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肖揚對青年那點小心思還是懂的,只是不想在言語上與其多争辯,「走吧。」

郁遠思及昨天看到的地圖,他記性是真的好,那立體地圖此時早就印在他腦海裏,很快知道他們該去哪練箭,甚至還有心思去推算一下從這裏走過去射箭場要多久。

好的,也要半小時。這到底是個什麽邊陲地點,為何去到哪裏都要半小時?

他好想在世界的中心呼喊任意門啊!

「過來。」肖揚見兀自退到一邊的郁遠,對他招招手。

郁遠走了過去,本以為肖揚又要背他,沒想到魔尊大人不知道從哪裏取出一柄劍。郁遠微微一驚,深怕被打到,連忙往旁一避。

這一避卻有點讓郁遠自己吓到了,他在現代的身手,有那麽好嗎?他好像閃得有點快、跳得有點遠?

魔尊大人似笑非笑地看着郁遠。

郁遠納悶:「你說我用玉石所化,為什麽我剛一閃能跳那麽遠,你是在我腳上裝彈簧嗎?」

肖揚原以為郁遠能因此發覺什麽不對勁,沒想到魂魄經過其他小世界洗禮後,想法永遠能推陳出新,讓他有點不悅。

肖揚瞇起眼,「你很想試試禁言咒?」

「我沒有,我不想。」郁遠這一次閃得更遠,他發現自己本來只是想移一小步,卻又莫名地跨出了修真界的一大步。

肖揚挑起眉,霧藍色的眸閃動着危險的笑意。

郁遠:「……」這裝了彈簧的腳,還能不能讓他好好閃躲了?

「過來。」肖揚再度對郁遠招手。

郁遠這次慢騰騰地走了過去,他發現如果只是一般走路,很難感受到細微的差別,但他這腳力似乎跟在現代社會的不一樣。

肖揚身上那柄寶劍出鞘,竟是一柄通體冰藍色的劍,劍身發出銀藍凜冽之光,唯有劍柄處為深灰,刻着如風般的紋路,襯得肖揚冷白的膚色更加醒目。

郁遠心想,不是要去射箭演練場,為什麽肖揚此時突然拿出劍來,但他也不想去射箭,所以他才不提醒魔尊大人呢,魔尊大人愛啥就做啥,能讓他混就好。

肖揚卻突然擡起劍,劍劍向郁遠砍過來。

郁遠大驚,心想他不過就是存了個混過去的心思罷了,魔尊大人就突然拿劍砍他,他表現有那麽明顯嗎?

他內心犯嘀咕,腳步卻飛快變動着。肖揚的劍毫不留情向他砍來,冰亮的劍尖招招指向他的面門,他甚至能感覺到涼薄的劍風,掃得他面上微寒。那每一劍招都帶着無比的威壓朝他欺來,郁遠只能不停閃避,他躲得極為迅速,連他自己也深覺詭異,身體變得很熱,腹中彷佛有什麽熱流到處竄。他自然也發覺了,自己速度非比尋常,反應也超乎想象地快,往往他的大腦還怔住,他的身體已經又躲過肖揚的一擊。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怎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個這樣的高手?是肖揚給他的這具身體太厲害了嗎?如果是這樣,他要收回昨天嫌棄身體素質太差,像得心髒病的那段話。他甚至還有餘裕邊躲邊思考這些事,到底是肖揚只是随便玩玩,還是他真的很強?

肖揚卻停止攻勢,純粹舞弄着劍,劍體迸射出湛藍劍氣,他一手持劍,另一手對郁遠伸出,低喝:「上來。」

郁遠這回亦是手比腦子快,飛快地搭了上去,待他腦子清醒一點,害怕自己會不會誤上賊船時,人已經飛上天空。

郁遠:「!!!」

這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禦劍飛行?媽!我在這裏!

