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劫數

着人去收拾那髒狗時,缪靳便獨自坐在書房回憶腦中那一閃而逝的模糊片段。這一想,便又不可避免的想到那個攪亂自己心弦,讓自己頭一遭體會到心痛是何滋味,偏又求而不得,任他再是權柄在握,卻都無法得到的女人。

他猛地閉了閉眸,極力讓自己忽略心間隐隐掐痛,食指中指重重扣在眉心,強迫自己不再去想,沉聲傳了靳五等人進來。

待人到後,他才從擡起已然幽邃到看不出丁點異狀的眼,在三人面上巡視了遍,最後落定在靳五身上,問道:“本王記得你曾說過,她要在鳳凰城找人?”

靳五腦子空白了瞬,一時間竟不曾會意王爺口中的她是何人。在察覺到落在身上的視線越加銳利後,才在王爺身後站着的靳一的暗示下想了起來,自然也就想起王爺所問之事。

“回禀王爺,屬下确是聽紀姑娘說過要來鳳凰城找人之事。”

他腦子死板,垂頭答話間也就沒有注意到,上首本大馬金刀而坐的男人在聽到他提起那個名字時驟然收緊的瞳眸,和靳一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屋內靜默片刻,男人低沉無波的嗓音才倏爾響起:“她可有說找的是何人?”

“倒是不曾聽到,且我聽紀姑娘他們所說,仿佛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要找的人是誰,只隐約聽到是高人二字。”

“高人......”

缪靳微眯着眼思忖她當時欲要找這位所謂高人的用意,又在想今日這個同樣來自南州府,同樣來鳳凰城找人,最重要的,是擁有一條名字一樣,長相也幾乎一樣的狗的人。到底是何身份,或者說,他與她之間有何聯系。

“那狗呢?”

“禀王爺,已打理幹淨,此刻正候在院中。”

“帶進來。”

“是,王爺!”

方才便覺此狗眼熟非常,此時清洗幹淨後,黑亮得無一絲雜色的黑色毛發,健壯結實的軀幹四肢,作為土狗來說,個頭少有的這般大,最為重要的,便是那雙熟悉的,極為靈性的圓瞳。

她的狼犬便是極有靈性,便似與他搭檔多年的戰馬般聽得懂人話。個頭偏大,少有人,女子更是不曾有人養過如此大個的寵物。

只是他到底不曾在一只狗身上過多留意,并不能十分确定它到底是不是她的,如今能夠因體型相似,名字相同而反常的扣押他人之物,已是愛屋及烏。

明亮但肅靜的堂中無一人說話,而那條被人捆了嘴巴的黑色狼犬在最初用力掙紮嗚嗚了幾聲後,突然試探的朝前走了幾步,在穿着黑底繡金線祥雲暗紋的袍角停下伸着腦袋嗅了幾下,又往後退了幾步,極力仰着脖子看着以熟悉的姿态居高臨下俯視自己,不帶正眼瞧自己的男人後,突然沖着人用力甩頭嗚嗚悶叫。

它的一系列動作,缪靳都默不作聲的看在眼裏,而在它最後好似人性化的認出自己時,他竟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氣。雖已有猜測,可當真确定這就是她曾經寸步不離,還因它與自己置氣的愛犬時,冷硬的心中仍是不可避免的泛起波瀾。

“解開它的嘴。”

黑貝嘴上甫一獲得自由便瘋狂的搖了搖頭,随後才沖着他好似質問般汪汪大叫。如此狗不敬的行為,讓屋內其餘人心頭一緊,但缪靳卻是微微扯唇輕嗤:“狗東西。”

“汪汪汪!”你才是狗東西!

黑貝不會說話,但也不喜眼前這氣息兇煞,曾被主人特意指着要熟悉的男人,便用力掙着脖子上的束縛想要逃離。

別看它只是一只狗,只要缪靳不開口,它也休想離開。

他看着它急于離開的動作,突然開口問了句極為愚蠢和不知為何隐隐含着期待的話。

“你可是跟着你的主人一起來的?”

“汪!”

這似曾相識的叫聲和神态,讓缪靳當即眼神一緊,“她在哪?”

“汪!汪汪?”

