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蘇卿還是小少年時就入了公主府,沒議過親更沒人同他講過成親該走的形式,況且一般平民百姓家成親,并沒有權貴人家這般講究,所以蘇卿并不知曉什麽婚書,只将它當作公主給他的情書,小心翼翼的收在枕邊。

得了這份“情書”後,郎君圓滿了,消失幾天的笑容再次綻放。

郎君開心了,公主脾氣也就好了,侍女再也不用每晚聽公主惡狠狠的兇人。

香凝香晚震撼之後也終于明白,蘇公子已不僅僅是府裏的公子,婚書一生只為一人,在殿下寫下婚書的那一刻,就已是認了蘇公子驸馬的身份。

因此,知情的侍女侍衛待蘇卿愈加恭敬,曾經将他當做府裏公子尊重,如今已是正經主子般敬重。

蘇卿整天眼裏只有公主,對這一切毫無所知。

今年是他們在姑蘇過的最後一個年,年宴籌備的比以往都要豐盛,府裏上下忙的腳不沾地,只有趙骊嬌與蘇卿最清閑,蘇卿的手受了傷不能練字,便與趙骊嬌湊在一處下棋解悶。

郎君的棋是公主親手教出來的,俗話說青出于藍勝于藍這話一點都不假,早在一年前,公主就已經不是郎君的對手了,剛開始郎君還顧及公主顏面有意讓她,後來人膽子越來越大,亦或是心裏有氣時就将公主殺個片甲不留,公主每每都氣的要扔棋子。

這次也不例外,郎君仗着手上有傷,半顆子兒都不讓,還将那只受傷的爪子堂而皇之的搭在桌案上,公主再生氣也只得将火氣壓下去,被“殺”得狠了才嘆口氣,郎君怎麽在寫字上沒有這般天賦。

等蘇卿手上的傷痊愈時已至年關,燙傷即使愈合也還是留了疤痕,公主勒令醫師必須用最快的速度将那傷痕除去,醫師被逼的連連嘆氣,這疤痕遲早都得消,也不知公主在急什麽。

醫師當然不知道,這是因為某人常常拿那疤痕要挾公主。

公主舍不得同人撒氣,自然就是下頭的人受罪。

大年三十,煙花爆竹響徹天際,因着是在姑蘇最後一個年,便讓府裏上下所有人一起吃年夜飯,每人都發了豐厚的賞銀。

晚宴過後,便照舊放府中下人各自回家與家人團圓,也有少數無家可歸的,便留在府裏湊在一起找樂子。燈筆小說網

往年都是趙骊嬌蘇卿趙鶴一起守歲,今年趙鶴因在晚膳上多飲了幾杯酒有些醉意,早早就回了雲來殿,蘇卿便拉着趙骊嬌要去看星星,趙骊嬌拗不過他,順手拿了幾壺三陽春将人帶到雲來殿的房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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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卿坐在頂上不敢動彈半分,他拽着公主的衣袖眼睛瞪得像一雙銅鈴,連大氣兒都不敢出一聲,生怕自己掉下去。

“殿…殿下,就不能在院子裏看星星嗎?”

“下頭看不見,屋頂才看得清。”

蘇卿:……

郎君擡頭望了眼星空,他并不覺得這有什麽區別。

夜裏風涼,屋頂更甚。

郎君女郎相依相偎,又以三陽春對飲,倒也不覺寒冷。

“殿下,京城也有這般璀璨的星空嗎?”等适應了這高度後,郎君才緩緩放松下來。

趙骊嬌聞言飲下一口酒,斂下眼底的傷懷,幽幽道:“京城的星空有些不同,不如此般明亮。”

自懂事起每年年三十,長兄都會帶她去皇宮頂上看星星,後來幼弟長大了,便也将他一并帶着。

她記得,阿弟第一次上屋頂那會兒,也如身旁郎君一樣,吓得臉色慘白。

自長兄走後,她這是第一次在屋頂飲酒,遠處煙花不斷綻放,美輪美奂,璀璨耀眼,公主突然道:“等去了京城,我帶你到皇宮房頂去上看星星。”

蘇卿身子一僵,皇宮房頂上…

別說房頂,就是皇宮大門口,都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可瞧公主說的理所當然,郎君心裏隐隐生了股期盼,他想看看皇宮的屋頂長什麽模樣:“好。”

幾壺三陽春下去,公主臉頰開始有了紅潤,而郎君仍舊面色不改。

公主不滿了,捏了捏郎君的臉:“你怎就喝不醉呢?”

