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想開第52天

江蘊行走出去, 正發現那位和小仆從圍着火爐看,他眼皮一跳,走上前道:“危險。”

容穆回頭一見是他:“大夫, 藥配好了嗎?”

江蘊行道:“好了,方才公子脈象的确有幾分古怪,心疾此病,只可調理不可根治,平日還需注意情緒與心态, 給——”

容穆站起身:“這是什麽?”

江蘊行溫潤的笑了笑:“我們醫館秘制的甜棗, 只給一些不願意吃苦藥的孩童備着的。”

容穆一聽,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他裝模作樣的推拒了一下:“這, 這不太好吧, 我怎麽能和孩子搶甜棗吃。”

江蘊行将滿滿一大把棗子塞給容穆:“公子年歲也不大, 吃得。”

憐玉也道:“主人方才就在喊餓, 郎中給,您就吃吧。”

容穆這才撚了一個放在嘴中,一接觸到那甜味, 眼眸都亮晶晶的。

憐玉替他将圍帽挂上去, 容穆坐在旁邊等着江蘊行給他包藥。

“大夫, 你會一直在這裏看病嗎?”

江蘊行:“說不定。”

容穆歪頭:“為何?”

江蘊行:“我不止會看病救人, 我還會習文寫字, 後者更是我的愛好。”

容穆聽的點頭:“你的确有幾分當官的潛質在。”

江蘊行笑着看了一眼他, 越看心中就越驚濤駭浪, 他不由想, 當年先王究竟是如何将一個王殿下給弄丢到敵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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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更麻煩的是按照钰王殿下的描述,這位還與敵國太子也就是如今的大商皇帝有了糾葛。

和大商皇帝牽扯上關系, 再簡單的事情都能一下上升到難度之最。

江蘊行将藥包放到憐玉手中,走過去借着攪動爐上藥物的功夫,和容穆道:“公子難道就沒有想過,若是您在南代還有親人,回去故國或許比在大商要舒服。”

容穆想了想道:“我在這裏也挺好的,家裏那個也很照顧我,我要什麽有什麽,早上還不用早起,只用看着他早起,而且我也不是真的就不回去了,等以後有機會還是會去南代玩玩。”

至于親人,養過他的南代王算嗎……?

四舍五入這也沒什麽關系啊,那在哪不都一個樣。

江蘊行微微嘆了一口氣:“近日我都會在京都,公子有事盡可來醫館找我,藥也是七天一拿,既然要調理,那就要堅持下去。”

容穆發愁的嘆了一口氣:“這中藥怎麽就這麽難喝!”

他又叫江蘊行給憐玉瞧了瞧,對方只說這是長時間不說話乍一開口不适應引起的結巴,過個一年半載就會好了。

主仆二人這才大包小包的離開醫館,幾乎是容穆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一騎着馬的軍爺停在了醫館前,對方手中拿着令牌,聲音鴻大如悶鐘:“上頭有令,凡是南代商士,統一都要登記在冊與大商街市一同看管,若查出不明之處,輕則遣返重則問斬!店主,出來填一下冊子吧。”

小荷低低道:“師父,這大商人忒害怕,瞧這個頭,像是能壓死個人。”

江蘊行眉眼閃過思量與擔憂。

是,大商從上到下的作風都有一種莫名的土匪行徑,皇帝不講理,底下的人更別說。

相比于他們南代的文雅,這大商就像是一只黑到骨子裏的惡犬。

偏偏還碰上了百年難得一出的犬王……

“師父,真的要打仗了嗎?”小荷擔心道,“我在王宮中的時候,聽說原大将軍已經被急召三次了。”

江蘊行:“……打不打的起,要看雙方君王能否放下心中的恩怨。”

一方看樣子根本不放人,另一方偏要拿回去,兩邊都不是好惹的主子,這件事恐怕不能善了了。

小荷不懂,江蘊行拍了拍她的頭:“我先出去看冊子怎麽填,下次你再遇見那位小公子來,要第一時間告訴我,記住,不論何時,都要對他萬分尊敬。”

小荷懵懂的“喔”了一聲。

總之她聽大人的話就行了!

阿風說了酉時之前回去就可以,容穆便帶着憐玉在街市上轉悠了個爽快,等摸到東宮的門,天色已經隐約擦黑了。

兩人剛拐過昌平街一角,就見東宮門前站了許多人,有的還要上馬,容穆眼皮一跳連忙走過去:“你們都要去幹什麽?”

阿風見了他就像是見了祖宗,就差哭出聲來了:“容公子!您可算是回來了!再不回來,陛下又要用禁衛找您了!”

容穆見多不怪的安撫他道:“陛下回來了?”

不是連着幾個晚上熬大夜嗎?

阿風急聲道:“回來了回來了,早前一點時間回來的,一回來就找您,屬下就說您出去玩了,陛下本沒什麽事兒,但在堂前坐了兩盞茶的時間就坐不住了。”

容穆心道商辭晝這耐力還是不行啊。

他二話不說就帶着憐玉朝亭枝闕走去,進了樓閣的門,果不其然看見商辭晝就坐在桌邊等着他。

容穆嘴巴動了動:“陛下今日回來的早?”