眼前這一幕是極為滑稽的,一個霸氣英挺身材高大的男人,竟在無比認真的向一只狗問話,而這人竟還是聞名天下威名赫赫的北疆王。說出去誰敢相信?便是屋內站着的靳一等人也忍不住瞠目咧嘴。

缪靳也仿佛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何其可笑,臉上的表情重新恢複冷漠,睨着它對旁邊吩咐:“看緊它。”

“人可曾來到?”

“禀王爺,親衛回報,道是不曾有人出城尋狗。”

缪靳眉頭一皺,對靳一吩咐:“去查一查帶它來的人是誰,立刻将他帶來!”

一刻鐘前,西城郭府

紀妤童站在門口坐着兩個大獅子,臺階上方的紅木門上高高挂着郭府二字的門前等着前去通報的小厮回信。

她已經在門口等了近一刻鐘時間,可這敞開的大門裏面卻一直不曾見到有像是主人的人出現。此種情況,不是這郭府占地甚大,往來耽擱時間,便是自己這不速之客并不受主人待見。從門口另一個小厮審視打量意味不明的眼神中,紀妤童已經知道自己這次來得魯莽,怕是要第二次被人拒之門外了。

心裏嘆息正欲轉身離開時,方才進去通報的小厮就已經快步跑了出來,臉上的表情也不似方才那樣不屑,反而充滿了熱情,将她先前用于敲門用的貔貅吊墜雙手奉還:“這位公子,我們公子請您進去呢。您這就請跟我來吧!”

紀妤童雖奇怪他态度的轉變,但既是主人有請了,便不能再失禮離開,說到底也是她如今有求于對方。便帶着與自己同來的吳大吳二進了門。

因心中有事,便也不曾留意這郭府環境,只微垂着眸擡頭挺胸步履淡然的跟在小厮身後,待繞過幾個花壇游廊後,才進到一個會客堂中。

順着小厮的手勢,她擡腳跨入小腿高的門檻邁了進去,雙腿在堂中落定,不經意擡眼間,便見到正對着門的主位處已經坐着一位年約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

而那小厮已經折返,吳大吳二兩人則被門口的郭家仆從留在了門外。

甫一見到這男子,紀妤童便覺心裏不适。倒也不是這人長相兇惡或是醜陋,相反,此人面白,清瘦,青衣長袍穿在身上空落落的,乍一看頗有弱不勝衣的病美人之感。

只是此人眼神陰晦,看人時仿佛帶着蛛絲般欲纏着人誘捕蠶食,又好似冷冰冰的蛇類陰冷粘滑。總而言之,此人絕非一般善類,應該說,他是典型善于算計的背後小人。

紀妤童大學輔修心理學,為了配合她畢業後醫生的職業,這門學科她也是認真對待并且是修了滿分的。對人的微表情變化和眼神波動她是極為敏感的,所以只一個照面,她便将心裏來時的打算徹底放棄,雖奇怪以百曉生那看似玩世不恭,實則有矩可循的人怎會與這樣的人相交,但此刻她并不想去了解,只想快快告辭離開。

“在下南州府,餘立,冒昧前來打擾郭大公子,還請公子見諒。”

如她一眼就看透他的人一樣,聽到她自報家門連客套都不曾客套一下的“郭大公子”亦同樣将她看透。

她雖穿着男裝,膚色調暗,眉眼輪廓稍做修飾,身形也做了修改,甚至連鞋子都是刻意在外面套了雙男人的鞋子,聲音也刻意壓着嗓子,無論誰看,都不會無緣無故懷疑她的性別。

可對常年紮在女人堆裏,整日裏與狐朋狗友讨論女人的“郭大公子”來說,卻一眼就被看透了。

臉雖被精細的化了妝,但輪廓和五官的底子擺在那,絕對是個美人骨無疑。眼眸的形狀和幹淨程度,不難看出這絕對是一雙明眸秋水般的眼睛。看其身量,上短下長,淨藍的微厚衣衫仍被紮得細瘦的腰身,裏面定是有一副比例姣好,凹凸有致的絕妙身子。雖看不到她真實的膚色,但看臉上肌膚的細膩程度,待卸了妝後,定然是不會讓人失望。

尤其是她女扮男裝淡定自若的模樣,才是最最讓人心癢難耐之處。

總而言之一句話,這是一個難得一見,骨相絕佳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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