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過往真相(下) (1)

“老師怎麽來了?”

“你還沒走?”

秦煜手下的速度更加快了些:“收拾完就走。”

“嗯!”洛澤銘點了點頭,“蘇瀚呢?”

“他下午去了醫院,去看小景。”

秦煜摘了口罩,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老師,小景其實很堅強的。”

洛澤銘愣住,而後又帶着些自豪與欣慰:“我知道,他一直是個好孩子。”

實驗室變得寂靜無聲,只剩下器械碰/-撞發出的聲音。過了一會,秦煜收拾好東西,看着洛澤銘,陷入遲疑。

洛澤銘将解剖工具收拾到箱子裏,發現秦煜一直偷偷打量他,便問道:“你怎麽還不走?忙了一天了,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秦煜猶豫了一下轉身離開,可到了門口突然轉身:“老師,您來這裏拿東西,是打算查沈老師的事情嗎?”

洛澤銘沒回答,只是淡淡道,“你先回去吧。”

“老師,沈老師的事情,那邊法醫已經下了結論,而且醫院已經出了死亡證明,何況雍大附屬醫院,是沈家也是股東之一,他們應該不會在沈老師的事情上作假。老師,我知道沈老師的死對你打擊很大,但你真的沒必要查了,如果結果和他們的一樣,那就是對沈老師的二次傷害,老師,您希望這樣嗎?”

洛澤銘沉默了,他看着工具箱裏的東西,他也希望是他多疑,可他又擔心是他多疑。

秦煜接着問:“老師,既然沈老先生已經不讓您查,您又何必去冒這個險呢?何況這個案子,局裏專門強調不讓您參與了。”

洛澤銘捏了捏眉心,透着堅定的眼神盯着秦煜:“秦煜,你平心告訴我,你也覺得偉彥,是死于車禍嗎?”

秦煜想回答是,可這聲是,到了嘴邊,怎麽也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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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沈怿辰被綁架的時候,沈偉彥雖然緊張,可該有的理智還是有的,根本就不會做出超速的行為,而且沈偉彥的車,并沒有被發現有什麽異常,按照他的車速,怎麽可能當場身亡,而對方的車,卻能從駕駛現場沒有任何痕跡地離開。

看着秦煜的遲疑,洛澤銘冷哼一聲:“你也發現異常了?對嗎?”

“是,肇事逃逸,但是沒有任何痕跡,那這車禍也太奇怪了。”

“事發地沒有監控。那偉彥的車子,究竟是怎麽出的車禍?”

“現場沒有可疑的指紋和足跡。”

洛澤銘嘆了口氣,他總覺得什麽細節,是被他疏忽掉的。

正在這時,洛澤銘的手機上傳來邢警官的信息——肇事兇手已經自首,車禍細節與現場沒有出入。

看到這條消息,洛澤銘直接去了雍大市公安局,看着嫌疑人的口供簽字,他還是無法安心。

“老洛,我們這麽多人,不會出纰漏的。何況這個證據鏈你也看到了,相當完整,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老邢,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無法相信,一個車禍,可以讓偉彥當場身亡,而對方,幾乎沒有事情。”

“可那個人也說了,他看見偉彥的車超速,也是他撞上的,而且我們對比了兩方的痕跡,痕跡吻合。老洛,我還是覺得,你多心了。”

洛澤銘一目十行地翻看口供,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就驅車離開了市公安局,等他回了司法鑒定中心,秦煜還沒有離開。

“老師,我陪您去吧。”秦煜一眼看透洛澤銘所想,“疲勞駕駛太容易出危險,我開車送您吧。”

洛澤銘短暫猶豫了一下:“也好,但這件事,先不要讓其他人知道。”

“我明白,老師。”

---

洛澤銘和秦煜驅車去了鄰市,大約淩晨一點多,洛懷景在醫院蘇醒,發現身邊只有蘇瀚,沒有洛澤銘時,又鬧了起來。

蘇瀚給洛澤銘沒有打通電話,又打給了秦煜,電話剛被接通,就傳來蘇瀚急躁的聲音:“你在哪?跟老師在一起嗎?小景醒了,在找老師,我哄不住。”

秦煜轉頭看向打盹的洛澤銘,壓低聲音:“我在實驗室,老師沒在醫院嗎?”

