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你好,我姓紀

在宋清堯對着手機猶豫要不要給林壑發消息時,林壑正不耐煩地聽湯碧雲唠叨。

湯碧雲有将近一周時間沒好好跟他打過電話了,像平時溝通時一樣,林壑冷淡應付着,聽了不到十句耐心就告罄,按了挂機鍵。

把手機丢到床上,他走到搖搖的地墊旁蹲下,小心地将搖搖抱到懷裏。

相處不過短短幾日,搖搖對他已經有點依賴感了,盡管到現在仍然不會叫,卻懂得把毛絨絨的腦袋往他懷裏拱,胖胖短短的小爪子還會扒拉着他的衣領,一臉很享受的樣子癱在他懷裏。

這模樣跟做累了就想睡覺的宋清堯幾乎一模一樣,林壑用指尖輕戳它的小鼻子,說:“你可真是享福的命,什麽都不用做就有人對你好。”

聽不懂人類語言的搖搖打了個哈欠,爪子扒拉了林壑兩下,翻過臉閉上了眼睛。

林壑把它放回地墊上,床上的手機消停不到一分鐘又開始沒完沒了地響。

和湯碧雲做了二十幾年母子,林壑太清楚如果話不講完,湯碧雲是不會痛快放過他的。拿起手機,他走進洗手間,關上門才接起來。

“林壑,你是不是想氣死你媽?每次都挂我電話。”

林壑把手機拿遠了些,也不應聲,只等湯碧雲抱怨完自己打住,語氣委婉下來:“兒子,不是媽愛念叨你,可你都正式入職了,總不好長時間住酒店。”

“當然媽不是怕你花錢,媽賺那麽多以後也是留給你用,”湯碧雲又把這句老調重彈的話搬出來複述,鋪墊夠了再繼續表達真正的想法,“要是不想接受你爸給你找的房子,那你自己找一間行嗎?”

“有固定住所也好給你請阿姨做飯。你整天在醫院忙,外賣吃多了身體會受不了,”

林壑盯着被暖黃色壁燈照得明亮的洗手臺鏡子,鏡中人因為感冒的緣故,紅血絲爬上眼球,眼睛下面挂着兩片烏青,嘴唇也蒼白到失去了血色。

如果讓湯碧雲看到他現在的樣子估計會馬上閉嘴,但他從來不用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辦法。畢竟讓湯碧雲看到的話,會認為他不懂照顧自己,萬一飛過來陪他住段時間那才是得不償失。

電話那頭的人沒等到他的答複,仍在苦口婆心地勸。聒噪的聲音穿透耳膜,不但刺激得太陽穴隐隐作痛,更讓他有了耳鳴的反應。

不得已,林壑終于妥協:“知道了,下個月就找。”

湯碧雲說:“要下個月?最近沒時間?”

“剛入職還要适應,沒那麽多精力。”

“那我給你找地産經紀吧,選到合适的拿給你看,等定下來了去看房。”

“随便。”不欲再跟湯碧雲糾纏下去,林壑嗓子開始癢了,又想咳嗽。他剛才含了兩個多小時的喉糖,聲音總算沒那麽啞,連湯碧雲也沒聽出他感冒了。“先這樣吧,我很累了,想洗澡睡覺。”

湯碧雲說:“等等,你生日想要什麽禮物?”

自從那年他被找回來後,每一年的生日湯碧雲都會主動問他要什麽禮物,盡管他沒有一次回答過,湯碧雲仍然堅持問,而且給他準備的都價格不菲。

18歲生日是一輛淩志LX,20歲生日是艘單桅帆船,去年的畢業禮是鹿特丹市中心的公寓。

湯碧雲從來不知道他真正想要的,但一直在盡力彌補他,彌補得過于用力了。以至于他每次看到湯碧雲對自己好,都會想起6歲那年,那個在中轉機場彷徨無助的小孩,以及後來暗無天日的兩年時光。

不記得回答了什麽,等回過神的時候,通話已經結束。

将胸膛裏憋悶的濁氣吐出來,林壑打開微信,看着唯一的置頂窗口。

聊天記錄停留在前天下午,昨天早上他給宋清堯打過電話後,他們之間就沒有再聯系了。他沒找過宋清堯,那個人也沒想過找他。

雖然請假之前和他說過有不懂的可以随時打給自己問,但他從昨天到現在沒打過沒問過,宋清堯也一點沒放在心上。

是把他交給唐靜晏就放心了吧,就那麽不想和他有交集?

大拇指的指腹按壓着宋清堯的微信頭像,林壑盯着那張幾近全黑的海平面,盯到眼眶充血泛紅了也不肯眨一下眼睛,仿佛要将那張不清晰的圖片看穿一樣,直到屏幕中間忽然彈出電量不足的提示。

将手機插上充電器,他回浴室洗了個澡,出來後從冰箱裏拎了兩罐1664白啤坐到沙發上喝。身體陷在柔軟的靠墊裏,他想起上一次這樣坐沙發的宋清堯,以及後來沒有忍住,靠近向那人又讨了一晚溫存的自己。

在青島的幾日時光過得太放松惬意,擡起右臂擋住斜上方一盞燈遞來的光,他在腦內描繪着宋清堯與他并肩漫步的畫面,所以他們什麽時候才能打破現在的關系再進一步?

