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家
年會結束後,喬筝等了幾天,也沒等到譚自立要放的料。她留在玄煌的一個小眼線過了兩天悄悄告訴她,譚自立最近似乎得罪了什麽人,昨天上班的時候鼻青臉腫的,一副獐頭鼠目的喪氣樣。
喬筝立刻猜到了這是誰的手筆,一留意,果然,玄煌娛樂和訊馳年初敲定的一樁合作突然終止,又過了兩天,譚自立從藝人部總監調回培訓部繼續當老師去了,喬筝甚至不知道他的料到底放沒放。
喬筝還記得,她剛進玄煌的時候,譚自立還是個風度翩翩光風霁月的帥氣青年,幾年不見,他居然變成現在這樣,不知是時間改變了他,還是欲望改變了他。
……
春節臨近,S市突然大降溫,天空中撲簌簌飄着雪花,把地面染成一片純白,喬筝焦糖色的雪地靴踩在雪裏,鞋頭已經濕透了,她雙手拎着兩箱沉甸甸的保健品,一邊脫鞋一邊接電話。
“行了,知道了,我明天的飛機,有什麽事回去再說。”
喬筝兩年沒回家過年了。
前年在劇組過的年,去年春節她在櫻桃衛視唱了兩首歌,輕輕松松五十萬入賬。
她今年其實還是不想回,可她爸提前一個多月就打了電話千叮咛萬囑咐,他們父女關系雖然一般,可親爹畢竟是親爹,喬筝沒怎麽猶豫,提前訂了回家的機票。
雖然她已經預料到了這個年不會好過。
到了工作室門口,喬梁接過她手裏的箱子:“你今年真打算回家過年?”
喬筝苦笑一聲:“兩年沒回過了,就回去一趟吧。”
“幹脆來我家過年吧,我們家也就三口人,你來了剛好湊一桌麻将。”作為喬筝的經紀人,喬梁自然知道喬筝家裏是什麽情況,但凡家裏能稍稍支撐些,喬筝一個人都不必那麽辛苦。
……
一上飛機,喬筝倒頭就睡,S市到老家A市兩個多小時的航程,她今早趕飛機沒睡飽,趁機補補眠。
“那不是……啊!他居然和我一班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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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
“哭了哭了我是幸運女神嗎?”
計劃是美好的,然而剛睡到一半,喬筝就被一陣吃吃的笑聲和壓抑着的尖叫聲吵醒了。
喬筝本以為有影迷發現了自己,可聽聲音的來源,她又覺得不對,順着後方幾個叽叽喳喳的小姑娘的視線看過去——
咦,蜂腰窄臀、六塊腹肌,再配上那張高冷清隽的面孔,喬筝驀然想起來,這不是餘弦的夢中情人嗎?
叫什麽名字來着?
喬筝腦子裏轉了一圈,也沒想起小鮮肉的名字,只記得他腰力賊棒,堪比電動馬達。
喬筝視線不經意地一轉,電動馬達也看到了她。
一個的造型是墨鏡、眼罩和口罩,另一個的造型也是一樣,加上一模一樣的M家同款羽絨服,乍一看,喬筝和小鮮肉分明穿着情侶裝!
小鮮肉大概也沒料到會在飛機上遇到喬筝,漫不經心瞬間化作驚愕,盯着她足足看了幾十秒才收回視線。
喬筝沖他點頭示意。
“喬筝、喬老師……”小鮮肉慌慌張張打了個招呼,喬筝這才注意到,原來他長着一對可愛的小酒窩,淺淺的,很容易讓人生出用手去戳的欲望。
難怪這小孩在舞臺上愛扮高冷,他一笑,年紀看上去小了好幾歲,就像剛出校園的高中生似的。
耳邊是飛機轟隆的聲響,喬筝困意正濃,也沒興趣和小鮮肉多交流,随意聊了兩句就重新戴上眼罩。
小鮮肉盯着她的睡顏看了很久,臉上寫滿了欲言又止欲說還休,半晌,見喬筝似乎已經睡着了,他才收回目光,眼眸中滿是複雜。
……
到了A市機場,坐上她爸那輛嶄新的藍鳥,喬筝才放松一般摘下墨鏡和口罩,躺在車後座眯了一會兒。A市剛下過雪,溫度卻比S市略高一些,空氣裏飄着濕潤的水汽,讓習慣了S市幹燥氣候的喬筝很不适應。
兩年沒回,A市的變化并不大,回小區的那條路仍然坑坑窪窪的,只是因為春節,外地人都回家去了,路面才顯得有些空曠,平時這邊車根本走不了,路兩邊都是擺攤的小商小販。
路燈杆上挂滿了鮮豔的紅旗,窗戶上貼着紅色的窗花,過節的氣氛和往年一樣濃郁。
父女兩個一時無言,半晌,喬筝找了個話題:“換車了?”
