

雁雁嗯了聲。

阿萊亞低聲哼着晝午族祭祀時的曲子,跟雁雁說:“我的愛十分淺薄,要是有人因為與我的婚姻而痛苦,那我不就是罪人了嗎?”

雁雁眨了眨眼,沒注意聽阿萊亞的話,只在留意對方說話時胸前會碰撞出咔咔聲的骨牙。

“但我會忠于信仰,”阿萊亞合上眼,念了幾句古老的禱告語後,又笑着捉住了雁雁的手,說,“神會保佑我,也會保佑你。”

14.

雁雁和其他孩子一樣,慢慢地長大了。

他眉眼越來越漂亮,笑起來像是盛滿了甜蜂蜜的太陽花。

盡管晝午族裏仍有不準和他搭話的禁令,但年輕的孩子們還是會忍不住在雁雁出來的時候跟在他後面,将鮮豔的春花抛給他。

晝谷到十六歲時,身量也飛快地抽條長了起來,原先的衣裳穿着都短了一大截。

他漸漸地能在對戰時反擊阿爸了,手臂和小腿上都覆了層代表着力量的肌肉,掌心裏也有了硬繭。晝谷的五官長開後反而變得有些兇了,他握着長矛走在雁雁身邊時,像是狼守在柔弱的雀鳥身旁一樣。

他現在仍舊能輕而易舉就能把雁雁抱起來。

盡管很不應當,晝谷卻還是為着自己和雁雁這種特殊的親昵而得到了一種滿足感,他夜裏抱着少年纖細的腰,能聞到對方發絲間獨有的山花一樣的香味。

他不在乎山魇的事。

重要的是,這是只屬于他的。

甚至在夢裏,他都能夢到長大後的雁雁坐在火爐旁,黑眼睛溫和而甜蜜地看着他,呼喚着他的名字。

“晝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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