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蘇三元常日緊繃的臉上難得的多了一絲笑意,也顧不得自己不善飲酒,倒了一杯清酒與賀晚舟共飲:“也祝賀賀五郎榜上有名。”

賀晚舟本想阻止,可看着郎君眼裏的喜悅便噤了聲,明日無事,醉便醉吧。

不出所料,一杯下去蘇三郎眼神就已迷離,還沒來得及與賀晚舟說上幾句話,人便已趴在石桌上神志不清。

賀晚舟輕笑搖搖頭,脫下外衫搭在蘇三郎身上,一人對着月色與睡過去的蘇三郎足足飲了一壺酒,才意猶未盡的起身将郎君攔腰抱起步入房間。

如此,也算一起慶祝了。

姑蘇收到京城傳來一個接一個的好消息,公主府上下一片喜悅。

得知自家弟弟中了解元,蘇公子高興得直蹦噠:“殿下,真的嗎,三弟真的中了解元?”

趙骊嬌終于忍不住在他頭上輕輕一敲:“閉嘴!已經問過五次了!”

蘇卿趴在案上,笑容燦爛:“我就知道,三弟最有出息。”

“是是是,你三弟最有出息。”趙骊嬌笑着瞪他,郎君好不容易養出來的清冷氣質,也因一個勁兒的撒歡頃刻間蕩然無存。

趙骊嬌覺得,他若是能長個尾巴,此刻定是已經翹到了天上去。

蘇卿聞言,手腳并用的爬起來,對着趙骊嬌端端正正作揖:“多謝殿下對三弟栽培之恩。”

郎君清清瘦瘦,行雲流水間帶起錦袖飛舞,眼帶星辰唇角輕揚,躬腰彎下時,頭微微傾斜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公主,攝人心魄。

公主仰頭,對上郎君的雙眼,失了神。

她一直都知道待他長成,必定傾城絕色,可沒想到,郎君容貌會如此過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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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皺着眉頭想,要是入了京城,得将人好好藏着才是。

蘇卿自然不知道人家已在琢磨着如何藏他,傻乎乎的湊到公主身邊道:“殿下,你怎麽了?”

趙骊嬌硬生生挪開目光:“沒事。”

話音剛落落下,眉心就一熱,卻是蘇卿伸手為她撫平眉頭:“殿下別皺眉頭,老的快。”

趙骊嬌:!

老的快…老的快!

所以這狗東西這就開始嫌棄她了?

趙骊嬌瞪着蘇卿,咬牙切齒:“蘇卿!”

蘇卿身子一僵,收了笑顏不明所以的盯着趙骊嬌,叫他蘇卿,說明殿下很生氣,很生氣。

可是…為何~

“殿…殿下?”

趙骊嬌伸手掐着他的臉,氣急敗壞:“你再說一次,我哪裏老!”

仗着比自己小三歲,就敢嫌棄她了!

公主真的生了氣,手上的力道也沒控制,硬生生将郎君的臉揪的發紅。

蘇卿總算明白公主是在生什麽氣,他抿着笑也不叫疼,只委屈巴巴的盯着趙骊嬌。

等趙骊嬌撒完氣,蘇卿才突然傾身将人緊緊摟在懷裏,低頭吻了上去,趙骊嬌心裏還在生着氣,卻突然被人霸道的嵌在懷裏動彈不得,郎君這次的吻激烈而又狂熱,半點不給公主反抗的機會。

直到趙骊嬌在他懷裏軟了身子,蘇卿才溫柔了些,在她唇邊輕聲道:“殿下一點都不老,殿下永遠都最好看。”

就是老了,也好看。

但最後一句,郎君沒敢說,怕又惹得公主炸毛。

趙骊嬌靠在他胸前,心跳的飛快,養大的郎君越來越撩人怎麽辦?

