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楚禦琴的聲音森然而冷漠, 看着這些人的眼神仿若在看着豬狗,君吾怔然,抓在楚禦琴襟前的手也不覺收緊。
都殺了嗎......
君吾見過無數回楚禦琴殺人的場面,他知道殿下這句話絕非虛話, 可君彩蝶顯然不這麽想, 她被放開了嘴,口中還在叫罵:“你敢随意殺人?這可是在杏花村, 不是在你的王府裏!都叫鄉親們過來評評理, 都叫她們過來看看!堂堂祈王為難鄉野小民了!看我不一紙訴狀,告你個傾家蕩産!”
聽着母親的叫罵, 君吾只愈發閉緊了雙眼, 素知母親愚鈍,卻不知愚鈍至此,雖然他也不聰明,但是君吾知道這個時候理應求饒, 而不是言語沖撞的。
倒是君吾的父親喬氏瞧見楚禦琴的臉色一片大駭, 震道:“祈王殿下饒命!我們并不知小五他已經成了您的人, 不然怎麽敢做下這樣的事!祈王饒命,祈王饒命啊!”
聽見喬氏說話, 君彩蝶似是覺得面子有損, 轉過頭來狠狠瞪了喬氏一眼, 叫罵道:“你個賤貨生來就是生兒子的命, 生了五六個兒子, 都養出這些吃裏扒外的賤骨頭來!老娘養活他們花了多少銀錢?這次叫老五騙來你也支支吾吾沒個準話, 我看你就該真病死了!”
喬氏面色一片雪白, 沉默着也不說話, 好似早已習慣了這般磋磨。
在君彩蝶緩口氣的功夫, 楚禦琴指尖捏着君吾的耳垂輕撫,悠然道:“此地好似還未文明,怎麽遍地都是只會胡言亂語的畜生,若不想要舌頭,那也不必要了。”
說罷,她便伸手輕輕捂住了君吾的眼睛。
方才楚禦琴下令殺人時,黑衣衛并未有所動,因為她們知道主子不可能會殺君主子的親母親父,可眼下這個命令卻是有人立即執行,衆人只見得君彩蝶“哇”了一大聲,緊接着口中便滿是鮮血神情痛苦,地上擱着半截舌頭,連旁邊的黑衣衛是如何動的手都沒看清。
啊?她真敢殺人!孫梅香面色慘白,跪在地上拼命地磕起頭來,這般動靜倒是吸引了楚禦琴的注意。
她盯着孫梅香的臉看了一會兒,像是才認出她似的,道:“原來是你,本殿讓你不要再出現在君吾面前,你就把他叫來這裏,是嗎?”
祈王問話,黑衣衛松開了鉗制住孫梅香的手。
孫梅香磕頭磕得更起勁了,她叫道:“草民錯了!草民大錯特錯!草民不知祈王殿下對君吾是這樣的心思,草民再也不敢了。”
“不知?”楚禦琴瞥她一眼,“那日在蔣宅門外,本殿分明清清楚楚告訴你,君吾是本殿看中的人,你賤命一條不配肖想,難不成本殿是對鬼說的?”
孫梅香發起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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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君吾聽見這話,不禁擡頭看了楚禦琴一眼,楚禦琴拿手背貼了貼君吾的臉頰,低聲道:“就快好了。”
“殿下......”君吾抿緊唇,似乎想說什麽,可他有些說不出口。
殿下是來救他的,他的親生母父要将他推進火坑,他的親生母父險些親手害死小鹿......可這個家裏,向來都沒有父親說話的份,他自己都常年受着母親欺辱,如何能反抗呢?
君吾對母親沒有多少感情,印象中母親帶給他的就只有謾罵和責打,可是他的父親,是教會了他刺繡、做飯的,他也偶爾會露出為人父的慈愛......
但是這些話,君吾說不出口,他自己本就是個累贅,如何能再麻煩殿下?
他不配被殿下垂愛,也不配做殿下的正夫,更不配去左右殿下的決定。
可楚禦琴看懂了,君吾把什麽都擺在臉上,那張臉是她反反複複看了多少回的?早就能一眼看出他的心事。
楚禦琴拍了拍她的小雀,開口道:“孫家何時突然發達多了這五十兩銀子來求娶君吾,不妨說出來聽聽。”
孫梅香顫聲道:“是、是祈王殿下那日賞的。”
“你拿着本殿的東西,妄圖染指我的男人,做這些的時候,你心中是否已遐想着對本殿的不敬的?”
孫梅香一怔,正要開口辯解,楚禦琴擡了擡手,一把泛光的刀子從孫梅香帶來的那兩人喉間割過,一道涼血濺了君彩蝶滿臉,她像是才知害怕,滿臉驚恐地大叫起來。
“祈王殺人了!祈王殺人了!”