「美嗎?魔道總壇。」肖揚笑笑問着郁遠。

「很美。」郁遠直覺點頭,從空中看下去,魔道總壇确實很漂亮,但他又發覺異樣了,他這是乘着劍氣在天上飛,腳下空無一物啊,「不對,你不是說怕我掉下去嗎?」

「你這不是沒掉?」肖揚微笑,「還是你想要我推你一把?我樂意奉陪。」

「……不需要,謝謝。」郁遠回道。

肖揚低笑。

郁遠心裏各種疑點,問出來:「所以我本來就會禦劍飛行?那你昨天為什麽不告訴我,要背我?」

肖揚毫無愧意,「我昨日不就跟你說你原來就會,只待記起,是你自己堅持你不會的。」

郁遠心想,還真不能反駁。

「我今天若不逼你,你會嗎?」肖揚又問。

這也真沒錯,要不是非得躲,他絕不可能發覺自己的身體好像不太一般,但是,他要是沒注意,依魔尊大人這身手,他恐怕臉上全是血窟窿,說不定命也沒了,「……所以我還該謝謝你拿劍砍我就是了?」

「難道不該嗎?」肖揚帶着人往下降。

魔尊大人好一個理直氣壯,郁遠竟啞口無言,「那你為什麽不昨日就拿劍激發我的潛力?」

肖揚拉着人安穩地降在平地上,「我們是情人,我疼你不是天經地義的事?」

郁遠毫無真心地回道:「哦。」心想,都給你說就飽啦。

肖揚收起劍,掏出一個袋子,「雖然你早就不需要用了,但還是給你這個吧。」

郁遠狐疑地看着魔尊大人,肖揚心思太深,他想不透。

肖揚取出袋中物品,郁遠一看,發現那約莫就是護具了。

「手來。」肖揚嘴上雖如此說,卻沒有等郁遠伸出手,而是自然地執起郁遠的手,為他穿戴好護具。

郁遠注意到肖揚并未穿戴護具,「你不用嗎?」

「不用,我不會受傷。」肖揚淡淡解釋道。

這回郁遠留了點心眼,「我會嗎?」

「不會,但想來你會抱怨。」肖揚笑了笑,「所以這是戴心安的。」

郁遠斜觑:「我像是那麽愛抱怨的人嗎?」

肖揚笑道:「那我們今日收工,不練了,回去房裏窩着?」

郁遠沒第二句話,「好!現在就走。」

「嗯,我只不過是說說罷了。」肖揚扯了扯唇角:「我們練吧。」

靠北。就是看他沒抱怨,故意拿個餌釣他,又讓他落空。頓時內心充滿無數幹話、不吐不快的郁遠:「……」

練習處立有數十根木樁,現今唯有他們面前這五個立有箭靶。肖揚取出幾副弓,為郁遠介紹。

「這都是你以前用過的弓,每一把功用不太相同,若騎射時你愛短弓。」肖揚指着其中一把,「你三歲便學騎馬射箭,在進仙門之前,騎射已在同齡孩子間有一定水平。」

郁遠對修真界的這位郁遠前輩帶着無限崇敬,他三歲的時候在幹嘛?騎投幣的搖搖玩具?不,他記得他三歲的時候還因為搖搖太吵,總被吓哭,四、五歲後才敢騎。

「但在仙門一般不太騎射,所以你後來趁手的是長弓,就這幾把。最後你最喜歡的是這把。」肖揚拿起其中一把看起來最長、最重、最變态的弓對郁遠說道。

那把是墨黑色的弓,弓身為筋角搭上烏木所制,樣式古樸卻從簡潔之中生出特有的力與美,透出某種肅殺之氣。

郁遠:……累了,想回去。

肖揚一眼望出郁遠未宣之于口的怨念,他笑了笑,「這把我拿,你先拿這個吧。」他選了另一把稍短的弓遞給郁遠。

這把弓同為筋角弓,色澤為深咖色,雖然稍短,但透出的凜冽之氣卻仍讓習于現代安逸生活的郁遠有點心驚。

因為不想被施那頂着禁言咒的皮的磨牙術,郁遠緊閉着雙唇忍耐,他怕自己一說話就會立刻說:天啊我手斷了或是媽媽我要回家。

肖揚見他未出手,于是說道:「拿過去。」

郁遠真心不想接。

肖揚一手持弓,另一手卻又抽出方才那柄劍,冰藍色的劍刃瞬間抵在郁遠頸上。

「接不接?」肖揚淡笑。

郁遠突地生出些風潇潇兮易水寒的決心,大膽回道:「這是威脅。」

肖揚滿不在意地回道:「我其實也不怎想用這招,要是你比較喜歡禁言咒,那我自然更欣喜。」

郁遠無言,跟劍比起來,他還真的比較怕禁言咒。劍看起來他躲得起,禁言咒……他憤恨地接過弓。

「教你,你得這樣。」肖揚站在郁遠身後,教郁遠左手持弓,右手拉弦,「你先試試。」

郁遠并不想試試。

他平日愛講幹話,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就是幹話之一,他內心自然清楚自己跟瘦弱搭不上邊,他身高就185公分,光杵在哪邊就跟棵樹一樣有份量,并不是個紙片人,雖然沒怎麽鍛練,但架不住他年輕,遺傳又好,身材也保持得不錯。家裏真的需要搬運工時,他哪可能讓爸媽去做,還是自己扛。