蘇卿無辜搖頭:“我也不知。”

他突然想起,他第一次進公主府時殿下讓他在幾壺三陽春與賣身之間做選擇,他當時本要選擇喝酒的,是司馬一句話阻止了他。

想來,司馬那會兒也沒想到他有如此過人的酒量。

蘇卿瞧着女郎微醺的模樣輕輕勾唇,說起來,他應當好生感謝司馬,讓他有幸與殿下相知相伴。

郎君柔情萬種,讓公主迷了眼,良辰佳境,最是情動。

公主擡頭印上郎君的唇,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親吻的次數多了,郎君不再甘于唇瓣的淺嘗,酒香逐漸在唇舌間蔓延,女郎帶着酒香的軟舌透着一股誘人的香甜,讓人欲罷不能。

郎君意亂情迷,酒後的身體愈加滾燙,原本撫在披風上的手不知何時越過披風撫在女郎的纖細的腰間,手心的滾燙灼熱,讓女郎忍不住輕輕低吟一聲,直到…公主腰間的腰封在郎君纖長的手指下輕輕解開,趙骊嬌才微微睜開眼,親吻過數次,這是她第一次見他失态。

腰封握在手裏時,蘇卿終于有了一絲清醒,當下便停了動作,然随着腰封松開,公主腰間的暖玉驀地滑落,蘇卿一急,松開趙骊嬌伸手就要去抓那塊玉佩,卻忘記自己正身處房頂。

“啊~”

趙骊嬌還未從情迷中回神,就眼睜睜的看着剛剛才解了她腰封的郎君突然從屋頂上滾下去。

直到人已經滾到了屋檐處,趙骊嬌才驀然清醒,腳尖一點飛身而下,在蘇卿落入地上前将人抓到了懷裏。

蘇卿腦袋一片空白,身體懸空的那一刻他甚至在想有什麽未了的遺願,短短一刻郎君就已經想了許多,許多…

有家中父母兄妹,有京城三弟,然最舍不得的,卻是殿下。

原以為自己就要這麽摔死了,可卻突然落入一個香軟的懷抱,蘇卿睜眼,對上趙骊嬌略微驚慌的眸子。

蘇卿手無縛雞之力,要是這麽落下去,不摔死也得缺胳膊斷腿。

還好有驚無險,還好她自幼習武。

唐钊生生止住飛身而上的身形,香凝臉上卻無半點驚慌,只要殿下在,蘇公子就絕對不會落的下來。

衣袍飛揚,發絲輕舞,郎君女郎緩緩落入地上,這一幕美的驚心動魄。

腳踩入地上後,蘇卿才重重呼了口氣,幽幽道:“殿下,我要是因此摔死了,是不是真的應了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像是要應景似的,一陣微風襲來,遺落在屋頂上的堇色腰封緩緩飄下,兩人目不轉睛的瞧着它,端端正正落入郎君下意識伸出的手心。

堇色的腰封搭在郎君手中輕輕搖擺,趙骊嬌沉默了許久,終于沒忍住笑出了聲,公主笑得肆意張揚,郎君捏着腰封抿着唇使勁兒憋着,可到底也沒憋住。

程楚原本與香晚在月下漫步,乍聽二人樂不可支的笑聲,對視一眼後,循聲而去。

香凝唐钊看見兩人笑成一團,雖不知因何而起但也忍不住勾起唇。

直到蘇卿發現程楚香晚幾人時,才想起公主隐藏在披風底下的腰封已經解開,他急忙将趙骊嬌攔腰抱起快步走向驚鳳殿。

看着急匆匆離開的背影,香晚皺起眉頭:“蘇公子手裏握着的可是殿下的腰封?”

經她一提醒,另外幾人都眯起了眼,剛剛蘇公子手中可不就有一抹堇色麽,蘇公子今日錦衣藍袍,怎麽也不可能會搭堇色腰封。

氣氛沉寂了好一會兒,程楚輕咳一聲,攬着香晚離開:“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唐钊挑眉,看向香凝:“走嗎?”

香凝暼他一眼轉頭離去:“不走在這兒吹冷風?”

細細微風,吹散了女郎臉上幾不可見的紅潤。

待人都走遠後,趙鶴才踏出雲來殿,盯着蘇卿離去的方向彎了唇角。

姑蘇與京城不一樣,這裏平靜淡然,如微風細雨讓人心生眷念,可京城說是狂風驟雨也不為過,爾虞我詐,權謀算計,一旦身處其中,便再無如今的安寧。

這是在姑蘇過的最後一個年,他想把這份美好的回憶留給他們二人,不為別的,只因阿姐與蘇卿相處時的那種歡喜與自在,是他從未見過的。

他還記得那日,蘇卿捧着紅綢歡喜的來告訴他,說阿姐給他寫了情書。

可那分明是婚書,他愣了許久,到底是沒有說穿,只讓他好生保管,萬萬不可弄丢了。

只願,将來他們能如阿姐寫的婚書一樣,攜手一生,相伴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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