“老師早就回去了,你去辦公室看看。”

電話那頭傳來洛懷景的哭聲,後排的洛澤銘也吵醒:“蘇瀚。”

洛懷景聽到洛澤銘的聲音,奶聲奶氣的哭喊:“爸爸,你在哪?我手疼,你怎麽還不回來,你怎麽還不來看我?”

“小景乖,爸爸在工作,你先睡覺,等明天早上你醒了,就可以看見爸爸了。”

“那爸爸不許騙我。”

“我保證,”洛澤銘臉上透出少有的慈愛,“小景乖,今天晚上要聽蘇叔叔的話,爸爸,明天給小景帶海綿寶寶回來。”

“那爸爸明天一定要回來,一定要和海綿寶寶一起回來。”

“好,你把電話給蘇瀚叔叔。”

“老師?”

“小景今天晚上托你照顧,我明天一早就回來。”

“老師,你和秦煜去……”

蘇瀚的話沒有說完,洛澤銘那邊就挂斷了電話,看着屏幕由亮轉黑,蘇瀚知道,這兩個人應該是去了鄰市,可他覺得,老師不該去,秦煜更不該縱容老師去。

洛澤銘和秦煜到了事發點,那裏早就恢複如初,秦煜相勸洛澤銘放棄,可洛澤銘怎麽都不死心,沿着事發地找了一圈又一圈,找到絕望也不肯停下來。

秦煜看不下去開口:“老師,您已經找了三四遍了,再找下去,天都亮了,況且九點以後,您還要去沈家,老師,您不能再這麽下去了。沈老師在天之靈,也不想看到您為了一個不存在的真相折磨自己……”

洛澤銘一下子跌坐在地,他掩着面,嗚咽的聲音溢出掌心:“我和偉彥認識這麽多年,他的謹慎,他的理智我就是太清楚,所以我不相信,何況車禍怎麽出現得這麽巧合?秦煜,你說是不是因為我救了兩個孩子,對面沒有人質了,所以才會将偉彥殺人滅口?”

“老師,你冷靜一點。沈老師的死和你沒有關系,他就是車禍,況且如果沈老師沒了,又搭進去怿辰和小景,那我們所有人都接受不了,老師,救出小景和怿辰,你是對的,對于小景來說,你更是信仰。”

幾番搜尋沒有新的證據,秦煜也漸漸相信,沈偉彥是死于車禍,可洛澤銘将一切怪到自己身上,秦煜更是多了心疼。

他知道,洛澤銘和沈偉彥幾乎是刎頸之交,驟然看到沈偉彥慘死,洛澤銘難以接受也是情理之中,可逝者已逝,他覺得洛澤銘更應該為生者考慮。

東方漸漸露出晨輝,秦煜載着頹廢的洛澤銘回來雍城,路過玩偶店的時候,順手買了一個海綿寶寶的公仔。

兩人驅車去了醫院,正好遇到蘇瀚帶着洛懷景出來買早飯。

洛懷景向洛澤銘撲過來,小奶音軟軟地喊了聲:“爸爸!”

看着軟萌的兒子,洛澤銘摘了眼鏡,揉了揉酸澀泛紅的眼眶,他想,或許秦煜說得對,一起都是他過于執着,他更應該照顧好自己的兒子,才能對得起沈偉彥,對得起蘇景。

“手還疼不疼?”洛澤銘摸着洛懷景的頭發。

古靈精怪的洛懷景往洛澤銘身後看去,發現什麽都沒有,失望道:“不疼了。”

看着兒子委屈的神色,洛澤銘覺得自己的心終于暖起來:“臭小鬼,打的鬼主意爸爸還能猜不透?”