他雖沒玩過弓箭,還是很清楚拉弓有多難,心知肚明自己不可能拉滿弓,畢竟拉弓這種事不可能一蹴可幾,他以為自己應該會拉到手抖到不像自己的,回去別想拿畫筆了。

他當然想保有這只手,所以一點都不想拉弓,畢竟他還想畫畫,但肖揚人就站在他身後,他要是不拉,嘴巴恐成磨牙棒。

衡量自身處境後,郁遠拉開了弓。

一拉就拉到全滿,震驚到他自己了。他這是有什麽天生神力嗎?

很顯然不是。是肖揚給他的這身體具有他也不懂的神秘力量。

「給你,用這三指勾弦搭箭,平視你的目标,視線得跟靶心成直線,試試看,你曾經每發必中。」肖揚解說完,将箭遞給郁遠。

郁遠盡可能照着肖揚說的那樣做,但他心道自己絕對不可能中靶心的,只集中注意力地将箭射了出去。

他還以為箭會呈拋物線移動墜地,沒想到箭超乎他想象的,直接正中靶心。

「這怎麽可能?這是意外、是意外。」郁遠又跟肖揚拿了一根箭,一射,再度正中紅心。

他就不信邪了,像他這種新手,如果能這樣每發都中,那別人還學個屁啊,連他自己想到都會生氣。

郁遠連射十箭,靶心上就是十箭。

「……我不練箭了,我要去買大樂透。」郁遠把弓扔給肖揚。

「大樂透?」肖揚問道,「那是什麽?」

郁遠想了一下用語,「彩票。」

「你覺得你這是運氣?」肖揚輕笑。

「是啊。」郁遠點頭,「不然呢?」

「這給你。」肖揚将那把墨色的弓拿給郁遠,「射三十箭,如果你三十箭都正中靶心,再去簽注也不遲。」

「可是我手酸,為什麽我要多射三十箭才能去買彩票。」郁遠心有不甘,他也不是真手酸,純粹不想多射三十箭。

「因為你沒有錢。」肖揚指出這殘酷的事實 。

郁遠道:「……我現在想要藏寶閣裏的東西了,來得及嗎?」

肖揚平靜地與之對視,「你說呢?」

郁遠心很累,郁遠不想說。

肖揚将那把墨色長弓交給郁遠,「換這把弓,你最趁手的弓。」

郁遠苦哈哈地拿過那把弓,這把弓确實比方才那把更沉,前郁遠到底哪裏想不開,輕的不拿,拿這麽重的東西?

但他很快發覺這弓雖然重,卻是真的好握。有了方才那十箭的經驗,他先試拉了一下弓弦。

又是滿弓,但這弓更長更沉。他自己都沒發覺地在腦海裏計算起他應該出什麽力氣才能擊中靶心。

他再度拉弓搭箭,将被召喚過來又沒有錢花的怨氣,全發洩到箭上。

三十箭射出,箭箭全中靶心。郁遠這下不覺得這是運氣了。

感覺只要他看着目标,就沒有射不中的。

他很困惑,不懂這到底是魔尊大人幫他做的身體素質太高,還是他其實是個被畫畫耽誤的神射手?

「你現在知道你自己有多厲害了?」肖揚笑道。

郁遠滿腹疑團,一時不知從何問起,還在整理思緒,就聽到肖揚又說了下去:「所以你如今明白,我找人仿很多張你畫過的白虎,來練射箭的原因了嗎?不練,我哪裏有機會贏得過你?」

郁遠:「……」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卻見肖揚把那些弓箭全收好,将郁遠畫的那幅白虎畫作又拿了出來,他攤開畫作,珍視地看着那幅畫作,「所以我怎麽能不喜歡它呢?」

魔尊大人輕閉起眼,狀似親吻上那幅畫。

看清楚男人唇對着的位置,恰好是畫裏那只手的郁遠:「……」剛連射了四十枝箭,手不抖,看到這畫面倒有點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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