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蘇驚生。

蘇驚生,蘇驚生, 蘇驚生。

蘇驚生進了校門。

蘇驚生去食堂打飯。

蘇驚生出下午操。

蘇驚生出教學樓, 穿過操場去搬化學作業本。

蘇驚生收拾書包。

蘇驚生, 蘇驚生, 蘇驚生。

“蘇驚生。”

蘇驚生擡頭。

叫住她的外班女孩探着頭,“劉主任叫你去他辦公室。”

蘇驚生的動作一頓。

“劉主任說什麽事了嗎?”

女孩搖頭, “我不知道。”說完她就走了。

蘇驚生在原地猶豫了一會,低頭快速把東西劃拉到書包裏, 探身從窗口看了看校門前, 包往背上一甩往外就去。

跑。

蘇驚生大踏步地前行。

跑。

越過教學樓。

跑。

穿過小花壇。

快跑。

校門, 別班,鬧哄哄的放學隊。

蘇驚生身上已經出汗了, 她喘着粗氣一下插/進隊伍裏, 本班的班主任已經走了, 那班班長也只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蘇驚生誰也沒理會。

她回頭看了眼辦公樓,門裏黑漆漆的, 張着口。

吞咽。

蘇驚生跟着大隊一起胡亂地走出校門,到了外面, 她快步前趕,一直走出五六米才慢慢緩下腳步。

長舒了口氣,蘇驚生掏出手機, 邊看着邊繼續往前走。

她掏手機本是想給左忱打電話,可手機頂端消息彈窗,蘇驚生一下被勾引, 打開微博刷了幾下。

離校門已經有段距離了,她的氣兒稍稍喘勻了些。

蘇驚生擡手,擦掉頭上的汗。

肚子已經不痛了,可衛生巾沉甸甸的很不舒服,她的身體條件又不能使用衛生棉條,衛生巾穿着,走起路來又熱,棉料還不停摩擦,不止下面,前面有時候也有輕微的反應。今天上體育課,她慶幸自己幸虧穿得是裙子。

要不要把這事跟左忱說說……蘇驚生撓撓臉,腦子裏亂七八糟。

前面忽然一片陰影。

一片幾乎不出所料的陰影。

蘇驚生低着頭沒看,向左一步,陰影也向左一步,她又向右,陰影也向右。

蘇驚生擡起頭。

“不好意思,您——”

啊。

蘇驚生無意識地想。

他笑得好像那個能面啊。

“蘇驚生,老師叫你,你怎麽跑了呢?”劉國才把買的東西換到單手提着,右手拍拍她的肩,手停落在上面。

用力。

扭。

轉身。

前行。

“幸虧老師買東西回來的及時,不然就要錯過你了。”劉國才笑盈盈的,俊秀的臉沒有半點陰暗。他米色褲子白襯衫,在四點的夕陽下微微發光,蘇驚生露出的一小節大腿也在夕陽下微微發光。

于是蘇驚生的餘光裏是劉國才的全身,劉國才的餘光裏,是蘇驚生的那節大腿。

劉國才真的是個好老師。

他溫柔地扶着蘇驚生,兩人穿過校門,穿過操場,穿過打掃值日降旗的學生,幾乎每個學生都會打招呼,幾乎每個學生他都回答。

他溫和地笑着,昂首闊步,春風滿面,像攬着自己的第86個妾,巡視自己領地的仁皇。

既然是皇,有過多少妻子,溺死過多少私生子,又有什麽關系。

法不責貴,貴高于法。

朕心甚喜,朕心甚慰。

來吧,來,我們到寝宮裏去。

【咔嗒】

落鎖的聲音像太監尖細地勸和。

“皇上,該安寝了。”

好啊,好啊。

好。

蘇驚生的書包掉在地上。

她被進門便兇相突露的撲壓震懾,肩上的書包掉落下去。像每個不經事的孩子,缺乏心靈的訓練,在事情來到面前時,連哭都忘記。

“乖孩子,你跑什麽?嗯?噓——老師會對你很好的。”

她是應該想哭的。

可她忘記了哭的方法,即使現在沒有消除游戲轉移她的注意力。

她已經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當然了,她已經能夠感到痛苦。

“劉主任……唔——!”

劉主任。

主任,主任。

主人。

“乖——”

蘇驚生從沒聽過一個成年男人的聲音甜膩成這樣,低沉的聲線拉成糖,她掙紮着一腳踩下去,就越沾越多。

發膩到令人從胃的深處作嘔出來。

她聽到他用這種這種聲線敘敘而言,聽他訴說她對他有多麽特別,她是他灰暗乏味的教學生涯中,多麽亮的一道色彩。

她聽他說他喜歡了自己多少年,聽他說自己忍耐了多長時間,聽他将自己比作朝起的露,比作《辛德勒名單》中唯一的那件紅大衣,聽他漸漸喘息起來,聽他的話語奔出野獸。

他的語速怎麽會這麽快,這麽多的事,他只說了十幾秒。

“原來是這樣的……”

她聽他說。

“既然能來潮,就能進去吧。”

