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六號

“這是六號的記憶。”魏昊說,“她是國安局的一員,當天在延寧機場執行S級任務。”

嚴朗眼神亮了亮,他一直想知道國安局占據特殊通道做什麽。他穿好防護服進入模拟艙,艙門緩緩關閉,祁闊站在模拟艙外若有所思。

“七號和八號的記憶在路上。”魏昊感嘆,“我有種這一切快結束的感覺。”

“嗯。”祁闊心不在焉地回答,他在想明天的穿梭機實驗。

魏昊和王興山組裝機器時說的話祁闊都聽進了心裏,将一只老鼠傳送到五分鐘前,如果老鼠在玻璃迷宮裏的位置相同,意味着歷史必然性,人類無法改變過去,注定滅亡。

除了老鼠留在原地,或者換了位置,還有一種可能,祁闊拉個椅子坐下,有可能老鼠消失不見。原時間線的老鼠被殺死,五分鐘前的老鼠換了一個岔路口,開辟一條新時間線,也就是平行時空理論。

聽起來燒腦,其實很簡單,祁闊想了想,如果出現老鼠選擇新岔路口和老鼠不見了兩種情況,他就把嚴朗送回去,如果老鼠停留在原地,他就封鎖機器,宣告實驗失敗。

視野裏模糊的輪廓逐漸清晰,嚴朗看到遠處滑翔起飛的白色航班,一個男聲響起:“夢妍,過來一下。”

“來了。”短發女性應一聲,景物随着她的移動變幻。

“林隊。”六號說。

“這是你要盯的人。”林隊遞給六號一幅畫像,“這是我們新發現的一名組織成員,也是破世論的堅定擁護者。”

六號看着畫像裏的男人,白種人、窄臉灰眸,像條豺狗成精。嚴朗第一次見這個長相,暗暗腹诽長得太有特色的人不适合做壞事,這個樣貌隔兩個路口他都能認出來。

林隊的下一句話讓嚴朗輕視的心陡然下沉,對方說:“他叫Isaiah,是個優秀的狙擊手。”

激光紅點,狙擊手,兩個名詞悄然畫上等號。

剩下的劇情是夢妍耐心地等待兩個小時,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沒有豺狗精的蹤影,也沒有細微的異常。

一切平穩,平穩到國安局都懷疑自己的判斷,虎頭蛇尾地撤掉部署。

果然錨點五號之後關于現場的信息少了許多,嚴朗仔仔細細看了兩遍,除了佩服夢妍的耐心,別無發現。

六號的記憶提供了兩個新信息,【破世論】和【Isaiah】,嚴朗醒來扒着艙門問:“破世論是什麽?”

祁闊說:“一個邪教的理論,唯有毀滅世界才能迎來新生。”

“什麽邪教?”嚴朗脫掉防護服。

“未知神。”祁闊說,“這個教派在2042年到2067年之間非常流行,宣揚社會科技發展已經超出可控範圍,随時會給人類造成災難,要求所有人過返璞歸真的生活。該教派教衆發動了多起針對智能手環制造工廠、核電站、無人駕駛汽車生産工廠的恐怖襲擊,被多國政府聯合鎮壓。”

“如果他們只號召人們過樸素的生活,倒沒什麽。”魏昊評價。

“一個名字,Isaiah,你們知道他是誰嗎?”嚴朗說。

祁闊茫然地搖頭:“不知道。”

“窄臉,灰眼睛,灰頭發。”嚴朗說,“像條斑禿的豺狗。”

“哦哦哦哦,我記得他。”魏昊拍了下桌子,“他的照片曾經是網上的熱門讨論話題,國家發的關于他的懸賞通緝令,網友們調侃說他這個長相特殊到臉盲都能一眼記住。”

“原來他叫Isaiah。”祁闊說,“我一直以為他叫Wolf之類的。”

“他是破世論的堅定擁護者。”嚴朗說。

“我知道他是恐怖分子。”魏昊說,“無國界者,四處搗亂,我以為他是拿錢辦事的雇傭兵。”

“這麽說也對。”嚴朗摸摸下巴,“也許他是未知神教請來搞破壞的,國安局誤以為他是破世論的支持者。”