“爸爸騙人。”

秦煜拿出公仔,在洛懷景面前晃了晃:“小景既然說老師騙人,那這個公仔,老師買來就送給怿辰哥哥,不送給小景了。”

洛懷景一把搶過公仔護在懷裏:“爸爸送給我的,怿辰哥哥才不會搶,而且怿辰哥哥也不喜歡搶。”

“臭小鬼,怿辰哥哥還真讓你拿捏住了。”洛澤銘寵溺地刮了一下洛懷景的鼻尖,“今天爸爸去看怿辰哥哥好不好?”

“好!”

“但是,怿辰哥哥的爸爸去找他媽媽了,所以不能再陪着怿辰哥哥,所以小景要安慰好怿辰哥哥,好不好?”

洛懷景乖純的臉上露出一絲悲傷:“沈叔叔也和媽媽一樣,再也不會出現,也不會跟我說話了,對嗎?他們就像爸爸解剖臺上的那些屍體,不會動,也不會疼。”

洛懷景将死亡敘述得過于直白,讓幾個人無所适從。就像是你準備了很久怎麽開口,卻不如一個孩子看得通透。

“對!”洛澤銘這一次沒有猶豫,他覺得,洛懷景能直視死亡,是正确的認知。

“爸爸擔心,怿辰哥哥接受不了嗎?”

童言無忌,卻能像一把鈍刀一樣,在人心口打磨,洛澤銘陷入沉默。

秦煜察言觀色立刻轉了話題:“老師,我先送你回家收拾一下,一會還要去沈老師的葬禮現場。”

“好,蘇瀚,你來開車吧,秦煜也忙了一天了。”

連大帶小四個人坐在車上一言不發,除了洛懷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

到了九點,幾人一同出現在沈家。洛澤銘和沈老簡單聊了幾句後,就以告別的名義去看了沈偉彥的屍體。

可奈何人多眼雜,洛澤銘粗略地掃了一眼,然後就去找了沈洲安,問了昨天給沈偉彥整理儀容的入殓師,希望從他那得到一些關于沈偉彥屍體的消息。

可洛澤銘還沒和入殓師說幾句話,入殓師便有些不耐煩,借故離開。所有人對此事避而不談,更是讓洛澤銘對沈偉彥的死有了質疑。

他又一次找上了沈老,可沈老卻以逝者已逝,不想沈偉彥再受傷害為理由,拒絕了洛澤銘的請求,思前想後,洛澤銘決定铤而走險,他跟沈老提了最後一個要求。

洛澤銘要求:不解剖的前提下,近距離觀察沈偉彥的屍體,如果是自然車禍,那他将一切恢複如初,如果是謀殺,那他将會提起訴訟,通過司法機關進行解剖。

這個要求,沈老答應了,當天晚上,沈偉彥的靈堂,除了沈老與沈洲安,就剩洛澤銘和秦煜。

洛澤銘仔細觀察了沈偉彥的屍體,尤其是在腹腔進行了重點探查,他發現沈偉彥的身體上有許多拳頭形成的傷口,更像是拳擊手套。

沈洲安扶着沈老道:“大哥經常去練習拳擊,身上難免有些傷口,我以為洛老師知道這件事。”

洛澤銘搖頭:“偉彥喜歡拳擊嗎?”

沈洲安帶着客套的疏離:“這我就不清楚,如果洛老師不相信,我可以把大哥經常去的那個健身俱樂部的會員卡和記錄給你。洛法醫,這些傷口是致命傷嗎?”

