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綻放第61天

商辭晝黑蓮花的厲害, 最是懂得什麽時候以退為進,他第一次在旁人面前退回了手,笑着安撫容穆道:“沒事, 亭枝便喝哥哥給的水吧。”

容瀝眉頭一皺:“誰是你哥哥?”

容穆連忙接過南代王手中的茶盞:“你、你是我大哥。”

商辭晝怎麽回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他是不是天生沒有社交障礙!

商辭晝擺了擺寬大袖口,坐的很有“正室”的端莊:“南代王恐怕對孤有什麽誤解,正巧孤今日前來, 我們可以好好溝通溝通, 以謀兩國安穩太平。”

容穆覺得這就是他不能觸及的領域了,于是往後縮了縮, 看着商辭晝與容瀝對視。

幾息之後, 容瀝面無表情的開口:“阿穆是何時回來的?”

商辭晝:“新帝七年五月, 夜中, 雨。”

容穆倒吸一口, 你沒事吧,記這麽清楚幹什麽?!話說這些你都是什麽時候複盤的啊!

容瀝又道:“你當時為何封他為侍君?侍君在大商地位卑賤,你既然找回他, 為何還要這樣對待?”

容穆:……來了, 逃不開的死亡問題, 這個事兒要是說不好, 兩人當場估計得幹起來。

商辭晝果真沉默了一瞬, 然後才道:“十年過去, 孤當初已不認得他了, 侍君一事叫孤追悔莫及, 所以孤想着怎麽補償回來。”

容瀝神色嘲諷:“哦,所以陛下想怎麽辦?給他爵位?封他為異姓王?”

容穆覺得商辭晝這個戀愛腦可能沒往這裏想, 果不其然對方道:“異姓王不還是要俯首稱臣?孤不願他那樣,所以在謀劃準備用另一種方式将他寫入我大商皇碟……”

“孤想要他當孤的君後來着,本來不打仗的話,這件事已經在籌備當中了。”他語氣中甚至有一點埋怨。

容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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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可以說的嗎!商辭晝你清醒一點,南代王的桌角都要捏碎了!

商辭晝不相信南代王沒有看出來他的心思,給他挑刺兒那便是不願意理會這件事,但他好不容易将容穆找回來,怎麽可能就這樣徹底放他回南代?

容瀝不想要談什麽,他就偏偏要試探這方面的底線,總歸如今時機正好,南代的嫡王子,就算是大商的世家大族也沒有置喙身份的餘地。

商辭晝眼眸微閃:“南代王是長兄,長兄如父,你覺得這件事如何?”

南代王卻避之不答:“東宮廢宅又如何解釋?”

商辭晝坦蕩道:“東宮不是廢宅,是除了大商皇宮最安全的地方,況且當初是亭枝自己要去那裏,孤思念他,連夜從皇宮追了出來,此事有據可查,南代王盡管去探。”

容瀝面色鐵青:“容钰說,你夜夜與他住在一起,本王不信就你這個狼子野心,沒有對他做過什麽!”

容穆夾在中間狠狠的打了一個激靈——孩子大了給孩子留一點面子吧!

容瀝察覺他抖了一瞬,還不忘拍拍他的腦袋:“一會先去洗個熱湯,叫婢子給你撒上花瓣沐浴,瞧你在大商都過的是什麽粗糙日子,臉都不潤了。”

商辭晝擡眼看了容穆一眼,愣是沒從那抹了兩道小灰的臉上看出什麽不妥。

這南代還真是窮講究,小孩好好長身子就行了,養的好不好上稱稱一稱便知,看什麽臉。

商辭晝整理了一下衣擺,正面朝容瀝道:“孤的确狼子野心,但與他之間清清白白,孤一直追求他,但亭枝總不給孤一個名分。”

容瀝冷聲:“夜夜睡在一起的追求?他這麽漂亮,你晚上難道只給他壓被子?”

商辭晝:“……”

容穆虛弱舉手道:“……是,是這樣的,他的确每晚只給我壓被子。”

容瀝:“???”

