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虛驚·靈溪

魏靈溪喜靜,所以梅園的下人并不多,只有兩個丫鬟和一個管事,管事秋伯去了藍翎谷還沒回來,梅園就只剩下三個人。

聽到雪兒的呼喊,另外一個丫鬟秋露也趕了過來,看到了雪兒倒在地上,嘴角挂着血,而魏靈溪被蕭召昀打橫抱起。

秋露自知不是蕭召昀對手,立馬轉身跑開,去的正是離這不大遠的桃園。

蕭岚軒此時在房中看着賬本,忽聞門外有人大聲敲門,“大人!大人救命!”

在外巡夜的宋柯問道:“你在做什麽?”

丫鬟道:“我家公子出事了!”

蕭岚軒此時開了門,看着丫鬟,急忙問:“出什麽事?”

丫鬟哭着鼻子,“大人,快,你快去救我家公子!”

聽這語氣不妙,蕭岚軒立馬就往梅園而去,宋柯在後面跟上。

趕到梅園時,蕭岚軒進了魏靈溪的寝房,寝房裏雪兒倒在地上,嘴裏還吐着血,床榻上蕭召昀脫了外袍只穿着亵衣壓在魏靈溪身上,吻着他的脖頸。

蕭岚軒氣急敗壞大步過去,從床上硬生生将蕭召昀拽了下來。蕭召昀一看是蕭岚軒,瞪圓了眼睛,還沒來得及說話,蕭岚軒舉起手掌就往他臉上扇了下去。一巴掌用盡了全力,蕭召昀沒站穩,跌倒在地。

蕭岚軒胸口劇烈起伏,眼神充滿怒意,“畜生!”再轉身看着床上衣衫不整的魏靈溪,蕭岚軒立馬過去坐在床沿,扯過被子将他的身子蓋住,再将他扶起攬入懷裏。

魏靈溪倚在蕭岚軒懷裏,眼角劃過一滴淚,他口中氣若游絲道:“軒兒。”

蕭岚軒将他攬緊,輕聲道:“爹爹,孩兒來晚了。”

蕭召昀看到情勢不妙,連走帶爬地逃了出去。秋露過來将地上的雪兒扶起,宋柯看了一眼床邊的兩父子,沒去打擾,輕聲對秋露道:“先扶她回房。”

雪兒眼裏流着淚,顧不得自己的傷看着那邊的魏靈溪哭腔道:“我家公子,他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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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柯安撫道:“會沒事的。”

宋柯将兩個丫鬟送回了房,再回到魏靈溪的寝房,蕭岚軒道:“去打一盆熱水過來。”

“是。”

宋柯打了一盆熱水過來後便關了門出去。蕭岚軒将魏靈溪放下,洗了帕子給他擦了擦身,好在及時趕到,蕭召昀那個畜生還沒得逞。

為他反複地擦了擦身,蕭岚軒找了件幹淨的衣裳為他穿上。魏靈溪躺在床上,看着坐在床沿的蕭岚軒忙問:“你方才牽怒,可有動了胎氣?”

蕭岚軒道:“我不打緊。”

魏靈溪面色平靜地閉了閉眼睛,“那就好。”

魏靈溪平靜的樣子讓蕭岚軒心裏泛酸。他自十六歲便應下了蕭政勳為他誕下子嗣,十七歲生下蕭岚軒,剛在別苑養好了身子,又被蕭政勳當做男妻娶回府上。自那以後,他不見外人,這二十一年來,他少有出梅園,而蕭府之外的地方,他一步也沒踏出過。

他清貴無暇,即便三十有八卻依舊是弱冠時的模樣,他清心寡欲,好似天上修了千百年的神仙,他與世無争,每日養花靜讀作畫臨摹……

這樣的他,本就該遠離這渾濁的塵世,卻偏偏有人想要污染他。

蕭岚軒握緊了拳頭,心裏的火怎麽也下不去。

魏靈溪道:“我沒事了,你回去歇着罷。”

“不急,我等爹爹睡着再走。”坐在床沿的蕭岚軒給他提了提被子。

“你有孕在身,日後行事可要先顧着身子,否則會害了你腹中的胎兒。”

“孩兒明白。”

第二日,蕭岚軒将武功高強的親信韓宥安排在梅園,負責保護魏靈溪。并将蕭召昀趕出家門。

蕭政庸聽說了昨晚的事,氣急敗壞,恨不得将蕭召昀的腿腳打斷,對于蕭岚軒做的決定,他也沒話可說。

蕭政庸回到菊園,蕭夫人哭着說:“老爺,你說岚軒這孩子怎麽這就絕情,召昀好歹也是他堂兄,他怎麽說趕他出家門就趕呢?”

蕭政庸喝了一口茶,鼻子呼出一口氣,“你兒子昨晚做了那種事,還有什麽顏面留在蕭家。”

蕭夫人咬着牙,“那魏靈溪本就是個狐貍精,一定是他先勾引我們家召昀的!”