洛澤銘又從上到下地看了一遍,沒有意外是死于車禍造成的頸部動脈血管破裂,進而引發大出血,又因為沒有得到及時救治,所以死亡,可看到沈偉彥的胸腔凹陷,洛澤銘一時之間,無法排除是不是暴力聯合致死。

“沈叔叔,我懷疑是病與暴力聯合致死,車禍大出血只是其中之一,他的胸腔凹陷我懷疑是生前受到重擊。”

“車禍造成重擊不是很正常嗎?”沈洲安反問。

“但我不确定,和拳擊有沒有關系。”

沈洲安冷笑:“看來洛法醫也沒辦法判定是不是謀殺?既然如此,你何必來侮辱我大哥的屍體?”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不甘心偉彥死得不明不白。”

“洛澤銘,你能斷定是謀殺嗎?”沈洲安帶着憤恨追問。

洛澤銘低頭:“沒有解剖,我無法斷定,但我總覺得偉彥的死,并不同尋常。”

“洛法醫,什麽時候你們法醫不講證據只講感覺了?”沈洲安怒了,他覺得洛澤銘就是在羞辱沈偉彥的屍體,羞辱沈家,“洛澤銘,如果你有證據,我願意把大哥交給你,可如果你沒有證據,那你今天的所作所為,明天被狗仔傳出去,就會給沈家,給星藝娛樂帶來不可估量的傷害。星藝是父親母親,還有大哥一輩子的心血,你想毀了星藝嗎?”

面對沈洲安的咄咄逼人,洛老的拐杖與地面砰砰作響:“洲安,洛法醫也是好心,你不該如此。”

沈洲安情緒複雜地喊了一聲:“爸?”

洛老沒有理他,拿起手帕拭去了眼角的淚:“澤銘,如果沒有證據,我沒辦法答應你的請求,偉彥已經受了一次傷害,我身為父親,實在沒法比容忍他受第二次傷害。與其如此,我更寧願相信,偉彥死于車禍,而不是被人謀殺。”

“沈叔叔,七天,讓偉彥的屍體在這等七天。”洛澤銘急了,他知道按照規矩,沈偉彥明天進行了遺體告別後,就應該送去火化。

“夠了,洛澤銘,這世界上不止你一個法醫,附屬醫院的醫生,鄰市的法醫都給出了車禍死因,你還想怎麽樣?覺得你自己天下無敵嗎?你不過是我大哥資助的一個機構,你有什麽資格對我大哥指手畫腳?而且我要沒記錯,市局應該沒允許你參與到我大哥的事情中,你這算什麽?侮辱屍體?知法犯法?”

洛澤銘被這番言論說得無言以對,沈老幽幽地嘆了聲氣:“澤銘,我可以答應你七天,但還是那個說法,沒有證據不許碰偉彥,否則,偉彥能讓你功成名就,我也可以讓你身敗名裂。”

“我知道,謝謝沈叔叔,我一定會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洛澤銘得了沈老的意思,對着沈偉彥的屍體所有他覺得奇怪的地方,拍照留存,等所有證據收集齊全以後,洛澤銘和秦煜又一同去了醫院。

蘇瀚已經守着洛懷景兩天了,等洛澤銘去了醫院,他才開着車帶秦煜離開。

回雍大的路上,車內的氛圍十分壓抑,蘇瀚覺得老師應該服從上級命令,不該參與此事,秦煜跟着老師,可他不僅沒有阻止,甚至還瞞着他,陪着老師一起做,如果不是他今晚去沈家接他們,他絲毫不知道,這兩個人在偷偷查沈偉彥的事情。

秦煜也明顯感受到車內的低氣壓,坐在副駕駛上的他,揉了揉太陽穴,試探地問:“你好像有些不開心?”

蘇瀚猛踩剎車:“煜哥,前天晚上,你和老師去哪了?”

秦煜身子猛地一晃,頭差點磕到了車窗,他冷靜下來道:“一直在實驗室。”

“我去了實驗室,沒有見到你和老師。”

秦煜慌張一笑:“那可能我和老師去了檔案室吧。”

這話一出,秦煜反應過來,實驗室的卡只有老師和值班老師有,那個點,值班老師已經下班了,老師又在意這些細節,所以一定會關了實驗室的三道門,蘇瀚就算去了司法中心,也不可能進去實驗室。

蘇瀚的神色晦暗不明,他沒有繼續追問,又說:“那今天晚上呢?”

“在沈家啊!”

“在沈家幹嗎?”