喬爸低低“嗯”了一聲:“剛買的。”
藍鳥一輛也就十幾萬,喬筝出道之後給她爸打了不少錢,換個奔馳奧迪開也是足夠的,他爸卻勤儉節約買了輛藍鳥,不用說喬筝都知道錢哪去了。
她不想扯這個問題,一扯她心裏就止不住的煩躁。
車子一路開到家,停在了小區草坪邊上的停車場,這套房子有年頭了,還是喬筝爸媽結婚的時候買的,樓一共六層,喬筝家在三層,是當時最好的位置。
喬筝在S市的時候,幾個A市的老鄉和她說過她家這片要拆遷的事,可她爸不知是忘了還是根根本沒想起來,提都沒和她提過一句。
一到家,喬筝的心情更郁悶。
在S市住慣了陽光明媚的高樓洋房,老家的這套房子明顯逼仄了起來,屋頂很低,窗戶太小,光線暗淡,進門的過道又髒又窄,屋裏屋外透着一股潮濕的氣味。
她後媽一臉溫柔地迎了上來:“喬喬累了吧?先喝點水,在沙發上坐會兒,甜甜,把你的東西放到一邊,讓你姐坐。”
喬甜不甘不願地應了一聲,屁股在沙發上稍稍挪了挪,給喬筝讓出一塊地方來。
喬筝眼睛尖,一眼就看出喬甜小心翼翼放到一邊的包是香奶奶今年的新款,一個包兩三萬塊,她身上的那件羽絨服是大鵝家的,再聯想到後媽脖子上的寶格麗項鏈和手表的牌子,喬筝心下明朗,這就是寶馬變藍鳥的原因。
喬爸身上還穿着喬筝四年前買的舊大衣,這母女兩個倒是提前當上貴婦小姐了。
“你兩年不回來,你爸和我天天念叨着你,女孩子在外那麽拼做什麽?”後媽端上水果,“你妹妹這丫頭,我說就讓她在國內找個工作先做做,她偏偏申請了國外的大學,還考上了,下半年就去美國讀書了……”
喬筝放下蘋果,笑道:“國外是挺好的。”
她後媽笑了笑:“這丫頭也算争氣。”
喬筝嘴角微勾:“我那會兒在國外讀本科家裏都沒錢,現在已經供得起她去美國了?”
“這不是這兩年條件稍微好起來了嗎?”姚婕神色尴尬。
聽兩人聊到她,喬甜一臉不耐煩:“我去國外的事,和她有什麽關系,你告訴她幹嘛?”
“你這孩子——”
後媽話還沒說完,就被喬筝截了下來:“我就是挺驚訝,就你讀的那三流野雞大學,到哪兒申請的美國的大學?別是你們柳家屯的大學吧?”
喬甜,本名柳甜,姚婕進喬家門之後她就跟了喬爸的姓,現在走出門也是A大喬教授家的二女兒了,還是最受疼愛的那個。
反倒是喬筝因為進了學術界認為複雜的娛樂圈,又有幾次離婚的壯舉,被喬教授的同行們認為是家門不幸。
“你——”喬甜一直掐尖要強,從小就和喬筝攀比,哪裏忍得了喬筝說這個,人還在沙發上坐着,手指就沖着喬筝的脖子掐了過來,“你也就是個娛樂圈裏的破鞋,不就是和男人睡——”
她手指還沒碰上喬筝的脖子,臉頰就是一陣劇痛,左臉被突然而至的巴掌抽麻了,右臉又來了一下,喬甜整個人都被抽懵了,揮舞着手沖着喬筝胡亂一通亂拍,被喬筝抓住手,猛地扔到沙發上。
兩邊臉火辣辣的疼,混合着憤怒和委屈,喬甜嗚嗚着尖叫起來,身體在沙發上滾了又滾,本色出演了電視劇裏撒潑打鬧的潑婦。
“吵死了,閉嘴!”喬筝眼睛一瞪,喬甜當即閉上了嘴巴。
姚婕原本在廚房準備午餐,一見這副場景就如同母獅子般沖上來抓喬筝,就在這時候,主卧的門忽然開了。
電光火石之間,姚婕立刻縮開了手,眼裏噙着淚,啞着嗓子沖喬筝幹嚎:“喬喬,快松手啊,你怎麽能這樣對你妹妹呢?她還是個孩子啊!”
表情脆弱又無助。
讓喬筝很想笑。
“喬喬,你怎麽……”喬爸開門看到這副場景,眼底寫滿了茫然。
他是光風霁月的知識分子,一輩子醉心學問,無暇顧及外物,家中裏裏外外都交給妻子操持,經濟大權也給了妻子。
他知道繼妻和喬喬關系一般,只以為尋常人家都是這樣,可眼下,見了喬喬和繼女扭打在一起的場景,他甚至有種新世界的大門打開了的感覺。
喬筝一臉坦然:“事情就是你看到的那樣。”
“你怎麽能……”喬爸臉上明顯帶着心痛,“你一直是個乖孩子的。”
“那是我上小學的時候。”喬筝笑了笑,“從這個女人和她的孩子進門之後,我就變了。”
作者有話要說: 弱小可憐又無助,甚至有點想笑。
喬姐是不是太兇了?任何陰謀暗算白蓮花,喬姐的應對方式就是——打!
其實我搞不懂有些男人,我身邊有兩個例子,男人被第二個老婆哄了,把工作留給繼子,任由親生兒子自生自滅的,不是很懂他們的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