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無責任番外

除非必要,沈明登現在大多居家辦公。

經過幾日練習,虞秋已經熟練掌握挪下輪椅和挪上輪椅的技能,日常生活可以自理,但依舊對沈明登表現得非常“依賴”。

“沈明登,我要喝水。”

“沈明登,我要洗澡。”

“沈明登,我要塗身體乳。”

“沈明登,我要……”

事無巨細,都由沈明登代勞。

其中洗澡、塗身體乳這種比較親密的事情,每每都會讓沈明登隐露不愉之色。

他雖“藏”得深,可虞秋畢竟學過表演,哪裏看不出來男人的勉強?

太有意思了。

虞秋覺得自己像個惡魔,利用沈明登的同情和善心肆無忌憚地逗弄對方。

這是不對的,但他控制不住。

他喜歡沈明登露出隐忍不耐的表情,他喜歡打碎沈明登臉上的面具,他等着沈明登徹底厭棄他的那一天。

然而,沈明登比他想象的還要沉得住氣。

就在雙方角力的刺激中,虞秋平靜度過殘疾後的三個月。他已經三個月都沒碰手機了,他逃避了三個月。

沈家三人都有自己的事業。

沈明登有個重要合作案需要出差M國,沈英山是集團董事長,忙得不可開交,向顏同樣忙于管理公司,他們都不在家。

別墅裏除了虞秋,就只剩下家傭和護工。

安靜得可怕。

虞秋坐着輪椅,獨自下了樓,轉到花園裏呼吸新鮮空氣。

冬日寒風刺骨,庭院裏的三角梅開得絢爛,每一片花瓣都是大自然的傑作,虞秋彎腰拾取落地的花瓣,放在掌心細細觀摩。

“這沈家真是心善,就這麽養着一個外人。”

不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是沈家給他請的營養師。

虞秋正好被繁密的花叢遮擋,看不到對方,對方也看不到他。

“也不算外人吧,聽說從小在他家長大,跟領養也沒區別了。”按摩師回道。

“又沒改姓,當然有區別,”營養師酸溜溜道,“要我說,沈家已經仁至義盡了,可是那位還天天可勁兒折騰小沈總呢。”

“沈家人願意,咱們就是拿錢辦事,別說這些了。”

“他以前是個明星吧,我看長得也就那樣,估計是沈家在後面捧,要不然怎麽可能火得那麽快?”

“你在說什麽啊?”按摩師難以理解,“他現在就是咱們需要照顧的雇主,你別帶這些私人感情。”

“我知道,就是想起以前一些事,心裏不痛快。”營養師語氣微嘲。

“你跟虞先生結過怨?不能吧?”

“倒也不是,”營養師不悅道,“是我喜歡的一個明星,被他欺負過。”

按摩師詫異:“哪個明星?”

“陳巒知道吧?”一提起這個,營養師就非常生氣,“他出道可比那位早,就因為形象差不多,那位就天天營銷踩着我們家陳巒上位,真的無語。”

“……”按摩師相當理性道,“娛樂圈的事真真假假,那些營銷號很多不能信的。”

“算了,你不懂。”

兩人又換了新的話題。

虞秋擡首看向一樹繁華,唇角的笑泛着冷意,更多的卻是無能為力的沉怒。

他安靜地離開花園,回到房間,從抽屜裏翻出早已沒電的手機。

逃避了三個月,終究還是因為別人的幾句話心緒難平。

他微顫着手,插上電,猶豫半晌,才下定決心開機。

無數信息将他淹沒。

他所有的社交賬號,無一幸免。

他的經紀人發來解約意向,他合作過的圈內人發來不走心的慰問,他微博的粉絲已經離開了大半……

三個月的沉寂,讓所有人都失去了耐心。

他在別人眼裏,已經沒有任何價值,可以随時随地被抛棄。

營養師說得沒錯,沈家已經對他仁至義盡。

虞秋不見了。

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向顏差點暈過去。

她慌忙趕回家,厲聲質問所有人,可是家傭們全都搖頭不知。

“查監控!”

別墅區的監控設施相當齊全,幾乎沒有死角,很快找到虞秋獨自離開別墅區的身影。

可出了別墅區,再往外就查不到了。

向顏急得不行,沈英山立刻發動關系請人幫忙一起找,虞秋坐着輪椅,特征較為明顯,找起來沒那麽難。

就在沈家急忙找人的時候,虞秋漫無目的地坐在街邊。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出來,只是有一股沖動,想要逃離那個地方,

他在房間的床頭櫃上留了字條,不會讓向姨他們擔驚受怕。

華京的街市一如既往地熱鬧,他坐着輪椅,戴着口罩,微長的頭發蓋住昳麗的眉目,絲毫看不出來是昔日光鮮亮麗的大明星。旁人看到他,大多會善意地主動避開。

虞秋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

他名下有一幢別墅,是他父母留下來的,可他已經十二年沒去過了。

別墅位于較偏的大學城附近,離這很遠,以他現在這狀況,想要過去很難。

當然,他可以坐地鐵。

但地鐵換乘太過麻煩,輪椅的電量不一定能支撐那麽久。

他果然還是很廢物。

沒有沈家的照顧,或許出事後的他早就已經“死”了吧。

難道一輩子都要依靠別人嗎?

虞秋做不到。

一路走來,像他這樣坐輪椅的不是沒有,在醫院裏,同病區的幾乎都只能借助輪椅行動,他本就沒有矯情的資格。

他明白,從一開始,沈明登就沒将他當廢物看待,他用最強硬的方式将他扯出泥潭。

強硬卻又讓人安心。

三個月的逃避,足夠了。

“在那邊!”

