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背脊貼上門板。

“怎麽過來了?”男人低沉的聲音落在耳畔, 帶着些隐忍。

虞秋攥緊袋子,仰頭看着他,眼眸清澈明亮, 如最頂級華美的寶石,輕易讓人心動。

“剛才說了, 想和你一起吃飯呀。”

沈明登掌心摩挲他後頸, 俯首在他鼻尖親了一下, “應該提前叫我, 凍成這樣。”

又啄了一下。

虞秋噙着笑,“驚喜當然不能提前說。先吃飯吧。”

“嗯。”

辦公室有會客的沙發, 兩張面對面,中間隔着黑色的茶幾。沙發不大,坐一個人綽綽有餘,兩個人坐一起稍顯擁擠。

虞秋本打算分開坐,卻被沈明登拉着手腕坐到他身邊,肩靠着肩,腿挨着腿。

辦公室開着暖氣, 寬大的羽絨服很累贅,虞秋索性脫掉,露出裏面淺灰色的高領毛衣。

他骨架纖瘦, 脖頸修長, 毛衣修身感極佳, 襯得人特別有範兒。

沈明登打開飯盒。

熱騰騰的蒸氣伴着菜香噴薄而出,有種別樣的溫暖灌入心田。

他捏捏虞秋的手, “以後我學着做,你小心傷着。”

“要不是某人廢寝忘食,我也不會做這些, 炒菜的時候還被油濺到了。”虞秋夾了一塊蘿蔔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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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濺哪兒了?”沈明登眉頭遽然皺起,放下碗筷,托起他的右手看。

“騙你的。”虞秋瞪他一眼,“可你要是繼續不吃飯,我就繼續送飯,說不定哪天……”

“不許說,我以後一定按時吃飯。”沈明登聽不得他“受傷”的事。

“你說的,我在公司可是有眼線的。”虞秋輕哼。

沈明登失笑:“能當你眼線的,除了聞策還有誰,‘廢寝忘食’都出來了。”

“知道就好。”

另一邊,米飛在工位上愉快地吃着飯,簡直幸福得想哭。

為什麽沈總已經有了那麽多,還能擁有一個這麽好的弟弟?!

太令人羨慕了。

也有員工自己帶飯,但都是前一天做好,當天在微波爐熱一下,味道已經大打折扣,且本身廚藝就不及虞秋,吃着自己碗裏的,再聞着米飛的菜香,頗有點食不下咽。

“米哥,你這是自己帶的飯?以前沒見過啊,找女朋友了?”有個男同事八卦問。

“哪能啊?”米飛搖搖頭,“是沈總弟弟給沈總送飯,順便給我送了一份。”

衆人驚訝,“沈總弟弟?送飯?他自己做的?”

“是啊。”

“這是什麽神仙弟弟!”衆人紛紛羨慕嫉妒恨。

“不對吧,沈總不是獨生子嗎?哪來的弟弟?”有人提出疑問。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還是異父異母的兄弟。”另一個人說,“弟弟之前就送過一次,那次是周末加班,你們不在,我正好看見了,先不說廚藝,長得是真好看!”

“啊,不是一個爸媽也這麽親,越說越羨慕了,弟弟現在是在沈總辦公室嗎?好想去看看啊。”

聞策吃完飯正好經過這兒,聽到閑聊不由停下問:“沈總弟弟?”

衆人都起身叫“聞總”。

聞策擺擺手,問米飛:“虞大師來了?”

米飛:?

這個“虞大師”是指虞秋?

其他人也都不明所以,聞總這到底是戲稱還是尊稱?

“啊是。”米飛愣愣點頭。

聞策眼睛一亮,轉身朝沈明登辦公室走去。

虞大師來了怎麽不跟他說一聲。

他腹诽着敲門。

“進。”

聞策推開門,一眼就看到沙發上擠在一起的兩人,很是不解:“你倆坐一塊幹什麽?”

沈明登冷瞥他一眼:“知道你來,給你留位。”

聞策:“……”

當他是傻子嗎?

“聞哥,你是不是要跟沈哥談事情?我給你們騰地方。”虞秋轉移話題。

“不是,來找你的。” 聞策搖頭坐在對面,看着茶幾上的飯盒,誇張道,“你特意來給沈送吃的?”

虞秋笑了笑。

“有什麽事說。”沈明登神色淡淡,頗有幾分趕客的意味。

聞策哪裏知道自己是個電燈泡,兀自跟虞秋閑聊:“沒有親眼看到《老街》,實在有些遺憾。”

“《老街》現在挂在工作室,你要是有時間,可以去看。”虞秋說。

“工作室?”聞策驚訝,“不是說獲獎作品都可以拍賣?”

獲得金獎的作品不可能沒人買啊。

虞秋颔首:“我沒賣。”

一方面,他創作《老街》是源于自己的回憶,是打破舊日藩籬的一種見證,他想自己留着;另一方面,金獎作品放在工作室,總歸能給工作室帶去一些關注。

聞策欣喜若狂:“有空一定去欣賞大作!”

“謝謝。”虞秋禮貌地笑笑。

“你怎麽來的?”沈明登吃完最後一粒米,問虞秋。

虞秋掏出兜裏的鑰匙,晃了晃。

“回去路上小心,”沈明登将吃好的飯盒放入袋中,“或者,裏邊有休息室,等我下班一起。”

虞秋:“……”

後面半句才是重點吧?

