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想開第40天

憫空點了一盞油燈, 盤坐于蒲團之上,對着金身菩薩喃喃低念。

玄悠斂着眉眼守在一邊,時不時擦一擦香岸上的灰塵。

“師父, 夜深了。”

憫空慢悠悠的嗯了一聲:“方才恒遠來找你了?”

玄悠點頭:“是,小師弟說,他今日遇見那位容施主,差點被他滿身的功德晃花了眼睛……又悄悄與我說,師父為陛下準備的禪房沒用上, 陛下睡在容施主房裏了。”

憫空道了一句阿彌陀佛:“為師只想着陛下好歹能堅持幾天, 不曾想一個晚上都耐不下去,亭枝小友對上陛下此人, 恐怕是玩不過的。”

玄悠抿唇笑了笑:“我佛慈悲, 只要是真心相愛, 便沒有不可戰勝的困難。”

憫空睜眼看他:“當年你替為師在一旁護法, 也算是有所頓悟。”

玄悠點了點頭:“佛蓮珍貴, 天道當給重來一次的機會……對了師父,還有一事,陛下的隐衛方才過來了。”

憫空看他:“要走了什麽?”

玄悠敬畏的看着憫空:“師父慧根高明, 那隐衛的确是要走了一個東西, 就是師父今日從菩薩金身下拿出來的王蓮花瓣。”

憫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陛下終究是起了疑心了。”

玄悠跟着盤坐在憫空身後:“此事過于奇幻, 陛下多智近妖, 恐怕佛蓮的身份保不了多長時間。”

憫空搖頭:“我不是擔心佛蓮身份是否被發現, 只是擔心陛下攻勢太猛, 反倒要叫佛蓮受了損傷……自古情深不壽, 若佛蓮本身不願, 恐怕要二人皆損。”

玄悠點頭:“是如此……不過徒兒瞧那容施主好似不是個傷春悲秋之人,反倒樂觀開朗, 接受事物速度極快,也不知當年是被輪轉到了哪一處空間。”

憫空:“佛說三千世界,當初只孤注一擲,不曾想真可以扭轉乾坤,不論何處回來就好……今日為師看見到亭枝小友,心底着實驚訝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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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悠安靜的看着憫空,聽見他緩緩道:“為師去過南代王宮,見過南代王族,南代王族不論男女,人人皆形容昳麗,那裏滿宮都養着盛放的蓮花,尤其是南代王,這個人……同陛下一般深不可測,天生王命極不好糊弄。”

憫空嘆了一口氣,起身朝着菩薩拜了拜,才接着道:“曾經為師只以為亭枝小友無兄無族,是自己吸收了天地靈氣成了靈物,現如今瞧着這位長開的模樣……為師在想,如若是南代王族之內,有人可以與蓮共生呢?”

玄悠聽到這裏微微倒吸了一口涼氣。

“亭枝小友長的實在是與南代王太過相似啊,若真如為師所猜測,當年老南代王犯糊塗送過來的,恐怕不是一朵簡單的花,而是……南代國的一個皇子,此皇子甚至極有可能就是當今南代王的親弟弟,”憫空搖了搖頭,目有擔憂道:“當年只知道亭枝小友名為亭枝,是陛下為他取的名字,卻不知他的姓氏,如今舊人重逢,為師聽到他自稱的名號細思極恐,竟猛地想起了一件事情。”

憫空聲線悠遠:“亭枝小友名為容穆,當今南代王也姓容,單名一個瀝字——此事如今只是猜測沒有實證,你先不要聲張,且看後面如何吧。”

玄悠深深低頭,“是,師父。”

在護國寺待了三天,容穆将這裏差不多摸了一個遍,就連桃林都逛完了,商辭晝非要賴着與他睡在一起,晚上睡覺白天就去找憫空念經,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受這份罪。

容穆也不是瞎子,看得出來商辭晝偶爾的眼神不太對勁,但他心中不知為何,對此沒有太過特別的感受,反倒有時候還會下意識避着他,心中憂愁往後這日子要怎麽過。

……他心底貌似不太想和這些鬧心的情情愛愛牽扯在一處,有一種過度強烈的自我保護意識,總覺得談感情沒什麽好事。

但是商辭晝緊追不舍,叫容穆難免有些不知所措。

尤其是對方每次做了什麽事情,都一副孤不是故意的,但孤就是忍不住的模樣,叫人牙根發癢又拿他沒辦法。

曾經的商辭晝多麽三貞九烈,如今倒好,換他晚上裹緊被子三貞九烈了——

商辭晝站在浮沉梯下的馬車旁,指向抱着小包袱的憐玉道:“亭枝,他就不能一直住在護國寺嗎?”

容穆頭大如籠:“憫空已經幫我養了十年的人了,陛下放心,我這幾日觀察過,憐玉吃的很少話也不多,關鍵是力氣還挺大的,我準備叫他幫我翻一下玉湖的泥巴,再收收假山的碎石。”

商辭晝眼眸微微眯起,看向在一旁扮可憐盡力縮小存在感的人,突然道:“孤當年怎麽沒有印象,亭枝身邊還有這麽一個小奴仆?”

容穆:“……”

那可能是因為憐玉當初大概率還只是一條沒有化形的魚。

“可能是,陛下沒有想起來吧,”容穆打斷他:“好了,東宮那麽大,容不下一個人怎麽回事,他看起來兇,其實很乖的。”

憐玉頭越發低垂,期期艾艾的瘦小模樣。

旁邊接駕的禁衛看天看地恨不得捂住耳朵,聽見天子突然溫和的笑了笑道:“亭枝誤會了,孤大度的很,怎麽就容不下人了?憐玉孝順至極,孤也擔憂亭枝平日一人無聊怎麽辦,好在有他替孤照顧着你,他十年堅守一片孝心,孤全當養了一個能吃會幹的幹兒子。”

容穆:“???”

憐玉:“……?”

商辭晝面色淡然,徑直伸手将容穆抱到了車上:“亭枝,孤國事繁忙,不像他一樣整天游手好閑,但孤保證,等你回了東宮,也一定能日日都看見孤,你要好好吃飯,好好休養,孤才能安心,回頭叫劉東給他安排一座偏屋,再把咱們倆的小紅木床換一換,床太小了孤老壓着你睡……亭枝,你看這樣可好?”

容穆被商辭晝念的頭暈眼花,只覺得一段話好像夾帶了無數私貨,但商辭晝已經退讓了一步,他這種醋起來要剁人喂狗的暴君,能接受憐玉已經是容穆想到的最好情況,還能對他有什麽過高的要求呢?

容穆掀起車簾,看着随行在車外的憐玉,叫了一個天子衛将他帶上了馬,然後才轉頭過來,對着手中握着一個奇怪長條盒子的商辭晝道:“別換床了,皇宮到東宮要拐幾個大道,你每日上朝來回也不方便,幹脆回紫垣殿住着,還有,你和憐玉不要動不動就打起來,他還小,是幹兒——不是,是小孩,陛下是成年人,不要和小輩計較。”

商辭晝極為好脾氣的點頭:“孤自當有容人之德。”

容穆看着商辭晝溫和的臉色,極為欣慰的笑了笑。

哈,不就是兩碗水嘛,他努力一點也不是不可以端平!看看憐玉,多麽收斂,看看商辭晝,多麽大度!

從白蓮花晉升到白月光,容穆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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