公主緊緊摟着郎君清瘦的腰身,恨不得立刻将人吃幹抹淨。

兩人就着這個姿勢許久未動,香凝本要進來傳膳,在門口望了眼後就安靜的退下,侍女望着即将落入山頭的夕陽,唇角輕輕揚起。

她知道,公主動心了,也用情了。

夕陽西下,兒女情長,相互依偎,這一幕唯美的讓人心生眷念,只恨時光不能停留在這一刻。

時光轉眼即逝,年關将至,姑蘇的天氣雖不如京城冷的刺骨,但也還是涼氣逼人。

蘇卿的錦袍已經加了好幾層,但郎君清瘦身材修長,半點不顯臃腫,反而因層層華衣添了一些貴氣。

“殿下,去了京城我們還回來嗎?”郎君将煮好的茶放在公主面前問道。

蘇卿這三年不止學了寫字讀書,還習了茶藝,圍棋,是公主親手教出來的。

郎君除了寫字,其他都是一點就通,公主自從吃了蘇卿煮的茶後,旁人煮的都不再碰。

“怎麽,舍不得離開?”趙骊嬌擡眼瞧他。

蘇卿點頭:“有些舍不得。”

“不過,只要有殿下在,哪裏都去得。”

趙骊嬌忍不住輕笑:“你倒是越發會哄我了。”

郎君急了,瞪大一雙眼:“我說的是真的,沒哄你。”

趙骊嬌輕抿一口茶,好像自他們初識起,他便一直跟她你我相稱,且說的極為順溜,他應當不知道,從未有人敢在她面前這般放肆。

可她偏就喜歡極了他這股傻氣。

瞧郎君真的急了眼,公主才放下茶杯認真的道:“我信。”

而後似是想到什麽低喃了句:

“我曾想過将你留下…”

蘇卿剛放松的神色徒然一僵,他猛地看向趙骊嬌,因太過激動,手中滾燙的茶水盡數澆到了手背上。

公主眼神一暗,快速起身走到郎君旁邊抓起他的手,看着手背上迅速紅了的一大片,急切喚道:“來人!”

郎君眼眶猩紅,直勾勾的盯着公主。

趙骊嬌後悔極了,連忙安撫:“我只說曾有過這個想法,那也是因為不想将你卷入這場亂局,可是後來我舍不得,所以早早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眼眶裏淚水終于落下,蘇卿一把将趙骊嬌摟入懷中,肩膀微微發顫,公主被他的反應吓到,急忙喚他:“阿卿。”

過了許久,才聽郎君哽咽:“殿下,不要丢下我。”

聽着郎君顫抖的聲音,趙骊嬌又悔又心疼,緊緊摟住他道:“不會,只要你願意,我永遠都不會丢下你。”

哪怕你不願,我也無法放手了。

等蘇卿終于平靜了些,趙骊嬌才道:“阿卿,讓我看看你的手。”

郎君的手背剛剛在衣衫上的磨蹭紅腫更甚,公主心疼極了,只恨自己胡亂說話。

“疼嗎?”

趙骊嬌将他袖子挽起,輕輕的吹了吹,朝外頭吩咐:“取燙傷藥來。”

郎君在公主府尊貴的養了三年,不止養出了貴氣,還養了一身細皮嫩肉。

香凝進來望見這一幕,很快便低頭應下:“是。”

蘇卿仍舊沉默着不說話,心裏的慌亂并沒有因為公主的安撫而完全平息。

他是殿下買來的,若是有一天,殿下不喜歡他了,是不是就會輕而易舉的将他抛棄。

那時候他又該如何,是不是永遠都見不到殿下了,想着想着,眼裏鬥大的淚珠拼命的往下掉。

趙骊嬌從未見他如此模樣,又心疼又不知所措,公主從未這般哄過什麽人,手忙腳亂的去擦他的淚水,可越擦越多,最後實在忍不住輕輕吻上他的唇,一聲又一聲的喚:“阿卿,阿卿。”

可不論她怎麽安撫,郎君始終不肯說話。

直到香凝将藥送來,蘇卿的淚水才算止住,一動不動的坐着任由公主替他上藥。

公主養尊處優,哪曾替人包紮過,即使再小心翼翼,纏的白布仍舊沒法見人,香凝唇角動了動,最後還是安靜的退下了。

她知道,只要殿下在,蘇公子定不會讓旁人碰他的,即使殿下包紮的慘不忍睹。

而這麽多年來,也只有這位,能如此理所當然的享受殿下的照料。

蘇卿并不知香凝心中所想,人神色複雜的盯着被裹得嚴嚴實實的手,終于忍不住說了句:“好醜。”

趙骊嬌:!