他暗笑男人悶騷,面上故意說:“在這打擾你工作,我還是回去吧。”

“秋秋。”沈明登攥住他手腕,“飯後要消食,我帶你在公司逛逛。”

“我也一起。”聞策插了一句。

沈明登盯着他:“和E國的合作項目談成了?”

聞策舉手投降:“行,我回去工作。”

臨走時還朝虞秋揮手,“虞大師,有空再聊啊。”

虞秋噗嗤笑出聲。

“笑什麽?”沈明登攬着他的腰,往懷裏帶了帶,“跟他聊得很開心?”

“不是說帶我參觀公司?”虞秋推開他,穿上羽絨服,“走吧。”

沈總帶人逛公司可是頭一遭。

八卦以極快的速度在員工之間流傳,一位禿頭男士暗道好險,剛才幸虧沒有得罪老板的弟弟。

“老板長得那麽帥,弟弟也那麽好看,真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是異父異母的兄弟吧?只能說各自基因都好。”

“我怎麽覺得老板弟弟有點眼熟?”

“好看的人總是有共同點的。”

“不是,我真覺得眼熟!肯定在哪見過!”

“這麽年輕,肯定還在上學,你能在哪見?”

“啊!我想起來了!你們看這張照片,是不是老板弟弟!”

照片正是虞秋獲獎的那張。

青年藝術節雖說沒什麽水花,但任何新聞總會有人看見,而且好看又有才華的人,誰都會多看幾眼。

有人讀着新聞稿:“……華京市青年文化藝術節纖維藝術類的金獎獲得者……年僅十八周歲……這也太牛了吧!”

“讓我看看金獎作品長啥樣!”

就連米飛也被驚到,立刻上網搜索相關新聞。

“這是刺繡?難道不是油畫嗎?!這也太逼真了!”

“好厲害啊!弟弟才十八歲嗚嗚嗚嗚。”

“怪不得聞總叫他‘虞大師’!”

“解密了解密了!”

“弟弟好像還是華京大學的學生。”

“你怎麽知道?”

“之前沈總家裏還為他舉辦了生日宴,我聽圈內人說的。”

“咳,”米飛打斷衆人議論,“都別說了,該工作工作。”

他是沈總特助,在公司資歷很高,衆人自然不敢再議論。

米飛滿意地轉回去,餘光看到桌邊的飯盒,心裏面激動吶喊,這可是藝術家親手做的飯!

他何其有幸!

沈明登帶虞秋逛公司,一是參觀消食,二是讓公司的員工認認臉,以後虞秋再來公司就可以直接進來。

兩人逛了一圈回到辦公室。

“去休息室?”沈明登問。

虞秋反問:“我很礙眼?”

“不是,”沈明登輕撫他臉頰,帶着幾分克制,“我怕無心工作。”

“哦——”虞秋拖長了音,仰頭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有沒有可以打發時間的書?”

“我找找。” 沈明登牽着他,打開辦公桌左邊的抽屜。

裏面确實躺着書。

虞秋挑了一下眉,在沈明登反應過來之前,取出一本,故意問:“你有孩子了?”

正是很久之前聞策跟他提過的心理方面的書籍,關愛孩子的那種。

沈明登:“……”

忘了這一茬。

他正色道:“是之前一個客戶落在這兒的。”

“客戶跟你談生意,還帶着這樣的書,想必很愛他家孩子。”

沈明登一臉篤定:“對。”

虞秋唇邊梨渦隐現,翻了翻書道:“客戶很認真嘛,上面還有筆記,他的書法好像跟你師出同門哎。”

“……”

“我也得學習學習,說不定以後用得上。”

沈明登眸色陡深,摟住他的腰往下帶,坐到自己腿上。

“用得上?”男人湊近耳垂,低沉的聲音撩得人心尖發麻。

虞秋手掌抵住他的肩,漂亮的眼睛斜斜睨着,眼尾生出鈎子,輕聲道:“不是要工作?”

“這樣也能工作。”沈明登俨然成了色令智昏的昏君,不複之前的嚴肅正經。

虞秋暗笑,手指觸上男人的領帶,在指間纏啊纏,繞啊繞。

深藍的領帶縛着玉白的手,一下讓沈明登想起之前某天晚上。

那時他恪守君子之道,碰都不敢碰一下,而今青年乖乖待在懷裏,說着一些撩撥人的話,他當然……

電話鈴突地響起。

沈明登接起內線,神色漸漸變得嚴肅,沉聲交待道:“通知各部門,五分鐘後開會。”

挂斷電話,他看向虞秋。

“要開會?趕緊去吧。”虞秋作勢從他腿上跳下來。

沈明登攔腰阻止,捉着他的手,親了親,又将人抱起,走進隔壁休息室,放到單人床上。

“開完會就回來,你先休息。”

虞秋拽住他的領帶,“低頭。”

男人從善如流。

兩人接了個簡短的吻,沈明登給他蓋上被子,看着他,又親了一下額頭,才離開休息室,輕輕關上門。

虞秋裹住被子,深深吸了一口,被子上沾着沈明登的味道,清淡,克制,格外醉人。

他胡思亂想着,竟慢慢生出了睡意,逐漸沉入夢鄉。

沈明登結束會議,眉間生出倦色,他回到辦公室,悄悄打開休息室的門。

青年擁被入眠,睡得正香。

他深凝片刻,眼底浮出笑意,無聲帶上門。

連日來的疲憊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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