“陪沈老先生啊。”秦煜不敢直視蘇瀚的眼神,“你今天不是帶着小景去看了怿辰嗎?兩個孩子的情緒還好嗎?”

“小景還好,會變着花樣鬥怿辰開心。但怿辰,只怕一時半會走不出來。”

“失去母親,如今又失去父親,怎麽都不好接受,何況沈老師對怿辰,真的是盡了全部心血。”

“所以呢?”蘇瀚轉頭,冷冷地盯着秦煜,“你就因為心疼,因為心軟,所以不顧後果嗎?”

“你什麽意思?”

“秦煜,你tm別給我裝傻,前天晚上,昨天晚上,你到底和老師幹嘛去了?”

一向溫潤的秦煜也被蘇瀚這莫名其妙的脾氣激怒了:“老師去做什麽需要跟你說嗎?”

“行,不跟我說是吧,瞞着我是吧?老師這會兒不理智,不顧及上級命令,你tm不勸就算了,還跟着他火上澆油,他不要前途,你也不打算畢業?還是打算畢業前先背一個處分,然後直接放棄職業生涯,秦煜,你要是不想幹法醫,你現在就轉行,別在這禍害人。”

“蘇瀚,你有病就去看病。別在這瘋狗亂咬人。”

“我瘋狗?我亂咬人?”蘇瀚被氣笑了,“秦煜,我今天就讓你看看,什麽是瘋狗,什麽是亂咬人?”

蘇瀚調轉車頭,帶着秦煜去反方向行駛。

“你瘋了?幹什麽?我要回學校!”

“煜哥,”蘇瀚虛僞地笑,“你不覺得你最近對我太冷淡了嗎?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交流一下感情。”

“蘇瀚,我現在很累,我不想和你鬧,我現在也沒興趣做那些事。”

“哥,可是我想,怎麽辦呢?”蘇瀚嘴角微微勾起,帶着一絲痞笑。

秦煜絲毫沒有被蘇瀚挑/-逗的話激起脾氣,他只覺得蘇瀚現在就像是一個撒嬌要糖的孩子,甚至蘇瀚的目的,也不是做/-愛,他只是生氣,生氣自己的莽撞,也只是以□□為理由,想要他不參與沈老師的事情。

秦煜微微嘆氣,神色如常地說:“海綿體的運動,你身為法醫,學了那麽多人體結構,你自己解決。”

蘇瀚有些瞠目結舌,能把這種事說得如此坦然,也不知道該誇秦煜,還是該罵秦煜。

蘇瀚倒吸一口氣,如果說他一開始只是挑釁秦煜,那現在,他就不止這個想法了,他的煜哥,平常一點都不好說話,可在床上之後,那就不一樣了。

車速比之前快了不少,半個小時後,蘇瀚帶着秦煜住進了酒店,蘇瀚還刻意要了個帶有浴缸的大床房。

這一刻,秦煜才明白蘇瀚剛才不是玩笑,他是真的想,而且,蘇瀚想把他控制住。

“蘇瀚,現在不行,明天是沈老師出殡的日子。”

蘇瀚一臉壞笑地将秦煜推在床上:“哥,你覺得,今天晚上你們的對話,我聽到了多少?沈老師到底什麽時候出殡?”

“你……”秦煜惱羞成怒,“你既然都聽到了,那你什麽意思?試探我嗎?”

蘇瀚不言,只是用床頭的手铐扣死秦煜的雙手,在他耳邊呢喃:“我不喜歡哥這麽騙我,更不喜歡,哥拿自己的前途冒險騙我,老師那裏我勸不動,可我覺得,哥也不該一意孤行,起碼第一個電話告訴我啊!”

魅惑中帶着一絲黏膩的煙嗓引得秦煜顫/-栗:“蘇瀚,你冷靜!”