“夫人,你……”

“老爺,你看,這麽多年了,他還是那個模樣,一點也沒變,若不是狐貍精是什麽?”蕭夫人不屑一笑,“當年你大哥被他迷得神魂颠倒,鐵了心要娶他進門,一定也是被他下了妖法!”

“夫人!”蕭政庸提高聲音道。

被這麽一喝,蕭夫人身子一顫,随即又看着蕭政庸,“怎麽,我說得不對?你看這世上哪有将近四十的男人,還長得他那副模樣的?就是年輕時再怎麽傾國傾城也會老的不是,可偏偏他就不!岚軒這孩子也是的,他魏靈溪始終是個外人,他怎麽就這麽不會想,把我們家召昀趕出家門。”

“錯了就是錯了,哪還有這麽多歪理講!”

“老爺,召昀是你的親骨肉,別人欺負他,你難道就這麽看着。若是召昀被趕出了蕭家,你讓他日後往哪去?”

“他要往哪去愛往哪去!”蕭政庸甩了袖子就走。

蕭夫人在背後喊:“老爺!”

花氏絲織坊開業不到一個月,染坊一開始進的染料用盡,再去買時,莊家的人将其拒之門外。這一帶的染料都在莊家的掌控之下,各大染坊都是從莊家買進染料。

染坊的老管事嘆着氣,“老板,這倉庫裏頭堆的都是素色的絲綢,要是再不上色,恐怕就堆不下了。”

“要不,再去問問別家有沒有染料?”蘇繁花提議道。

花未情袖着手,緩緩踱了幾步,“去別處買染料來回恐怕都要好些日,再者,跑那麽遠也不劃算。”

“那,那可怎麽辦?”蘇繁花眉頭緊皺着道。

花未情沉默了片刻,“絲織坊照舊織布,堆不下的便放到我院子裏去,那有一間廂房一間耳房空着。至于染料,我再想辦法。”

此時,一名女工十萬火急地從外面跑進來,“不好了,老板,外面的河邊有人要跳河,怎麽勸她都不聽。”

“是誰?”

“不認識的。”

花未情撫了撫額,“先過去看看。”

離作坊不遠處,一個穿着百褶裙的女子漸漸向着河中央走,河水沒到了她的膝蓋。花未情與蘇繁花小跑趕過去,河邊的幾個女工在一旁幹看着,此時入冬河水冰涼她們都不趕下水。

花未情大步向前走,只覺着,這女子有幾分眼熟,再走近一些,才看清,那人竟是自己前世的表妹柳紅袂!

花未情加快步子,飛奔過去,河水剛沒過腰,柳紅袂的身子便向河中央倒下去,整個身子沒入水中,河岸上的人禁不住大喊。花未情沒來得及脫衣裳,就跳下了河。好在他水性好,潛入水中将人拉了上來。

柳紅袂被人從水中救了出來,咳了幾聲後,嗆進喉嚨的水被咳了出來,她睜開眼,眼淚跟着臉上的水一起滑落,“為什麽要救我,為什麽不讓我死?”

花未情扶着她的背讓她半躺在草地上,“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為何看不開尋死!”

柳紅袂苦苦一笑,低聲哀怨道:“我娘親早死,爹爹并不待見我這個女兒,即便我死了,又有誰知道?”

“人生本就苦短,世人皆求生,你卻求死,你還想着到了陰間地府會有人憐惜不成?!”

蘇繁花在一旁道:“老板,快把人帶回屋裏,外面冷。”

花未情将人抱着回了作坊,蘇繁花拿出成衣,給柳紅袂換上,花未情也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柳紅袂說起自己的遭遇時,免不了又是潸然淚下。

她的娘親莊蘭芝是莊南慶的妹妹,莊慕寒的嬸嬸,當年執意要嫁給蕲州柳家的大公子,誰知那大公子是個風流成性之人,娶了她後又接連納了幾個妾。莊蘭芝嫁進柳家三年未能有孕,倍受柳家人冷落。及至第四年才有了身孕,生下來卻是個女兒,更不招待見。幾年後,莊蘭芝病入膏肓抑郁而終。

柳家人重男輕女,柳紅袂在柳家并不得重視。她今年芳齡十八,柳家打算将她嫁給五十歲的劉財主,連聘禮都收了,她寧死不從逃了出來,與心上人一同私奔。卻不料,兩個月後,心上人棄她于不顧,娶了另外一位千金小姐。

柳紅袂自是傷心欲絕,生無可戀,今日又得知自己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赴死的決心便更加堅定。

柳紅袂哭腔道:“到了今日這個地步,除了尋死,生于我而言,再無可戀。”

同是女人,蘇繁花在一旁聽着都哭了,她一邊抹着眼淚一邊道:“也真是怪可憐的。”

花未情倒吸一口涼氣,他與柳紅袂交涉不深,也只是偶爾莊府有宴才會看到這位表妹與柳家人一起露面。但如今來看,他在這世上有親緣關系的人屈指可數,柳紅袂也算是一個。若他不幫她,又有誰來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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