她聽他說。

三角的內褲在安全褲後陷落。

內褲是左忱給她買的,她是豬年生的,她就給她買很多小豬。前面有耳朵,後面有尾巴,棉質的尾巴禿着,慢慢被趕到大腿以下。

蘇驚生仰面看着,感到滴着汗的劉老師比她更像一頭豬。

之前怎麽沒想過,原來他梳背頭是為了遮掩斑禿,原來好看的人也能這麽猙獰。

還有沒想到的,沒想到講臺有光環加持效果,能将人渣捧成游戲裏給人加血的聖牧師。

口被捂住,腿被壓住,小豬耳朵已經被趕到腳踝。

左忱從來不喜歡玩牧師,她根本就不喜歡玩游戲。她有時間就在看書,連洗澡都在看。

她總教她多看一點書。

即使有偏見,可她總教她很多。

是的,很多。

所以還有什麽。

還有什麽。

荒園中狂風咆哮,打人柳猛地抽醒她,和劉老師那肮髒的,青筋畢露的東西一起抽醒她。

她無比劇烈地掙紮起來,捂在臉上的掌掙開了,亂打的手猛然抓住那個東西,像攥住一只勃勃跳動的心髒。

男人的第二個心髒。

她也有,可她的從不曾這樣,心室肥大一樣地喘着粗氣跳動過。

這是第一步,左忱教導過的。

她說的什麽來着?

她說——

【蘇驚生你記住,再有人碰你,你就反抗。他們有很多目的,有的只是想欺負你,但大多數是為了彰顯控制欲。你要冷靜,你要告訴他們——】

“把你的髒玩意兒拿開,瘟豬。”

年輕的臉上顯出殘酷來,像另一張冰冷的面孔重生在她臉上。

蘇驚生的心為模仿到十足十的左忱而熱烈跳動。

啊,你看,果然起作用了。

劉國才愣住。

他愣止了一瞬,接着笑起來,嗤嗤地,一兩星唾沫從他口中噴出來,落在光潔的紅木桌面上。

他說:“驚生乖,小孩子不要亂學大人的話。”

然後。

然後呢。

【然後,你要盡全力掙紮。】

盡全力,她說。

所以蘇驚生用盡全力,狠狠攥緊了手裏那根心髒,像扭緊一把卷起來沒捏過的塑料泡泡紙。她的腿亂蹬着,被趕到腳踝的小豬和她一起用力。

擡起——

踹!!!

運動鞋底猛地砸在劉國才的脖頸上。

劉國才大叫起來。

蘇驚生感到手中的心髒迅速缺血,跳動速度也慢了。

120,80,60,40,0。

滴——

她好像聽到了一道直線。

放開手,她喘着氣撐起上身。劉國才像瑪麗蓮夢露掩住裙子那樣掩着自己,踉跄地後退,痛苦地哀嚎。

蘇驚生跳下桌子,提上小豬,推窗就跳。

她沒忘記上鎖的門。

一樓辦公室外面是郁郁蔥蔥的花壇,她跳進冬青林,打了個滾,跌跌撞撞地跑出來,向校門沖過去。

班主任的辦公室就在隔壁樓層,但她壓根想不起來去找,她只想出去,只想去找她的打人柳。

掙紮了,然後呢。

【然後蘇驚生你記住,你永遠可以靠着我。記住了嗎?】

【記住了。】

蘇驚生狂奔着,肺葉要炸開一樣狂奔着。

跌跌撞撞。

跑啊。

跑啊!

跑啊!!!

突然——

【噗】

蘇驚生被路邊伸出的什麽絆了一下,她跑得剎不住車,猛地栽在走廊上。不等擡起頭,她忽然感到頭發被人拖拽,視野搖擺,一切都在尖叫劇痛。

“你這個人妖雜種!”

一個聲音罵道。

“別在這。”

另一個聲音說。

蘇驚生被三只手拽着頭發拎着脖領,拖到了辦公樓的教師廁所裏。隔間門一關,她讓人一把掼在地上,全身的血都在發抖着。

“你他媽剛剛是不是打我爸了?嗯?說話!”

蘇驚生猛地被掐住下巴,擡起臉,視野映入劉漳俊美的面孔。

旁邊一個人蘇驚生不認識,看着也不像同年級的,高個子,身材壯,照面之下沖蘇驚生吹了個口哨。

“好看。”

他說,說完笑了笑。

蘇驚生的聲音顫得難以維持,和大男孩的疊在一塊。

“我……沒有……劉主……主任要……”

“你爸眼光真好。”

“…………要上我……。”

啊……

原來是這樣的啊。

世界原來是一體連胞的。

劉漳笑了,他歪斜過頭,拉拉胸前的領帶,露出兩顆虎牙,帶痞氣的笑容天真又純粹。

“當然了,不上你叫你去辦公室幹嘛。”

他按了下蘇驚生的頭,舔舔唇,還是那麽純粹地笑着。

作者有話要說: “我就奇了怪了,你說——二椅子的下邊兒都長什麽樣?啊?”他扭頭眨眨眼,“德男,你好不好奇?”

李德男聳聳肩,“當然了。”

“我……我不……”

劉漳又轉過頭。

“哎,別哆嗦了,哎!”劉漳給她撲掉臉上的頭發,笑嘻嘻地豎起兩根漂亮的手指。

“給你倆選項。要麽,你給我們看看你下邊兒,要麽,你把馬桶裏這點屎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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