“你的推論是?”祁闊問。

“Carlos是未知神的信徒,教會派Isaiah和Carlos接頭,他們本來打算炸掉飛機讓藥物噴灑在城市上空,但國安局臨時封鎖機場,打亂了Isaiah的計劃。”嚴朗說,“Isaiah是雇傭兵,他腦子裏只有執行任務,放棄行動等于白來一趟,他不僅得自掏腰包搭路費,回去也要不到錢。”

“他瞄準了Carlos提着的泡沫箱。”嚴朗說,“問題是,他怎麽把槍帶進國內,我始終覺得那不是槍。”

“會不會是炸彈?”魏昊猜測,“自制炸藥并不難,特別是Carlos是生化所的研究員。”

“激光引爆。”祁闊說,“我做過那種炸彈。”

“你為什麽……”嚴朗愣了下。

“一個小實驗,不重要。”祁闊說,“重點是激光引爆的炸彈最遠距離是300米引爆,再遠就收不到信號了。”

“而且中間不能有任何阻擋的物品。”魏昊說,“不然激光照不到炸彈。”

“按照這麽推理,只有機場樓頂能達到這個要求。”嚴朗說,“Isaiah趴在樓頂也能想辦法炸掉剛起飛的飛機。”他興奮地打個響指,黑亮的眼睛期待地望向祁闊,祁闊順勢誇贊:“真聰明。”

詞語貧瘠的誇獎卻讓嚴朗格外高興,魏昊公然翻了個大白眼。

祁闊挑釁地瞄魏昊一眼,問嚴朗:“你餓了嗎?”

“餓了。”嚴朗瞥一眼牆上的挂鐘,十一點五十分,“走吧,去吃飯,魏老師一起嗎?”

“不,我等王工。”魏昊才不想跟在膩膩歪歪的小情侶身後吃狗糧,他寧願和禿頂的建模工程師拌嘴。

祁闊也不想身後帶個電燈泡,他拉起嚴朗的手看也不看魏昊,徑直走出模拟室。

嚴朗問:“今天食堂有什麽菜?”

“今天是湘菜主題,有臭鳜魚和臭豆腐。”祁闊說。

嚴朗不挑食,只要好吃都喜歡吃,他摁下電梯,小聲說:“好耶。”

啥都好耶,真好養,祁闊捏捏祁闊的耳朵:“親我一下。”

電梯門合攏,嚴朗親在祁闊側臉,祁闊偏了下腦袋,迎上嚴朗的吻。短暫急促的吻,一觸即分,祁闊說:“明天我要調試穿梭機,開啓第一次穿越時空的實驗。”

嚴朗和祁闊并肩走出電梯,祁闊聲音略顯失落:“我沒想到這麽快就到了這一步。”

“造出時光機,難道不是一件值得快樂的事嗎?”嚴朗問。

“我不知道送你回去會發生什麽。”祁闊說,“至少現在,我在你身邊。”

“我不是小孩子,祁哥。”嚴朗說,“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

芋堰芋堰

祁闊看向嚴朗,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支柱,撐起他的上半生,亦将牽扯他的下半輩子。童年的小夥伴,少年的朋友,成年的愛人,嚴朗向他索求信任,這正是過去祁闊和嚴朗争執的症結。

祁闊永遠交付不了嚴朗全心全意的信任,他無數次從噩夢中驚醒,他夢見一塊灰撲撲的石碑,拂去灰塵,嚴朗的名字赫然其上。他害怕醫院、白菊、信封,害怕嚴朗關機,害怕嚴朗隊友打來的電話。

“我以前是做什麽的警察?”嚴朗問。

祁闊說:“你主要做一些刑事犯罪相關的案子。”

“哦,聽起來挺危險。”嚴朗摸摸下巴。

“是很危險,非常危險。”祁闊特意強調兩遍。

“等這件事過去之後,我試試轉去輕松一些的崗位,金融犯罪科之類的。”嚴朗說。

“為什麽?”祁闊問。

“因為要跟你結婚啊。”嚴朗理所當然地說,“安全第一。”

祁闊捂了下心口,或許未來恢複記憶的嚴朗不會把這句話當回事,但現在的嚴朗能說出這句話,足以讓祁闊心下觸動,他說:“再看吧,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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