氣氛在這裏詭異的凝滞住了。

南代王滿臉的你是不是有病,商辭晝竟然有一點幾不可查的幽怨,但他慣會賣慘,容穆也不知道這個男人有幾分演技在裏面。

總之在場三人,除了他一條鹹魚,其他人全是皇帝大佬。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過後,容瀝面無表情道:“他在南代有正統爵位,憑什麽要去你大商伏低做小?本王自會給他最尊貴的一切。”

商辭晝表情自然:“不存在伏低做小,孤亦是會給他所有,別說大商了,孤整個人都是他的,只要他願意。”

容瀝總算是見識了大商皇帝的不要臉,他以前一直在想,商辭晝究竟是怎麽管住底下的妖魔鬼怪的,現下倒是有幾分明白了,一個人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又有惡犬狡狐一樣的性情,大商哪裏還敢有人反抗?全都老老實實的給商辭晝賣命。

“容穆必定要回我南代繼承爵位,本王要将他昭告天下,至于你,你先把自己後院的事情收拾好再說吧。”

商辭晝眯起眼睛:“你什麽意思?”

容瀝哼笑了一聲:“什麽意思?厄爾驽要聯合本王圍剿大商,本王沒有興趣,但也不妨礙他給你作妖,這個時候若是沒有意外,他已經向你大商邊境散播疫病了。”

容穆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什麽?!什麽疫病??”

容瀝見他驚慌,朝他道:“幾個月前,西越春初爆發牛羊疫病,可染人,致人渾身無力心肺衰竭,厄爾驽早集齊了一幫疫人,只等時機一到,便散播至大商境內。”

容穆睜大眼眸:“這病會不會死人?!”

容瀝表情微妙道:“因是牲畜之源,所以病不至死,但也不太好治,只要大商邊境駐軍染上,西越騎兵便相當于入無人之境,更何況……大商皇帝如今還遠在我南代國邊境,山高水遠,正是大好時機。”

容穆驀地看向商辭晝,就見他不知何時微微垂下眼眸,拇指與食指輕輕撚磨着。

半晌,商辭晝才開口道:“厄爾驽什麽時候與你通的消息。”

容瀝冷笑:“早了,他早有籌備,你前些年發瘋追着他們打,不留一口喘息的機會,兔子急了也咬人,更何況這是一群草原的惡狼。”

商辭晝胸膛緩緩動了一下,又聽容瀝道:“你後門起火,還要來我南代求親,我王弟乃南代嫡系血脈,就算不去你大商,也會安穩富貴一生,你還是先算清楚自己的賬吧。”

容穆在一旁着急道:“可是他們這不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只要是個人都會有染病的風險吧!厄爾驽不管自己的子民了嗎??”

容瀝看向他:“西越和牛羊疫已經共存了幾百年,處理經驗比大商豐富許多,說不定還有秘藥防治,所以才如此肆無忌憚,況且就算真的死了自己人,能咬下大商一塊肉,這些死人對他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賤民罷了。”

容穆:這純粹是在惡心人吧!把一個強大的鄰居惹毛了對他們有什麽好處?!

商辭晝忽然擡眼,眼眸比方才冰冷了許多:“西越之事孤自會處理,對他,孤也勢在必得。”

容瀝皺眉。

商辭晝看向表情擔憂的容穆。

容穆不自覺朝他走了兩步,手腕卻被容瀝拽住:“阿穆!”

商辭晝施施然起身,仿佛剛才聽到的不是有關于自家邊境的緊急軍情。

“多謝南代王告知,這件事,孤會回去料理好。”

南代王用西越嗆住了步步緊逼的商辭晝,他沒有想到都走到南代國了,就差和南代王提上議親日程了,自家沒拉什麽後腿,西越卻在半途殺出來壞了自己的好事,還叫南代王對大商産生了懷疑,不叫容穆再接近自己。

他在南代王面前洗的再白,領土一旦發生戰事,那也是一個危險的戰時國家,容瀝剛剛找到了自己的王弟,怎麽會允許這個時候的容穆和他走?

商辭晝眼眸一動,不若暫時将亭枝托付在這裏,他也能放心提刀宰人……

容穆回頭看了看大哥那張和自己相似的臉,又見商辭晝就要起身,連忙道:“你幹什麽去!”

