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諾千金?

好, 那便當真讓她一諾千金好了。

陳驕陽幽幽道出三個字:“一千兩。”

除了青兒面色不改,其餘人皆為大驚,尤其是柳榮樂。

“陳驕陽你發什麽瘋?”柳榮樂又驚又氣, 一雙鳳眼死死瞪着她。

陳驕陽依舊不惱,甚至還沖她笑着道:“若是縣主接受不了這個價, 人我帶走便可。”

“不行!”

柳榮樂氣得發抖, 恨不能一巴掌抽到陳驕陽臉上,她強行勻了幾個呼吸, 胸口起伏逐漸恢複平緩,這才接着道:“你今日是特地來尋我的吧?”

陳驕陽輕笑搖頭,“問問汪老板便知,我可是在你之前進來的。”

“哦?那果真是巧合了。”柳榮樂起身來到金影面前, 上下打量着他, “都說金影舞姿無雙,郡主今日連看都沒看, 就要花一千兩來買他?”

“沒錯, ”陳驕陽用絹帕擦手,起身道:“我趕時間,沒工夫陪縣主閑聊了, 你若是要放棄替金影贖身, 那便出去吧,我有話和汪老板談。”

呵,還真把她柳榮樂當傻子了。

“人我是不會讓你帶走的,”柳榮樂轉身看向陳驕陽,似笑非笑道:“不愧是齊王妃的女兒, 郡主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若是我認下這一千兩, 那我就是冤大頭,若是我不認,又變成我失信于人?”

她慢慢走近陳驕陽,“郡主若真不是漫天開口,那便将一千兩拿出來,你若當真拿出來了,我自然會認下這一千零一兩。”

說完,柳榮樂看戲一樣看着陳驕陽,她敢篤定,陳驕陽此時絕對在此刻拿不出一千兩來,哪個正常人會在身上裝這麽多銀子?

陳驕陽垂眼又是一笑,妩媚動人,她沖青兒擡了擡手,青兒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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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榮樂臉上笑容逐漸凝固。

陳驕陽接過青兒手中的銀票,一面笑着朝柳榮樂走來,一面開口道:“縣主日後若是沒帶夠銀兩,就不要在人前誇下海口。”

她站在柳榮樂面前,擡手将銀票遞給一旁的汪氏,她特意将銀票高高揚起,在柳榮樂眼前經過時,還減慢了速度,生怕柳榮樂看不清銀票上的面額。

一千兩,真的是一千兩!

陳驕陽這個瘋女人!

柳榮樂臉頰漲紅,腦袋嗡一聲,心态在此刻突然失衡,那張銀票和陳驕陽的笑容顯得分外刺眼,她根本沒有去思考,直接擡手就是一巴掌。

這巴掌打在陳驕陽的手上,陳驕陽吃痛叫聲的同時,她手腕上的紅瑪瑙镯子順勢脫落,頓時被摔成兩半,那張一千兩的銀票也飄飄蕩蕩跟着落下。

青兒上前護在陳驕陽身旁,用警告的眼神瞪着柳榮樂。

汪氏覺出不妙,趕緊蹲下将破碎的镯子還有銀票一并撿起。

柳榮樂揚着下巴,面上是不屑與冷笑,她方才只是氣急罷了,力道根本沒有多大,陳驕陽此時一副惺惺作态的樣子,讓她覺得惡心。

陳驕陽輕輕轉了轉手腕,無比可惜地道:“縣主出手傷了我事小,卻不該損我東西。”

柳榮樂瞟了眼那镯子,冷冷道:“賠你就是了。”

“好,”陳驕陽道:“這是皇後娘娘賞賜給我的紅瑪瑙雙色镯,據說是價值連城之物,到底值多少錢,我也不太清楚,要不我們尋人來估量一下?”

“什麽?”柳榮樂再次聲調,甚至最後的那個“麽”字還破了音。

這個紅瑪瑙雙色镯,她是知道的,當年皇後得到時,柳榮樂就在身旁,皇後對此镯愛不釋手,甚至笑言,待柳榮樂出嫁時,就将此镯贈予她,卻沒想到,姑母竟然将镯子給了陳驕陽!