“哥,我冷靜不下來。我害怕啊,害怕你因為老師徹底瘋了,老師已經失去理智了,我不能讓你也失去理智。”

燈光驟暗,唯餘一盞暖色燈罩着二人,在冷靜與不冷靜中,二人忘乎所以,将理智與克制,都抛諸腦後,只餘下房內的情深與靈魂的契合。

次日的陽光灑在秦煜的臉上,他微微動了動,只覺得腰上的酸痛比他做了兩天實驗還累。

秦煜內心咒罵一句:這小子瘋了,自己也瘋了,昨晚從最開始的抗拒,到後來與他配合,甚至縱着他,沒有克制,以至于自己什麽時候昏過去的,也不知道。

“醒醒。”秦煜用麻木的胳膊碰了碰身邊的人,“給我解開。”

一旁的蘇瀚後知後覺:“煜哥,我錯了,我現在就解開。”

“煜哥,你要不先去洗個澡,我去買活血化瘀的藥”

不說這話秦煜還沒生氣,現在蘇瀚直接把人惹毛了:“你能耐了是嗎?現在藥膏都随身帶?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煜哥,”蘇瀚拉長尾音,“大不了我娶你就好了嘛,反正老師也知道我們的關系。”

“滾!”

二人的極致運動讓蘇瀚直接在洛澤銘跟前消失好幾天,可偏偏期間,發生了一件誰也想不到的事情——在洛澤銘發現沈偉彥屍體異常,剛給沈老打了電話,正準備再次查看時,洛懷景又一次被綁架了。

這一次,綁匪比上一次更謹慎,直接把關押洛懷景的光盤,送到了洛澤銘手裏,最後幾秒,還附帶了一句:你的正義,就是你兒子的命。

洛澤銘明白,這是害死沈偉彥的人對他的警告,洛澤銘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等待這些人下一步動作。

果不其然,第二天早上八點,洛澤銘正準備出門上班時,他乘坐的那輛出租車司機笑着道:“洛法醫真是貴人事忙啊,不知道能不能給我添點油費呢?”

“我兒子在哪?”

“洛法醫,好狗不擋路,洛法醫是個明白人,自然清楚沈偉彥活着,娛樂圈就總有些人,難以出人頭地。”

“你們想要什麽?”

“沒什麽。”司機不再多言,載着洛澤銘去了之前綁架二人的地方。

洛澤銘推開門,就看見洛懷景被三四個持槍壯漢看管着,臉上還有明顯的巴掌印。他頓時五味雜陳,心疼,憤怒,懊悔,說不清什麽滋味。

“洛法醫,別來無恙。”正當洛澤銘不知所措時,身後傳來了他從未聽過的聲音,壓迫感十足。

洛澤銘轉頭,只見來人被一身黑色大衣包裹着,看不清臉,但能分辨出是個男性。

“你是誰?”

“不重要。”黑衣人道,“想不想救你兒子?”

“你怎樣才能放過我們?”

“洛法醫果然是個爽快人。”黑衣人冷笑。

“放了我兒子,你的條件我都答應。”

黑衣人走到洛懷景身邊,捏起洛懷景的臉:“這麽可愛,洛法醫很心疼吧,我也有些心疼了。”

“你別碰他!”

黑衣人打了個手勢,其中一個人直接舀起一瓢睡潑在洛懷景臉上,讓洛懷景從昏迷中清醒過來。

看到洛懷景遭這樣的罪,洛澤銘下意識出手就要往黑衣人臉上打去,可其餘人立刻鎖住洛澤銘,逼得洛澤銘只能破口大罵:“你混蛋,你王八蛋,你欺負一個孩子算什麽本事?”

被冷水一激清醒的洛懷景看見父親被歹徒控制住,被吓得又一次哭了出來:“爸爸”

黑衣人遲遲不開口,就是等洛澤銘心理防線崩潰的那一刻,等到洛澤銘不在掙紮,他才道:“洛法醫,心疼嗎?”

“你想怎麽樣?”

“沈偉彥怎麽死的?”

洛澤銘一下子失了聲,他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麽,卻怎麽也說不出話。

黑衣人冷冷一笑:“我又耐心,聽洛法醫說完,只是不知道我這些兄弟是不是有耐心,聽小孩子哭呢?”