第二罐啤酒喝了一半,睡意沉沉襲來,他也不回床上,就這麽挪了挪身體,在沙發上躺了一夜。

第二天中午被鬧鐘吵醒,他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微信,發現置頂依舊安靜的什麽消息也沒有時,他把手機往地上一扔,起身回到床邊重重趴了下去。

又躺了十幾分鐘他才起來洗漱,穿戴整齊後走到搖搖面前薅它毛絨絨的腦袋,給搖搖準備好一天的食物和水後,他把整理的垃圾擱在門口出去了。

唐靜晏做帶教确實比宋清堯嚴厲許多,不過她擅長勞逸結合,工作堆積的壓力會在休息時通過開玩笑或吃喝的方式來調節,因此即便是譚茜也很快跟她熟悉起來了。

這天中午,陳主任趁着衆人飯後的休息時間開了個簡短的小會,提到迎新宴的事。

急診科過往也有辦迎新宴,不過去年下半年到現在人員流動比較大,就一直沒提上日程。征得衆人同意後,時間定在明晚,地點在中山路的山水私房菜館。

散會後,陳主任把林壑單獨叫到外面,問起他這幾天跟着唐靜晏适應的如何。

“挺好的。”林壑語氣淡淡地說着,在陳主任想繼續問時打斷道,“明晚的聚餐宋主任會去嗎?”

陳主任說:“我跟他提過了,他有空,到時候會準時到。”

想到明晚可以見面,林壑決定再忍一忍,把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

一整天下來,他給蘇阿姨打了兩次電話問宋清堯的情況。第二天傍晚,在金黃的霞光鋪滿西側的窗臺時,急診科完成了交班,科裏有空的同事們紛紛結伴過去。

林壑還沒買車,他和譚茜以及徐鷺一起坐着唐靜晏的車過去。徐鷺坐在副駕駛座,時不時會透過後視鏡打量後排的他。

今天林壑穿一件黑色圓扣風衣,內搭最簡單的白T和黑色九分牛仔褲,腳上是雙限量版的白色AJ。這一身是他在青島第一次碰到宋清堯時的裝扮,看似随意的搭配卻凸顯了外形上的優勢,徐鷺已經偷偷盯着他看了大半天了。

抵達目的地附近,唐靜晏讓他們三個先下,自己找地方停車。林壑下來後往私房菜館的大門走去,徐鷺和譚茜跟在他旁邊,走了幾步兩人就不得不加快步子。林壑把雙手收在風衣口袋裏,走得腳下生風,完全不管旁邊的她倆。

“林壑你走慢點。”徐鷺忍不住出聲叫道,林壑又走了幾步才停下來,就在徐鷺以為他是停下來等她們的時候,發現他目不轉睛地盯着前面。

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徐鷺看到了站在私房菜館門口打電話的人。

“是宋主任哎。”徐鷺說道,剛想打招呼又看見宋清堯身邊的高個子男人伸手勾住他的腰,把他往旁邊帶了下,避開身後推着小推車經過的小販。

“那人是誰啊?身材好像模特!”徐鷺勾了勾譚茜的手臂,忍不住驚嘆道。

譚茜搖着頭說不知道,林壑則比她們更早注意到宋清堯身邊的男人,他沉着臉打量對方擱在宋清堯腰後的手,徐鷺卻拉着譚茜快步上前,走到宋清堯面前說:“宋主任,你怎麽站在門口?”

宋清堯剛放下手機,認出是她倆便回答道:“我剛到,接個電話還沒進去。”

徐鷺點點頭,又去看他身邊的男人:“這位是你朋友?”

不等宋清堯回答,紀乾便将勾着他腰的手放下了,對徐鷺笑了笑:“你好,我是你們宋主任的好朋友,我姓紀。”

“你和宋主任,”徐鷺手指比劃着他們身上一模一樣的深咖色風衣,“穿同款啊?”

在徐鷺說話的時候,宋清堯已經看到不遠處的林壑。不等宋清堯解釋,紀乾先道:“這件衣服是他買的,我也很喜歡就定了一件。”

紀乾想說今天只是意外撞衫,誰知肩膀忽然被人搭了下,回頭看清身後的人,他笑道:“怎麽還出來了?”

“你這個大設計師不進去,他們不敢點菜啊,趕緊的。”來人開玩笑地催了兩句,紀乾說馬上,又對宋清堯說,“那我先進去了,你注意手。”

“好。”宋清堯應道,待紀乾進去後,徐鷺還在朝着他的背影張望,宋清堯則去看林壑。

林壑依舊像剛才那樣立在原地,雙手放在風衣兩側的口袋中,像個局外人一樣看着他們。

準确地說是看着他,目光穿過中間往來的路人屏障,借着暮色毫不掩飾地落在他臉上。

這幾天林壑沒找過他,但他有從唐靜晏處了解林壑的情況。得知林壑感冒了,不過沒影響到工作,态度和他在的時候差不多,病歷以及規培日志也沒什麽值得挑的錯。

譚茜順着宋清堯的目光去看身後,視線在他和林壑之間流連了片刻沒出聲,倒是徐鷺提醒道:“宋主任,我們先進去吧。”

她說完朝身後看去,擡手揮了揮:“林壑快來。”

林壑重新邁起步子,幾步便來到他們面前。宋清堯對林壑點了下頭,想問一句“感冒好了嗎”,林壑卻直接越過他,跨進了山水私房菜館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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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生氣了,不DO哄不好的那種。

感謝大家的海星呀~(眨眼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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