身後傳來驚喜的呼喊,虞秋好奇地轉過去,卻發現好幾個人都沖着自己奔來。???

“虞先生!”他們氣喘籲籲地圍過來,眼底全都是驚喜。

其中一個立刻撥通電話:“沈先生,找到了,好,我們一定保護好虞先生。”

虞秋:“……”

他不是留了字條嗎?

很快,沈家的車子停在路邊,向顏和沈英山急忙跑下來,看到完好無損的虞秋不由松了一口氣。

“你怎麽一個招呼都不打就出來了?”向顏又急又氣,卻不敢說重話,“以後可不能這樣了。”

虞秋仰着頭,望着女人哭過的通紅眼眶,心尖微澀,溫順道:“我留了字條的。對不起,讓你和沈叔擔心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向顏半蹲着捏了捏他的手,一顆心總算放回肚子裏。

虞秋跟着他們坐上車。

“小秋下次要是想出來,能不能告訴阿姨一聲?阿姨給你安排車,好不好?”

“我在房間放了字條,”虞秋認真回道,“可能他們沒看到。”

向顏有些懊惱:“是我錯怪你了。”

“沒有,”虞秋目光平靜道,“您是擔心我。”

“小秋……”向顏目露震驚。

這麽長時間,小秋一直封閉自己,幾乎不跟沈明登之外的人說話,怎麽今天突然變了?

她驚喜又忐忑地望着他,試探問道:“今天怎麽想要出來?”

虞秋神色淡淡:“本來是在花園裏逛的。”

“是花園看膩了?要不要換些花草?你喜歡什麽我讓人去弄!”

虞秋搖搖頭,“就是聽到有人罵我是廢物,心裏不舒服。”

“……”

車廂輕快的氛圍陡然變得凝滞。

向顏呆了呆,瞬息間,一股巨大的怒火湧入胸腔,她捧在手上的孩子竟然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受到這麽大的侮辱!

“向姨,我不想當廢物了。”

青年平靜的話語打斷她的憤怒,她深吸幾口氣,壓着嗓子道:“不管你想做什麽,我和你叔叔都支持你。還有,你從來都不是廢物,你是最優秀的。”

虞秋笑了笑,沒說話。

回到別墅,虞秋徑自上了樓,進了房間。

向顏臉色倏然變冷,調了家裏的監控,跟虞秋同一時間待在花園裏的,只有按摩師和營養師。

她叫來兩人,單刀直入:“把你們今天議論小秋的話在我面前重複一遍。”

兩人:!!!

營養師的神色明顯比按摩師慌亂。

向顏明白了,她神色冰冷地望着兩人,沉聲道:“當時除了你們,還有其他人在,你們是想自己坦白,還是等着別人說?”

背後議論雇主,雖然算不得重大錯誤,但憑借沈家在華京商圈的影響力,只要傳揚出去,以後誰家還敢雇傭她們?

按摩師認為自己并無錯處,并不擔心自己的處境,便主動交代了兩人的對話內容,營養師面色發白,連句反駁的話都沒有,可見都是真的。

向顏越聽越氣,本以為一句廢物已經到頂了,沒想到還有更令人作嘔的話!

怪不得小秋要出去散心。

這些話任誰聽到都不好受,什麽仁至義盡!什麽背後靠山!通通充滿了惡意!

她怒不可遏,整張臉氣得泛紅,盯着營養師:“你被解雇了。”

營養師灰溜溜地離開沈家,她會因為這件事毀了原本光明的前程。

向顏剛才錄了音,并将錄音發給沈明登。

她覺得虞秋今天的狀态很不對勁,她怕他又受了刺激,便找沈明登想想對策。

但沈明登在M國,正是深夜,沒法及時反饋。

向顏躊躇片刻,鼓起勇氣去房間找虞秋,虞秋坐在窗前仰望天空。

“小秋,”她走過去,溫柔地問,“你有什麽想法?可以跟我說說嗎?”

虞秋卻拿出一張字條,“我留的言被風吹到櫃子和床的夾縫裏了。”

“原來是這樣,都怪我們不仔細。”

虞秋又道:“向姨,我想回家裏看看。”

“回家裏?”向顏驚了,“小秋,你有什麽不愉快的都可以說出來,這次是阿姨找的人不專業,咱們再找幾個專業的!”

虞秋搖搖頭,“向姨,我已經十二年沒回去了,我想去看看。”

他想清楚了,既然雙腿不能動,他還有雙手。

他現在有大把大把的時間,也能沉得下心,不如去鑽研刺繡,至少不能繼續做個讓人看不起的廢物。

向顏驀地紅了眼眶。

小秋是真的被傷到了。

她沒有繼續阻止虞秋,“十幾年沒住人,得先找人幫忙清掃一下,等清掃完再住進去好不好?”

虞秋笑了下,“謝謝向姨。”

搬過去那天,沈明登正好回國,跟着一起去了虞家別墅。向顏臨走前,悄悄向沈明登使了個眼色,然後和沈英山離開,留下沈明登。

虞秋現在心态平和了不少,不複之前的陰陽怪氣,“你怎麽還在這?”

“想請你幫個忙。”沈明登說。

虞秋:???

他既覺得荒唐又有點好奇,問:“什麽忙?”

“我想在你這租個房間,”男人用最正經的表情說着最令人莫名的話,“租金你定。”

虞秋驚異地眨眨眼,“為什麽?”

“離公司近。”

“那你以前住哪?”

“公司辦公室。”

虞秋:“……”

堂堂沈總在公司附近沒有房産?

誰信!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