洛澤銘咬牙,身為法醫,他知道沈偉彥是被人害死的,可身為父親,他不能看着自己的兒子枉死。

“車禍……”洛澤銘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說出這個話的,只是他說出的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再也沒辦法做法醫了,為生者權,他不能守護,為死者言,他也不能證明。

洛澤銘跪坐在地上放聲大笑:“沈偉彥死于車禍,死于車禍……他是自己超速,被人撞死的,不是死于謀殺。”

“看了洛法醫也知道這件事的真相,聽說洛法醫的司法鑒定報告一直在全國都是首屈一指的,那沈先生的報告?”

洛澤銘聽懂了他話語中的意思:“拿紙筆。”

等對方拿來紙筆,洛澤銘明白,他們蓄謀已久,這紙也是司法鑒定中心專用紙。

洛澤銘認命了,快速寫下沈偉彥的法醫鑒定報告,并且在署名欄簽字,按下手印。

“現在滿意了嗎?”

黑衣人身後的人逐字逐句的對過去,沒有發現錯誤,黑衣人這才開口:“洛法醫早這麽配合不就行了,也省得我現在還要收點利息。”

黑衣人離開後,屋子內傳來一聲慘叫和洛懷景的哭聲。

不久後,洛澤銘在鄰市的醫院給秦煜打了通電話。

等秦煜和蘇瀚找到他時,只看見病床前的診斷報告上寫着:一雙手多處骨折,難以自愈,無法繼續法醫工作,生活會受影響。

秦煜看着這報告,像是自欺欺人道:“老師,回雍城,那裏有全國最好的醫術,一定能治好你的。”

洛澤銘不肯言語,只是盯着旁邊在睡夢中還滿臉愁容的洛懷景。

這時,蘇瀚說了聲“要不報警吧”,洛澤銘才有了言語:“不許報警,你們就當什麽事情都沒發生。”

“為什麽?”蘇瀚追問。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洛澤銘第一次對着兩人嘶吼,“你們我已經給學校別的老師打過招呼了,畢業實驗和論文也差不多了,就差一個答辯,你們就能畢業,我如今這個情況,學校其餘老師也不能卡你們。畢業後,你們該去哪去哪,只要不回雍城就行,需要介紹信,你們寫好我按個手印就行。”

洛澤銘的嘶吼直接将睡夢中的洛懷景吓醒了,“爸爸,我害怕!”

“哭什麽?哭夠了沒有?”洛澤銘紅着眼吼洛懷景,讓洛懷景的哭聲變成克制不住地抽噎。

蘇瀚率先維護,“老師,你心情不好,我們可以理解,但被綁架,也不是小景的錯,他也是受害者,你憑什麽呀?”

洛澤銘坐在洛懷景床邊,聲淚俱下:“對不起,小景,都是爸爸不好,爸爸不該吼你,爸爸跟你道歉,你原諒爸爸好不好?”

“爸爸……爸爸沒錯!”十歲的洛懷景帶着委屈與懂事,替洛澤銘擦去眼淚,“小景給爸爸吹一吹,吹一吹爸爸就不疼了,爸爸就好了。”

“好……”

秦煜和蘇瀚二人前後腳出了病房,蘇瀚執意要報警,可秦煜卻覺得,中間有洛澤銘的原因,阻止蘇瀚報警。

師兄弟二人在醫院外面大吵一架,最後不歡而散。

幾日後,秦煜帶着父子二人回了雍城,在雍大附屬醫院給二人做了全面的診療後,洛澤銘先出了院。

這期間,無論秦煜怎麽旁敲側擊,父子二人都對那日的事避而不提,一個是因為不敢提,另一個是因為自我保護,選擇性忘記。

終于等到洛懷景出院的那一日,洛澤銘接洛懷景出院,想着最近發生了這麽多事情,打算帶着洛懷景去游樂園玩一玩。

可天不遂人願,洛懷景玩累了在馬路邊上休息,洛澤銘去對面給他買水,這一下,便是天人永訣。

洛澤銘在過馬路的時候,被一輛汽車直接撞飛,然後碾過,洛懷景坐在馬路對面,目睹了這一切。

那一瞬間,洛懷景沒有任何情緒,像一個精致的木偶娃娃,戴着漁夫帽,抱着海綿寶寶在馬路對面安靜地坐着,不吵也不鬧,直到警察局在洛澤銘的手機上,翻看到了秦煜,蘇瀚和沈偉彥的電話。