柳榮樂從未有如此生氣過,她氣得語調盡失,“如此貴重之物,你竟然把它戴在手腕上?”

陳驕陽略帶委屈地反問她,“镯子不戴手腕上,那要戴哪裏?”

“你!”柳榮樂氣得開始發抖,她竭力想讓自己冷靜,但偏偏看着陳驕陽那張面容便忍不下來,她從懂事至今,第一次完全失控,她索性不再忍受,指着陳驕陽大聲呵斥。

“陳驕陽!收起你的惺惺作态,你以為我不知道麽,今日全部是你做的局!你以為你贏了?實際上你輸了,你永遠也不可能贏,你是郡主又如何,還不是不敢碰我,只敢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來惡心我!”

“好,你要這樂伎是吧,那我讓給你,就是怕你不敢帶回倫府,倫玉能接受的話我日後名字倒着念!”

“哦,”柳榮樂一股腦罵完後,提到倫玉的名字,便逐漸平靜下來,她揚着下巴看陳驕陽,語氣盡是嘲諷,“滿上京皆知,驕陽郡主擁有傾城之容,偏偏入不得倫世子的眼,大婚第三日倫世子寧可去青樓……”

“誰給你說我去青樓了?”

柳榮樂正說得起勁兒,被門外傳來低沉的一句質問打斷,她緩緩回頭,正好對上倫玉那雙深邃又隐含怒意的雙眼。

倫玉大步走進屋,他看了眼陳驕陽。

陳驕陽正被青兒扶着,一臉委屈的模樣,明顯是被欺負了。

他又看了看垂頭不語的金影,嘁,腰比女人還細,細皮嫩肉的,像個什麽樣子。

倫玉走到柳榮樂面前,一改往日嬉笑的模樣,看着到有幾分駭人。

“倫玉,你聽我解釋。”柳榮樂一見到倫玉,聲音立即軟了下來。

倫玉板着臉,冷冰冰道:“解釋什麽,解釋你是怎麽欺負我家娘子的?”

柳榮樂頓感委屈,眸子瞬間就紅了,“不是你想的那樣,這是陳驕陽設的局,她是特意要來報複我的。”

她的眼淚對倫玉根本無用,倫玉又是一聲冷哼,“那還是你欺負她了,你若是不欺負她,她為何要設局報複?”

話糙理不糙,柳榮樂頓時啞口,她眸子一動,告狀般指着金影道:“你知道陳驕陽要做什麽嗎?她要花一千兩來買這個樂伎!”

一千兩?

倫玉轉頭看向身後的陳驕陽。

陳驕陽頗有些心虛地眨了眨眼,這該死的雲兒,不是要她好好盯住倫玉麽!

倫玉給了陳驕陽一個等會兒算賬的眼神,回過頭來繼續對柳榮樂道:“那又如何,花你錢了?”

柳榮樂不可置信地看着倫玉,“一生一世一雙人,這不是你說的麽?陳驕陽她根本配不上你!”

倫玉頓住,他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什麽,屋內頓時陷入寧靜,片刻後,倫玉擡頭道:“你說錯了,是我配不上她,琴棋書畫那些我均不在行,便特意給她錢,讓她挑個才藝俱佳的樂伎帶回府上,無聊的時候打發個時間罷了,怎麽,這些還需要得到縣主的批準?”

“可是,可是……”柳榮樂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徹底說不出話來。

倫玉轉身來到陳驕陽身旁,一把拉住她的手,朝屋外走去,路過汪氏身旁時,他冷冷道:“既然拿了錢,還不快辦事。”

汪氏連連應聲,低頭看到那碎了的镯子還在手中,趕緊就将倫玉叫住,“世子,那郡主這镯子該怎麽辦?”