可她叫得再大聲,也無人理會,整個杏花村好似都死了一般這時君彩蝶忽然覺得脊背一寒,毛骨悚然起來。
怎麽會沒人呢?怎麽會沒人呢?平日明明只要大聲一喊周圍都會有人來的,就是因為這樣,喬氏被她诋毀時才不敢反抗,只敢低眉順眼地由着她罵......
她一直都是占理的那方,今日也是她占理的!她自己的兒子想怎麽處理便怎麽處理,還要由一個外人說了算不成?
今日也是一樣的!只要她把大家喊來,肆意诋毀幾句,人言可畏,祈王一定沒有辦法的!
她瞪大雙眼望着外面,可天色黑漆漆的,什麽也沒有。
“來時,本殿已經屠過村了。”楚禦琴悠然道了一聲,眼神玩味地看着君彩蝶,“你還有個女兒罷?怎麽不在你家?她去哪兒了呢?”
每一個字都像一枚針,結結實實紮在君彩蝶和喬氏的心裏。
看着這兩人死氣沉沉的灰敗表情,楚禦琴愉悅地笑了一聲,然後她不欲再在此地浪費時間了,今夜原本是她的大婚之夜。
于是她對黑衣衛們下了最後的命令:“去把君彩蝶吊起來,吊上三個時辰,當時君鹿是如何的,就對她如何,喬氏麽......”
楚禦琴往懷裏看了一眼,冰涼的語氣帶上一絲無奈,“先帶下去,以免走漏了什麽風聲。”
君吾緊張地咽了咽口水,他緊握着雙手,眉心也緊緊皺着,努力閉上雙眼不去理會,接下來便是孫氏的判決......
君吾心中已然篤定,孫梅香怕是活不了了。
果然,他剛一這般想完,就聽楚禦琴道:“給姓孫的弄個去處,送她去見王屠戶。”
聽見“王屠戶”這三字,孫梅香身形一震,猛地擡頭:“是你殺了王屠戶!”
楚禦琴卻不再理會她,只是掂着君吾的臀瓣抱起他,輕輕拍打着往馬車上去了。
“殿下......”
剛進馬車裏,黑漆漆的,楚禦琴聽見君吾輕輕喚了她一聲,音色溫柔又好聽,聲音小小的。
“嗯。”楚禦琴應着,将他放下來躺好,即便馬車裏并未點燈,然而借着月色,她亦瞧見君吾的眼神亮亮的。
“原來,早在王屠戶的事上,殿下就在幫我了。”君吾內疚地咬着唇,他害殿下又為他背上一條人命,今日的這些,也都是他害殿下背上的......
其實君吾知道,他今日遇上的這件事,很多兒郎都會遇見,早已見怪不怪了,可殿下卻給予了如此嚴酷的懲罰。
君吾心裏畏懼,又不舍。
如果不是他、如果沒有他,殿下如今還是幹幹淨淨的,遠勝芝蘭玉樹,何至于滿手鮮血。
“杏花村的人......真的都死了嗎?”君吾遲疑着問出這句話,生怕惹惱了楚禦琴。
“沒有。”楚禦琴道,“只是弄了些迷香,讓她們睡得更死一些而已,不至于走漏了風聲。”
馬車開始行駛,斑駁的月光透過車窗映在楚禦琴宛若雪玉的面容上,君吾就倒在她懷裏,枕着她的膝擡頭望着她。
然後随着馬車的移動,有一分月色也照在了君吾身上。
他隐在胸腔內的那顆心結實有力地跳着,一下一下宛如塞了只小鹿進去。
君吾想,他大概再也無法拒絕殿下了。
“君吾。”就在君吾出神之際,楚禦琴忽然喚了他一聲。
“是。”君吾連忙坐起身子等候殿下的吩咐。
他這次是沒有經過殿下的同意就離開了王府,還讓君家的人都知曉了他沒有給已故懷王殉葬這件事,殿下一定生氣了。
然而等他跪好了,楚禦琴也只是托住他的臉頰,傾身吻在君吾唇上,她同第一次一般的急不可耐,用力又肆意地掠奪着君吾口中的香軟,然而這次,君吾并不是再默默地受着楚禦琴的肆意動作了。
楚禦琴感覺到君吾用他的舌尖,輕輕碰了一下她的上唇。
蜻蜓點水一般,可還是讓楚禦琴瞬間惹火,她猛然掀開雙目,看見君吾那雙漂亮溫潤的眼中藏匿着一絲不易讓人察覺的默許。
這是他主動來的默許。
他主動任她親他,他主動任她肆意妄為......含羞草般地輕輕告知于她。
可楚禦琴素來不通人情,她偏要令君吾擡頭,逼他雙眼與自己對視,然後一字一句口齒清晰地問:“小爹,你這是允我了嗎?”
作者有話說:
_(:з」∠)_沒想到今天還是寫完了!嘿嘿!大家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