她從未替人包紮過,他不但不感激,竟還敢嫌棄?

可聽着郎君濃濃的鼻音,公主嘆口氣,算了,醜就醜吧,能開口說話就行。

然她放松得太早了,接下來的幾日,郎君死死的黏着她,除了就寝,幾乎時時刻刻守在她身邊,生怕她跑了似的。

又是一個清晨,趙骊嬌剛起身,便聽香凝說蘇公子在外面,公主坐在榻上重重呼了口氣,沉默半晌才道:

“讓他進來。”

香凝香晚瞧了眼她身上雪白的裏衣,對視一眼後,到底是沒出聲。

也不知道殿下是把人怎麽着了,惹得蘇公子這幾日時時刻刻纏着殿下,就連平日裏最常見的笑容都不見了。

香晚将蘇卿帶進來時,郎君瞧了眼公主身上的裏衣,俊臉一紅低下頭:“我…我在外面等殿下。”

趙骊嬌眯起眸子:“過來!”

蘇卿腳步一頓,垂着頭走到公主面前。

趙骊嬌盯着他看了許久,許久…才道:“我不會丢下你的,你怎麽才肯信呢?”

郎君咬着唇,沉默半晌後,擡眼瞧公主:“口說無憑。”

香凝香晚同時一怔,敢如此質疑殿下,蘇公子好膽量。

然公主沒有發火,只長長呼出一口氣,看向侍女:“取筆墨。”

香凝香晚涼涼的瞟了眼公主,昨晚某人就寝時還兇狠狠的發脾氣,說蘇公子再鬧就要重重的罰,給他點顏色瞧瞧。

可現在…還不是有求必應,溫柔的不像話,連一句重話都舍不得說,更別替罰了。

呵…

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筆墨取來後,公主瞧着眼睛發亮的郎君,本要落下的字突然就頓住:“取塊紅綢來。”

香凝沒有多想,去找了塊正正方方的紅綢,放在公主面前。

公主這才提起筆,一筆一畫寫的格外認真,寫完後公主還取了胭脂來蓋下手指印。

“如何,阿卿可滿意。”公主拿起紅綢,傲嬌的遞給蘇卿。

蘇卿眼裏終于有星光閃爍,郎君小心翼翼的接過,看了一遍又一遍,眉眼處彌漫着無限歡喜。

這上面的每一個字他都覺得甜到了心坎裏,許是太過激動,蘇卿将紅綢塞到趙骊嬌手裏:

“殿下念給我聽好不好。”

趙骊嬌恨恨瞪他一眼:“得寸進尺!”說是這樣說,手卻順其自然的接過。

香凝香晚癟着嘴偷笑,在蘇公子面前,殿下越來越不像殿下了,這麽多年來,可沒有誰敢在殿下面前如此放肆。

香凝突然回憶起那次在破廟,蘇公子伸手往殿下的臉上抹了一把灰,還說那是他找的最幹淨的灰。

所以從最開始起,蘇公子在殿下面前,便是最特別的那一個。

公主捧着紅綢,眉目溫柔,紅唇輕啓:

“郎君蘇卿,我心悅之,願攜手此生,相伴白首,以書為證,不悔不離——趙骊嬌。”

女郎聲音柔和,情意綿綿,一字一句清晰的落入蘇卿耳中,郎君歡喜的盯着她,好似面前的人便是他的全世界。

而一旁的侍女,聽到這一字一句已驚的不知所措,久久都沒回過神。

蘇公子不知,可她們知。

紅綢做底,傾訴情意,托付終生,這是婚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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