倫玉腳下一頓,扭頭看那紅瑪瑙雙色镯,這不是皇後賞給陳驕陽的麽,他蹙眉道:“怎麽碎了,誰弄的?”

汪氏低低道:“是縣主。”

倫玉沒給柳榮樂眼神,幹脆地道:“賠!待錢籌好了,直接送我府上去!”

說完,他拉着陳驕陽大步流星地走了。

陳驕陽竟也沒躲,一手被他拉着,一手提着裙子快步跟着,青兒也默不作聲地跟在他們身後。

三人來到馬車前,倫玉終于松開手,揚着下巴臉色冰冷。

陳驕陽甩了甩手腕,她皮膚本就白皙,方才被倫玉緊握了一路,此時有兩條紅印清晰可見。

倫玉頗有些心疼地垂眼看她,待陳驕陽擡頭時,他匆忙收回目光,又恢複了方才的冰冷。

陳驕陽無奈嘆氣,她将青兒叫到三米開外,低聲與她道:“你将金影先帶去別院,明日我去別院在做安排。”

青兒不放心她單獨與倫玉回去,陳驕陽淡道:“無妨,我自有打算。”

青兒不能違背命令,只好再次走進白樓。

陳驕陽來到馬車前,她擡起裙子想要上車,倫玉雙手背在身後,見陳驕陽裙擺太長不好上車,內心一陣掙紮後,終于忍不住上前伸出了胳膊。

陳驕陽也沒矯情,扶着他胳膊就上了馬車。

馬車內兩人端坐,倫玉在等陳驕陽解釋,陳驕陽在等倫玉問,就這樣靜默了許久,終于還是倫玉先開了口。

“萃華居今日新到了一批頂好的碧螺春,我本是想買給你嘗嘗的,錢都付了,擡眼卻看見老李坐在白樓後面休息。”

老李是倫府的車夫,倫玉必然一眼就将他認出。

“你不想說什麽麽?”見陳驕陽不語,倫玉問她道。

陳驕陽道:“方才柳榮樂說得不錯,今日我來白樓就是提前計劃好的,只是我原本是想羞辱她一番,趁機讓她打碎我镯子,就算她不給錢,也能氣她一段時日,且她還沒處說理。”

這樣的事打死柳榮樂,她也不敢告狀到皇後面前,她總不能和皇後說,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為了一個樂伎,和陳驕陽争得面紅耳赤不說,還将皇後賜的镯子摔碎了吧。

“那不行,雖說是皇後送的,但那已經是你的東西了,她要是給你打碎,就必須給咱們賠!”倫玉如是說道。

一抹笑意從陳驕陽面上閃過。

倫玉想了想,問她道:“不過這麽說來,你原本不打算真的将那樂伎買下?”

陳驕陽搖頭,“原本是不打算買的,可那樂伎我見過……”

陳驕陽将她去公主府的遭遇道出。

倫玉聽陳驕陽幾次三番拒了金影,神色倒是稍稍有些緩和。

“早知道來回折騰損了一千兩,還不如當初你就将他要了。”倫玉嘴上說着,表情卻不像心疼銀子的樣,更像是在嘲諷。

陳驕陽長出一口氣,既然如此,不如都說開好了。

“我之前要你看陪嫁單,你可看了?”

倫玉不悅道:“怎麽又提那個,我沒工夫看!”

“好,”陳驕陽道:“那我說給你聽,我去年便派人來到上京,将城南的若水院買了下來。”

“嗯,嗯?”倫玉倏然一愣,“你說什麽,城南,若水院?”

陳驕陽點頭道:“正是,我的陪嫁樂伎就住在裏面。”

倫玉又是一怔,“可是個帶着銀色面具的男人?”

這下輪到陳驕陽愣住,“你見過他?”

“诶呀!豈止是見過!”倫玉拍着大腿就往起跳,卻沒料腦袋“咚”地一下重重撞到了馬車頂上,恰好馬車輪碾到石塊兒,整個車身都猛颠了一下。

眨眼的工夫,倫玉便撲在了陳驕陽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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