商辭晝語氣好像很溫和:“亭枝不要擔心,孤手癢,去捅一捅狼窩,不日便歸。”

容瀝看着自己王弟臉上的神色表情,臉上劃過一抹複雜。

商辭晝究竟是怎麽養花的,叫阿穆對這個人如此上心——

容穆已經長這麽大,不知在何處度過了死劫,但容瀝依舊擔心,他如今恨不得将王弟時刻拴在褲腰帶上精心養護,不叫他再受半點傷害,不論商辭晝究竟是怎麽對容穆的,他在容瀝眼中,從始至終都是一個極端的危險人物。

“阿穆,這是大商皇帝該操心的事情,你方歸國,王兄一定為你辦一個盛大的親王禮。”

商辭晝看了容穆一眼:“他說的是,亭枝應該拿回本屬于自己的東西,你在這裏,孤安心至極。”

容穆胸口悶悶直跳,隔着數層衣服,叫他完全忽視不了。

南代王已經知道的如此詳細,邊境軍情一定十分緊急了,商辭晝不再耽擱,看着容穆倒退了兩步,便轉身大步往外走去。

他從沒有這樣給過容穆背影,叫容穆一時間愣在了原地,容瀝拉着容穆的手正要安撫,便見少年回頭眼神微晃的看了他一眼。

“我需要一點時間……王兄!我需要一點時間!”

說完他驀地掙開容瀝的束縛,轉身便朝門外跑了出去,路過碧绛雪的時候步子一頓,剛才站在這裏的黑甲衛和隐一全都不見了。

來不及想太多,只能摸黑往來時的路跑去,容瀝遲出來一步,容穆便已經沒了蹤影。

南代城門開了半道,容穆氣喘籲籲的彎腰勻了勻氣,突然捶了一把城門朝遠處的一衆黑影道:“商辭晝!”

那影子停住,轉身,容穆趁此機會跑上前去,單刀直入道:“你怎麽料理?西越如此遙遠,你走到那裏都要一個月了!”

商辭晝一動不動的看着他:“不用擔心,孤走水路。”

容穆愣了一瞬,又道:“水路?……對,你有軍船造府,可是大商軍隊很少走水路,你怎麽能在短時間內安全直達西越?!”

商辭晝又道:“已經着人尋找經驗豐富的漁民。”

“找漁民?!”容穆問道。

商辭晝:“漁民可以在水路上辨別方向避開暗礁,此行便可以快速來往,亭枝不用擔心,孤也有海上行船經驗——”

容穆忽然擡手止住他的話,看向對岸的金光城,有一個小人影從那邊狂奔過來,對方像是看見了他,一個猛子便紮進了漢口河中,不出三秒便潛了過來。

憐玉眼角還有點青腫:“主人!我可算是,找、找到你了!”

容穆看了看商辭晝,再看了看憐玉,腦中忽然白光一閃。

找什麽經驗豐富的漁民?經驗再豐富,有真正的魚熟悉水路嗎?他還是一條幸運的錦鯉!

商辭晝聽見容穆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阿晝,你就算找一百個漁民,也抵不上一個懂水的憐玉,此次緊急,我便将憐玉借你一用,你打仗歸打仗,需将他全須全尾的給我帶回來,還有,你要是想和王兄說事,也得完好無損的回來,聽清楚了沒有?”

河邊的水汽撲面而來,商辭晝在月光下深深的看了容穆一眼,憐玉渾身濕漉漉的跑過來,就被容穆一把塞進了旁邊隐一的懷裏。

憐玉一臉懵逼:“……主人?”

容穆心疼的看了他一眼:“眼下有點急事,你先幫商辭晝一個忙,等你們回來,便來南代國找我知道了沒?還有!你們路上不要打架,要打也得回來再打!”

商辭晝突然道:“回避。”

隐一與一衆黑甲衛立刻轉身跪下,連帶着憐玉也被捂住了眼睛和嘴巴。

容穆看着商辭晝:“你,你聽我的話,那是一群不聽話的狼,還有那麽可怕的牲畜疫病,烏追也要操心一點,你——”

商辭晝忽的湊近,碰了碰容穆的耳垂。

還未清掃的戰場涼風吹過,容穆直直的呆愣在了原地,他看着商辭晝,見傲慢俊美的皇帝對他微微一笑。

那張臉如此好看,直教人心如戰鼓。

“孤就當亭枝有點喜歡孤了,此舉便不算唐突了你,南代王不認可孤,那一定是孤給的不夠多,待獵了那西越狼皮,孤便用西越的財寶做頭聘!總有一天,孤不會再做一個壓被角的皇帝……”

容穆怔然的看着商辭晝拎着憐玉走遠,半晌擡手,摸了摸紅的透徹的耳垂。

“完蛋……這是什麽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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