秦煜率先來到現場,就看見老師躺在血泊裏,面目全非,洛懷景身邊,有一個急得不行民警,等秦煜到了洛懷景身邊,那民警道:“這是你家孩子?你怎麽能這麽心大,放任孩子一個人出來玩呢。還好這孩子懂事,就一個人坐在馬路邊上,如果有人強行拉他走,就會抱住我們工作人員的腿,說他爸爸只是去對面買冰淇淋。看不出來,你這麽年輕,都有這麽大一孩子了。”

民警溫柔地對小洛懷景說:“小朋友,你認不認識他呀?”

洛懷景點了點頭,乖巧道:“秦叔叔,爸爸在馬路對面等我,我不敢過去,你能送我過去嗎?他都買了好久了,你能帶我去找爸爸嗎?”

秦煜掃了那一眼猩紅,淚潸然而下,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去告訴洛懷景:老師和師母一樣,已經離他遠去。

秦煜把小小的洛懷景護在懷裏,“好,秦叔叔帶小景去找老師。”

可秦煜雖這麽說,卻一直不肯放下洛懷景,直到沈老帶着沈怿辰出現。

“怿辰哥哥。”洛懷景帶些情緒大喊。

沈怿辰掙脫開沈老的手,飛快地向洛懷景奔來,之前都是這個弟弟安慰他,所以他今天聽到洛叔叔出事,也想像個大哥哥一樣,保護洛懷景。

“景景?”沈怿辰小心翼翼地開口,哪怕自己怕得發抖,沈怿辰也捂住洛懷景的眼睛,不讓他去看那一灘血色。

洛懷景感到沈怿辰的顫抖,踮起腳尖捧住沈怿辰的臉:“怿辰哥哥,不怕哦!我爸爸是法醫,他可以把這些都處理幹淨,他可以還原他最好看的樣子。”

沈怿辰突然不知道怎麽安慰洛懷景,盡量以最平淡的語氣告訴洛懷景真相:“景景,那個人就是你爸爸。”

洛懷景這才哭了出來:“不會的,我爸爸才不會出車禍,出車禍的明明是沈叔叔。”

“景景……”沈怿辰想去擦洛懷景的眼淚,可卻被洛懷景一把推開,還沒往外跑幾步,洛懷景直接暈倒了。

再醒來,洛懷景忘記了關于過往的一切,沈老也因為洛澤銘與沈偉彥的關系,一直在資助洛懷景。

秦煜帶洛懷景看過幾次心理醫生,可對方都說,都是應激形成的自我保護,是創傷後遺症,久而久之,秦煜也就放棄了讓洛懷景恢複記憶的想法。

蘇瀚因為洛澤銘出事,在參加完洛澤銘和沈偉彥的葬禮,以洛澤銘的學生的身份和自身的優秀,被禹城大學聘請,同時被禹城的司法鑒定中心聘請。秦煜因為洛懷景的原因,留在了雍大。

洛懷景恐懼洛澤銘帶來的所有記憶,不敢回自幼成長的地方,連住在秦煜家也要把洛澤銘的照片扣起來。

兩個人的葬禮之後,沈怿辰被沈老送到國外,一切似乎又恢複到井然有序的樣子,可一切又似乎截然不同。

---

等所有人再回憶這段事情的時候,無一不是悲痛。

江珩以開口:“所以辰哥你的暈血也是在那時候形成的,只是回國後為了追老景,才治好的?老景喜歡甜點,但獨獨不喜歡冰淇淋也是這個原因?”

沒人回答江珩以的問題,江珩以自嘲:“我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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