商辭晝點頭,面色好像并無阿風說的那樣着急,不過這人也慣會裝,面上看不出多少。

他道:“亭枝今日去哪兒玩了?”

容穆:“去給憐玉治他的結巴,你看,這都是郎中給憐玉抓的藥。”說着他将藥包一股腦放在桌上,湊過去捏了一個果子吃。

商辭晝看了一看藥包:“這好像是京都最近很出名的江家醫館出的藥。”

容穆嚯了一聲:“可以啊陛下,眼睛很厲害,正是那家的藥。”

商辭晝道:“亭枝自己瞧身子了嗎?”

容穆一頓:“我好好的瞧什麽身子,你別想着給我灌藥啊。”

商辭晝笑道:“孤怎麽還會那樣做,做了一次都要後悔的不行了。”

容穆咕哝了一句這還差不多,藥是肯定不能告訴皇帝這是他的,只能假借憐玉之名糊弄着。

“我看最近外來的人好像很多,陛下是不是都在忙這件事情?”

商辭晝點頭:“正是。”

容穆想了想問:“是裏面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

商辭晝幫他将果子掰成兩半:“你要聽嗎?”

容穆其實一點都不想靠近麻煩事:“你要是不方便就不用說了,我也沒多大興趣參與。”

商辭晝看着他,将其中一半大的遞給容穆:“這沒什麽不可說的,你想知道,孤都可以說給你聽。”

他接着道:“南代人過來做生意,大商和南代之間廣開商路也不是不可以,再加上有亭枝在,我大商也可以種的活蓮花,這些事看似與南代關系緩和了不少,本來孤也是這麽認為的,但是李隋川父親八百裏加急來報,說南代王好像調遣了二十萬兵馬在邊境,此前南代王多年沒有軍事動作,恐怕此舉不凡。”

容穆微微擰起眉頭:“南代王真想打仗?”

商辭晝表情莫測:“說不準。”

容穆放下咬了一口的果子:“打仗總得有個借口吧?不可能貿然發兵!”

商辭晝看着他發愁的小臉就覺得好玩,“是不可貿然發兵,但非要說理由也不是沒有,大商和南代積怨已久,本就是交過手的敵國關系,再加上……南代王養的王蓮在大商損毀,又被孤搶了後養的碧绛雪,這新仇舊恨一起算,也算是說的過去。”

容穆:“……”

合着來來回回還是在他的腦袋上奔跑是吧!

“只不過是一朵花,值得這麽大動幹戈嗎?”容穆嘆道。

商辭晝沉默半晌,才道:“對南代王來說,恐怕是值得的,他為人古怪,也許是單純的為了一朵花,鬼知道他到底哪根筋沒搭好。”

容穆擡眼:“那你呢?你若應戰呢?”

商辭晝看着他:“孤為人也不太良善,但此番行事單純的只是為了喜歡花的你,孤總覺得,沒了碧绛雪,你也不會在孤身邊待太久。”

容穆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你你,你說話注意一點!”

商辭晝笑:“孤已經很注意了,亭枝害怕、不可以,孤全都順着你的意思來,生怕叫你受一點委屈——孤問你,若是南代王真的要将碧绛雪要回去,你是否也會跟着回去?”

容穆梗住,他并不知道商辭晝對他的身份有沒有起疑心,但最起碼他多少能肯定這個人對他沒什麽壞心眼,就算是懷疑,也從未表現出來過。

于是容穆隐晦道:“若是南代王要碧绛雪,我定然會跟着回去,碧绛雪從一開始就和我在一起,若貿然分離,恐怕花株會活不了,花株活不了,對我影響也非常大。”

商辭晝面無異常的點了點頭:“孤知道了。”

容穆看他:“所以,你打算怎麽應對?”

商辭晝眼眸微眯,眼底閃過一絲暗光:“他要來,那便來,孤倒是想要看看,究竟這王蓮和碧绛雪有什麽稀奇的地方,叫南代王寧願和孤打仗都要搶回去。”

容穆默了默。

的确。

商辭晝的确是不知道碧绛雪有什麽值得南代王大動幹戈的,因為商辭晝不知道花就是他,但假如南代王知道呢……?

假如南代王不像他們想象的那樣,只為了一朵蓮花就大動幹戈,而是知道這花中的古怪在他容穆——

那南代王和商辭晝預備開撕,動機就詭異的在他身上重合住了。

容穆現在不敢輕易吃瓜,生怕吃到最後瓜皮全都跑到了自己的頭上,他這次長了個心沒有再将自己排除在外,而是試着帶入進去看了看。

然後他絕望的發現,只要是個正常人,都會和商辭晝有一模一樣的疑惑,那就是為了一朵花如此行事像是有腦疾,而南代王卻偏偏這麽做了。

但他又是一個外人口中高冷沉穩的君主。

那這件事說到底便只有一個可能性——南代王大概率知道花中有人?!

他不惜和商辭晝幹起來要搶的不是什麽蓮花,而也是……花中的他?

容穆眼神放空,嘴唇低不可聞道:“救命……我在老家該不會真的有王位要繼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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